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秀兰抱着刚满百天的儿子小石头，坐在炕头上缝补衣裳。窗户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她不时抬头望望窗外，心里惦记着去城里卖柴火的丈夫铁柱。
文/阿奇
2025-10-10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关东大地白茫茫一片。
秀兰抱着刚满百天的儿子小石头，坐在炕头上缝补衣裳。窗户纸被风吹得哗哗响，她不时抬头望望窗外，心里惦记着去城里卖柴火的丈夫铁柱。
“这大雪封山的，可别出啥事。”秀兰喃喃自语，手里的针线活慢了下来。
小石头在她怀里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这孩子随他爹，方头大耳，才三个月大，眉眼间已见英气。
秀兰和铁柱结婚四年才有了小石头，两口子把这孩子看得比命还重。
1
天擦黑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秀兰忙放下针线，掀开棉门帘往外瞧。
铁柱推着独轮车进了院，车上还剩半车柴火。他帽檐上结满了霜，眉毛胡子都白了，活像个雪人。
“咋还剩这些柴火没卖了？”秀兰接过丈夫的棉袄，在门外抖落掉上面的雪。
铁柱搓着手在炉子边取暖：“今儿个集市上人少，价也不好。剩下的我寻思留着自家烧吧，这天气，屋里得多烧点火。”
他走到炕边，俯身看了看熟睡的儿子，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伸手想摸摸孩子的小脸，又缩了回去——手太凉。
秀兰端来热乎乎的高粱粥，又切了一盘咸菜疙瘩：“将就吃吧，明儿个我烙饼。”
铁柱呼噜呼噜喝着粥，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儿在集上碰见个稀罕事。”
“啥稀罕事？”
“有个半大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在集市上偷馒头，被掌柜的逮着了。那孩子瘦得皮包骨，看着怪可怜的。”
秀兰停下手里的活：“谁家的孩子？咱认识不？”
“面生，不像咱屯的。”铁柱叹口气，“掌柜的要送他去派出所，那孩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家里爷爷病重在炕上，两天没吃饭了。”
“那你没帮帮那孩子？”
铁柱嘿嘿一笑：“我替他把馒头钱付了。唉，这年头，谁家没个难处？”
秀兰点点头，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冰天雪地的，那孩子是哪来的？她添了把柴火，火星子噼啪作响。
2
夜深了，风雪越发大了。
秀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铁柱也醒了，两人对视一眼，这么晚了，会是谁？
“铁柱叔，秀兰婶，开开门啊！”是个半大孩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铁柱披上棉袄去开门，门一开，风雪裹着个半大孩子闯进来。那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吧！”
借着煤油灯的光，秀兰认出这就是白天偷馒头的孩子。他满脸冻疮，嘴唇发紫，身上的棉袄破了好几个洞，棉花都露出来了。
“快起来，慢慢说，你爷爷咋了？”铁柱把孩子扶起来。
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爷爷...他不行了...发烧，说明话...我家没柴火了，炕是凉的...”
秀兰心软，看了眼铁柱。铁柱会意，转身就去穿棉裤：“走，我去看看。”
“我也去。”秀兰也要起身。
铁柱拦住她：“你在家看小石头，这大雪天的，别把孩子折腾病了。我先去看看情况。”
铁柱跟着孩子消失在风雪中。秀兰再也睡不着，坐在炕上做针线，心里七上八下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铁柱回来了，脸色凝重。
“咋样？”秀兰忙问。
“老爷子病得不轻，得送医院。”铁柱边说边翻箱倒柜找东西，“我回来拿钱，得赶紧送他去医院。”
“那孩子呢？”
“在家守着爷爷呢。唉，你是没看见，那家穷得，四面透风，比外头暖和不了多少。”
铁柱揣好钱，又扛起半袋子米：“我可能得晚点回来，你别等我了，先睡吧。”
秀兰哪里睡得着？她守着熟睡的小石头，心里惦记着那素未谋面的老爷子和那个可怜的孩子。
3
天快亮时，铁柱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秀兰忙给他倒热水烫脚。
“老爷子咋样了？”
“送医院抢救过来了，肺炎。”铁柱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那孩子叫狗娃，爹妈都没了，就剩爷爷一个亲人。”
“那医药费...”
“我垫上了。”铁柱叹口气，“总不能见死不救。”
秀兰没说话。他们家也不宽裕，铁柱卖柴火的钱是一家的主要收入。这一下子，这个年怕是不好过了。
第二天，狗娃来敲门，手里捧着两个鸡蛋：“秀兰婶，这是我爷爷养的鸡下的，给小石头补补身子。”
秀兰看他单薄的衣服在寒风里发抖，心里一酸：“快进来暖和暖和。”
狗娃不肯进门，怕把寒气带进屋。秀兰硬把他拉进来，给他盛了碗热粥。
“你爷爷好些了吗？”
“好多了，明天就能出院。”狗娃低着头，“铁柱叔垫的医药费，我会还的，我有力气，能干活。”
铁柱拍拍他肩膀：“钱的事不急，你先照顾好爷爷。”
狗娃走后，秀兰和铁柱商量：“眼看就过年了，他们爷孙俩那破房子怎么住？要不接来咱家住几天？”
铁柱有些犹豫：“咱家也不宽敞...”
“将就一下总比冻死强。”秀兰主意已定，“等老爷子出院，就接过来吧。”
铁柱看着媳妇，眼里满是柔情：“你呀，就是心太软。”
4
狗娃和爷爷住进了秀兰家。老爷子姓周，今年七十二了，身子骨本来就不硬朗，这一病更是雪上加霜。
小石头似乎很喜欢家里多两个人，见到周爷爷就咯咯笑。周爷爷会编筐，会讲古，给这个家添了不少生气。
腊月二十八，铁柱和狗娃一起去集市上卖剩下的柴火。秀兰和周爷爷在家准备年货。
“秀兰啊，真是不知道咋谢你们。”周爷爷一边编筐一边说，“要不是你们，我这条老命就交代了。”
“看您说的，谁没个难处？”秀兰和着面，“您就安心住着，等开春天暖和了再说。”
周爷爷叹口气：“狗娃这孩子命苦，两岁没了爹，四岁没了娘，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我要是走了，他可咋办...”
秀兰忙安慰他：“您别说这丧气话，好好养着，日子长着呢。”
正说着，门外传来吵嚷声。秀兰擦擦手出去看，却是邻居王婶在和一个人吵架。
那是个中年汉子，满脸横肉，正指着王婶骂骂咧咧。秀兰认得这人，是屯里有名的混混赵老五。
“咋回事？”秀兰问看热闹的刘家媳妇。
刘家媳妇压低声音：“赵老五说王婶家的鸡吃了他家的粮食，要赔钱呢。分明是讹人，谁不知道赵老五家根本没种粮食？”
秀兰看不过去，上前劝解：“赵五哥，大过年的，有啥话好好说。”
赵老五斜眼看她：“哟，这不是铁柱媳妇吗？怎么，你也想多管闲事？”
“不是多管闲事，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伤了和气？”
赵老五哼了一声：“成啊，你替她赔钱也行，五块，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这时周爷爷也出来了，看见赵老五，脸色突然变了：“赵...赵老五？”
赵老五看见周爷爷，先是一愣，随即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不在你家那破窝待着，跑这儿来蹭吃蹭喝了？”
秀兰愣住了：“你们认识？”
周爷爷浑身发抖：“他...他是我那不争气的远房侄子...狗娃爹的表弟...”
赵老五冷笑：“别攀亲戚，我可没你们这样的穷亲戚。正好，你把欠我爹的那二十块钱还了吧！”
周爷爷气得直哆嗦：“你爹当年借给我们十块钱，我们早就还清了！你还想讹人？”
“利滚利，二十块不多！”赵老五耍起无赖。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却没一个人敢上前。赵老五是屯里有名的混混，谁都怕惹祸上身。
5
正当赵老五闹得不可开交时，铁柱和狗娃回来了。
狗娃一看赵老五在欺负爷爷，眼睛都红了，冲上去就要拼命。铁柱一把拉住他。
“赵老五，你想干啥？”铁柱站在赵老五面前。铁柱个子高，常年干活的身板结实，赵老五不由得后退一步。
“你管得着吗？他欠我钱！”
“你胡说！我们早就还清了！”周爷爷气得直捶胸口。
铁柱冷冷地看着赵老五：“我数三个数，你马上从我家门口消失。一...二...”
赵老五嘴上硬，脚却往后退：“行，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是吧？等着，有你们好看！”
他灰溜溜地走了，围观的邻居们也散了。
回到家，周爷爷老泪纵横：“造孽啊...怎么碰上这个瘟神...”
狗娃紧握拳头，眼圈红红的。秀兰忙前忙后地安抚爷爷。
晚上，铁柱对秀兰说：“赵老五这人我了解，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咋办？”
“得想个长久之计。”铁柱沉吟片刻，“我看狗娃这孩子不错，勤快，懂事。要不，咱们认他做干儿子吧？”
秀兰一愣：“这...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他们爷孙俩无依无靠，咱们能帮就帮一把。再说，小石头多个哥哥，也不是坏事。”
秀兰心里暖暖的，她没看错人，铁柱外表粗犷，心里却比谁都柔软。
6
大年三十那天，铁柱和狗娃贴春联，秀兰和周爷爷包饺子，小石头在炕上玩铁柱给他削的木马，一派祥和气氛。
然而，这份祥和很快被打破了。
赵老五带着两个痞子闯了进来，满身酒气。
“过年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赵老五一脚踢翻了院里的水桶。
铁柱站出来：“赵老五，大过年的，别找不自在。”
“哟，护上了？”赵老五嬉皮笑脸，“也行，他们还不起，你替他们还啊？二十块，少一分都不行！”
狗娃忍不住冲上去：“你这个无赖！我跟你拼了！”
赵老五一巴掌推开狗娃：“小兔崽子，反了你了！”
铁柱一把抓住赵老五的手腕：“在我的家里，打我干儿子？问过我了吗？”
“干儿子？”赵老五一愣，随即大笑，“行啊周老头，这么快就找到靠山了？”
周爷爷颤巍巍地站出来：“赵老五，你到底想怎么样？”
“简单，要么还钱，要么...”赵老五斜眼看着铁柱家新买的年货，“拿东西抵债。”
铁柱强压怒火：“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赵老五冷笑，对两个跟班使个眼色，“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两个痞子就要动手，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谁敢动我兄弟！”
原来是屯长带着几个壮劳力来了。秀兰早就料到赵老五会来闹事，提前让邻居孩子去请了屯长。
赵老五见状，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屯长厉声说：“赵老五，你平日里游手好闲也就罢了，大过年的还敢来铁柱家闹事？信不信我把你送派出所去？”
赵老五讪讪地说：“屯长，他们欠我钱...”
“欠你什么钱？有借条吗？有证人吗？”
赵老五哑口无言。
屯长继续说：“我告诉你，周爷爷是咱们屯的人，铁柱认狗娃做干儿子，是经过我同意的！从今往后，他们爷孙俩就是铁柱家的人，你敢再找麻烦，全屯的人都不答应！”
周围的邻居们也纷纷附和：“对！不答应！”
赵老五见势不妙，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7
风波过后，年夜饭格外香甜。
狗娃正式给铁柱和秀兰磕头，认了干亲。周爷爷激动得直抹眼泪：“这下我死了也能闭眼了...”
铁柱举起酒杯：“来，为咱们一家团圆干杯！”
秀兰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心里暖暖的。她抱起小石头，轻声说：“小石头，你有哥哥了，高兴不？”
小石头咯咯笑，小手伸向狗娃。狗娃小心翼翼地接过弟弟，眼里闪着泪光。
外面的风雪还在呼啸，屋里却暖意融融。秀兰想，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
周爷爷拿出他编的小篮子，是一只用柳条编的精致小筐。小篮子放在炕上，小石头好奇地伸手去摸。
“爷爷，您这手艺真好。”秀兰由衷赞叹。
周爷爷笑了：“年轻时的手艺，多年不编，生疏了。”
狗娃说：“干妈，我爷爷还会编好多花样呢，等他身体好了，让他都教给您。”
铁柱拍拍狗娃的肩膀：“等开春，我教你种地，咱们一起把后园子收拾出来，种点菜，养点鸡，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秀兰看着这一幕，眼角湿润了。她想起娘说过的话：一家人，只要心在一起，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午夜时分，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铁柱也拿出一挂鞭炮，带着狗娃到院里放。
“啪啦啪啦”的鞭炮声驱散了旧岁的晦气，迎来了新年的希望。
秀兰站在门口，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和鞭炮的火光，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风雪再大，总有停的时候；日子再难，总有过去的一天。只要心里装着家人，装着爱，再冷的天也是暖的。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