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看你眼看快三十的人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每天工作到这么晚，要是我不在这里，不不然你回到家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下班回家，爸爸已经做好三菜一汤，面上露出讨好的笑；

“闺女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

“你看你眼看快三十的人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每天工作到这么晚，要是我不在这里，不不然你回到家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

他边说还边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一副慈父模样，表演的是淋漓尽致。

我只觉得可笑，没有说话，洗完手，心安理得的吃饭喝汤。

爸爸见状，边给我夹菜边开始透露他的真实目的。

“小天，你哥哥他.......”

“嘿嘿......他马上要结婚了，你看........你看........结婚没有套房子，怎么行？”

说着，他眼睛不自觉地四处打量我这套老破小。

我没作声，继续低头吃饭。

爸爸见我油盐不进，又说了一些好话，我依旧不作声，只吃饭。

没得法子，爸爸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小天，你就帮帮爸爸，就一次，就帮爸爸这一次，不然爸爸......”

“你也不想爸爸这把年纪了，还落了个无家可归的下场吧？”

“好。”

我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平静无波的看着他：“我同意，把这套房子给你儿子。”

我特意咬重儿子两个字，他的脸色难得出现皲裂的表情。

一

次日，周末；

我还在睡觉，就被外面杂乱的声音吵醒，揉了揉揉眼睛，坐起身，换好衣服，出了门，就看见王桂芬跟他的儿子在我的房子里四处打量。

看见我，她们一家三口的表情很有意思，先是本能的厌恶，估计是想到这套房子目前还是我的，随即柔和了几分，见我不说话，又不得不露出讨好的笑，想说几句话客套一下，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涨红着一张脸，像一只煮熟的虾。

我欣赏够了，什么都没有说，回屋洗漱、化妆、收拾行李。

等我收拾好，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见我要走，爸爸连忙拦住我，一双满目苍夷的眼睛，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他的儿子跟媳妇儿，张了张嘴，最后鼓足勇气狠下心：“小天，你昨天说把这套房子给你哥，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去过户？”

我扯了扯嘴角，饶有兴致的看着坐在餐桌上的一对母子，她们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现在就可以。”

“真的？”

爸爸的声音透着不可言说的喜悦。

“当然，只是这套房子还有十年的贷款，每个月三千九的房贷，因为房子刚买不久，如果过户的话需要交几万块的过户费。”

“我买房子已经把所有钱都花光了，过户费我是掏不起的，还有......房子过户给你们，那房贷自然而然得你们出。”

话音刚落，肖强的脸色果然黑了不少，王桂芬也不再和善，一双怨毒的眼睛，恨不得吃了我，我看着好笑，她们抢我的东西，还敢这么嚣张？还真是倒反天罡。

爸爸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手拉着我的行李不让走，一会儿看看王桂芬，一会儿看看我，急得额头直冒汗，最后他无助的把目光落在我身上，用几乎卑微的语气哀求我：“小天，要不这样，你先搬出去，这房子暂时不过户，等......等......房贷还完，你手头宽裕了，再过户，行不？”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是低着头，不敢看我。

看吧！

他也知道这样说非常不要脸，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还是说了。

我呵呵直笑，拍了拍爸爸的肩膀：“余大山，你还真是我的好爸爸。”

“也是天下第一的好继父，只是......你对她们母子这么好，你图什么呢？”

王桂芬不再忍耐，直接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开骂：“你个白眼狼，敢这么跟你爸爸说话？你离家出走的这些年，不都是阿强在照顾你爸？”

“不就是要你套房子，你放心，拿了这套房子，以后你爸爸的所有事情都不用你负责。”

我微微勾唇，从包包里掏出一份协议：“行，爸爸刚才的提议，我答应了，房贷我出，过户费我也出，但是从今以后他余大山的所有事情跟我无关。”

“把字签了，这套房子就是你们的了。”

王桂芬没有想到我这么爽快，二话不说就签字按手印，递给我。

我没有接，“你们三个都得签字按手印。”

他们很不开心，但是为了房子还是妥协了。

这次我离开，爸爸没有拦。

“等等。”

王桂芬叫住我，她伸出手，神色倨傲的用鼻孔对着我的脸：“把钥匙留下，以后没事儿别来我家。”她特意咬重我家这两个字。

我惊叹她的无耻，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交了钥匙，我笑着对王桂芬说：“你真是不要脸。”

“你.......”

看着王桂芬气的跳脚，我笑着走了。

刚踏出家门，就听见哐当一声摔门声。

下楼没一会儿，就接到余大山的电话，他带着几乎哭腔跟我说：“闺女，别怪爸爸，爸爸也是没有办法。”

“爸爸心里是有你的，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爸爸.........”

我没等他说话，挂断电话。

这套房子是楼梯房，我住的是顶楼，他要是真的心里有我，怎么会忍心让我一个人从六楼搬几十斤的箱子下去？

还有我刚才也说了，所有钱都用来买房子，现在手里没有钱，他们把我赶出去，有没有想过我以后要怎么办？

不过，我并不难过，因为已经习惯了。

现在的我，早就不需要任何人的爱。

二

十岁那年，妈妈去世后，爸爸不到一年就娶了王桂芬。

王桂芬还带了一个儿子过来，就是肖强。

他比我大三岁；

以前人家常说有后妈就有后爹，我一直都不相信，毕竟妈妈在的时候，我的爸爸是那样的爱我。

然而，妈妈走后一年多，我就彻底从小公主沦落成了灰姑娘。

我被王桂芬逼着洗一家人的衣服，每天一放学就做饭洗衣打扫卫生，稍有不如意，她就对我动辄打骂，再就是不给饭吃。

她进门不到半年，我就从一个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五十八斤的胖子，一下子瘦到了八十九斤，那段时间班主任经常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因为家庭环境的变故不适应？

我不敢说王桂芬对我是所作所为，毕竟连我的亲生父亲对我的遭遇都视而不见，班主任只是一个老师，她又能为我做什么呢？

面对我的沉默，班主任也没有办法，后来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上体育课时，晕倒了。

送到医务室时，校医生发现了身上的伤痕。

这件事儿惊动了学校，校长走访了我的邻居，得知是我的继母王桂芬对我的所作所为，校长当场报警，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王桂芬已经被抓。

我躺在医院打点滴，睁开眼，病房里就我一个人，撑着身子坐起来，想喝口水，这时爸爸进来了。

看见爸爸，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我已经没了妈妈，现在我只想抱着爸爸好好撒撒娇，好好跟他说，我的委屈，然而不等我开口，就迎来爸爸的一巴掌；

他的一巴掌打的我的脸火辣辣的疼，但比起脸上的疼，心里的疼更甚，我没有想到一向疼爱我的父亲会这样对待我。

“你个白眼狼，赶紧跟警察说你身上的伤都是你自己弄得，我还真没见过气性像你这么大的孩子。”

“哪个当妈的不打孩子？你爷爷以前打我，光是藤条都打断了五六根，也没见我说什么。”

“你个忤逆不孝的，脾气跟你那个病痨鬼的妈一个德行，你就不怕跟你妈一样。”

那一年，我十一岁；

继我妈妈去世后，那天下午，我的父亲也去世了。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的亲生父亲会为了一个女人诅咒我去死，甚至辱骂自己的发妻是病痨鬼。

事情的最后，我还是去警局撤了诉。

王桂芬历经此事，对我的磋磨更是放在了明面上，当着我爸的面就敢咒骂我，每次我爸爸都像没事儿人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见此，王桂芬更加不得了。

渐渐的，我也不再抱怨，老师知道我的遭遇也只是叹息两句。

上了初中后，我渐渐开始发育，性特征开始突显，同学的妈妈都会给自己孩子买小背心，我没有；

但又觉得羞耻，所以大热的夏天，还穿着校服不愿意脱。

班主任是男人，他察觉我的不对，让英语老师询问我。

再三询问下，不得已，我脱了外套，告诉老师，“我的胸部比别人大，跑步的时候很不方便。”

同样是女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英语老师当天把我带回家，给我买了内衣，还把自己孩子不穿的裙子送了我几条。

也就是这条裙子惹了祸。

回到家，王桂芬看见我身上的裙子，当即指责我偷她的钱买衣服，刚好被路过的班主任听得正着，他怒不可遏，站在我家门口，把余大山跟王桂芬斥责了一顿。

那是我第一次见数学老师发那么大的脾气，引来了很多人围观；

那一天，余大山跟王桂芬丢了好大一个脸。

临走前，班主任跟我说：“小天，以后再有人打你，就去学校跟老师说，老师为你讨公道。”

此话一出，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毕竟就算他们不爱我，也在乎肖强，我们这个地方很小，所有老师都是认识的，他们要是把班主任得罪死了，只怕最后连肖强在学校也不好过。

被班主任骂一顿后，余大山彻底站在了王桂芬那边。

作为这个家庭的最底层，我每天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还要忍受他们的谩骂，我知道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在极力忍受；

我告诉自己再忍忍，只要考上大学，到外地念书，就再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然而，我的妥协没有换来他们的好脸色。

反而迎来了他们的变本加厉。

到了初三，学习压力大，经常要买一些学习资料。

余大山把所有钱都交给了王桂芬，每次要钱王桂芬就找各种理由不给，非要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碾的细碎，恨不得让我给他们磕头，才会施舍给我买资料的钱。

所有的矛盾，在我再次跟余大山开口要钱买卷子时，爆发了。

这次不仅是王桂芬骂我，就连余大山也给了我几巴掌。

事情过后，他们一家人该吃饭吃饭，没有人提给我钱的事儿，我知道就连读书离开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于是，一狠心。

一天夜里，肖强跑到我房间跟我炫耀余大山给他买的新衣服时，我抓起他的手，在我身上乱抓，然后趁他不注意，在他身上乱抓一通，在他还在懵逼的时候，把房间的床单被套撕扯一番，最后抄起旁边的玻璃杯朝自己头上砸，直到玻璃破碎，我头破血流，这才冲到楼下，打开房门，扯着嗓子大喊：“强奸——”

“肖强要强奸我。”

王桂芬的后妈形象早就在本地根深蒂固，以前只是听说，后来也有不少人看见，如今听见强奸两个字，根本就没有人怀疑。

都披着衣服下楼；

余大山跟王桂芬也下了楼，看见他们，我害怕的往后面躲，“我不要回去，你别碰我。”

肖强也下来了。

他的衣服被我扯得稀巴烂，脸也被抓花了，我衣冠不整，全身是伤，头上还流着血，再结合我嘴刚刚说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果说以前的动辄打骂只是家事，现在已经触及法律。

没有人再对他们口诛笔伐，指指点点，当即报了警。

警察没有立马拉着我们去警局，而是在我家客厅审问，肖强愤怒不已，我说我诬陷他，王桂芬咒骂我，余大山也让我跟警察们解释是误会。

我瑟缩着身子，躲在角落，低着头不敢看人。

警察同志看不下去，出去打了一通电话，不到半个小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居然是我的校长跟班主任；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为了我大晚上的特意跑一趟，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校长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出去跟警察交流，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邻居们，他们纷纷站出来作证，控诉余大山跟王桂芬的恶行。

但这并不足以证明肖强的罪行，毕竟他口口声声喊着冤枉。

正在这时，班主任作为我的语文老师，想到了什么，“从开学开始，我就给班里的每个学生布置作业，每个星期三篇日记。”

“如果今天肖强真的对余小天施暴，那肯定不是第一次，余小天肯定会在日记里写些什么。”

“小天，你去把你的日记本拿下来。”

我低着头，不敢动。

一个警察同志上了楼，拿了我的日记本，当众念了几篇。

众人听后，沉默了。

里面记录了王桂芬对我的虐待，余大山的漠视，还有肖强对我的骚扰，他甚至偷了我的小背心和内裤，放在枕头下面。

警察同志和几个爱看热闹的热心大妈果然在肖强的枕头下面找到了我的内衣内裤，还有什么不明白，证据确凿。

王桂芬怔住，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随即对着我破口大骂：“你个小贱人，肯定是你勾引我儿子。”

“不然你好端端的为什么穿裙子？你就是为了勾引我儿子，你个小娼妇。”

“哦，不对，这日记本的内容都是她写得，都是假的，不能相信，我什么时候虐待你了，不过是让你洗衣做饭而已，算什么虐待？”

“对，警察同志，你们不要相信她，衣服肯定是她自己放的，跟我儿子无关，她就是一个谎话连篇的小娼妇，不信的话，你们问余大山，余大山什么都知道。”

是的；

衣服就是我故意放的，我晚上打扫卫生的时候放的。

肖强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谁会相信他？

不说王桂芬的虐待，就说肖强自己在学校的表现都难以让人信服，整天招猫逗狗，就是一个混子，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没有人会不信。

众人一脸鄙夷的看着王桂芬，随后又看向余大山，等着看余大山怎么说？

然而，余大山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短暂的愣怔过后，随即露出讨好的笑，想上前拉我的手，被我躲了过去，他无奈的叹息，“小天，你的脾性太大了，你妈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今天就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你这不是让人看笑话？”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啧了一声，可能是没有想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

没什么好说的，证据确凿，肖强被拘留，随后会被关进少管所，王桂芬跟余大山都傻了眼；

我被校长安排在教师宿舍，暂且住下。

王桂芬跟余大山来找过我几次，但都被我拒绝，不见面，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朝校长跟班主任泼脏水，说他们金屋藏娇，我就是那个“娇娇”。

他们都是好人，我不愿意妥协，更不愿意看着唯一对我好的老师被泼脏水，我留下一封书信，离家出走了。

这一走就是十几年；

三

如今的我事业有成，在江城开了好几家公司，有自己的生活。

这些年，我一直跟校长还有班主任有联系；

当年，我离家出走后，要不是校长帮忙，我不可能完成学业，更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一年前，听说学校食堂老化严重，我就决定给学校捐一座食堂。

原本是计划直接给钱，让学校自己盖。

但，我的合伙人顾艳反对，她说：“你就不想报复他们吗？”

我的事情她都知道；

怎么说呢？

在我离家出走，生活最困难，最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对他们有过怨恨，甚至希望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当我生活越来越好，拥有的越来越多时，我对他们便没有那么多的抱怨，甚至有时候，我会感谢自己来时的路。

一年前，我刚把钱捐出去，就被余大山找到。

说来也是奇怪，为了避开他们。

我都躲到县里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我的住处。

原本我们是计划捐了钱，就直接回去，但顾艳说应城不错，有一定的市场，想留下来考察一下。

于是，我们就在附近租了房子。

一天下班回家，看到一张久违的脸；

我跟余大山隔着一米远的距离，他看着我，先是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确定是我后，他才敢上前来说话；

他上前一步，我往后退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什么事儿，就这样说。”

余大山张了张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可怜巴巴的开口：“小天，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爸爸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觉得好笑，他在镇上，我被校长找到后被他安排在县里读书，申请的贫困生，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他要是真心想找，怎么会找不到？

如今我跟他的距离跟当年的距离是一样的，怎么现在就找到了？

“怎么站在这里？”

顾艳走过来，看着余大山，问道：“小天，这位是？”

我还没开口，余大山就殷勤的上前打招呼：“我是小天的爸爸，我叫........”

“那就上楼说，傻站在这儿干嘛？”

顾艳带着余大山上了楼，临走前，她对着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心下了然，这妮子又要搞事了。

四

上楼后，顾艳客客气气的给余大山倒了茶，“叔叔，你好！我是小天的领导，我姓顾。”

“不知道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顾艳不愧是体制内家庭长大的孩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余大山三两下就被她忽悠住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顾艳，尴尬的笑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顾艳看出他的窘迫，安抚道：“叔叔，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小天跟我很多年了，一般只要我能帮的忙都会帮。”

“就像这套房子，就是我借钱帮她搞定的。”

“还有她初中的母校食堂的建设，也是我出钱投资的，也是恰好碰上我们公司有慈善方面的业务。”

“学校食堂是你出的钱？”

余大山惊讶，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不安的看向我：“小天，你二叔怎么说是你出的钱？”

顾艳笑道：“是一样的，要不是她提起，我都不知道有这会儿，也可以说是她投的。”

余大山的落寞明晃晃的摆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又想到什么，问道：“这套房子是你的？”

我觉得好笑，反讽道：“怎么？别告诉我，你又要打这套房子的主意？”

或许是想到了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羞愧的低下头，简单的喝了口茶，就走了。

没过几天，他又来了。

这次他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顾艳的。

拎了一篮子鸡蛋和两串香蕉。

“叔叔，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余大山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擦了擦眼泪，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们家为了找小天，花光了所有积蓄。”

“我跟她妈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不仅家里的地荒废了，就连好好的工作也没了。”

“现在看见小天过得这么好，我跟她妈也算放心了，就是......就是........”

说着，他呵呵笑了两下，抬头看了我一眼，“就是小天的哥哥，为了找小天，一直都没有找份体面的工作。”

听到他这么说，我笑了。

顾艳也听到了笑声，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想了想，问道：“不知道小天的哥哥是什么学历？”

余大山看了我一眼，我朝他挑了挑眉，一副看戏的模样，一个初中没毕业的混子，我看他怎么说？

顾艳见余大山久久没有说话，心下了然：

“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开发了一个楼盘，那里正好缺保安，我介绍他去当个保安队长，别的不说，每个月至少五六千。”

“就是不知道小天哥哥会不会觉得委屈？”

听到五六千，余大山连连摆手，“不委屈不委屈。”

“那我现在就跟他打电话，让他来找你，还是........”

顾艳摆了摆手，递给他一张名片，“你明天就让他到这个地址，打这个电话，直接报到。”

余大山双手接过名片，对着顾艳连连鞠躬，边鞠躬边往后退，直到出了门。

“你干嘛给他找工作？”

我不满道。

顾艳勾了勾唇，“谁说我在给他找工作？我明明是在给他挖坑。”

五

自从在我这里尝到甜头后，余大山就时不时过来。

有时候是送他地里的青菜，有时候是红薯，有时候跟我抱怨身体不舒服，这儿疼，哪儿疼。

每次我都无动于衷，说烦了，我也就开始讥讽他，每次说的话，一次比一次难听。

他见在我这里捞不到好处，就消停了。

我跟顾艳准备在县里开一家分公司，忙碌了一年多，总算有了起色，再过几天就准备回江城。

结果，余大山又来了。

这次他带了很多鸡鸭鱼肉蔬菜鸡蛋，一改往日的小心翼翼，开始把这套房子当自己的，每天忙里忙外的照顾我。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着他炖的鸡汤，我笑道：“你该不会在鸡汤里下毒，然后继承我的遗产吧？”

“你瞎说什么？”

余大山气急，刚想骂人，对上我的眸子，又偃旗息鼓，没得法子，当着我的面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放下碗，瞪着我：“放心，没有下毒。”

我这才放心，坐下来吃饭，喝汤，他坐在一边看着我吃，我也不管他。

听着他的碎碎念，这些年怎么怎么想我，我也不作声，随便他怎么说，吃完了，我就回屋。

一连一个多星期都是这样。

直到我在这里的项目结束，跟校长还有班主任告别，准备离开时，他总算开了口。

来要房子的。

六

回到江城后，我就投身到工作中，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应酬，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妥妥当当。

直到肖强结婚的前一个星期，余大山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他没有哭穷，也没有悲伤，而是充满喜悦，“小天，你哥结婚，你有时间也来玩。”

我嗤笑，毫不客气地讥讽道：“玩？我有什么资格玩？你们抢了我的房子，还让我还房贷，我现在不得更加玩命的工作，不然以后死了都不知道埋哪儿。”

“还有，余大山，肖强不是我哥，但他是你儿子。”

“我们现在也没有关系，你没事儿别给我打电话，不然那天我心情不好，我就去找顾总聊聊你们那些年是怎么对我的，到时候肖强的工作没了，可别哭。”

“你.........”

隔着手机，我都能感觉到余大山的无奈。

“别跟我，你你你你了，这年头还真是不要脸的先享受世界，怎么？当年的事情，我不提，你就以为没有发生过？”

“余大山，扪心自问，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到底是不是人做的？我看到了地底下，你怎么跟我妈解释。”

“小天，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说你也让肖强关了三年，我们谁也别再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我就算再怎么不对，也是你爸爸，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余大山的声音充满无奈。

我嗤笑：“余大山，早在当初我营养不良晕倒，在医院醒过来，还没有说话，就被你打了一巴掌，诅咒我去死时，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死人。”

“以后别跟我联系，不然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余小天，你还有没有德性？你怕不怕天打雷劈？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余大山彻底怒了。

“呵——天打雷劈？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老子？你是谁老子？你是肖强的老子，但再也不是我老子，想道德绑架我？我没有道德，看你怎么绑架。”

“没事儿就挂了，滚！”

挂了电话，果断把他拉黑删除，心情舒服多了。

果然，做人就是不能太有道德，早就想骂他了，今天终于骂出口。

爽！！！

七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忙碌。

到了肖强结婚当天，顾艳叫我去她家玩，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跟我分享，谁知道她还真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她家客厅有一个超大屏幕的电视，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肖强结婚当天的监控视频。

“怎么搞得？”

我问。

顾艳勾了勾我的下巴，“只要有钱，还有什么是搞不定的？”

“看吧，马上就有好戏看。”

他们的婚礼现场是在县里的一家酒店办的，这家酒店规模不错，好像是三星级，我跟顾艳刚回去的时候，住过几天；

“没想到，他们会选这家酒店，真舍得。”

我说。

顾艳道：“肯定舍得呀，这些年，他们肯定存了不少钱计划给肖强买房，现在白得了一套房，肯定会有多的钱。”

“对了，听说新娘家很有背景。”

“背景？”

我疑惑：“不会吧？就他还能娶到有背景的姑娘？”

顾艳递给我一碗水果，笑道：“怎么会没有背景，人家有一个弟弟，五六个堂哥，还有七八个表哥，个个都是一米八几的壮汉，你说有没有背景？”

我笑道：“是这个背景啊，那确实有背景。”

宴会厅布置的很大，目测有几十桌。

不得不说，人在结婚的时候，都是最美的。

就连人模狗样的肖强，穿上西装也看得过去。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异常，我觉得无聊，不想见证别人的幸福，尤其是肖强的幸福，我想走，顾艳不让，让我再等等。

没得法子，我只能继续等。

没一会儿，到了结婚仪式环节，司议刚想说两句话，活跃气氛，就有一个身穿红裙的姑娘，哭着跑上台，二话不说抱着肖强哭了起来。

“强哥，你不是说你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我吗？”

“你怎么可以跟别人结婚？”

“你当初说的话究竟是不是骗我的？”

女孩娇娇弱弱，弱柳扶风，再加上哭的情真意切，梨花带雨，我一个陌生人看着都心疼。

肖强一边推开女人一边跟新娘说话：“珠珠，你等等我，这都是误会。”

“哎呀，小妹，你别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纠缠有什么意思？我现在爱的人只有我老婆，你走吧。”

红衣女子听闻，哽咽声更大了，她抢过司议的话筒，愤怒的看着肖强，一副爱之深的模样：“肖强，我恨你，当初你哄骗我的身体，让我未婚先孕，又哄我打胎，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现在你转头就跟别人结婚。”

“你这个大骗子，我诅咒你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说完，扔掉话筒，捂着嘴，跑了出去。

这姑娘来的快，走的也快。

台下坐着的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这场闹剧，现场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在等肖强表态；

肖强尴尬的笑了两声，“不知道哪位兄弟给我找来闹喜的，都是误会，误会。”

“没有孩子，我也不认识她。”

“不知道哪儿来的人。”

此时，新娘的兄弟们都上了台，跟肖强呈对峙状态，王桂芬也不甘示弱，拉着余大山上了台，一时间不知道是办喜事还是要打架。

最后还是司议反应快，开了一个玩笑，把新娘逗乐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婚礼照常进行。

我问顾艳：“人是你找来的？”

顾艳笑道：“送给他们的新婚贺礼。”

“你找我过来，不会这么无聊吧？就看这个？”

我问。

顾艳笑道：“这只是开胃小菜，好戏还在后面。”

说完，她关了电视，拉着我出门做脸。

“好戏在晚上。”

八

我没有多想，跟着顾艳出了门，做脸、逛街、顺便看了场电影。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这时，顾艳再次打开电视；

是县里的出租屋，被肖强用做婚房。

只是现在被砸的稀巴烂。

余大山跟王桂芬都坐在地上，肖强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

顾艳打开监控视频，往回拉了几个小时；

是婚礼办完后，大伙儿闹洞房的环节。

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被一个浑厚的女人声音打破，“干什么？干什么？”

“都在我的房子干什么呢？”

女人五大三粗，是房东；

当初，我们签合同的时候见过。

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他们家的两个男人都被她一个人压得死死的。

离开应城的时候，我跟她打过招呼，租完这个月就不租了，让她准时去收房。

看了看时间，还真是今天到期。

这女人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今天最后一天，她当天晚上就来收房，人才。

刚刚还在闹喜的人看见房东都傻了眼。

房东也不客气，推开众人，走进客厅，对着屋里的布置指指点点，“你们怎么回事儿？”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不能损坏屋里的布置，现在怎么搞成这样？”

“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拿出租屋结婚的，这是活不起了。”

说着，她把视线落在新娘身上，“你是嫁不出了？还是有病？别告诉我是为了爱情。”

“好好的一个姑娘，有手有脚的，怎么会找一个连房子都买不起的男人？我看你以后有的苦吃。”

王桂芬率先反应过来，“你是谁请来的？”

“又是闹喜的，对不？”

她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扔到房东脸上：“拿了钱，赶紧滚，真是晦气。”

房东见她拿钱侮辱自己，直接一把将王桂芬推到地上，“哪儿来的贱蹄子，敢在老娘面前撒野。”

“我告诉你们，房子今天到期，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蛋，明天要是让我在这里看见你们的一根头发丝，就让你好看。”

“呸——晦气玩意儿。”

说完，房东想走。

被新娘那边的人拦住，“你说这是你的房子，证据呢？”

房东不耐烦的从包里掏出房产证，“看清楚了，这是我的房产证。”

说完，又掏出租赁合同，“看清楚了，这套房子，他们租了一年，今天到期。”

“看看，我有没有说谎？”

“究竟谁是骗子。”

说着，她的眼睛朝王桂芬那边瞟。

这下，新娘这边的人不干了。

本来女人结婚就是图个安稳，听说这套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这才跟他结的婚，结果房子是租的，这谁能愿意？

新娘的几个兄弟们一下子把肖强围了起来，肖强也怕，“爸，你给余小天打电话，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余大山这才反应过来，开始拨打电话，但是他已经被我拉黑了，怎么可能打得通？

“打不通。”

王桂芬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坐在地上开始辱骂我，全部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她拉着新娘那边的人解释，“我女儿有钱，这房子是她买的。”

“你们别着急，我高低得让她把给你们买套房，绝对不会委屈了珠珠。”

白天经历过红衣姑娘的事儿，他们说是误会，人家信了。

现在原本的婚房是租来的，他们又说肯定会买的，谁会信？

新娘那边的人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咽不下这口气，一群人把肖强围在中间，狠狠揍了一顿，余大山去帮忙也被打了一拳，王桂芬挨了一巴掌。

半个小时后，整个屋子被打砸的稀巴烂，这才气呼呼的拉着新娘离开。

九

视频看完，我问顾艳：

“当初你选择租这个老破小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是不是？”

顾艳朝我挑了挑眉，“是他们贪得无厌，我们顶多算推波助澜。”

我赞同。

“那他们是不是会来找我麻烦？”

“看来我得出去躲躲。”

“躲什么？”

顾艳道：“我明天就给余大山打电话，问他要钱。”

“要什么钱？”

我问。

顾艳从包里掏出一张伪造的欠条，上面是我的字迹，金额一百万。

“我就说你借了我的钱，现在跑路了，找不到了，让他们作为家属来偿还，你说他们还会来找你麻烦吗？”

我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次日，一早。

顾艳来到我办公室，拨通了余大山的电话，“喂，余大山吗？”

“我是顾艳，我想问一下，余小天回去了吗？”

“她跟我借了一百万，说要回家给她哥办婚礼，现在我联系不上她了，你能联系上她吗？”

“一百万？”

余大山的声音大的吓人，足以想象他此刻的表情。

“她根本没有回来，我都没有见过她，她哪儿来的胆子敢借这么多钱？”

“对了，之前你们住的房子，昨天房东来说是租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租的？”

顾艳故作惊讶道：“怎么可能是租的，她跟我借了二十万，说要买房子，还说那套房子会拆迁，到时候就会大赚一笔。”

“唉——不对，余叔叔，你是余小天的爸爸，我要是找不到她，就只能找你还钱了。”

“什么爸爸？”

余大山矢口否认，“我不是她爸爸，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对，已经断绝了关系，我们还签了协议，按了手印，是算数的。”

“以后他的事情，你们别找我，我跟她不熟，我还有事儿，先挂了。”

尽管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但是亲耳听见还是会难过。

我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去上班吧！”

顾艳挑眉：“等我再打个电话。”

是给她朋友打的，让他找个离于开除肖强，连保安都不让他当。

再次听到肖强的消息，是从校长口中听到的。

好像是姑娘跟他退了婚，但是给出去的八万彩礼，只拿回了四万，理由是精神损失费。

被辞退后，肖强没有再找工作，他进过少管所，又吃不了苦，现在到处都在传他被退婚的名声，根本没有人愿意雇佣他。

没得法子，现在他只能回家种地。

余大山以前还能跑跑车赚点钱，现在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不敢开车，赚不了钱，经常被王桂芬打骂。

校长说起他们的事情，最后感叹一句：“也都是报应。”

报应？

或许吧！管他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全文完】

来源：余二家的三小姐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