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闲对我暗生情愫,而我却早已有了婚约在身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12 22:48 1

摘要:后来,他奉命下江南查案,却在途中遭遇不测,被人残忍杀害。薛母偶然间在他贴身的衣物中发现了我的帕子,这才知晓了他对我的一片深情。待到我成亲当日,薛母心生一计,暗中调换了花轿,将我送到了薛闲的墓前,与他配了冥婚。

薛闲对我暗生情愫,而我却早已有了婚约在身。

后来,他奉命下江南查案,却在途中遭遇不测,被人残忍杀害。薛母偶然间在他贴身的衣物中发现了我的帕子,这才知晓了他对我的一片深情。待到我成亲当日,薛母心生一计,暗中调换了花轿,将我送到了薛闲的墓前,与他配了冥婚。

我就这样被活生生地封入了木棺之中。

幸运的是,我随身携带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承载着她对我的无尽爱意与嘱托。在他们离开之后,我凭借着这把匕首,割断了束缚我的绳索,凿破了厚重的棺木,终于逃出生天。

我慌不择路地跑回家中,想要寻求庇护,揭发薛母的罪行。

然而,薛母却早已在城中散布了谣言,声称我失踪是因为逃婚与野男人私奔去了。父亲嫌我败坏了门风,在我熟睡之际,指使继母带着人用一条白绫将我勒死。

我死后,他为了讨好薛家,竟然将我的尸首送给了薛母,以此换取升官发财的机会。

我心中的不甘如潮水般汹涌,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竟发现自己回到了薛闲下江南的那一天。

今日是大理寺卿姚大人的生辰,继母带着妹妹在姚老夫人面前极尽讨好之能事,却唯独把我扔在了园中,让我独自一人枯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重生了。

脖颈上仿佛还残留着那被勒紧时的痛感和窒息感,继母那冷漠无情的声音也在我的耳边一遍遍地回响。

“你不要怪我,是你父亲下的命令,死后寻仇别寻错了人。”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摸到之后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是娘亲临死前留给我的,她曾教我顺从父亲,忍耐继母的刁难。

“嫁人就好了,忍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她一定没有想到,我最后会死在父亲的手里。

那是前世的债,他生我养我,我还他一条命,这一世,我不再欠他什么。

园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我知道,是薛闲辞别他的母亲出来了。

他是英国公世子,也是大盛最年轻的武状元,年纪轻轻便统领神策军,成为天子的心腹重臣。

此次他下江南,名为替陛下考察民情,实则是暗中调查赈灾款贪污一案。

而他,会在途中遭遇暗杀。

我无法出言提醒他,因为具体的细节我并不知晓。

况且,这是密旨,我本不应该知道。

再者,他身为武将,又怎会不知道此去江南,危险重重?

甚至,我去找他说话都不太妥当,毕竟我有婚约在身。

薛母心狠手辣,父亲背后捅刀,未婚夫也靠不住。

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薛闲辞别母亲后,从园子旁边的小径离开。

小径与园子之间隔着一排郁郁葱葱的树木,只能隐约瞧见他那绯红的官服,身影绰约。

仅仅只是这一点风姿,便已经足够让园中的女郎们翘首以盼、心生向往了。

我咬一咬牙,决定跟上去。

隔着树丛,他的步履并未改变,而我则加快了脚步,裙摆拂过灌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园中人多眼杂,已经有人瞧见了我的举动,窃窃私语声响起,一道道目光如同芒刺一般扎在我的背上。

我在拐角处拦住了薛闲:“薛大都督。”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龙姿凤章,眼里并无丝毫意外之色:“赵姑娘。”

我朝他伸出手:“拿来。”

“什么?”他微微一怔。

“我的帕子。”我直言不讳。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薛大都督,此刻却猝不及防地红了双耳。

那帕子被他贴身藏着,放到我手中时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抱歉,”他说道,目光坦然而诚挚,“赵姑娘不必为此困扰,薛某别无所求。”

我却道:“这是丫鬟所绣的,等你回来……我,亲手给你绣一条。”

我同他对视着,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显得情意绵绵。

他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整个人呆住了,与平日的杀伐果断判若两人。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喜悦之情于眉眼处温柔荡开。

我又说:“你……一路小心,我会求父亲退婚的,等你回来,你千万要记得,我在等你,千万要……活着回来。”

话已经说出口了。

心里反而一松,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感。

不是喜欢我吗?那么我说什么他都会相信的吧?

我已经想好了说辞。

我凝望着他,目光灼灼如炬。

然而,脑中却闪过那漆黑的棺木、僵硬的尸体以及长钉一寸一寸砸下的声音。

无助的感觉再次袭来,那比被继母勒死时更甚的绝望和恐惧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将我包围。

我浑身发冷,不知何时脸上也已经湿湿的了。

他扶住我的双肩,郑重地许诺道:“别怕,我定会活着回来,你相信我。所以,别哭了。”

回到府中,继母的脸色阴沉得如同墨水一般,她已经听说了园中之事。

我和薛闲避人说话,出来时又眼睛通红,怎么看都像是我不舍心上人、含泪送行的模样——在薛闲眼中也的确如此。

她向父亲告状,父亲罚我跪祠堂,语重心长地教育我道:“你是赵家嫡长女,一言一行皆代表了赵家的颜面,如此莽撞失礼实在让为父失望。罢了,严家那边为父会替你描补的,你好好在祠堂反省反省吧。”

继母也在一旁附和道:“既已许了人家,怎可不守妇道?薛大都督那样的人物,也是你敢肖想的?!”

又说:“水性杨花,也不知随了谁?传出去,你的妹妹还怎么嫁人?我们全家都会被你害惨的!”

她一直都不喜欢我,嫌我性格阴郁、不够听话,从没讨好过她,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

父亲拿眼神制止了她,叹气道:“薛大都督丰神俊朗、举世无双,你仰慕他也是正常。只是棠儿啊,人各有命,赵家和薛家门不当户不对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严家虽不及薛家显赫,但严公子却是极喜欢你的,能得未来夫君的喜欢,已是女子一大幸事了。”

我垂眸不语,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他们素来如此,我早已看穿。

那严奕风流多情、还未娶妻便已有两房妾室。

其母是皇后娘娘的乳母,曾救过皇后娘娘一命,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严奕是老来子,在家中很受宠爱,自小被惯得不学无术、无法无天。

他人不算坏,但绝对不是我的良配。

他只见了我一面,就心心念念要将我娶回家。

父亲只是大理寺一名七品主簿,多年来不得升迁。严家和皇后娘娘走得近,大理寺卿姚大人又是皇后族兄。

严家来提亲时,父亲一口便应下了。

他假意同我商量,将严奕夸得天花乱坠。我没有拒绝,一是因为我知道拒绝没有用,二是因为我早想离开这个家了。

我抬眸望向继母,冷冷开口:“不是随了你吗?你在我娘亲缠绵病榻之际,便与父亲暗通款曲,未婚便珠胎暗结,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继母一脸惊愕,她向来拿捏我如同揉捏面团一般容易,我如此不留情面地回击,还是头一遭。

她顿时恼羞成怒,然而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父亲面上挂不住,厉声呵斥我:“你听谁在这里胡言乱语?”

我无心与他争辩,只是淡淡说道:“我要和严家退婚。”

父亲真正动怒,怒目圆睁:“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目光坚毅如铁:“我要退婚,我绝不会嫁给严奕。”

父亲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怒喝道:“给我滚去祠堂反省,谁都不许给她送吃的!”

我在祠堂饿了整整两天,头脑却愈发清醒。

我想得明明白白,倘若薛闲能活下来,我便退婚嫁给他,而后寻机除掉薛母。

倘若薛闲不幸离世,我同样退婚嫁给他,为他守一辈子寡,再伺机除掉薛母。

薛母爱子成痴,即便我嫁给了严奕,往后薛闲但凡有个什么闪失,她定会抓我去给薛闲陪葬。

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薛母不死,我这辈子都将笼罩在随时可能丧命的阴影之下。

第三天,妹妹赵槿榆带着大肉包,偷偷摸摸地来看我。

“姐姐,你得现实点,就算你和严家退了亲,薛大都督也不可能娶你。”

她比我小三岁,平日里骄纵任性,但对我倒还有几分姐妹情分。

我低头默默吃着包子,并不言语。

她又接着说道:“严公子对你情深意重,你嫁过去肯定不会受苦。以咱们家的家世,这已经是一门顶好的亲事了。你也知道,若不是严公子对你有意,严家还未必瞧得上咱们家呢。”

我吃了两个包子,有了些力气,斜斜地瞥了她一眼,问道:“是父亲让你来做说客的吧?”

她被我一语道破,脸颊顿时泛起红晕:“哎呀呀,爹爹也是为你好,你这又是何必呢?向来都是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媒妁牵线,哪轮得到咱们自己做主?你看我娘给我挑的那几户人家,全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我也都听我娘的安排了。”

她哪能跟我比?继母将她捧在手心里,从她十岁起就开始为她留意夫家,不仅要求家世相当、人品出众、有才学,还得家中父母慈爱和蔼、小姑妯娌和睦好相处。

她相看的那几户人家,随便挑一户出来都比严家强上数倍,她自然愿意让她娘做主。

她没能说服我,然而过了两天,父亲便将我放了出来。

原来是薛闲来信了。

那不过是一封简单的问候信,父亲却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你跟薛大都督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给你写信?”

“我们两情相悦。”

父亲的呼吸明显一滞,他随即改了口风:“你要退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过错不能出在我们赵家,明白吗?”

我约了严奕见面,打算与他摊牌。

他潇洒地一收折扇,并未生气:“是因为薛大都督吗?他那样的人物,我也喜欢,我能理解你。不过,等你成了婚,眼里就只能有我一个。”

我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严奕此人,也算是个异类。

“并非因为他。”我温声解释道,“是因为你房里的红姨娘,她已经怀有身孕了。若我猜得没错,你们家正商量着婚期,想在孩子出生之前让我们完婚,你们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嫡子尚未出生,便先有了庶子,严公子,我无法接受。”

我其实早就知晓此事。

严家瞒得严严实实,但我善于察言观色,严奕对那位红姨娘颇为喜爱,每次外出总不忘给她带些吃食或小礼物,这些蛛丝马迹,并不难推算。

前世我并未声张,因为我觉得嫁过去之后总能处理。

严奕无法理解,温柔多情的眼眸中满是疑惑:“不过是庶子而已,不会对嫡子构成威胁。自古以来,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公侯世家,都是由嫡长子掌家,你无需担忧。”

“严公子,要么你让红姨娘打掉这个孩子,要么我们退婚。”

他露出惊恐的神色,仿佛我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

我明白他不会选择我。

果然,不久之后,严家便以我和严奕八字不合为由退了婚,赵家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将严奕姨娘有孕的事情外传。

父亲对我的态度明显比往日亲切了许多。

“别叫我父亲,叫爹爹。”他给我夹菜,吩咐继母道,“棠儿太瘦了,明儿让厨房炖只鸡给她补补。”

继母也露出笑容:“还用你说,我早就吩咐下去了。”又说,“我请了云秀阁的师傅上门,给棠儿做几身新衣裳。”

她似乎完全忘了前几日还在骂我水性杨花。

赵槿榆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小声问我:“你怎么让薛大都督喜欢上你的?教教我呗。”

我其实也不知道。

在我向他表明心意之前,我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

半个月过去了,薛闲的死讯并未传来,我松了一口气,我暂时不用面临死亡的威胁了,却又不知这次他为何能安然无恙?

是因为答应了我之后多了几分谨慎吗?

三个月后,薛闲回京,第一时间便来到赵家找我,父亲将他奉为上宾,留我们两个单独说话。

他冲我张开双臂:“看,我完好无损,哪里都没少。”

我轻轻抱住他:“真好。”

活着,真好。

我已经做好了他追问我为何会知道他有危险的准备,然而他却始终没有问,只是说道:“我会知会母亲,让她来提亲。”

我的心头不禁笼上了一层阴影:“她大概不会同意。”

“她会同意的。”

后来我才得知,薛闲一早便说过不成婚,薛母找了无数个姑娘,却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偏他又极有主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眼里都是无稽之谈。

本已做好了他一辈子打光棍的准备,谁知道他忽然看上了我,薛母几乎立刻就同意了。

话虽如此,薛母还是想见我一面。

“看看是怎样的姑娘收服了你。”

但她失望了。

我容貌虽美,但甫一见她,脸上便血色尽失。

那是本能,噩梦般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根本控制不住。

薛闲与我并肩而立,温热宽阔的手掌借着宽大的袖子,包裹住我的手,发觉我手心冰凉,微微颤抖,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薛母嫌我小家子气,不明白我哪里得薛闲喜欢。

但薛闲却非我不娶。

“罢了,以后跟在我身边,我好好调教。”

事后薛闲问我:“你好像有一点怕我母亲?”

我轻抿了一口热茶,暖意在身体里蔓延开来,我微微低头,轻声道:“我怕她对我不满意,若是不能嫁给你,我宁愿绞了青丝去当姑子。”

他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与眷恋:“我懂你的执着。”接着又说道,“母亲信奉佛法,看上去颇为严厉,实则心地最为慈善。”

我冷笑一声,迅速垂下眼眸,生怕他瞧见我眼中那一抹嘲弄。

我与薛闲的婚期定在了来年开春,消息一传出去,我便在端京声名大噪。

之前我在大理寺卿的生辰宴上拦住薛闲的事情,早已在贵女圈中传得沸沸扬扬。有人嘲笑我自不量力、自讨苦吃,哪成想我竟真的将不近女色、冷静沉稳的薛大都督拿下了,还得到了英国公府的认可。

从此,我多了许多朋友,她们纷纷向我讨要“攻略秘籍”。

就连严奕,在宴会上碰到我时,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难道薛大都督也跟我一样,是见色起意?”

他对自己的定位倒是挺精准。

前世我被薛母抓住的时候,我一直在反复回想,薛闲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这样如天之骄子般的人物,为何会落在我这平凡庸俗的人生里?

重生回来后,我再次细细梳理,我很确定,我和薛闲此前从未有过交集,或许真如严奕所猜测的那样,惊鸿一瞥,便一见钟情,而后这份隐忍克制的爱意,却将我推向了毁灭。

成亲当晚,薛闲亲自向我道出了真相。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灵境寺,当时有歹徒逃窜进了寺里,劫持了来寺里上香的百姓,那只是个普通的妇人,没人当回事,许多夫人小姐都在自家奴仆的护卫下匆匆往外逃,只有你站了出来。

“你说那妇人只是普通百姓,官府的人不会在乎她的死活,但你不同,你是官家小姐,你比那妇人更有用。歹徒被你说动了,但在交换人质的时候,你迅速拔下簪子扎进了歹徒的眼里,然后又拔了出来。”

“那天我陪母亲上香,目睹了整个过程。你脸上溅着血,却冷静大胆,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他觉得我特别迷人,他的灵魂也与我产生了共鸣。

他不知道的是,灵境寺事件后,我的名声便不太好了,许多人觉得我虽然有勇有谋,但身为女子却过分狠辣。

严家甚至考虑过退婚,但严奕不许,他觉得这是一种别样的情趣。

那是初次相见,后来他便情不自禁地留意我,再后来还刻意去往我可能出现的地方。

他的爱恋盛大而又隐秘。

而我却一无所知。

“你现在也特别迷人。”薛闲低声说着,亲手替我拆解那繁复的发髻,乌黑的秀发如丝绸般垂落下来。

外头开始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丝绵密、潮湿又温柔。春雷阵阵,闪电如匕首一般,撕开了这温柔的夜。

我猛地抓住薛闲与我缠绕在一起的长发,昂起头,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

他的眼里有一个小小的我,我的眼里也有一个小小的他。

因为疼痛,我的眼角逼出了晶莹的泪珠。

他轻轻吻去我眼角的泪水,低声呢喃道:“原来我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救我自己。”

我恍然大悟。

他也重生了,难怪这一次他没有死,难怪他没有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他有危险,难怪他会说懂我的执着。

他以为我前世经历了他的死亡后痛不欲生,重来一次便什么都不顾了,只想和他比翼双飞。

他轻声又饱含痛惜地问我:“棠儿,你……是怎么死的?”

我没有回答,而是更加热烈地回应他,于云霄之巅攀住他的脖颈,贴在他耳边轻语:“你活下来了,我便也能活下去了。”

他愈发动情,大汗淋漓,低吼道:“棠儿,我爱你,我爱你。”

我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杀了他母亲后,我们的夫妻情分还能维持得住吗?他该如何面对一个深爱的杀母仇人?

我替他忧心,但却没有一丝动摇。

翌日,是敬茶认亲的日子。

公公是武将,寡言少语且端庄严肃。薛母表现得慈爱又宽厚。小叔子和小姑子怕薛闲,与他不亲近,待我也颇为敬重。

天子给了薛闲五日休沐。

这五日里,薛母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薛闲看在眼里,很是欣慰。

五日后,按照规矩,我每日都要去薛母院里晨昏定省,伺候她的饮食,熟悉府中的中馈事务。

这就是寻常人说的“立规矩”,是光明正大地折腾儿媳。

我很温顺乖巧。

她没起身,我就在外间等足一个时辰。她用膳时,我自觉地在一旁伺候,从头到尾。她处理府中事务时,我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端茶倒水。

她时不时地指点我两句,我也虚心聆听教诲。

一天下来,我的腿都站不稳了。

我没有告诉薛闲。

这种不痛不痒的刁难,忍耐一下就好了,就像我在赵家时那样。

薛母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对我,有一种不易觉察的、微妙的敌意。

薛闲是她的长子,但一出生就被太夫人抱走了。太夫人强势,她熬到太夫人过世才算是英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薛闲这个时候已经长大成人,对她敬重有余,却亲密不足。但好歹是抢回来了,是她一个人的了。

但现在,薛闲也是我的了,是比她更亲密的存在。

她心里不舒服,只能用这些法子来折磨我。

我们院里有她安排的人,我没有找薛闲诉苦告状,她很满意。

我的委曲求全让我们的婆媳关系看上去无比和谐。

直到薛闲为我打造了一顶凤雀花蝶银冠。

不算特别贵重,但胜在精巧,光彩夺目。

金楼的人花了一个多月才制成这么一顶。

我也就在房里戴给薛闲看了一下,就让人收起来了。

这银冠过于夸张,没有什么适用的场合。

但薛闲说:“要什么场合,给你在家戴着照镜子玩的。”

薛母第二日就知道了这事,午膳时,那鸡汤滚烫滚烫的,她一时失手打翻,泼在了我手背上。

手背被烫得通红,起了水泡,我拿银针挑破,敷上药,裹上纱布。

我没有告诉薛闲,他问起时,我只说是看书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火烛。

他没有起疑心,只是心疼,嗔怪我太不小心,问责了我身边伺候的人,又向太医要了许多金创药,亲自替我上药,每日更换纱布。

薛母没有因为我受伤就免了我的晨昏定省,依旧让我伺候她用膳。

我手部传来阵阵疼痛,连碗筷都拿不稳当。当我把燕窝粥盛出来,准备等它晾凉时,一个不留神,整碗粥都泼在了她的腿上。

几乎就在瞬间,她扬起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我脸上。

我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后来,我有了身孕,薛闲很快便匆匆赶了回来。

他刚一见到我,就看到我脸颊红肿,手上的纱布还隐隐渗出血迹,我神色中满是惶恐与不安,一副饱受欺凌的模样。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薛闲本就气质冷峻、眼神凌厉,此刻这般明显的怒意,让他周身都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在场的人谁都不敢去触碰他的霉头。

他并没有立刻发作,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心里有数,在这个家里,有资格打我的,只有他的母亲。

我不知道他跟薛母说了些什么,到了晚上他回来,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问道:“疼不疼?”

我轻声回答:“不疼。”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从没想过,你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

我缓缓说道:“婆媳之间本来就需要时间磨合。”

薛闲皱着眉头:“母亲她太苛刻了。”

随后,薛闲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一刻不离地守着我。

因为我要安心养胎,薛母免去了我每日的晨昏定省。她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照常来看望我,还跟我交代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

我也装作若无其事,低眉顺眼地听着她的嘱咐,表现得乖顺又懂事。

她也没有再故意刁难我,毕竟她也盼着孙辈的出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手脚。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我父亲出了事,江南赈灾银款贪污一案,他也被牵连其中。

他被关进了大牢,赵槿榆的婚事被退,弟弟高烧不退,整个赵家乱成了一锅粥。

继母找到我,苦苦哀求:“姑爷全权负责办理这个案子。”

我点了点头:“他是我父亲,我自然会想办法周旋。”

薛闲让我不要担心,他已经吩咐下去了,父亲在狱中不会受苦。

我轻轻抚摸着刚刚显怀的小腹,缓缓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夫君你秉公办理就好。”

他一怔,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清冷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你以前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我的眼眶突然一酸,慌忙低下头,一滴眼泪滚落下来,滴落在我的心尖,泛起一阵颤颤的疼痛。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预料到了我们的结局。

没有未来可言。

我还是回了赵家一趟。

继母看到我回来,大喜过望,与我单独在书房交谈。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满脸震惊,眼中满是迷惘和挣扎。

没过几天,父亲在狱中自尽了,留下了一封认罪书和一封揭发信。

他是喝毒酒自尽的,那酒是继母送去的。

因为父亲检举有功,赵家没有被牵连,赵家的家产也没有被充公。继母带着赵槿榆和弟弟回了老家。

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临产前半个月,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提前发作。我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孩子怎么也生不下来,我累得虚脱,一点力气都没有,情况十分危急。

稳婆让人去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薛母和薛闲同时出声。

“保小孩。”

“保大人。”

薛闲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母亲!”

薛母比他冷静得多:“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活着?哪个母亲不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孩子要是有事,棠儿也活不了!”

薛闲不听她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长剑出鞘,一剑斩断了院中的石桌:“保大人!”又冲着产房喊道,“谁要是敢故意害我妻子的性命,我要她全家陪葬!”

稳婆吓得要死,赶紧配合着医女,一心一意地救我。

一直到天亮。

孩子响亮的哭声传来,丫鬟欢快地奔出去报喜:“恭喜世子,贺喜世子,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是个男孩,我松了一口气。

我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薛闲守在我床边,眼睛通红,胡子拉碴的。

“我们就生这一个,以后再也不生了。”

“好。”

他又问道:“好端端地怎么会摔跤呢?”

我虚弱地笑了笑:“夜里孩子闹得厉害,没睡好。”

他心有余悸:“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我靠在他怀里,眼中的温情慢慢褪去。我摔跤的地方是我每日散步的必经之路,被人泼了香油,这会儿去查,肯定什么都查不到了。

但我知道是谁干的。

没关系,新仇旧恨一起算吧。

我坐月子的时候,薛母几次三番想把孩子抱到她院里去养。

我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她:“母亲,不行。”

“等你坐完月子再抱回来,你不知道,刚出生的孩子最会哭闹了,会打扰你休息的。”

我不信她的话,孩子一旦被她抱走,就不再是我的孩子了,还会成为她拿捏我的把柄。

我露出充满母爱的笑容:“我不怕烦,我是他的娘亲,他烦我也是应该的。”

她说不动我,非常恼怒,又不敢直接抢孩子,于是跑去说服薛闲。

薛闲只说了一句话:“当年祖母把我抱走,母亲你有多恨她,你忘了吗?”

薛母哑口无言。

等我出了月子,薛母便病倒了。

作为儿媳,我理应侍奉在旁。

熬药、喂药、擦洗身子、守夜,我什么都做了。

我熬得脸色蜡黄,连和孩子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薛闲怀疑他母亲是装病,突击检查了好几次,见薛母的确脸色憔悴,咳嗽不断,是风寒的症状,这才作罢。

他也只能作罢了。

这世道就是这样,孝道大于一切。

即便薛闲知道了他母亲想害我,他也不能怎么样,整个英国公府也不会让他怎么样。

他能为了我弑母吗?

他恐怕连将他母亲软禁起来都做不到。

况且,我要的从来不是他们母子反目成仇,我从头到尾要的都是薛母的命。

其实薛母一开始的确是装病。

但装着装着,这病就真的落下了。

夜晚风凉,窗户稍微开一点,寒气就像稀薄的烟雾一样,缓缓侵入。

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的薛母,身体娇贵,冷热交替之下,很快就真的病倒了。

风寒其实不算什么大病,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薛母的病一直好不了,而且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吃饭喝水都要人喂,说不上几句话就开始喘、咳嗽,浑身没力气,哪哪都不舒服。

薛母的脾气也越来越坏,她本就不是善良之人,平日里都靠那一点体面支撑着,现在病成这个样子,还要什么体面?

她房里的丫鬟婆子没有几个没被她骂过的,严重的还被她打过,人人都是怨声载道。

公公来看过她几次,也没得好脸色,后来就不来了。

小姑子照料了薛母几日,便开始抱怨辛苦,又嫌屋内气味难闻。薛母心疼她,不愿她太过操劳,也怕她染上病气,之后便不再让她前来照料。

唯有我,日日陪伴在薛母身旁,一口一口喂她服药,不厌其烦地收拾她失手打碎的茶盏,为她净手、擦脸、洗脚,从不假手他人。

薛母难得地流露出几分感动,说道:“你倒是个孝顺的,我还以为你会因为生孩子的事情记恨我呢。”

我温柔地笑着回应:“母亲所言极是,我当时也是那么想的,哪怕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把孩子生下来。世子未曾经历过孕育之苦,自然不明白做母亲的和孩子血脉相连十个月,那份感情比做父亲的要深厚得多。”

薛母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开始回忆起往事,人在病重时总是容易回忆过去。

“英国公府的儿媳妇不好当,我做媳妇那会儿,比你现在的日子还要艰难得多。你的夫君比我的强,他愿意护着你。”她叹息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嫉妒。

她又拍了拍我的手,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母亲不会再为难你。等我病好了,府里的中馈就交由你打理。”

“是,母亲。”我应声道。

她是真的悔过了吗?或许吧,或许也不是。人在病中总是会变得脆弱一些,想要抓住那些对自己好的人。

我并未因此心软。

薛母的病缠绵了许久,大半年过去,谁都知道她已时日无多。府中已经开始筹备后事。

她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脾气愈发暴躁。见我穿着素净的衣裙,便使劲儿掐我的胳膊,质问道:“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你是不是盼着我死?”

她病得手上没什么力气,我并不觉得疼,只是怜悯地看着她。她受不了这样的目光,越发愤怒,又咳嗽不止,最后竟咳出了一口血。

她呆呆地看着手帕上的血迹,喃喃道:“我怎会病得这么严重?”

当天夜里,她便撒手人寰。

临死前,我告诉她:“是我夜里开了窗,是我每日在药中下了毒。”

她死不瞑目。

我抬起右手,在烛光下细看,右手的五个指甲缝里都染着淡淡的黑色,那是我长期藏匿毒药所致。

不是什么高明的毒药,那种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珍贵毒药,我根本弄不到。

旁人都会以为薛母是病死的,但薛闲,他有丰富的办案经验,我是他的枕边人,他很容易就能察觉到蛛丝马迹。

丧事办完后,我也病倒了,喝了大夫开的药,睡得很沉。

早上,丫鬟告诉我,夜里薛闲来过,在房里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母亲新丧,我们不能同房,这几日他都睡在书房。

我点点头,抬手到眼前,指甲缝里的黑色依旧很明显。

薛闲变得异常忙碌,每日不是宿在书房就是前往神策营。我接管了府中的中馈,空闲时间也不多,有时候几天都见不上他一面。

除了孩子,我们之间不再有其他话题。

就这样过了一年,孩子已经会说话,也会走路了。

有一天,哄完孩子睡着后,薛闲忽然来到了我的屋里。他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了,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意识到他要问什么,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缓缓落地,我甚至松了口气。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是你吗?”他问道。

“是我。”我回答道。

“为什么?”他追问道。

我看着他,无论何时,我都没有逃避过他的目光。即便我杀了他的母亲,我的眼里也没有丝毫愧疚。

“你不是问我以前是怎么死的吗?”我反问道。

他眉心一跳,他一直以为我是殉情。

“是被你母亲害死的。你死了之后,她发现了那条帕子,查探之下知道了你对我的感情。于是在我和严奕成亲那天,她设计交换了花轿,我被她的人抬到了你的墓前。”

我顿了顿,薛闲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我被绑了手脚,逼着和一只公鸡拜了天地,然后被塞进了你的木棺。木棺很大,是寻常木棺的两倍,我和你并排躺着正好。你穿着新郎的喜服,胸口别着一朵大红花,但脸色青白,身体僵硬。”

“他们盖上棺材,四个角都打上了长钉。咚咚咚,咚咚咚,震得我头疼。我不敢动,看着亮光一点点消失,最后漆黑一片。”

“你知道那种黑吗?跟墨水一样的黑,黑得一点杂质都没有。我很怕,但是仍然不敢动,他们还没有走,他们拿铁锹挖土,一点一点地把我埋在地底。”

薛闲的脸色越来越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神情哀恸。

我很平静,继续说道:“终于外面没了声响,我弓起腿,摸到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保命用的。”

“我割断了绳索,拼命拿匕首凿棺木。上好的黄花梨木,厚重又坚固,我的手被割出了好几道口子,流了许多血。”

“但我什么也顾不上,就只是对着同一个地方,挖、凿、捅……我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手上的血越流越多。”

“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我想我如果逃不出去,临死前我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终于我凿出了一个小洞,小洞变成了大洞,我逃了出去。”

薛闲看着我,脸色煞如白雪,枯如朽木,嘴唇微微颤抖。

“天色发白,快要天亮了,我逃回家中,父亲和继母见了我却并不开心。原来你母亲早就散播了谣言,说我失踪是逃婚,是和别的男人私奔。我名声尽毁,趁我睡着,父亲让继母带人用白绫勒死了我。”

“你知道被白绫勒死是什么感觉吗?”我摸了摸脖子,闭上眼睛回忆,“喉咙周围忽然绷紧,呼吸不过来,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的。疼痛是后来才感觉到的,像是有人在撕破我的喉咙,头好像要爆炸,心跳得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后来它就不跳了。”

[你可知晓?若非我在奋力挖掘棺材时耗尽了所有气力,临死之前我定能拉上一个作陪的。
[我离世之后,并未即刻转世,而是在世间逗留了几日。我父亲对外宣称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不再认我这个女儿。然而私下里,他却与你母亲暗中勾结,将我的尸身交给了她。他因此连升两级官职,而我最终还是与你一同葬入了墓穴,死亦同穴。]
我静静地凝视着薛闲。
他的双手颤抖不止,神色间交织着愧疚与悲痛,眼中泪光闪烁。
[所以啊,薛闲,]我缓缓开口,[你来说说,我该不该复仇?该不该取她性命?]
薛闲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泪水如泉涌般不断滑落,满是绝望与痛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句[对不起],他不知还能用何言语来表达内心的悔恨。

我深知薛闲不会将我的秘密公之于众,但我们也注定无法再像从前那般恩爱如初。
因此,当儿子降生之时,我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他是英国公府的嫡长孙,身份尊贵无比。
无论未来命运如何,仅凭这一身份,我便能在英国公府站稳脚跟。
然而,我万万未曾料到,薛闲竟会离世,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他因意志消沉,连续数日沉溺于酒醉之中,最终被仇家寻得机会。
凶手落网后交代,薛闲当时毫无反抗之意,他们下手轻而易举。
那位风姿绰约、举世无双的英国公世子,那位武艺超群、勇冠三军的武状元,那位英勇无畏、统率神策军的首领,竟就这样,以一种极不体面、毫无波澜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这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劫数,也是一段难以言说的孽缘。

【全文完】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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