北京日报纪事|光复台湾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14 15:25 2

摘要:日本侵略中国,从台湾开始,在台湾终结。1895年,清廷在甲午战争中失败,被迫割让台湾给日本。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被殖民统治半个世纪的台湾,终于重新回到祖国怀抱。同年10月25日,中国政府在台湾省台北市庄严举行中国战区台湾省对日本受降典礼,这一天,被正式定

202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也是台湾光复80周年。10月25日,两岸人民将共同庆贺、共同纪念。

日本侵略中国,从台湾开始,在台湾终结。1895年,清廷在甲午战争中失败,被迫割让台湾给日本。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被殖民统治半个世纪的台湾,终于重新回到祖国怀抱。同年10月25日,中国政府在台湾省台北市庄严举行中国战区台湾省对日本受降典礼,这一天,被正式定为“台湾光复节”。

如果说全面抗战是8年,东北抗战是14年,那台湾的抗战就是50年。在中华民族来之不易的胜利中,台湾民众是抗战的重要生力军。同属于中华民族的两岸同胞,携手并肩,共赴国难,又一同迎来了抗战的胜利、台湾的光复。

台湾光复仪式后中国将士合影。

空前耻辱,割让一省

1895年3月24日,日本马关,春帆楼下,清廷重臣李鸿章坐上轿子,欲回旅馆。

甲午海战失败后,日方知道清政府急于停战,故而在第二轮谈判中提出了极为苛刻的停战条件。李鸿章因“要挟过甚”极为愤慨,一番交涉下来,日方答应在次日揭晓真实的议和条件,这让他心事重重。

起轿而行,还没走几步,一名日本暴徒突然从街道围观的人群中冲出来,近距离向李鸿章开枪,击中其左脸。李鸿章满身鲜血,当场昏倒。

随行的医师马上替李鸿章进行急救,所幸子弹先击碎眼镜,再嵌入左眼下骨缝,并未击中要害。李鸿章已是古稀之年,决定不取子弹,“用药水洗治皮肉,可望补复”。

经过电视剧《走向共和》的演绎,李鸿章挨了这一枪,让大清少赔了一亿两白银,割地少了一处。其实,这一说法很难成立。

李鸿章马关遇刺这天,也是日军攻打澎湖的日子。次日,日本陆军5000人在海军配合下攻占了澎湖列岛,且欲直接夺取台湾,继而在谈判桌上取得更大的利益。

横生枝节的行刺,打乱了日本军部的节奏,他们不得不以停战稳住李鸿章,但停战不包括澎湖、台湾。

当时,日本国内主战气氛极为浓厚,“何时轻骑入燕京”是一种普遍民意。行刺李鸿章的小山丰太郎,是一名26岁的无业游民,他的动机就是不希望中日两国停战。而内阁总理大臣、甲午战争策划者伊藤博文的目标是,从东北和台湾开始蚕食中国。

李鸿章遇刺,引得国际舆论哗然。伊藤博文唯恐李鸿章以此为借口回国,博取世界同情,进而推动欧美列强干涉,干脆直接亮出了底牌。

4月10日,谈判重开。伊藤博文蛮横地要求赔款二亿两白银(原来是三个亿),割让辽东半岛(范围有了缩小)、台湾、澎湖,并说此次的条款“已让至尽头”,中国代表只需回答“允”还是“不允”。李鸿章问:“难道不准分辩?”伊藤道:“只管声辩,但不能减少。”

拿到条款,李鸿章对日本勒索之苛、欲望之贪甚为惊愕。毕竟,台湾是大清的一个省,将一个省割让给外国,这在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

最后一轮谈判中,李鸿章仍试图与伊藤博文讨价还价。中日速记员将他们的对话实录如下:

李:赔款还请再减五千万,台湾不能相让。

伊:如此,当即遣兵至台湾。

李:索债太狠,虽和不诚。我说话甚直,台湾不易取,法国前次攻打,尚未得手。海浪涌大,台民强悍。

伊:我水师兵,不论何苦,皆愿承受。去岁,北地奇冷,人皆以日兵不能吃苦,乃一冬以来,我兵未见吃亏,处处得手。

李:台地瘴气甚大,从前日兵在台,伤亡甚多,台民大概是吸食鸦片烟,以避瘴气。

伊:但看我日后据台,必禁鸦片。

谈到台湾交割时,李鸿章认为一个月太仓促,要求再展限一个月,并说:“贵国何必急?台湾已是口中之物。”伊藤回答:“尚未下咽,自感腹饥特甚。”

这次谈判长达四个半小时,毫无改变,弱国无外交,果然不假。

甲午战争由朝鲜而起,起初并未涉及台湾,日本为何像一只咬到猎物的狼,撕咬着台湾不放?

从大航海时代起,台湾的地位就不一般了。作为亚欧大陆板块前沿,荷兰把台湾当作战略据点,使台湾成为亚洲海上的重要中继站。

在鸦片战争、中法战争中,英法都想拿下台湾,但都铩羽而归。由此,清廷也认识到,台湾是一块兵家必争之地。1885年,台湾设置为行省,刘铭传以福建巡抚兼首任台湾巡抚。他修铁路,办实业,苦心经营台湾,却不知欧洲列强之外,日本早就对这宝岛垂涎欲滴了。

德川幕府(1603—1868)末年,日本就有 “北割满洲、南收台湾,进取中国”之议;明治维新(1860—1880)之后,日本便决定执行“北进朝鲜再经满洲入北京,南下琉球经台湾转进南京,蝎形夹击中国”的“蝎形政策”。

1874年5月,日本发动了明治维新后的第一次对外战争——出兵台湾,这是近代史上日本侵略中国的起点,清廷仅以50万两银子就换取了退兵。

甲午一战,马关议和,清廷提出种种赔偿条件,但日本仍强索台湾,就是为了取得南进扩张的基地。

《马关条约》签订的消息传到台湾,引起轩然大波。台湾巡抚唐景崧立即上书,表示“台湾民众不服,其约可废”。在京等待参加会试的台湾举人汪春源,也会同四位台湾举人和官员联名上书都察院:“与其生为降虏,不如死为义民。”

从17世纪末施琅平定台湾到19世纪末,200多年间,清政府一直在不断鼓励大陆人往台湾垦荒定居。开发台湾的汉人,主要来自三个原乡:福建的泉州、漳州和粤东的客家。前后两任台湾地区领导人、“台独”分子赖清德和蔡英文的祖辈,都是清朝时从福建省漳州迁至台湾省的。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怎可拱手让给日本?

然而,《马关条约》终究生效了。6月2日,清廷代表李经方(李鸿章养子)到台湾办理交接。他知道“台湾岛民群情激愤”,不敢上岛,于是日方派出小舰艇,把李经方接上横滨丸号军舰,在基隆外海上,将《交接台湾文据》交到日本代表、首任台湾总督桦山资纪的手上,完成了仪式。

这个仪式虽然空前屈辱,但其重要性在于,它是台湾主权属于大清的证明。如果不属于大清,何来“交割”一说?

武斗20年,文斗又10年

为占领台湾,日本动用了三分之一以上、7万多人的兵力和常备舰队的大部分舰只大举南下。

在日军登陆台湾的前5个月,由北至南的义军反抗风起云涌,台湾的民众,至少死亡了5万人,而日军也折损不下万人。

在台湾彰化八卦山上,有一座“乙未抗战纪念碑”,纪念的正是《马关条约》割台后,台湾军民奋起抗日的历史。

抗战时期,旅居大陆的台湾人组织台湾义勇队,协助抗战,他们的子女成立“台湾少年团”。

那上面有个年轻人的名字——吴彭年。1895年5月,日军在台湾北部登陆,清廷发文命在台湾的清朝官员“内渡”。刚刚以候补县丞来台的吴彭年抗命留下,投入驻守台湾的黑旗军刘永福的麾下。

刘永福的黑旗军曾经在中法战争中大败法军,是清末难得一见的善战部队。受刘永福之命,吴彭年率领700黑旗军将士重创日军,在夺回八卦山的战斗中,吴中弹坠马,壮烈牺牲。

吴彭年是浙江余姚人,出生年月已不可考,据说牺牲时年仅22岁。22岁,青春正盛,他本可安然返回大陆等待朝廷另行任用,但却与台湾义军生死与共。

“闽台皆桑梓之地,义与存亡。”林森是福州人,当时在台北电报局工作,也组建义军抗日。被迫离开台湾后,他又回乡加入了同盟会,成了国民党元老。国民政府成立后,他当了12年政府主席,收复台湾一直是他的初心。

诗人丘逢甲,号召“举义自守”,率乡勇在台中、彰化一带奋战。义军的武器多是长矛、鸟铳,甚至锄头,面对装备精良的日军,战斗惨烈而短暂。次年,隔着海峡,丘逢甲留下“四百万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台湾”的诗句。

乙未抗战,只是台湾民众前赴后继抵抗侵略的起点。

1915年夏天,日本侵占台湾20年后,台湾最大的一场武装抗日之战在台南噍吧哖开始。

日本人有多恨噍吧哖?他们随便捡了一根竹竿,屠杀了当地所有高过竹竿的青年男子,甚至将地名改为“玉井”。玉井是当时东京风化区的地名,他们这样做就是要羞辱、诅咒这个地方的女性和后代。

2014年,台南新化发现一处无名荒冢,里面竟有白骨三千多具。经过考证,那是1915年“噍吧哖事件”时被杀害者的万人冢,而且这只是被害者中的一部分。

最悲壮的,要数高山族民众发起的“雾社事件”。1930年,赛德克族的族长莫那·鲁道带领六个部落的族人袭击了日本警察学校,用弓箭、猎枪击毙134名日本官员和家属。

气疯了的日军用飞机大炮,甚至是化学毒气弹,镇压这些没有现代武器的少数民族。起义持续两个月,参与的部族几乎全灭,高山部落的女人们,为了让丈夫没有后顾之忧,不惜集体跳崖。八十多年后,幸存者的子孙在纪录片里说:“对余生而言,活着,比死去还需要勇气。”

日本殖民台湾50年,前十年主要镇压汉人反抗,第二个十年主要镇压少数民族反抗。据不完全统计,1906年至1914年,台湾少数民族有八分之一被杀害。

1914年5月,日军进攻太鲁阁泰雅族,直接导致这个有9000多人的部落灭族。他们以为鲜血已经把台湾人吓住了,但是,1930年的“雾社事件”,再一次展现出台湾民众的气节。

1914年,日军镇压少数民族抗暴。“太鲁阁事件”中,日军用刺刀吓唬老弱妇孺,摆拍纪念照。

血腥镇压的同时,日本也对台湾的年轻一代进行全面日化教育。

所谓日化教育,就是“洗脑”,就是不让保留中国籍、不让说中国话、不让写中国字、不让过中国节的文化压制。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台湾青年,离中国越来越远。一战以后,以林献堂和蒋渭水为代表,台湾本土士绅开启了“文化抗日”。

台南连家,祖上自康熙年间入台,传到连横已是第七代。沦为殖民地后,连家祖宅被日本人以一块银元的羞辱性价格强行征用,更屈辱的是,连横不得不加入日本籍。

1919年,连横写完《台湾通史》,这是台湾的第一部通史。在这部“起自隋代,终于割让”的巨著中,他写道,“‘国可灭,而史不可灭’,台湾无史,岂非台人之痛欤?台湾三百年来之史,将无以昭示后人,又岂非今日我辈之罪乎?”

蒋渭水请连横向大众宣讲《台湾通史》,他用典雅的闽南语讲,连人力车夫都会进来听。毫无疑问,这在台湾是十分危险的。1931年,连横修书一封,向在南京的老友张继“托孤”:“弟仅此子,雅(连横号雅堂)不欲其永居异域,长为化外之人。”

连震东跟着张继到了北平、西安,认识了很多和他一样 “北漂”的台湾家庭,其中有一个稚气可爱的小姑娘,小名英子。这个小姑娘,就是《城南旧事》的作者——林海音。她是台湾苗栗县人,日据时生于日本,随父母返台后,不堪忍受日本统治,举家迁居北京。

东北沦陷后,许多台湾人和大陆同胞一样投身抗日,甚至付出了生命,这其中就有林海音的小叔叔林炳文。林海音的父亲也在接回弟弟遗骨的途中,因劳累过度去世。

1936年,连震东的妻子在西安怀孕,当他给父亲报喜时,却收到父亲的遗嘱:“今寇焰迫人。中日终必一战,光复台湾即其时也。汝其勉之!” 若生男孩,起名连战,“寓有自强不息、克敌制胜之意义,又有复兴故国、重整家园之光明希望”。前国民党主席连战的名字由此得来。

台湾史作家杨渡在总结前30年的抗争时曾说:“武装战争打了20年,文化抗日又进行了10年。武装抗日整个过程,有人统计牺牲20万,但我个人认为是20万到30万之间。”

数字之所以难以统计,是因为日方经常制造出一些冤狱。

赖清德的父亲赖朝金是台北瑞芳的矿工,当年瑞芳矿工饱尝日本殖民统治之苦,1943年日本宪警以“抗日”为名围捕矿工,三百多人死于狱中、尸骨无存,赖朝金大概率亲耳听过同胞的哀号,亲身受过殖民者的欺辱。如果他和当年同受日本人折磨的矿工,听到赖清德之流的种种妄言,不知会作何感想。

虽然岛内的起事、请愿都失败了,但也使日本当局不断警惕:台湾民众并未完全屈从。

“欲救台湾,必先救祖国”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成了一种召唤。台湾的有志青年认识到“欲救台湾,必先救祖国”,纷纷回大陆投身抗战。

诗人丘逢甲之子丘念台,在广东组建东区服务队,开展抗日活动。黄埔军校毕业的台湾人李友邦在浙江金华组建了“台湾义勇队”与“台湾少年团”,转战于浙闽一带。曾经是童养媳的谢雪红,在苏联受训后参与成立了台湾共产党,并潜回台湾,发动工农大众反抗日本统治。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国民党政府正式宣布对日作战,《马关条约》被废止,台湾终于从法理上回归了祖国。此时,台湾离开祖国的怀抱已经46年。

与对待东北不同,日本对台湾,不仅是完全统治,经济上剥夺,还有绝对的空间与足够的时间,能在文化、教育、宗教乃至意识层面,进行同化。

从日本对台湾的统治方式即可看出其用心。日本先以军事,镇压台湾民众的反抗;继以殖民统治,磨灭台湾民众对中国的眷恋与关系;进而提出“内地延长主义”,灌输台湾是日本本土的延长的观念;最后以“工业日本、农业台湾”为名,将台湾的资源与日本本土做完全的结合。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日本则用最黑暗的“皇民化”运动,来消磨台湾同胞的中国心。报纸上的中文栏目全部消失了,中国姓氏被要求改为日本姓氏,祖宗牌位被封禁,代之以日式神社。

“皇民化”雷厉风行的时候,日本警察一看到台湾民众穿着布扣子做的台湾服,就会当场用剪刀剪去布扣子。日本人说:“台湾服是支那服,台湾民众认为支那是他的祖国,所以一定要废止台湾服。”所有反抗都被压制着,连用收音机听大陆的广播都可以入罪坐牢,台中央书局的庄垂胜就因此坐了一年牢。

面对家乡亲友回家的呼唤,悲痛的林海音毅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们现在是失去了故乡,但是回到故乡,我们便失去了祖国,想来想去,还是宁可失去故乡,让可爱的故乡埋在我的心底,却不要做一个无国籍的孩子。”

在台湾,那些自愿改姓日本姓氏的人家,统治当局提升他们为“皇民”,可以享受种种特权。比如,战时实行配给制,台湾同胞能获得的配粮,只是在台日本人的一半,“皇民”可以得到介于日本人和台湾人之间的数量。

即便是为了糊口,愿意成为“皇民”的也不多。在日本侵华战争开始时,“皇民”占全台人口不过4%。太平洋战争开始,“皇民”运动加速进行,增加到7%左右。大战结束时,“皇民”人数占10%左右。

那些自愿成为“皇民”的台湾民众,往往比真正的日本人还要“日本人”。

鼓吹“台独”的前台湾地区领导人李登辉家境不差,小时候还在私塾学习“汉文化”,但老师其实是只是以日文来诵读《论语》跟《孟子》等《四书》。1940年,读中学四年级的李登辉改名“岩里政男”。李登辉曾说,改姓“里”留下了“李”这个音,很多姓“李”的都改成“岩里”“小里”“北里”等等;“岩”是因为李家来自福建龙岩。

“皇民化”运动有个重要目的,就是在台湾征兵,为“南进”侵略政策充当炮灰。二战爆发后,日本从台湾强征近30万青壮年,这其中有3万人确定死亡、10万人受伤。

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大批台湾青年被征召去南洋,有去无回。李登辉的哥哥李登钦就加入了日本海军,命丧东南亚。1944年,李登辉被编入日本千叶市千叶高射炮部队做见习士官,未及参战,就在千叶迎接了日本的战败。在日本帝国大学和日军中受的教育,使得他在人格底色上就扭曲了。

如果让台湾兵开赴大陆战场,往往遭到直接对抗。1939年10月10日,基隆壮丁300人被征入伍,在领得枪械后,立即“哗变”,消灭日寇30名,在随后的激战中又消灭日寇145名,然后持械退入山中开展游击战。

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在历史学家杨渡三个叔公的命运中,也可见一斑:

杨渡的三叔公,被迫在上海帮日本人当翻译,抗战胜利后,被当成日本人、汉奸,几乎死于上海,战后死里逃生回到台湾;六叔公被日军征召,远赴南洋当军夫,差点饿死于南太平洋的荒岛上,最后是靠着美军带回家;而留在家乡的二叔公,左腿毁于1944年美军对台北的大轰炸。一个小小家族,在一场战争中,竟有如此不同的际遇,这或许就是台湾民众命运的缩影吧。

来之不易的《开罗宣言》

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在《西行漫记》中记述了与毛泽东的一次谈话,毛泽东告诉他:“中国当前的任务是收复全部失地,不仅仅是保卫我们长城以南的主权。这就是说,东三省是必须收复的……对于台湾也是如此。”

1945年10月25日,中山堂外,日本投降照片。

1938年4月1日,蒋介石发表抗战演说,申明了收复台湾的决心。可见,国共两党对收复台湾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

就在两岸儿女为共同目标奋斗之际,大洋彼岸的盟国,却已经在操心战后格局了。1942年8月,美国《幸福》《时代》《生活》三大杂志印发了一本题为《太平洋关系》的小册子,公然提出战后对台湾实行“国际共管”。

作为回应,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宋子文在重庆举行记者招待会,明确表示“中国应收回东北四省、台湾及琉球,朝鲜必须独立。” 这一表态,就是为了防止某些大国在战后安排上损害中国权益。

一年后,随着欧洲战场的形势好转,关于战后格局的讨论正式提上议程。1943年11月,中、美、英三国元首在埃及首都开罗开会,重点研商对日作战及战后对日本的政策。作为盟军中国战区最高指挥,蒋介石代表中国政府出席了开罗会议。

听取了中方意见后,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私人顾问霍普金斯起草了公报草案,《草案》规定:“日本由中国攫取之土地,例如满洲、台湾、小笠原(笔误,后改为澎湖)等,当然应归还中国。”

当中、美、英三方就《草案》进行讨论时,英方修正案却将东北、台湾等地“当然应归还中国”改为“当然必须由日本放弃”。

对此,与会的国民政府外交官王宠惠据理力争:“如此修改,不但中国不赞成,世界其他各国亦将发生怀疑。‘必须由日本放弃’固矣,然日本放弃之后,归属何国,如不明言,转滋疑惑。世界人士均知此次大战,由于日本侵略我东北而起,而吾人作战之目的,亦即在贯彻反侵略主义。苟其如此含糊,则中国人民乃至世界人民皆将疑惑不解。故中国方面对此段修改之文字。碍难接受。”

英国外交部次长贾德干辩解:“本句之上文已曾说明‘日本由中国攫去之土地’,则日本放弃后当然归属中国,不必明言。”王宠惠不为所动:“措辞果如此含糊,则会议公报将毫无意义,且将完全丧失其价值。”

在场的美国驻苏大使哈立曼支持中方意见,因中美双方坚持,此项内容最后维持原草案。12月1日,《开罗宣言》正式公布:“使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领土,例如满洲、台湾、澎湖列岛等,归还中国。”

王宠惠坚持的“归还中国”意义极大,因为“放弃”与“归还”在国际法上的差异颇大。“放弃”的领土就成了无主之地,以先占有者属之,国际法必须重新确定;“归还”则是归还原来之主权国家所有,以维护其国家领土完整。

至此,台湾与澎湖归还中国遂成定论。在大陆参加抗战的台胞闻讯致电蒋介石:“凡我台胞同深感奋,如蒙鞭策,愿效驰驱。”岛内的台胞,不久也从美军飞机空投的传单中,获知这一喜讯,有如“上天降福星”,奔走相告。

开罗会议后,国民政府开始规划对东北与台湾地区的接收工作,中共中央南方局所属的重庆《新华日报》也发表社论,重申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同时号召“台湾同胞联合一致,共同抗日”,争取早日回到祖国。

“台湾调查委员会”在重庆成立后,曾任福建省政府主席的陈仪牵头,接收台湾的工作正式铺开。“台湾行政干部训练班”中,连横的儿子连震东成为首批学员。

1945年7月26日,美、英、中三国决定对日本实施最后的打击。在签署的《波茨坦公告》中,三国再次确认“‘开罗宣言’之条件,必将实施。”这一《公告》后来苏联也参加签署,这就以国际条约的形式,确认台湾(含澎湖群岛)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

今年9月28日,中国驻美国大使谢锋在华盛顿表示,台湾回归中国是二战胜利成果和战后国际秩序的重要组成部分,美方应尊重事实,停止散布“台湾地位未定”谬论。这个事实,就在《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中。

“普天欢腾到浑然忘我的程度”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国民党人张继在为连横遗著《台湾通史》作序中写道,“自开罗会议决定台湾复归我有……今竟重光台湾,雅堂(连横号)有知,亦可含笑于九泉矣”。

那天上午,朋友告诉台南医生吴新荣,中午将有日本天皇的重要广播,他打开收音机,发现没电了,就作罢了。入夜,友人带来确切消息:日本无条件投降了。

吴新荣吓了一大跳,不敢真的相信。长久的高压让他保持警惕。毕竟,他年轻时候坐过牢,这让他学会不要相信殖民统治者。

次日上午,吴新荣照常去诊所出诊,下午才约了几个朋友来到郊外,把衣服都脱了,跳到溪水中,他们要“洗落十年来的战尘,及五十年来的苦汗”。上岸后,在空旷的天地间,在无外人的海边,吴新荣放心地对着大海高喊:“今日起,要开始我们的新生命啦!”

第三天清早,他到一个防空壕里拿出了祖先的神位,把日本强制摆放的“神棚”移开,斋戒沐浴后,焚香向祖先在天之灵祭拜说:日本已经投降,祖国得到最后的胜利!

此时吴新荣仍有隐忧。因为日本在台还有近17万军人,加上日本居民,合计有50万。他们是要去要留,还未决定;如果留下,会不会发生变量?他们会不会大开杀戒?未来中国将如何接收?国际局势会如何演变?

当时他最担心的是,在台湾的日本人不甘心战败,会负隅顽抗。他曾听台北的朋友说,日本特务手上有一份黑名单,如果时局急迫且面临最后关头,准许随时随地处置黑名单中的人物,如果发生了,那简直是对台湾精英的大屠杀。

由于长期慑于日本警察威势,且街头仍到处都是日本军队,台湾人最初只敢把喜悦埋在心底,随着好消息越来越多,渐渐才喜上眉梢,最后方沸腾奔放。

9月6日,蒋介石邀请林献堂等人,代表台湾同胞赴大陆参加国民政府9月9日在南京举行的受降典礼。消息传来,全台振奋,这意味着,他们终于不再是二等公民、三等公民了。据在台日本人形容,当时民众是不分昼夜地狂欢不已,普天欢腾到浑然忘我的程度。

接着,官宣陈仪将担任台湾省行政长官,主权交接落到了实处,这回老百姓敢上街痛打日本人了,朝气和活力又回到了他们身上。

当然,新生也面临着阵痛,语言就是最大的问题。那时,经过50年的殖民统治,大多数台胞会讲日语,不会讲国语,甚至有不少台胞不会讲方言。

台胞刘东洲在纪录片《台湾,1945》中说起自己和爷爷语言不通,还得爸爸当翻译的事:“我从小长大,不会讲客家话,也不会讲闽南话,我只会讲、听日本话,我没有想到我是台湾人。因为我的曾祖父是在新竹县衙当师爷,我爷爷心里头讨厌日本人。(爷爷)一辈子不讲日本话,他也听不懂,所以我跟我爷爷讲话要我爸爸翻译”。

台盟领导人张克辉回忆起自己当时在台湾上中学,“台湾光复后,我们积极学习国语。在校园里同学们经常用简单的国语对话:‘好久不见了,你好吗’‘我是中国人,你呢’‘我也是中国人,我们都是中国人’。”

学校每天照常开朝会,因为同学不会唱国歌,所以升旗仪式是无声的。“我和我的同学学唱的第一首国语歌是《义勇军进行曲》,是一位大学生在彰化孔庙教的。”张克辉说,尽管当时他们这群中学生不会汉语发音,歌词是用罗马字拼音,但《义勇军进行曲》那高昂雄壮的旋律,即刻就激发了爱国主义的豪情。

那时,台湾民众不仅学唱国歌,也努力学讲国语。由于会的人不多,但凡会一点就义务出来教导,无报酬地开设讲习会,顿时汉文讲习会如雨后春笋般地林立。台湾民众不分男女老幼,都认真地学国语,还从北京请去播音员,到广播里教学。

台北及其它城市的街道,原为日本名称,街道称为町,段称为丁目。两个月内,所有街道一律改为“具有发扬中华民族精神的名称”。台北市设了中山路、中正路、民族路、民权路、民生路等,还设了纪念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罗斯福路,其余多为大陆省会和重要城市名,如南京街、重庆街等。

1945年10月,国民革命军第70军接到一项紧急命令,他们即将从浙江宁波北仑港出发,奔赴台湾。台湾在哪里?刚满18岁的福建泉州籍士兵林精武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那是三百年前,他的泉州前辈郑成功驱逐荷兰人的地方。

林精武回忆说,他们都知道日本人的狠毒,不会让他们顺利登陆,大家都这样想,“所有战士都知道,上船的时候要把刺刀上好,准备战斗”。

10月17日,运输舰慢慢靠岸,70军官兵即将从基隆港登陆。不过,等待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抵抗,而是锣鼓喧天的欢迎。

部分文史记载70军穿着草鞋、衣衫褴褛,完全不像一支军容壮盛的部队,让迎接的台湾老百姓失望。这些说法大多来源于一张被扩大解释的照片:70军看上去装备简陋,还挑着锅碗瓢盆,有的台湾民众也流露出些许失望。

1945年10月,台湾女学生迎接国军到来。

75年后,在美国国家档案馆素材库中发现了一段珍贵影像,记录了70军登陆的真实场景:满载祖国官兵的军舰入港,岸上一片欢腾。舰上的官兵们没有见到预想中的战斗场面,一脸疑惑,慢慢地,有人招手呼应岸上的热情。

“步武堂堂、意气冲天”“欢迎之万众,感激欣然”,1945年10月18日的《台湾新报》,这样描绘登陆的壮观场面。

70军军长陈颐鼎的夫人丁志凡在百岁时回忆这一幕时,为70军正名说,抵达基隆时,军容严正,20名高级日本军官整齐地向陈颐鼎行军礼,其中就有日军总参谋长谏山春树,及陈将军的老对手、日本16师团的大佐们。

出了码头,到处人山人海,欢呼声像海啸,一浪又一浪。从基隆坐火车到台北,陈将军竟走了4个多小时,沿路到处拉着欢迎横幅,不断与人握手。丁志凡笃定地说:“抗战胜利收复宝岛台湾,就是陈颐鼎浴血奋战、戎马生涯中扬眉吐气,最自豪、最快乐的时刻!”

“台湾的收复,父亲生平的遗志可算达到了,要是有知,一定大笑于九泉。”这封早已泛黄的信件,是革命烈士林正亨于1945年写给母亲的家书。

他的父亲,就是台湾昔年第一大家族“雾峰林家”的传人林祖密。1913年,不甘受“倭奴之辱”的林祖密放弃庞大家产,向日本殖民当局提出退籍,成为辛亥革命后台湾同胞恢复中国国籍第一人。后来,他追随孙中山,被委任为闽南军司令。

1935年冬天,刚满20岁的林正亨和朋友在酒楼吃饭。因时间较晚,遭到日本宪兵痛打。这种屈辱,使他决心离开台湾回大陆参加抗日。1945年春天,在缅北前线,林正亨身负16处重伤,仍坚持以残疾之躯,沿途乞讨,从云南硬是走到重庆,找到了自己的妹妹。

这封发自重庆的信上,他轻描淡写道:“我的残废不算什么,国家能获得胜利强盛,我个人粉身碎骨也是值得,请母亲不要为我残废而悲伤。”

在重庆,他的思想发生转变,秘密加入共产党。日本投降后,林正亨回台湾开展地下工作,最终倒在了国民党枪下。

“雾峰林家”三代传人,爷爷是中法战争中帮着清军打退侵略者的英雄,爸爸是资助孙中山的国民党元老,儿子是为共产主义牺牲的革命烈士,这绵延不绝的民族气节正是台湾光复的根本。

“不能忘,常思量”

1945年10月25日,在台北市中山堂举行了“中国战区台湾省受降仪式”,现场悬挂的条幅上,是“台湾光复”四个大字。此后,“台湾光复”“光复台湾”沿用至今。

为什么没有像郑成功收复台湾那样,使用“收复”二字,而是用了“光复”的提法?

《现代汉语词典》中,“光复”的字面释义是:恢复(已亡的国家),收回(失去的领土);“收复”的字面释义是:夺回(失去的领土、阵地)。

进一步延伸来看,“光复”蕴含着完成某种历史使命的强烈感情色彩,它强调的,不仅是领土的收回,也包括精神上的回归和重建。“收复”更侧重于局部的或具体行动和结果。

台湾光复如此不易,只有用“光复”一词,才能契合台湾回归祖国、开启崭新篇章的高光时刻。

台湾作家陈映真曾在接受采访时特别强调,“别的民族的去殖民地化是庆祝民族的独立,台湾在殖民地结束以后欢庆的是回到祖国。所以我们叫作光复,光复就是光复失土,光复原来作为中国的一部分的台湾的地位。”

受降典礼总共只有短短5分钟,却结束了日本对台湾长达50年的霸占,宝岛重新回到祖国的怀抱。

1945年日本在台北市中山堂向二战同盟国投降。

《台湾新报》是日据时期台湾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从这天开始,正式更名为《台湾新生报》。那天,报纸的广告版异常丰富,都是台湾的商家打广告庆祝光复的。

据报纸记载,受降典礼结束后,“台北40余万市民,……老幼俱易新装,家家遍悬灯彩,相逢道贺,如迎新岁,鞭炮锣鼓之声,响彻云霄,狮龙遍舞于全市,途为之塞”。

台湾学者戚嘉林回忆,整个都市都沸腾了,“热热闹闹的,50年的‘皇民化运动’一天就被风吹掉了”。当时最响亮的口号是“庆祝台湾重返祖国”,火炬大游行持续不断地举行了三天三夜。

受降典礼后的第二天,《台湾新生报》发表社论:“说到光复,我们的心里,自有压抑不住的欢乐,否极泰来,台湾所以有今天,实乃祖国无数灾难换来的果实。”

次年,确定了“台湾光复节”。一到这天,中国传统的神像、神轿便出现在台湾的街头巷尾,人们用踩街绕境、集会游街来纪念这一天。

从2000年开始,民进党当局为了“去中国化”,取消了光复节假期,但岛内民间团体、各界人士仍自发组织纪念活动,只是规模小了很多。

“幼时每逢台湾光复节,路上满是举旗游行的人群,萨克斯风的乐音伴着《台湾光复纪念歌》回荡在街巷。可不知何时,一切都消失了。”在今年的台胞社团论坛座谈会上,台湾退伍军人李建南(化名)的感慨,道出许多台胞共同的惋惜。

不过,在岛内民众的强烈呼吁下,从今年起,台湾光复节又恢复为法定假日。

然而,在这么重要的日子前夕,民进党秘书长徐国勇却妄称“台湾没有光复”“那时候(1945年)台湾人还是日本人”。徐国勇这番话数典忘祖,先否定抗战历史,再否定台湾光复,媚日奴性暴露无遗。岛内舆论因此造出一句新俗语——“知耻近乎勇,不知耻近乎徐国勇”。

回望台湾光复,百岁老人、亲历者黄幸说,什么“台湾地位未定论”、“一边一国”都是胡说八道。讨论两岸问题,要从台湾正式光复这个原点出发,不管当时怎么样,光复这一天不能否定。没有抗战胜利,没有中国人民的牺牲,台湾不可能光复。

台湾抗战,从一开始就是两岸人民携手共赴的国难。正如《台湾光复纪念歌》反复咏叹的,“台湾光复不能忘,不能忘,常思量”。

本版图片由秦风老照片馆提供

来源:北京日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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