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实人接盘顶级海王 1年后看我眼嫌弃 终于有理由提离婚了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14 08:08 2

摘要:"老实人设下藏着颜控的疯狂:当海王丈夫的嫌弃成为离婚最佳借口,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的谎言。'就她那张扔人堆里都找不着的脸,凭什么让我为她金盆洗手?'——正是这句轻蔑,让我终于能笑着结束这场追逐完美的荒唐游戏。"

"老实人设下藏着颜控的疯狂:当海王丈夫的嫌弃成为离婚最佳借口,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的谎言。'就她那张扔人堆里都找不着的脸,凭什么让我为她金盆洗手?'——正是这句轻蔑,让我终于能笑着结束这场追逐完美的荒唐游戏。"

我是个老实人,接盘了顶级海王。1年后,他回来得越来越晚,看向我的眼神越来越嫌弃。我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有理由提离婚了——已完结

我向来以老实人自居。

所以当我接盘了圈子里人尽皆知的顶级海王时,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一年后,童话的泡沫被无情戳破。

他回家的身影越来越疏懒,钟点越来越晚,投向我的目光里,那份毫不掩饰的嫌弃与日俱增。

我无意中听见他对朋友的调侃,语气轻蔑:

“就她那张扔人堆里都找不着的脸,凭什么让我为她金盆洗手?”

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我差点没笑出声。

太好了。

这下连找个像样的离婚借口都省了。

我们老实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习惯先为别人铺好台阶。

午夜时分,玄关处传来久违的动静。

那个缺席了我们结婚纪念日,并且整整两个月踪影全无的男人——封聿,回来了。

睡梦中的我被一股蛮力粗暴地翻了个身,意识还没回笼,整张脸就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窒息感袭来之前,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水味钻入鼻腔。

张扬,辛辣,热烈。

像极了封聿本人。

可惜,是女士香水。

我费力地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毫无死角的、宛如神作的俊脸。

他那鸽子蛋大小的喉结上下滚动,城墙般坚硬的八块腹肌壁垒分明,侧腰鲨鱼肌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

他的双眼里燃烧着原始的欲望,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焚烧殆尽。

也难怪,那些无良八卦媒体评选的“年度必睡榜”,他能雷打不动地连续五年霸占榜首。

当他的视线聚焦在我的脸上时,封聿的动作明显地顿了一下,混沌的眼神里恢复了几分清明,高昂的兴致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但他显然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

我们肌肤相触的地方,像是被舞台的聚光灯灼烤,激起了一片生理性的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让人本能想要逃离的信号。

我立刻切换模式,喉咙里发出几声黏腻的哼唧,喊了两声“老公”。

我捏着嗓子,甜得发腻:“老公,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呀?”

“我好想你,想到晚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一下,封聿的兴致彻底被浇灭了。

他停下所有动作,从我身上翻了下去,伸手去摸床头柜里的烟盒。

他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声音冷淡:“你是三岁小孩?饭都不会自己吃?”

我暗自松了口气,用“太想你了”这种鬼扯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按理说,封聿这种在花丛中打滚惯了的男人,一眼就该看穿我的拙劣演技。

可谁让我的人设一直都是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呢?

我追了他整整三年,亲眼目睹他身边的女伴换了一茬又一茬,依然痴心不改。

封聿曾对此评价:我是他见过寿命最长的舔狗。

我翻了个身,重新酝酿睡意。

封聿则走到了阳台,玻璃门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他打电话的嗓音还是隐隐约-约地飘了进来。

“封哥,最近怎么不出来玩了?真为了嫂子守身如玉啊?”

只听封聿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弄:“就她那么普通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让我收心?”

“说实话,第一次跟她接吻,我差点没亲下去。”

电话那头爆发出哄堂大笑。

封聿低声骂了句:“小点声,大半夜的,人都睡了。”

在我快要彻底坠入梦乡时,封聿抽完烟回来了。

他随手在我枕边放了个小盒子。

我强撑着困意瞥了一眼。

盒子里躺着一对精致的钻石耳环。

确实很漂亮。

前提是,我没有在专柜见过同系列那条价格是它十倍的项链,也不知道这对耳环,其实只是项链的附赠品。

但我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还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一年了。

自从和我结婚后,封聿伪装得像个彻底收心的好丈夫。

现在,他终于快要装不下去了。

而我,也快要演不下去了。

我是个老实人,但我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

我承认自己长相平平,却偏偏对英俊的男人毫无抵抗力。

只要一想到,未来可能会有一个面目丑陋的男人在我身上起伏,我就宁愿从楼上跳下去。

从小我就比别人更拼命。

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没有美貌,没有家世,这辈子都不可能凭空获得帅哥的垂青。

高考成绩还不错,但远远不够。

在这个985、211遍地走的时代,双非院校的毕业生简直不值一提。

读完研还不够,我又咬牙读了博。

凭借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老实脸,和对导师的绝对服从,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顺利进入了一家顶尖的研究所。

我本以为,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可当我第一次见到封聿,我就知道,还差得远呢。

为了往上爬,我陪领导喝酒喝到胃出血,喝完酒踉踉跄跄地赶回单位加班,周末还要牺牲休息时间帮领导的孩子写论文。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副处级的位置。

这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终于有了追求封聿的入场券。

追求他的那段时间,也有热心人给我介绍对象。

我硬着头皮去见了。

结果见一个,就更坚定一分我追求封聿的决心。

每次相亲结束,我都得立刻去找封聿的照片洗洗眼睛。

有一次,相亲对象油腻的言谈让我实在忍无可忍,我提前离场,时间是凌晨两点。

那天也巧,他正好喝了酒缺个代驾,我在朋友圈看到消息,毫不犹豫地就驱车前往。

封聿倚着他那辆骚包的敞篷跑车,见我来了,挑了挑眉:“你就这么喜欢我?”

他问这话的时候,副驾上还躺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大美女,香肩半露,风情万种。

我重重地点头,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因为我实在是没有恋丑癖。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封聿,我爱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句话的真谛,不该是肤浅地热爱打扮自己。

而是,无论我长成什么样,我都爱自己,并且有权利去追求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

封聿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逗得前仰后合。

夜风吹乱了他微卷的短发,露出那双狭长又睫毛浓密的眼睛,漂亮得不像人类。

我甚至怀疑他这张脸动过刀,但我完全不介信意。

他泛着健康粉色的指关节间夹着一支细长的薄荷味香烟,烟灰随着他身体的颤动簌簌落下。

“陈赛男,你算是这段时间第一个把我逗笑的人。”

没错,连我的名字都这么普通,充满了时代的印记。

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开始对我有了些微的回应。

从十次邀约全部拒绝,变成了心情好的时候会答应一两次。

偶尔,也会赏脸吃一口我亲手做的便当。

我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过程并不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他被我的坚持所感动,决定为我这个浪子回头。

真相是,他玩累了,同时又被家里催婚催得紧。

而我,高学历,圈子干净,工作体面,看上去贤惠又持家。

除了封聿本人,他全家上下都对我满意得不得了。

我不在乎他娶我的原因。

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做被丑陋丈夫和丑陋儿子纠缠的噩梦了。

官宣恋情那天,我在朋友圈发了我们的合照,扬眉吐气。

狠狠地打了那些曾经嘲讽我痴心妄想的人的脸。

婚礼现场。

我看着封聿那张被誉为“女娲毕业设计”的脸,整个人兴奋到快要大脑缺氧。

他的八块腹肌在笔挺的衬衫下,轮廓若隐若现,无声地引诱着我。

当司仪让我们拥吻时,我故意一个“不小心”,身体紧紧贴了上去,感受着他结实的胸膛。

要是能把他绑起来,用上我新学的菱形缚……

光是想想,我这个纯洁的小女孩腿都软了。

封聿并未察觉我的异样。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我都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

他的吻很敷衍,充满了技巧,却唯独没有感情。

我不在乎,我可以自己从中寻找快乐。

新婚当晚。

我的幸福感几乎要爆炸。

整颗心脏像是吸满了泉水的海绵,饱胀而满足。

我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封聿毫无服务精神,全程只顾自己,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

也难怪,毕竟,我可能是他睡过的女人里,长得最抱歉的那个。

窗外,城市的路灯汇成一片人造的星河,弥补了现代人对璀璨星空的遗憾。

我侧躺着,看着封聿熟睡的侧脸,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这锋利浓密的剑眉,这高挺的鼻梁,这形状优美的薄唇。

真他妈的好看。

比电视上那些当红的男明星还要好看。

除了不爱我,他身上几乎找不出任何缺点。

算了,人无完人。

只要他别毁容,我就能一直“爱”他。

我们老实人,对“爱情”就是这么忠诚。

可我对封聿,真的算是爱情吗?

爱情到底是什么?

弗洛伊德说,爱情源于人类对自身不完整的补偿渴望。

荣格则说,伟大的灵魂是雌雄同体的,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所以,当年我疯狂地迷恋封聿,或许只是为了追求那个我永远无法成为的、光芒万丈的“完整”的自己。

那么现在,我已经通过婚姻得到了这份“完整”。

第二天。

我醒来时,封聿还在沉睡。

他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跳出一条条微信消息,备注名和头像都透着浓浓的网红风。

至于内容,我懒得看。

我只是体贴地拿起他快要没电的手机,插上了充电器。

准备下床时,脚踝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眼睛都没睁开,手臂一用力,就将我重新拉了回去,让我跌坐在他身上。

“给我弄弄。”

他刚睡醒的嗓音沙哑得一塌糊涂,低沉又性感,简直要人命。

如果是一年前,听到这话我肯定早就化身为狼,兴奋地扑上去了。

但现在。

我为难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老公,今天有大领导要来视察,我不能迟到。”

封聿的脸色瞬间不怎么好看了。

我出门前,还特意叮嘱他:“老公,我要去外地出差三天,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我怕他没听清,又用微信给他发了一遍。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太放心。

因为我记得,他早就把我的微信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于是,我点开另一个对话框,给封聿的狐朋狗友发了条消息:

【我要出差三天,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封聿,谢谢啦(黄豆微笑)。】

我准时抵达单位。

晚上,我主动留下来加了会儿班。

领导路过我的工位,还特地关心了我一句:“小陈,既然出差的行程临时推迟了,材料也不用准备得这么着急,早点回家休息吧!”

“没事领导,我整理完手头这份就走。”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磨蹭到了十点半才离开办公室。

十点半。

我点开手机里早就安装好的监控APP,清晰地看到,一个打扮火辣的女人正在敲我家的门。

开门的是封聿,他只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睡裤。

女人似乎有些娇羞,封聿上下打量了她两眼,然后便侧过身,让她进了门。

我一脚油门差点踩到底。

别急,别急。

以封聿的持久力,应该没那么快。

十一点整。

我抵达家门口的地下车库。

我开门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甚至输错了一次密码。

推开门,满地狼藉。

蕾丝内裤,被撕碎的黑丝,画面不堪入目。

这对我们老实人来说,是极具冲击性的视觉污染。

但封聿似乎比我想象得还要快,我刚换好鞋,卧室的门就猛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被他推搡着赶到了门口,她对着卧室里的人,委屈地撒娇:

“封聿,人家为了你特地坐飞机过来的,别这么快就赶我走嘛,你喜欢什么别的花样……”

回答她的,是封聿从房里扔出来的一件女士内衣。

“机票钱给你报了,赶紧滚。”

封聿这才懒洋洋地走了出来,身上随意地披了件浴袍。

女人还不死心:“你要是真对我没感觉,我有个姐妹,长得特顶,给你看照片!”

“她正好就在附近的club,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儿啊……”

他掀了掀眼皮,瞥了眼照片,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

下一秒,他抬起眸,就看到了站在玄关的我——

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室死寂。

那个女人临走前还在不死心地说:“地址发你微信啦,你快点过来哦!”

封聿“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神情自然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怎么提前回来了?晚饭吃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他的神态太过镇定,完全没有被当场抓包的心虚。

但比平时多出数倍的话,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我一句话都没回答。

封聿烦躁地走向茶几,想去抽屉里摸烟。

我突然想起,封聿曾经很喜欢过某一任女友。

那个女孩不喜欢烟味,直截了当地说不想吸他的二手烟。

那段时间,封聿真的为她戒了烟。

可惜,后来女孩出国深造,两人因为异地恋和平分手。

如果他们没分手,可能就没我什么事了。

从那以后,封聿再没有为任何人戒过烟,当然也包括我。

但我也不想吸二手烟,所以我会定期把他藏在家里的烟都收起来扔掉。

封聿没摸到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几秒后,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我没有闭眼,清晰地看到了他脸上那副英勇就义般的表情。

我用力推开了他。

封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被女人拒绝过。

还是我这样一个,在他眼里平平无奇的女人。

我冷冷地质问他:“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你说呢?”封聿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陈赛男,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你别忘了,当年是你追的我,是你死皮赖脸非要跟我在一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你明明早就接受了这一切,现在又在这里闹什么?”

我挤出几滴眼泪,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接受我追求的男人和别人谈恋爱分手,再谈恋爱再分手。”

“但我从来没说过,我能接受我的丈夫出轨。”

滚烫的眼泪砸了下来。

封聿握紧的拳头颤了颤,神情微变。

但片刻后,他还是冷酷地开口:“那又有什么区别?你要是不能接受,可以跟我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他说得轻飘飘的。

就像他从前对每一任女友提“分手”时一样,云淡风轻。

他笃定了,我舍不得他。

我一定会像他之前那些女友一样,哭着闹着求他回心转意。

甚至可能,比她们闹得更极端。

曾经,我也这么以为过。

窗外的路灯好像坏了一盏。

一闪一闪的,反而更像是天上的星星了。

可是,当凌晨四五点,天色将明未明时,它们会瞬间熄灭,让你从虚幻的美梦中瞬间清醒。

还不如午夜十二点被打回原形的灰姑娘,至少人家是个货真价实、心地善良的美女。

我轻声开口道:“好。”

封聿愣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把话说完。

“封聿,我们离婚吧。”

封聿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难看到,我甚至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动手打我。

他怒极反笑:“陈赛男,你行啊你!”

“你可别到时候后悔,又像条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回来求我!”

“是我封聿甩的你!你记住了!”

他走的时候,一边往外走,一边拿着手机开了免提:“地址再发我一遍,我马上过来。”

手机里传来夜店嘈杂的音乐声,和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你快来呀,我姐妹听说过你,她也很喜欢你呢,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

封聿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又一次在我眼前被大力地关上。

墙上挂着的婚纱照被震得晃了一下。

照片里,俊美无俦的新郎和被高价P图师修得勉强算得上小美女的新娘,甜蜜地手挽手站在一起。

新娘的眼里盛满了爱意,痴痴地望着新郎。

新郎则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耐烦。

怎么看,都不登对。

还好,这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骗了封聿。

我的出差调任,不是三天。

而是三年。

民政局门口。

我从早上九点,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关门。

封聿始终没有出现。

我还以为他收到离婚短信后,会气势汹汹地搂着新欢来跟我办手续呢。

害我白白多请了一天事假。

算了,法律规定,分居两年,同样可以申请离婚。

也好,暂时保留已婚的身份和看似美满的家庭,对我后续的评优和晋升反而更有利。

我没有再尝试联系封聿,只是发了几条仅他和他的狐朋狗友可见的“伤感”朋友圈。

离开北城的前一天。

我收到了封聿那个狐朋狗友发来的消息。

【陈赛花,你跟封聿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懒得纠正他,我叫陈赛男。

紧接着,他发来一个视频。

视频里,封聿单手拎着酒瓶,慵懒地靠在卡座的沙发上。

酒液顺着他性感的脖颈滑进衣领,留下引人遐想的水痕。

他左拥右抱,身边的美女都是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之二百的级别。

拍视频的人,本意是想让我看看封聿离开我之后,过得有多么放浪形骸,潇洒自在。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安之遥上周回国了!”

封聿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

可凭借着对他深入骨髓的了解,我瞬间就注意到了,他握着酒瓶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原来如此。

怪不得封聿会推掉工作提前回来,他不是为了弥补错过的结婚纪念日,而是为了不错过她的回归。

安之遥。

一听就是言情小说女主角的名字。

正是封聿那个远赴国外发展的前女友。

那个他曾经唯一动过结婚念头的女人。

那个真正有本事让浪子回头、海王收心的女人。

这个视频拍得实在不怎么样。

直到结尾最后三十秒,女主角才终于闪亮登场。

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出现在包厢门口,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径直走向了封聿。

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

我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

Club门口。

我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封聿那辆扎眼的奥迪RS7。

我来得很巧,正好看到封聿一个人拿着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长腿交叠地靠着车门,微卷的短发被晚风吹得有些凌乱,露出清晰而锋利的下颌线。

他优越的外形引得不少路过的女孩频频侧目。

但她们中,没有一个能走进封聿的眼里。

直到,安之遥也跟了出来。

她脸上扯出一个讨好又略带尴尬的笑容,故作轻松地开口:

“封聿,就这么不待见我?一个招呼都不跟我打?”

封聿没有理会她。

可在安之遥靠近时,他还是下意识地掐灭了刚吸了两口的烟。

“听说你结婚了,和一个……舔了你很多年的女人?”

“关你屁事。”封聿的语气很冲。

安之遥并没有被封聿恶劣的态度吓退。

她又问:“你喜欢她吗?”

封聿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接着,便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安之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封聿,用眼神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他的眉眼。

封聿也任由她打量,没有半分不耐。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变得格外黏腻。

终于,安之遥转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她说:“我从来不是个会后悔的人,可我总是忍不住想——”

“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开……总之,祝你新婚快乐。”

她后半句话被路过车辆的鸣笛声淹没。

但我知道,封聿肯定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突兀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

我结束了视频录制。

我本来还想着,用一些把柄来逼封聿尽快跟我离婚。

现在看来,完全是我自作多情了。

封聿没出现在民政局,纯粹是玩嗨了,压根没看到我的消息,而不是他不想离。

夜风里夹杂着封聿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轻抚过我不知不觉间湿润的眼角。

三年的追逐。

一年的得偿所愿。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我会和封聿这样吵吵闹闹地过一辈子。

等到我们都老了,颜值上的巨大差距被岁月磨平,就不会再有人说我们不相配。

这一年里,我们也有过一些温馨的时光。

比如,我们一起逛超市,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吧,也就仅此而已。

要说我对封聿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那也是骗人的。

我们老实人,好像总是更容易在感情里受到伤害。

好在,这份感情,也并没有多深。

我双手插兜,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

把身后那对久别重逢后,情不自禁拥吻在一起的男女,彻底抛之脑后。

当晚。

我留下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登上了飞往南方的飞机。

从陈赛男提出离婚的那晚开始,封聿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回过那个家了。

这段时间,他要么睡在朋友的别墅,要么直接在夜店的包厢里将就一晚,还有些时候,他会住在……

安之遥坐在封聿的身边。

察觉到封聿投来的视线,她微微侧过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纤长优美的天鹅颈上,戴着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

说起来,这条项链是他买来一套的,还附赠了一对钻石耳环。

听说安之遥要回国的那天,他正好在珠宝店里,给陈赛男挑选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他本来没打算送。

他早就过腻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节日。

或许最早谈恋爱的时候,还会有兴致过一过,后来交往的人多了,就彻底麻木了。

但结婚纪念日,对他来说毕竟是头一遭。

他在外地出差时,收到了陈赛男发来的消息。

她说:【老公,结婚纪念日快乐,工作辛苦啦~】

配图是一条她正在织的围巾,看样子快要完工了。

对于封聿来说,这种礼物既老土,又透着一股新鲜劲儿。

所以鬼使神差地,他走进了那家珠宝店。

看到那条钻石项链的第一眼,他脑海里浮现出的人是安之遥。

安之遥和他曾是同行,也是一名模特。

她的脖子生得极美,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

但连封聿自己都没想到,他最后娶的不是白天鹅,而是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鸭。

想到这里,封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也就在这个时候,仿佛命运在故意捉弄他一般。

他接到了朋友的电话,说安之遥要回来了。

而且,她还是单身。

耳边,朋友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封聿已经听不清了,他直接让店员把那条钻石项链打包了起来。

店员热情地介绍:“先生,这是我们当季最热门的新款,现在购买,还赠送您一对同系列的钻石耳环。”

安之遥没有耳洞。

陈赛男有。

所以,他这是在给陈赛男买纪念日礼物,没错。

电话那头的朋友听到了,也在打趣他:“封哥,你该不会是要买来送给安之遥的吧?”

封聿矢口否认:“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给一个当年毫不留情甩了自己的女人送礼物。

那他不是犯贱吗?

但现在。

那条项链,就戴在安之遥的脖子上。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就能轻易成为他的例外。

他们是灵魂上的伴侣,肉体上更加契合。

封聿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的脑子里下意识地划过陈赛男的名字。

可当他解锁屏幕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早就把陈赛男的微信消息设置成了免打扰。

所以,发来消息的人,不可能是她。

封聿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安之遥突然打了个喷嚏,顺势缩进了封聿的怀里。

她说:“都开春了,怎么还这么冷,早知道我就把围巾带着了。”

封聿一下子就想起了陈赛男给他织的那条围巾。

他说:“我有,我去给你拿。”

说着,他拿起车钥匙,站起了身。

包厢里的朋友们又开始起哄:“哎呦喂,要被你们俩给齁死了!”

“第一次看到封哥这么体贴人!”

安之遥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但眼神里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封聿身边来来往往的女人再多,但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只有她一个。

当然,她身边围绕的优秀男人也不少。

不过,封聿总是能在其中脱颖而出。

安之遥以为封聿只是去车里给她拿,却没想到,他是直接开车回了家。

夜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

有被他突然变道别到的车主,摇下车窗隔空对他骂骂咧咧。

到家门口时,封聿抬手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陈赛男应该已经睡了。

但他没有刻意为了不吵醒陈赛男而放轻手脚,开门的声音甚至比平时还要大。

他鞋子都没换,径直走进卧室,开口就问:“你给我织的那条围巾呢?”

卧室里静悄悄的。

没有人回答他。

封聿伸手按下了开关。

灯光大亮,床上空无一人。

床头柜上,静静地放着那个他送出去的小盒子。

里面装着那副钻石耳环,动都没动过。

封聿快步走到客厅,终于在餐桌上,看到了那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跨越了数千公里。

南北方的地理之距,对我来说,堪比出国。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勉强适应了南方潮湿黏腻的气候,不会再因为怎么都吹不干的头发而心情烦躁。

“姐姐,你别看我长得这样,其实我这人……挺记仇的。”

眼前这个拼命没话找话的男生,是我在交友软件上匹配到的。

长得还算周正,但我和他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

我借口接了个电话,提前溜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我开始放肆地使用各种交友软件,反正也不怕被熟人刷到。

我给自己定了个规矩,每周见一个男人,纯粹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对帅哥祛魅的最好方式,就是大量地接触各种各样的帅哥。

虽然我现在对“美”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么深的执念,但谁又会主动选择丑男呢?

我的“屎里淘金”计划执行了整整两个月后。

我竟然真的淘到了一块成色不错的金子。

男人赴约迟到了十五分钟。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高级西装,头发用发蜡精心打理过,但可能是因为走得急,额前垂下了几缕,反而显得不那么刻板了。

他的五官线条柔和又耐看,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嘴角天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没有封聿那种惊心动魄的攻击性,却让人看着很舒服,如沐春风。

他一落座就先诚恳道歉:“抱歉让你久等了,今天这顿我来买单。”

一顿饭的工夫,我就判断出,他和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他的家世背景,应该比封聿家还要优渥得多。

封家在北城,最多也就算个本地的小康之家。

封聿自己做模特,后来又搞了个潮牌,赚得确实不少,但花得更多。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我完全看不透。

整个交谈过程中,我都感觉非常舒适自在。

这就说明,他在不动声色地向下兼容我。

理智告诉我,这种人,不适合作为打发时间的“快餐”对象。

但情感上,我又有点舍不得就这么放弃。

尤其是在餐厅门口,我差点被台阶绊倒,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的时候。

他先是绅士地托住了我的手,在我站稳后,又立刻松开,改为搀扶我的胳膊,并且及时地拉开了一段安全的社交距离。

得体到,让人觉得无懈可击,很难搞定。

我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香水味。

好像是银色山泉。

鬼使神差地,我说:“蒋先生,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

蒋惟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片刻后,他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显得格外迷人:“这和你约我见面时,说好的可不太一样。”

我也没有纠缠:“那算了。”

我话音刚落,蒋惟忱却又开口了:“我不喜欢去酒吧。”

这是……要去我家的意思?

或许是南方的夜晚格外撩人。

路灯闪烁,霓虹璀璨,繁华又明亮。

我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好。”

都是成年男女了,没什么好矫情的。

半个小时后。

我和蒋惟忱坐在了马路牙子上,人手一罐啤酒,碰杯。

我:“……”

是啊,世界上喝酒的地方,不是只有酒吧和我家。

一瓶啤酒下肚。

我开始跟他聊黑格尔,聊康德,聊我的爱情观。

两瓶啤酒下肚。

我告诉他,我结婚了。和一个特别帅的男人,算是年少时梦想成真。

他挑了挑眉,但没起身走人。

三瓶啤酒下肚。

我说,不过感情已经破裂了,正在分居闹离婚,所以严格来说,这不算劈腿。

蒋惟忱好像笑了,他说:“你就算是劈腿,我也不介意。”

“当一个人的非道德行为,没有对任何第三方造成实质性伤害的时候,它就不构成真正的非道德。”

我说:“你这是在诡辩。”

四瓶啤酒下肚。

我和他开始聊,从唐朝到现在的婚姻制度演变。

……

八瓶啤酒下肚。

我凑到他耳边,大着舌头问他,你大不大?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蒋惟忱把我送回来之后,还细心地帮我卸了妆,然后就离开了。

我回忆起昨晚的种种糗事,懊恼得想用头撞墙。

看来,为了我这张老脸,我不得不放弃这块刚淘到的金子了。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有缘无分吧。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周一早上,我在会议室里,见到了我们单位新来的空降领导。

蒋惟忱穿着挺括的衬衫和风衣,配着西裤,整个人显得挺拔又威严。

他站在会议室的最前方,微笑着向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蒋惟忱,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怪不得我们能聊得来。

原来是在同一个槽里吃草的。

消息灵通的女同事凑到我耳边,激动地分享着她的八卦:“我跟你说,我听说他上头有人!”

这种八卦,对我来说食之无味。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

女同事不甘心,似乎被我的冷淡激起了好胜心:“你等着,等我再去打探打探!”

她去“打探”了一整个上午,又探回来几条新消息。

“哈佛毕业的,北方人,跟你一个地方来的,爸妈都是体制内的大佬!”

这我看人事档案也能知道。

“不行,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你给我等着,我再去!”

她再次出征的结果就是,下午在茶水间里,蒋惟忱端着咖啡杯,似笑非笑地对我说:“听说,你上午一直在打听我?”

我手一抖,滚烫的咖啡差点泼他价值不菲的西裤上。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

我尬笑了两声:“没有没有,领导您误会了。”

蒋惟忱接话接得无比顺畅:“要是不好意思当面问,可以请我吃顿饭,我们私下聊。”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

但一想到,他现在的级别比我高了半级。

我怕他以后给我穿小鞋。

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办公室的空气开始变得躁动,秒针的每一次滴答,都像是吹响了下班的冲锋号。就在这时,女同事像只花蝴蝶一样飘到我面前,脸上那副按捺不住的八卦神情,就差把“我有猛料”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我抬起疲惫的眼皮,有气无力地配合道:“怎么,打听到新来的蒋总监是蹲着还是站着上厕所了?”

她赏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嗔怪道:“瞧你那点出息,也太小瞧我的业务能力了吧!”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可是挖到了独家内幕,蒋惟忱,咱们那位帅得人神共愤的新领导,是为爱空降!人家是为了未婚妻才调来我们这个小地方的!”

她顿了顿,自己又觉得无趣起来:“算了,这消息好像也不够劲爆,你肯定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他那样的颜值、那样的条件,怎么可能还单着……哎,你怎么就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没理会身后的咋咋呼呼,径直走向了停车场。为了晚上的约会,我坐在梳妆台前,进行了一场小型的面部工程。这可不是上次那种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耗费了我一个多小时的“心机裸妆”。这一次,我照着一个当红女星的模板,一笔一画,精雕细琢,力求呈现出最惊艳的效果。这个妆容我研究了很久,完美契合我的脸型与五官。

临出门,手机屏幕亮了。看着上面闪烁的“老公”二字,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封聿,这个男人,几乎从不主动给我打电话。哪怕我曾经为了应酬喝到深夜十点,也等不来他一通象征性的关心。

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红色拒接键,指尖在屏幕上飞舞,用一行冷冰冰的文字作为回应:【正准备出门,有事请留言。】

坐进网约车里,手机依旧安静。我想了想,终究是多问了一句:【关于离婚协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信息发送。下一秒,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跳了出来,宣告了我在他好友列表里的死刑。

他把我删了。

我的指尖下意识地点进了那个熟悉的灰色头像。他的朋友圈,设置了非朋友也可见。最新的一条,是他对安之遥朋友圈的截图转发。

安之遥的原文是:【你是我不可战胜的夏天。】

配图是一张颇有年代感的沙滩照。夏夜的海浪边,两个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亲密地依偎着。长发女孩的影子在快乐地旋转,而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腰,满是呵护,生怕她跌倒。

封聿转发时的配文言简意赅:【不多介绍,都认识。】

他显然没有安之遥那么有文化。他大概率不知道,这句话脱胎于加缪的《婚礼集》。安之遥这是在向他发出结婚的信号。

我继续向下滑动,封聿的上一条朋友圈还停留在两年前。一张机场的候机照片,一个精确的定位,配上“出差”两个字。我甚至不用点开,就能想象到下面会有多少莺莺燕燕的点赞和评论。那个定位,恰好是安之遥当时所在的国家。

总之,他的世界,从来与我无关。就连我们那场仓促的婚礼,也未曾在他的朋友圈里留下任何痕迹。

和蒋惟忱的晚餐气氛很好。分别时,他忽然开口:“要不要找个地方喝一杯?”

我正要婉拒,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看着我,又补了一句:“你今天的眼神,看起来很想喝点什么。”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正好,我也想。”

他敏锐得就像很久以前盘踞在我家楼下那只流浪狗。我只要避开它的眼神,它就明白我今天心情不佳,不想理它;我若是放慢了回家的脚步,它就会心领神会地凑上前来蹭我的裤腿;我要上楼了,它便会假装玩累了,懂事地与我告别。只可惜,后来,那只通人性的狗狗,也消失不见了。

几杯威士忌下肚,酒精开始掌控我的情绪。我一把扯住蒋惟忱的领带,眼泪决堤而出。

“我知道我长得不漂亮,但我这么努力,工作那么出色,性格也好得没话说,为什么我就不配拥有一份纯粹的爱情?”

蒋惟忱没有推开我,只是温柔地拿走了我手里的酒杯,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有没有想过,你口中的爱情,其实只是爱情的其中一种,恰好是特别看重外貌的那一种。”

“你只是找错了人。他能提供给你的,也仅仅是那种流于表面的爱。”他的声音很稳,像有镇静人心的力量,“但这个世界上,也有人更在乎一个人的内在灵魂……”

我打断了他,含着泪点头:“这些道理,我早就懂了。”

“可为什么总有人要一次又一次地,非要凑到我面前来提醒我这个事实呢?”

我知道自己相貌平平,并且早已接受了这个设定。客观地说,我算不上丑,只是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普通人。但总有人一遍遍地在你耳边强调“你长得一般”,这就像在你心上反复划刀子,怎么可能不让人愤怒。

封聿现在做的,就是这种事。他用他的冷漠、他的出轨、他的一切行为,一遍遍地告诉我: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蒋惟忱被我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既然你什么都明白,还哭得这么撕心裂肺。”他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是的。这次的酒局,地点在我家。

我接过水,咧嘴笑了笑:“机会难得,总要释放一下。”

当我意识模糊地躺倒在床上时,隐约听到蒋惟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可以,下次见我,别化妆了。每次帮你卸妆,我都生怕把卸妆水弄进你眼睛里。”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很轻,很柔。

“我不是个看脸的人。”

在他起身准备离开的瞬间,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开口:“今晚……别走了。”

我清晰地看到,蒋惟忱的背影僵硬了一瞬。

我赶紧补充道:“我家有客房。”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跟一个“有妇之夫”发生点什么实质性的故事。我害怕他的未婚妻跑到我单位来拉横幅。女人在处理这种事情上向来不够理智,一旦闹大,我的职业生涯就全毁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客房里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睡过的褶皱。家里除了我,空无一人。

我正琢磨着该点一份什么样的外卖来安抚我宿醉的胃,门铃响了。

门外,是一身运动装的蒋惟忱,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手里却提着一个保温盒。他笑得格外自然:“你昨晚喝多了,我煮了点小米粥养胃。”

“正好晨跑路过,就顺便给你送上来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快要爱上他了。还好,理智及时把我拉了回来。我是一个在爱情里摔过跟头的老实人,不会再轻易地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更不相信他这样的人会看上我。

我送蒋惟忱到楼下。远远的,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他正靠在花坛边,指尖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

是封聿。

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利刃,死死地钉在蒋惟忱身上。蒋惟忱的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前,看上去确实很像刚洗过澡的样子。

封聿狠狠地碾灭了手里的烟头。

蒋惟忱察觉到了那不善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侧身,将我挡在了身后,低声问我:“需要我跟他解释一下吗?” 他说话时,身体不经意地向我靠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混合着清晨的空气,非但不难闻,反而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我摇了摇头:“不用。”话一出口我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封聿是我老公的?正常人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前男友之类的吗?

封聿一步步走近,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陈赛男,你当我是死的吗?”他表情狰狞,瞪着我的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男人啊,就是这样。无论爱或不爱,那顶绿色的帽子,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

我让蒋惟忱先走。他在再三确认我能应付之后才转身离开,临走前,他轻声说:“我就在附近,有事随时喊我。”

封聿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不接我电话,就是为了跟他在一起?”

原来如此。就因为我昨天没接他一个电话,他就大清早地跑来兴师问罪?

“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你别胡思乱想。”

封聿显然不信我的说辞,他步步紧逼,直到将我逼至墙角,无路可退。“你把我当三岁小孩耍吗?普通同事能大清早从你家里出来?”

我试着解释,却发现言语如此苍白。最后,我找到了一个最充分的理由:“你看看他那张脸,再看看我,你觉得他怎么可能会看上我?”

我摊了摊手,语气平静又无奈:“你要是非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办法。”

封聿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他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腕,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呼吸都变得粗重。眼看他就要爆发,我抢先一步开口:“况且,你和安之遥那些事,我何曾质问过你一句!”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他的软肋。封聿的表情依旧难看,但眉眼间的戾气稍稍缓和了些。

“陈赛男,你没必要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报复我。”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那些愿意跟你逢场作戏的男人,不过是图个新鲜,玩玩而已。”

说得好像谁不是呢。

封聿继续他的表演:“你要是真的介意之遥,我可以把那些朋友圈都删了,以后也保证不带她出现在你面前。”

一瞬间,我便品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

“我和之遥,是不可能分开的。”他终于图穷匕见,“以后,我可以每年把我收入的一半打到你卡上,算是对你的补偿。”

我哑然失笑。我抬起头,仔细地看着他。就是这张艳丽夺目的脸,我曾经追逐了几百个、上千个日日夜夜。即便是在我下定决心要放弃他之后,还是会偶尔对着他的容貌失神。

可是现在,我真的腻了。

我对这样一份肤浅的、卑微的、单方面的爱情,感到前所未有的厌倦。再美味的冰淇淋,让你连续吃上一千天,也会反胃。更何况,这个冰淇淋的配料很一般,还被无数人舔过,现在更是要背着你,偷偷出去被别人舔。

一想到我的余生都要和这样一个“冰淇淋”捆绑在一起,就让人感到窒息般的绝望。

我惨然一笑:“封聿,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活该被你这么欺负?”

“这么多年,我自问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每次出差,行李是我收拾的;你家那堆你懒得应付的亲戚人情,是我在操持;你爸住院那阵子,你在国外风流快活,是我托关系找人安排的手术……”

“我不想再做你和安之遥伟大爱情的旁观者和垫脚石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封聿。”

“还是说,”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你舍不得?”

一个老实人提出离婚,那必然是攒够了失望,被伤透了心。

封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忪,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我太理解他了。我要是他,我也舍不得和我自己离婚。这无关爱情。只是因为,我这种看似事业有成、骨子里却带着点自卑的“体面老实女孩”,在当今这个浮躁的社会里,绝对是不可多得的、最适合娶回家的优良品种。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急于等待他的答案。因为无论他回答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最终,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恼羞成怒地吼道:“陈赛男,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真以为我稀罕你?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发给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仿佛我才是那个纠缠不休的洪水猛兽。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应了声“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只要能离婚就行。

我和蒋惟忱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我开始刻意地和他拉开距离。他发来的消息,我回复得礼貌而疏远。他那么高的情商,自然能读懂我的意思。

我见了新的男人。一个玩乐队的小奶狗,年纪很小,长得白净。

我问他,为什么会想来跟我相亲?

小奶狗说话很坦诚:“想认识一下不同行业、不同年龄段的人,体验点不一样的人生。”

我很欣赏这个答案,毫无压力。我们默契地将这次约会定义为一次性体验。最后,我主动买了单。他想加我的联系方式,被我微笑着拒绝了。

走出餐厅,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我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她那熟悉的、劈头盖脸的责骂就穿透了听筒。

“你要跟封聿离婚?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他是北城本地户口!你一个外地人,能嫁给本地人,能少奋斗多少年你知不知道!”

“我看你就是书读多了,读傻了……”

听着电话里她那种趾高气昂又夹杂着一丝畅快的声音,我有些恍惚。上一次她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骂我,好像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因为我说,我想收养楼下那只可怜的流浪狗。她就把我关在门外,声嘶力竭地喊,这个家只能养一个,有它就没我。

后来,因为我一路成长得太过优秀,她再也找不到可以理直气壮地骂我的理由。

有本书里说,在东亚家庭中,有些母亲是“厌女”的。她爱你,却又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打压你、控制你。究其原因,是“丈夫”这个角色的长期缺失。作为女儿,你不得不承担起一部分本该由丈夫履行的职能。

归根结底,还是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导致女性在情感和精神上无法离开男性。但男人这种生物,偏偏又极易“消失”,或者,即使肉身存在,也跟消失了没什么两样。

我对她的感情,经历了不解、愤怒、理解、平静,直到现在的接受。我不知道书上说得对不对。但我从始至终都爱她,只是,我绝不愿意成为她。

我不想为了一个平庸的男人,一段平庸的婚姻,搭上我本该有无限可能的、闪闪发光的一辈子。

电话里,传来我爸一如既往和稀泥的声音:“行了行了别气了,女儿也就一时冲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小就聪明……”

我爸。一个明明那么普通的男人,却能在家里享受到皇帝般的待遇。有人为他洗衣做饭生孩子,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冠着他姓氏的、如此优秀的女儿。而他需要做的,仅仅是装出一副在外面打拼很辛苦的样子。

而我,需要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才能获得与他同等的家庭地位。

我说:“封聿出轨了。”

我妈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是我爸犹豫的声音:“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小封不是那种人……”

我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不止一次。”

我爸还在试图挽回:“但离婚还是太冲动了,凡事要三思啊……”

我妈的声音盖过了他,带着一丝颤抖和前所未有的坚定。

“要不要妈妈过来陪你?”

夜风拂面,带来一丝春天的暖意。我笑了,对着电话说:“妈,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你知道的,我一向很聪明。”

我尝试联系封聿。说好的离婚协议迟迟不发,反而跑到我爸妈那里去告状,真是可笑。不知何时,他已经把我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但我发给他的消息如石沉大海,电话也无人接听。

倒是封聿的母亲联系了我,目的自然是劝和。

“赛男啊,这事都是小聿的错,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他说把所有存款都给你,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我直接把那段封聿和安之遥亲热的视频发给了她。

她看完后,语气明显弱了下来:“小聿他只是一时糊涂……”

我打断了她,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悲伤:“阿姨,我很爱封聿,我也舍不得他。”

“可是他这么对我,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封聿妈妈听到“阿姨”这个称呼,明显地愣住了。

没等她说话,我话锋一转:“封聿也算半个公众人物,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所以请您转告他,如果他再不回复我的消息,我不介意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去。”

我清楚地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摔东西的巨响。看来,封聿就在她身边。

说完,我果断挂了电话。

当天下午,我的邮箱就收到了律师发来的离婚协议。

我请了假,回老家办理离婚登记。民政局门口,我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封聿才姗姗来迟。他的车里,还坐着安之遥。

安之遥正准备下车,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我身边怒目而视的我妈。

没错,我妈还是来了。她让邻居家的小孩帮忙订了机票,瞒着我一个人杀了过来。

安之遥那条准备迈出车门的腿,又讪讪地收了回去。她大概是怕我妈这个“外地来的县城泼妇”,会不顾形象地当街指着她鼻子骂“小三”。

我妈没骂到安之遥,便将全部火力对准了封聿。

封聿还想打感情牌,喊了声“妈”。

“别喊我妈!我们陈家可没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女婿!”

封聿发现这声“妈”毫无作用,眼看我妈骂得越来越难听,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开始反驳:“要不是你女儿当年死皮赖脸地求着我,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她结婚!”

封聿就是这种人。即便他理亏,嘴上也绝不认输。

我拉住了嗓门越来越大的我妈。我不想听他们在这里浪费口舌。我托人抢的这个离婚号,非常珍贵,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后续的流程走得很顺利。工作人员提醒我们,一个月后就可以来领取离婚证。

封生的眼神在我那张苍白又憔悴(我特意化的病容妆)的脸上停留了很久。直到我妈把我拉走,车里的安之遥黑着脸喊他,他才如梦初醒。

封聿的车很快消失在街角。我想,他今天本是想带着安之遥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的,结果我妈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剧本。

他们一走,我立刻找了个商场专柜卸了妆。我妈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想好好陪她逛逛,于是又硬着头皮跟领导续了假。

领导显得很为难,我手头正好来了个急活,又是临时请假,确实不合规矩。我本已打算放弃,结果半小时后,我的请假申请被批准了。

是蒋惟忱。他主动接下了我手里的活。

送走我妈,回到工作的城市后,我给蒋惟忱发了条答谢的消息。

他只回了两个字:“没事。”

就这么简短的两个字,我却盯着屏幕看了足足十分钟。它像一根轻柔的羽毛,一下一下地,挠着我的心窝。

这个人,还真是有点……怪矜持的。

我把那条原本织给封聿的围巾塞进了礼物袋,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心虚,于是转身又去专柜买了条新的领带。

时隔一个月,我又约他喝酒。他没有立刻回复我。我也并没有感到失落。成年人的世界里,除了钱,没什么东西是非得到不可的。

半小时后,他回了四个字:“我挑地方。”

依旧是那么简练。我回复了一个“好”。

然后,我家的门铃响了。

接到封聿那帮狐朋狗友电话的时候,我刚刚点头接受了蒋惟忱的告白。

他说,他是一个很难对人动心的人,但从几年前第一次见到我,就觉得我很不一般。

我算了算他说的那个时间。那时候我应该快博士毕业了,正跟在导师身边做牛做马,削尖了脑袋想为自己谋一份好前程。

在一次饭局上,我被一群油腻的男人轮番调侃奚落,甚至还被开了几个恶俗的黄腔。但我全程面不改色,笑脸相迎。那些被现代文明粉饰的男权文化,在酒桌上暴露得淋漓尽致。女人,就是被端上桌的一道菜,用来插科打诨,调节气氛。

酒席散后,我吐得昏天黑地,吐完后还用家乡话把那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他。

我当时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座三室一厅,但转念一想,他应该听不懂我的方言,于是又放下心来,挂上谄媚的笑容:“蒋老师,您怎么还没走?”

其实,蒋惟忱全都听懂了。听懂了我骂得有多脏,也听懂了我那些不切实际的中二幻想。

然后,他笑着说,他在看星星。我抬头望了望被城市灯光污染得一片混沌的夜空,觉得他可能是瞎了。但领导说是星星,那就是星星。

蒋惟忱后来说,当时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谄媚得不行。后来,他又在不同的场合遇到过我几次。有时候,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有时候,我正在为我想要的拼尽全力。

他说我看似老实温顺的表情下,那双眼睛里却藏着怎么也掩盖不住的野心和欲望。

但他还没来得及向我要联系方式,就从别人的口中,偶然听说了我正在疯狂追求封聿的消息。

他说完那段过往,我惊讶地看着他:“所以,你喜欢我?”

他无奈地笑了:“难道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你就是不想对我负责,所以才故意疏远我。”

好吧。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那你那个未婚妻呢?”

他愣了愣,随即把手机递给我:“我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我到底有没有未婚妻,你可以自己检查。”

我接过他的手机,没怎么翻看微信,主要研究了一下他的银行账户余额。然后我决定,这个恋爱,可以小谈一下。

蒋惟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些年都没怎么谈过恋爱,经验不足,需要你多多包涵。”

“你也不要有压力,我们慢慢来,不是因为你不好,只是我……我确实没有遇到过除了你以外,能让我这么感兴趣的人……”

他还没说完,我便一把扯过他的领带,吻了上去。

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慌张的神色,耳朵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一个成熟又有城府的男人脸红起来,远比那些青涩的毛头小子,更让人心动。

对了,他脖子上的那条领带,是我新买的。

第二天,我给封聿的那个狐朋狗友回了个电话。

他一开口,就喊对了我的名字,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陈赛男,封聿……他腿断了,进医院了。”

其实没关系,因为我压根就没记住过他的名字。

我说:“那你应该打给安之遥,我和封聿,早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他告诉我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封聿的腿,是被安之遥的金主找人打断的。

安之遥是想和封聿结婚,这不假。但在他们那个圈子里,结婚和被包养,有时候并不冲突。但也有时候,金主或者老公会非常介意。

安之遥就很倒霉。她的金主和她的“老公”,都非常介意。金主自己有家有室,却不允许她结婚;封聿自己身边莺燕环绕,却不允许她有金主。

因为断了腿,封聿的好几份工作都黄了。高昂的违约金,花光了他本就没多少的存款。

封聿和他那帮朋友,应该都没想到我真的会来。当我出现在病房门口时,封聿的表情很别扭,但眼神深处还是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喜。

那帮狐朋狗友们忙不迭地找各种蹩脚的理由溜走了。

封聿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最近……怎么样?”

我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点了点头:“挺好的。”

他立刻接话:“可我不太好。”

“你为什么一直没回来?不是说出差三天吗?你是不是在骗我?”封聿的眼神里充满了谴责,仿佛我才是那个犯错的人。

“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那边的事,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噗嗤。”

我本来还想配合他演一出悲伤的戏码,可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可能是我之前的演技太好,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以为,我还在原地等他回头,随时准备着做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备胎。

封聿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慢条斯理地说:“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有个重要的工作需要我亲自到场处理。”

“顺便提醒你一下,后天,就是我们去领离婚证的日子了。”

“你到时候可以坐着轮椅来,如果实在不方便,我也可以帮你请个护工,费用我出。”

封聿错愕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

正式领证那天,封聿没有迟到。直到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那本红色的离婚证之前,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可以不离的。”

我们一起走出民政局。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深情告白:“陈赛男,我知道我之前犯了错,伤害了你,但是……”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们面前。蒋惟忱从驾驶座上走下来,风度翩翩地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封聿呆呆地看着蒋惟忱脖子上那条我织的围巾,看着我巧笑嫣然地和蒋惟忱说话。

“都办好了?”蒋惟忱问我。

我点点头,晃了晃手里那本崭新的证件,坐进了车里。

在车门关上前,在确保离婚证已经安稳地躺在我的包里后,我才转头,对封聿说了实话。

我说:“其实,我很后悔。”

我和安之遥不一样,我是个很容易后悔的人。虽然我走的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但囿于当时的社会阅历和眼界,总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不过,我会一边后悔,一边想尽办法力挽狂澜。后悔,并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情。

“我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要和你结婚。”

“你这样的人,只适合谈谈恋爱玩玩儿,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结婚对象。”

封聿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我又朝他露出了一个愉快又感激的微笑。

“不过,还是得谢谢你。”

“要不是你及时出轨,我还真不知道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来提离婚呢。”

如果他没有犯下这种原则性的错误,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不会站在我这边。他们会说,婚姻是大事,不是儿戏,不能因为不爱了就轻易离婚。

可正因为婚姻是人生大事,才更不应该容许有任何的错误和瑕疵。

说完,蒋惟忱发动了车子,载着我扬长而去。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封聿不知道是想追上来还是想做什么,情绪激动之下,竟然从轮椅上摔了下来,狼狈不堪。

后来,封聿又来找过我几次,但都被我单位门口的保安给赶了出去。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说我是在把他当狗耍。

但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毕竟,在所有人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最老实、最本分的人。

几年后,偶然有一次,我从别人的闲谈中听说,他最终还是去国外找安之遥了,结果不幸染上了那种难以启齿的病。

再后来,就再也没有听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了。

顺便一提。

那个时候,我已经做到了一个再也不需要自己亲手去按电梯按钮的职位。

至于那个时候还跟在我身边的男人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们要么,是能讨我欢喜的。

要么,是能让我更上一层楼的。

【全文完】

来源:清爽西柚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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