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陈大叔，这话我憋在心里好些天了，连我娘都没敢告诉。"刘保搓着粗糙的双手，眼神里透着不安，"就从半个月前说起吧。那天我爹从牛市上牵回来一头老牛，说是价钱便宜，宰了卖肉能多赚些。"
当刘保告诉太姥爷他总觉得，他父亲刘三这次的遭难，跟他平日里宰杀牛羊脱不开干系。
刘保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向太姥爷说起了最近家里发生的一连串怪事。刘保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被旁人听去，却又带着一种不吐不快的急切。
"陈大叔，这话我憋在心里好些天了，连我娘都没敢告诉。"刘保搓着粗糙的双手，眼神里透着不安，"就从半个月前说起吧。那天我爹从牛市上牵回来一头老牛，说是价钱便宜，宰了卖肉能多赚些。"
他描述起那头老牛的模样：毛色灰暗杂乱，脊背上的骨头硌得老高，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最让人难忘的是那双眼睛——浑浊得像是蒙了一层雾，可当你与它对视时，却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按理说，待宰的牲口都会害怕，不是拼命挣扎就是凄厉地叫唤。"刘保的声音越来越低，"可这头老牛不一样。当我爹把它牵进屠宰场时，它既不挣扎也不叫唤，只是默默地跪倒在地，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地往下掉，啪嗒啪嗒地砸在泥地上。"
刘保说，当时他看见这情景，心里就有些不忍，便对他爹说："爹，这牛通人性呢，要不...要不咱别杀了？"
"可我爹宰牛宰了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刘保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当时就不耐烦地摆摆手，说：'畜生就是畜生，哪来的什么人性！'说罢，他二话不说，举起屠刀就..."
刘保说到这里，突然哽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手起刀落，就...就结束了那老牛的性命。说来也怪，那老牛临死前，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我爹，那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自从杀了那头老牛后，他们家里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出事。
"先是俺娘，"刘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像是在耳语，"有天夜里，她突然从炕上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我辛苦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犁了一辈子的地，拉了一辈子的车，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
刘保模仿着那声音，太姥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确实不像刘保娘平日里的声音，倒像是个苍老的老太太在哭诉。
"我爹当时也吓坏了，连声唤我娘的名字，可她就像没听见似的，一直念叨到天快亮才突然倒下，又睡过去了。第二天问她，她什么都不记得。"
"还有一次，"刘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做梦梦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根拐杖，在我家院子里追着我爹索命。那梦真实得很，我都能看清她脸上深深的皱纹，听见她凄厉的哭喊声。醒来时，我一身冷汗，心口怦怦直跳。"
"最近的就是三玉偷吃卤肉那事了。"刘保叹了口气，"陈大叔，不瞒您说，以前我从没把这些事往一处想。可这次在庙会上，那么多人，而那头疯牛专门追着我爹抵，那凶狠的样子，还有我爹倒在血泊中的惨状...我忽然就明白了，这恐怕都是报应啊。"
太姥爷静静地听着，心里百感交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起不久前他还跟着他爹气势汹汹地来家里索赔，如今却像个受惊的孩子般向他倾诉心中的恐惧。想来是昨日他不计前嫌帮忙的举动，让这个年轻人感受到了真诚，这才把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长辈。
"孩子，"太姥爷拍了拍刘保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你能这么想，说明你是个明白人。这世间的事，有因必有果。老话说得好，'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往后找个别的营生，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刘保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陈大叔，您说得对。我想好了，等我爹伤好了，我就跟他商量，把肉铺关了，改做别的营生。哪怕是种地，也比整天杀生强。"
太姥爷又宽慰了刘保几句，便拉着排子车，往北庄走去。冬日的阳光照在积雪的路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太姥爷眯着眼，心里却沉甸甸的，反复回想着刘保说的那些话。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想起了三玉，那个看似痴傻却总在关键时刻出现的守村人。还想起了老哥常说的那句话："万物有灵，皆需敬畏。"
到了马三哥家，太姥爷连声道歉："三哥，真是对不住！昨天用了你的车，今天才送来。当时我一着急，竟忘了问你那猪仔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回家。真是罪过！"
马三哥却爽朗地笑了，露出一口被旱烟熏得发黄的牙齿："你还别说，一开始那几只猪仔真是无人过问。我在牛市上从晌午等到日头偏西，连个问价的人都没有。眼看着天快黑了，我心里也着急啊！心想这猪仔要是卖不出去，又没了排子车，我可真要抓瞎了。"
"可就在这牛市快散的时候，"马三哥的眼睛亮了起来，"来了几个穿着干部服的人，说是给乡里的养猪场采购猪仔的。他们一看我的猪仔精神，价钱都没多还，不但把六只猪仔全要了，连我那两个旧猪笼子也一并买走了。"
马三哥说着，脸上露出庆幸的神色："现在想想，要不是你把排子车借走了，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就收摊回家了。看来啊，这人还是得多做善事，才能多遇好事！"
太姥爷也笑了："三哥说得在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话从来都不假。"
两人站在院子里又寒暄了一阵。马三哥热情地邀请太姥爷进屋喝碗热粥，太姥爷婉言谢绝了，说还要赶着去卖货。
太姥爷和马三哥告辞回家。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经爬得老高，估摸着已是半晌午了。他心里盘算着，回去匆匆吃过午饭，还得去附近几个村子转转。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要置办年货，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得多卖些货，这个年才能过得去呀！
走在回家的土路上，太姥爷的思绪却飘得很远。路旁的田野里，积雪在阳光下慢慢融化，露出底下枯黄的麦茬。几只麻雀在田埂上跳来跳去，啄食着散落的谷粒。
他想起了昨夜舅姥爷兴奋地说要学武的样子，那朝气蓬勃的脸庞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暖暖的。想起了太姥姥对儿女婚事的担忧，那份为人父母的牵挂，他又何尝不懂？想起了刘保那番发自肺腑的忏悔，年轻人能及时醒悟，总是件好事。还有马三哥说的"善有善报"，这朴素的道理，却蕴含着天地间最根本的法则。
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人和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着。太姥爷忽然觉得，这世间的因果，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每个人都在其中。今日种下的善因，来日必结善果；今日造下的恶业，终将自食其果。
他想起了小时候听老辈人讲的一个故事：有个猎人射伤了一只白狐，当晚就梦见一个白衣老妇前来索命。猎人惊醒后，连忙找到那只白狐，为它疗伤放生。后来猎人在山中遇险，竟是被一群狐狸所救。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太姥爷喃喃自语，脚下的步子越发坚定了。
远处的村庄上空，炊烟袅袅升起，在湛蓝的天空中绘出淡淡的痕迹。那是家的方向，是温暖的所在。太姥爷加快脚步，向着那片炊烟走去。路还长，日子还要继续，但只要心存善念，脚踏实地，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来源：素心疗愈音乐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