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阵淅淅索索之后,每个战士都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绳,把鞋底子缠绕了上了“羊”字绳,拉紧绑到了鞋帮上。很快,各排都报告了检查完毕。
孙茂达和俺爹站在了集合好的队伍前面,1连长和老烂也过来了,站在不远处。
“各排检查装备,扎鞋!”
一阵淅淅索索之后,每个战士都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草绳,把鞋底子缠绕了上了“羊”字绳,拉紧绑到了鞋帮上。很快,各排都报告了检查完毕。
孙茂达和俺爹对视了一眼,俺爹上前一步:“同志们!”
“唰”的一声,队伍全体立正。
“1排为先导,把那两卷长绳带上。俺带3排一刻钟后出发,2排再过10分钟最后出发。辎重和炮排随指导员行动。炮排长!”
“到!”
“派两个手头有活的,再带俩人。俩掷弹筒,轻装随2排出发。”
“是!”
俺爹环视一眼队伍道:“同志们,俺们今儿是整训之后的第一遭出手。旁的俺不勒勒了,就一条:老兵要给新来的同志打个样儿!要对得起俺们三团从来的名声和脸面。1排…出发!”
“向右…转!齐步走!”
一排出发了之后,俺爹下达了原地待命的命令。
1连长过来了,摸出烟卷道:“兄弟,来吸袋烟。这条道下了雪有几个地点坡陡路滑,可得小心。”
“嗯啊,老哥。”
1连长抽出几支烟卷递给了他们几个,划洋火点上。
“明儿要是没啥旁的情况,我让四点老烂向你靠拢,一块突前警戒。”
“嗯啊…”
……
青山关右翼的山坳里,本来随着太阳下山已经停了的风,又卷着残雪打着旋吹了起来,1排钻进了密林。
脚下这条道,原是猎户、采药人踩出的细痕,这些年年赶脚的为躲税卡,你踩我踏倒也走成了路。可辽沈大地这场大战,好长时间没人走了,早被半人高的杂草和横生的灌木吞了大半,枝桠上挂着的冰棱子,在风里“叮咚”作响,像藏着无数暗哨。
雪停了之后的温度回升把积雪表面搞得发融。夜里一冻,又结了层透亮的冰壳,踩上去“咯吱”一声就打滑。近二十里的山道,活像条冻硬了的蛇,盘在陡峭的山梁上,每一步都得攥着劲。
“跟上!别掉队!”
1排先行派出的那个班在最前面,借着大如圆盘的月月光,四表叔派来的向导抡着砍刀劈砍灌木,刀刃劈在结冰的枝桠上,震得虎口发麻。几个战士紧随其后,用刺刀挑开杂草,用脚蹚开雪窝,好不容易在几个陡坡处打下木桩,系上粗麻绳——那绳子上结着冰,抓在手里能冻得人指尖发木。
即便如此,“扑通”声还是此起彼伏。一个新兵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冰坡往下溜,亏得紧跟在他后面老兵眼疾手快,反手一把薅住他的武装带。压住声音,低声骂道:
“GRD瞎货!没瞅见那冰壳子?劳资跟你说过脚要外撇,鞋底的绳子吃住劲儿再换脚,耳朵塞驴毛了?”骂完却不松手,拽着新兵往坡上拉,另一只手还不拉了拉鞋上缠的绳子:
“站稳了再动!出溜下去摔断腿就在这儿等死了,谁抬你?”
开始啃鞋底子饼新兵踩进雪下的树坑,脚踝硌了一下,立马龇牙咧嘴。旁边的老兵踹了他屁股一脚:“呲牙咧嘴的干啥,想放赖么?当年劳资在临江,雪地里趴三天三夜,比这狠十倍!”嘴上不饶人,却已经蹲下身,摁了摁他的脚踝,紧了紧绳子:“勒紧点,这雪坡走慢点不丢人,放赖才是驴…的!”
“呜呜…大叔,别冤枉人。谁说我要放赖了?”
“把气喘匀喽!跟驴似的瞎嗯啊,曹行!”
喝骂声糙得像砂纸,却裹着滚烫的劲儿。新兵被骂得脸上发烫,脚下却更稳了——他们听得出,那每一句“混账”里,都藏着“别出事”的牵挂;每一声“废物”背后,都是“跟紧我”的护着。
这会儿风不打旋了,确更紧了,把战士们的喘息和脚下的踏雪声搅在一起。前面的路依旧难走,冰壳脆响,杂草牵绊,但三个排的队伍像条咬着青山的铁锁链,一节跟着一节,在冰封雪冻的山道上,执拗地往前挪。没人叫苦,也没人停下,那些压低了带着火气的骂声,反倒成了这冰天雪地里最实在的暖,推着他们一步一步,往山的深处去。
俺爹和3排长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突然两人都停住了脚步。俺爹把手往上一举,身后的队伍都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两个身披着白布的身影出现在了俺爹的眼前,是1排的俩尖兵。
“报告!1排已经翻过了第三个垭口,前方尖兵班回来报告发现了两个撮罗子,里面有亮光,向导说是火塘烧柴禾的火光。咱们排长已经赶过去控制了。另外让咱俩回来带路,这第三个垭口不但陡,还有暗冰。”
“撮罗子啊!那九成是猎户,带路吧!”
走了有四五里地,俩尖兵指着前方突兀出来的一块巨大山石,说道拐过弯就是第三个垭口。俺爹止住了队伍,让原地休息五分钟。然后和3排长跟着这俩尖兵绕过了山石。
队俺爹在垭口下停住脚,月光像层薄霜铺在地上,把眼前的坡照得发白。那坡陡得扎眼,目测足有五十度,像块被斧子劈过的巨石斜插在山坳里,垭口就在上头,看着不过三十来公尺,却像隔着道天堑。
小道就贴在坡上,左边是黑黢黢的石壁,冻着层厚冰,摸上去滑溜溜的;右边山崖,月光照不到底,只听见风从崖下卷上来,带着股子森然的寒气。
“连副,最险的是坡中间,顺着悬崖拐了个急弯,那地方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的路被雪盖着,雪底下藏着暗冰。这暗冰像块抹了油的玻璃。咱们好歹打了两个桩下去可以扶一下,还拉了个双股绳。”
“好!待会儿给后头传话,都踩实了!脚别抬太高!”俺爹紧了紧鞋上的草绳,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攥紧了岩壁上的灌木试了试,一借力往上爬去。
刚迈出没几步,脚下突然感觉一滑,身子往崖边歪了歪。亏得俺爹反应快,胳膊肘往石壁上一顶,脚顺势一横,鞋底子的草绳吃上劲了,一下就稳住了。
“NND,那些赶脚的真是要钱不要命,走这路。3排长,待会儿这得安置俩把细的老伙计守着那些新兵蛋子过。”
来源:偶素文化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