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于十三,性别女,芳龄 12岁,是村里跳大神的神婆,方圆十里的男女老少们都尊称我一声九奶奶。
我叫于十三,性别女,芳龄 12岁,是村里跳大神的神婆,方圆十里的男女老少们都尊称我一声九奶奶。
我在阎罗殿和城隍座下排行老九,钟馗,崔珏,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都是我哥。
这天,有个阿姨跪在我门前,求我救命,她的女儿疯了,要跟一只大黑狗结婚。
1
我是个残疾,双腿不能站立。每次只有当我跳大神,请鬼神上身的时候,才能短暂地体验直立行走的乐趣。
三岁那年,我爸妈带我去寺庙烧香,结果在拜韦陀的时候,韦陀石像手里的降魔杵掉了下来,我的两条腿当场就被砸断了。
别人伤筋动骨一百天就能好,我的腿好像中了诅咒,无论如何就是好不了。
于是,便有多嘴的三姑六婆在我妈的耳边吹阴风,说我被三教护法的韦陀打断我腿,实在不祥,留着我会家破人亡。
后来,在我爸妈的共同努力下,我就合情合理地走丢了。
所幸我命不该绝,被外号「十八地狱」的瞎子师父在臭水沟里捡到,他老人家说韦陀打断我双腿,这是指定我吃阴行这碗饭。
因为阴行之人五弊三缺,一生中鳏寡孤独残,总之是跟福禄寿绝缘的。
于是,从五岁能识字开始,我便跟着瞎子师父进了阴行,去年师父病逝后,我承了他衣钵,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婆。
这日,因为马上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为了村子的安宁,我到山头上跟乱葬岗里的孤魂野鬼们开了个会,让他们安分守己不要乱来。
刚摇着轮椅回到家门口,就看见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在我家大门前直挺挺地跪着哭,旁边路上还停了辆奔驰。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我失联多年的亲妈来找我了吧?
女人一看到我露面,哭得更响亮了:“小女孩,坐轮椅,您就是九奶奶吧?求您救救我女儿啊!”
原来是找我办事的,我松了口气,要真是我亲妈来找我,说不得今儿就得让手里的那两个纸人贞子和伽椰子跟上去,做点哄堂大孝的事情了。
我把女人请进了屋里,让她慢慢说。
聊天中得知,她叫吴梦华,是隔壁县干餐饮生意的一个富婆,老公早年身亡,只有一个独女,是她的掌上明珠。
独女跟她姓,叫吴玥,今年三十了,但还没结婚,踏入大龄剩女行列。
为了女儿的婚事,吴梦华头发都愁白了,天天变着法给她挑男人,安排她去相亲。
可女儿太挑了,不是这个秃头,就是那个肾虚,但起码还愿意去。
直到,今年偶然捡了只狗回来后,女儿就魔怔了,天天把狗跟自己关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吃饭不喝水不社交。
就守着那只狗,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忍不下去,要把狗送人,她就跟我吵架,拿刀砍我,说我破坏她的感情!”
“昨天,她彻底魔怔了,叫那只狗老公,要跟它结婚!让我给 66 万陪嫁,不给就去跳楼!”
“打不听,骂不通,我都快要崩溃了,为了她,我都几天没去公司了。我吴梦华大小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女儿要跟狗结婚,传出去,我不用做人了!”
“我这几天来花了几十万做法事,但一点用都没有,幸得朋友提点,说莲花村的九奶奶您是真神仙,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
“我女儿一定是冲撞了什么东西,否则不会这样的!!求您救命!”吴梦华一边诉说一边抹泪。
我默默听完,吸溜了一口蒙牛酸奶,想了想说道:“也不一定就是中邪了,说不得就是你们这些做爹妈的催婚催得太紧了,她这么大人,有自己的打算。”
“又不是孩子,管那么多干什么。过好你们自己的就得了。天天逼日日逼,逼到孩子不敢回家,甚至要跟畜牲结婚,心里就舒服了?”
在我想来,要跟狗结婚,十之八九是吴玥跟她妈赌气,人头顶双肩有三火,哪儿那么容易中邪?
不过,见她大老远过来,又被我说得面红耳赤不说话,我还是让她给我看看吴玥的近照。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我不由眯了眯眼,嘿,有意思。
没想到,还真有脏东西在搞事。
2
照片一看就是吴玥自拍的,她长得很漂亮。怀里抱着一只体形硕大的黑背德牧,笑容灿烂。
可虽然照片中的人儿在笑,我依旧能够察觉到,她的精气神差得几乎快枯竭了。
“你女儿眼角黑黄,天庭黯然,发根指甲皆浮现枯色。一道青乌气从天庭之下过眉心,蔓延至了山根。且青乌气仍有直冲往下的迹象,如若冲至人中,则必死无疑。”
“这是长时间待在邪物身边才有的表象。总之就是八个字:将死之相,命不久矣。”
我话音刚落,吴梦华手中的茶杯「啪嗒」一声摔碎在地上,她满脸惊恐:“九奶奶,您大慈大悲救救她,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出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说着又要给我磕头,我连忙制止,答应她先到她家里去看看。
“规矩你知道吧?我不能走路,也不能坐车,只坐轿子!”
吴梦华连忙点头:“自然打听清楚了!”
她说着出去招了招手,从车里下来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青年。
青年在我的指点下打开隔壁房间,抬出四面由黑纸裱糊、上下左右前后描绘有六道轮回的漆黑轿子,我连着轮椅被推进轿子,于是一伙人出发了。
我被轿子抬着,吴梦华开着奔驰在前面慢悠悠地开着,给我开路。
不得不说吴梦华家里确实离得远,我坐着轿子,天将将黑的时候才到了目的地。
还没下轿,吴梦华就给了我一个红包,又大又厚,估计得上万,我也没推辞,随手收进怀里的书包里。
随后,青年抱我下轿,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自建的别墅,游泳池,前后花园,地下室,喷泉,应有尽有。
不过,这别墅之中,盘旋了一道邪祟阴气,我没有第一时间进屋,先摇着轮椅在院里转了一圈。
很快,大门打开,一面相和蔼的眼镜胖大叔出来迎接,对吴梦华很是热情,又是拿鞋又是倒水。
我古怪地看着他,随后又看了眼表情有些尴尬的吴梦华,内心了然,感情是黄昏恋,还挺浪漫。
吴梦华向我介绍,说胖大叔叫顾军,是她的生意伙伴,膝下无子无女,两人虽然还没有结婚,但跟夫妻差不多,现在住在一起。
顾军招呼着我,吴梦华上楼去喊吴玥下来。
“小玥今天一天没出过门了,九奶奶,您说好端端一个姑娘,怎么突然变成饿了这样….…”
顾军叹了口气,他正打算继续开口,便看到吴梦华从二楼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门反锁了,小玥不开门,打电话不接,叫也不应,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她六神无主地看着我跟顾军,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让他们把房门撞开!
当房门撞开的那一刻,一股屎尿混合腥臊味的臭气传了出来,打开灯一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女子。
女子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全身盗汗,面容痛苦,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呼吸困难,嗬嗬嗬的,已经说不出话了!
“玥玥!”吴梦华腿一软,险些摔倒。
“把她从房间里扛出来!扛到楼下!快!”我怒喝一声,保姆跟顾军连忙进屋扛人。
等吴玥被扛出来后,我才发现,房间的角落里,还趴着一只大狗。
黑背德牧,它正静静地看着我,见我看它,它的狗嘴似撩起了一抹弧度,露出两侧后牙。
狗不像狗,人不像人。
我本想关门将德牧锁在里面,不料刚有动作,它便扑了出来,所幸身边有给我抬轿子的青年眼疾手快,一瞬间立马拽着轮椅,让开了门,给它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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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吴玥的状况很不好,那一道青乌之气已经穿过山根下准头(鼻头),快要冲进人中了。
这是体内的污秽堵死了气窍,行不了血,走不了气,五脏停止运转,如不赶紧疏通,吴玥绝对会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偏偏如此,她还全身冰凉,这就证明连血液都已经遭受了污染!
“准备烈酒,越烈越好!还有家里的生姜八角辣椒大蒜,也全部拿来!”
我吩咐完,从书包里掏出三根供香,双手结印轻轻一挥,供香便瞬间点燃!
“快去啊!”
几人见我这么一手愣住了,被我一吼,连忙去准备,我调转香头,在吴玥肚脐眼三寸之下,以烟气作墨,画出一道道咒诀,打入其气窍之中!
咒成之际,我迅速单手连点三下檀中,「哇!」下一刻,吴玥弯腰张嘴,一滩黑色的污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吐完污血,她的脸色好上几分,此时烈酒已到,我让在场所有人把大蒜辣椒生姜等物分摊,使劲搓揉吴玥的脚底手掌以及后腰的脊骨。
我则拿着烈酒灌了一口,双手掐诀起符,待符火升起之时,将吴玥翻过身来,示意众人让开。
一口烈酒朝着吴玥后背喷出,符火瞬间大作,只见吴玥后背非但没被烧伤,反而从皮肤中,钻出丝丝细烟!
「嘶!」听到这一声吸气,我抹了把汗,内心大定。
此时吴玥的胸膛不再凹陷,已经有了起伏,能吸入阳气,就证明救回来了。
“神.……神了!”顾军看着吴玥的脸色慢慢红润,嘴唇的乌紫褪下,满脸震惊。
但我没时间管他们脸上的表情,掏出毛笔朱砂,在吴玥的腹部以及后背画上护身咒。
“她现在还没醒,先送往医院静养。切记,身上的护身咒不要擦。”我沉声说道。
顾军连忙去备车,我掏出一张符递给吴梦华:“这张符揣身上,不要拿出来。你们先去,我留下来把屋子里的脏东西处理一下。”
“到医院带她做两件事。第一个全身检查,第二个全面清洗私密部位。”
吴梦华闻言愣了几秒,继而看着自己的女儿,面容痛苦,再度落泪。
“她真的跟那只狗......那她以后还能生育吗?”吴梦华抓着我的手,颤声问着。
“能把命救回来就已经不易,至于生育,看她的造化吧。”我叹了口气,催促她以及众人赶紧离开屋子。
「嗒」当大门关起来的那一刻,我把目光投向二楼拐角。一双泛着诡异绿光的双眼,正死死地盯着我!
这一刻,屋内阴气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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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对方一眼,把放在书包里的法器拿了出来,不同于道法两家的法器,是令旗,符印,帝钟或是镇妖尺。
我的法器,是一把青铜剪。
青铜剪身铸有阴阳太极鱼,背面是地府阴曹六道轮回刻印,青铜剪,是断魂断魄之利器。
一剪生,二剪死。
握着青铜剪,我起了一符,待业火燃起的那一瞬,一口将符吞了肚子,随后双指起印,抹了下双眼。
鬼眼开,苍生现,我的双眼,已经完全化作黑瞳!
手中青铜剪,荡出一抹暗金色的光彩!
“你知道你跑不掉的。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下来与我说话,躲在狗的身体里,可不算什么本事。”我低眉垂目,将青铜剪横在膝上。
刚来的时候,我在院里走了一圈,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是为了布下困阵,以免邪祟跑掉。
院里,我已经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扔下了七枚贴有符咒的铁钉,同时在门上贴了纸人贞子和伽椰子看守大门。
最后一卦的阵眼,则是我自身,想破阵,得先把我杀了。
但以屋子里那邪物的本事,想要杀我,还差得远。
“三!”
“二! ”
“唰! ”
青铜剪瞬间荡出一道光影,朝着二楼飞去。这狗东西既然不识好歹,那我也没有必要留手了!
二楼之上,瞬间传来一声声狗吠:“习阴法的小娃娃,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多管闲事?”
似乎还极为愤怒。
“人家出钱,我铲事儿!”我淡淡说道。
“吴玥本就是我的修炼炉鼎,是我换来的!你什么都不知道便踏入因果,本君问你,你可受得起!”
“狗身上的不过是我的分身,你若再不知好歹,咄咄逼人,本君宁可炸了这道分魂不要了,也要对你,对吴玥一家倾力报复!”
“本君知道你有些来头,但本君杀不得你,莫非还杀不掉吴玥一家?你若不信,尽管试试!”咆哮声夹杂着狗吠,饱含怒意。
“你威胁我啊?”
我眯了眯眼,拿起青铜剪划破手指,双手结印,以精血再起一咒,刹那间,青铜剪光影闪过,与我身前幻化出三道光影。
我伸出手指,对其轻轻一点,三道青铜剪光影瞬间带着嗡鸣之声飞了出去!
“知道我来历,还敢口口声声说活人炉鼎,天道不容离经叛道的玩意儿!你如果识相,就赶紧炸魂跑路,以后夹起尾巴做狗,不要再出现。”
“否则,吴玥一家哪怕掉了半根头发,我全部算你身上!”
“唰唰唰!”三道青铜剪光影飞上二楼的那一瞬,黑背德牧便被杀得全身飙血,不过这畜牲狗急跳墙,直冲下楼,朝我狠狠扑来!
它的眼中,有着无尽的疯狂,见状,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吟诵起请神咒:“铁面无私正,天罗地网收,于十三有请阴曹武判官钟馗!”
下一刻,我的耳畔响起笑骂声:“小九,你终于愿意让二哥上你身了!”
话音刚落,我身后走出一位身穿红袍的青年虚影,青年的脸一会儿是五官俊朗的小白脸,一会儿又是胡须如针满面凶恶的恶鬼脸,两张面孔快速变换中,虚影一出现就想往我身体里钻。
我有些害羞脸红,连忙制止:“别上身,只是一缕分魂,无须你借助实体就能灭掉!”
青年有些失望:“原来是做肉盾啊!”
此时,那黑背德牧刚好扑到我面门前,青年虚影一个闪身挡在我身前,一把攥住狗脖子,用力一挤,从狗头上飘出一缕乳白色的分魂,青年将其搓成一个拳头大的丸子直接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太弱了!小九,就不能给二哥上上难度吗?这种小喽啰吃都吃不饱......”
不等他说完,我直接念起了送神咒:“大事了小事完,一把撒开马嚼环,临走送你三通鼓,送你古洞去修仙。”
青年在抗议声中,虚影开始迅速变淡,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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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黑背德牧的尸体正好在半空落地,那声音没有再传出。
想来,应该是这分魂还没来得及炸,便被钟馗一口吞了个魂飞魄散。
抬轿的小哥见门开,很及时地过来迎接,身后是我的六道轮回轿,他们要抬我去一趟医院。
坐在轿子里,我陷入沉思,那邪祟有分魂,甚至在狗身之中,还有能力招架住一道青铜剪的攻击,应是有点道行。
不像邪神,也不像鬼魅,莫非是深山老林里的精怪。还有它说,吴玥是交换而来的炉鼎.……
我眯了眯眼,看来这件事,没有表面上单单中邪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刚好坐轿子有些无聊,我便跟前头抬轿的青年闲聊:“你跟着吴梦华多久了?”
“我想想,应该是顾先生跟吴老板认识的一年前,到现在得有八个年头了,一直给吴总做司机!”
顾先生,顾军?
这个人让我不得不多几分注意,他跟吴梦华母女日日生活在一起,如果这事是有人谋划的话,他确实最方便下手也最有嫌疑。
俗话说:不怕强盗,就怕家贼。
“你觉得顾军这人怎么样?”思索一番后,我轻声开口问道。
抬轿青年脸上似浮起一丝难堪,第一时间没有说话,见状,我心底浮现一丝古怪,莫非吴梦华这个姘头真有问题?
正巧这时到了医院,抬轿的人把轿子停稳,抱我下车,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顾先生私底下跟我打听过吴小姐的私事,而且,他们的关系不好,动过手。”
说完,他叹了口气,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摆了摆手,似挺无奈。
我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仰仗吴家生活,不能说主家是非,是人之常情,看来,我得对这个顾军留点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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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吴玥虽然依旧没有醒过来,但看脸色是好多了,那条天庭延伸出的青乌气已经淡化了许多。
我帮她把了把脉,估摸着今晚就能醒过来了。
听我这话,吴梦华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几分,顾军依旧陪着,我腿脚不便,便拜托他去买点粥回来备着。
吴玥随时都可能会醒,醒来一定是要吃东西的。
等他出门后,我看着吴梦华,让她跟我说说顾军此人。
“他怎么了?”吴梦华惊讶地看着我。
“你家里有邪物,方才我只是灭了它一道分魂,它一定还会回来。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作怪。”
“做这事的人一定是身边人,顾军日日跟你们生活在一起,他有嫌疑。”
话音一落,便见吴梦华的脸色骤变:“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天玥玥把狗捡回来的时候,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本来不想留下,后来是顾军说这狗有灵性,能看家护院,留下挺好。”
只是刚说完这句,脸色又变得有些游移不定:“应该跟他没关系吧,他很信神佛,还在后背纹了一篇涅槃经。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到寺庙去祭拜的,给寺庙捐钱修缮,很多年了,一直保持这种习惯!”
“而且,他跟玥玥虽然话不多,但每逢节日都会给她带礼物,对她也好,应该不会害她吧?”
闻言,我抠着指甲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师父说过,世人求神拜佛,不过都是拜自己心中的欲望。
越是受神佛影响的人,某种层面来说并不会让其变得更善良,反而行为会变得更为极端。
抬轿子的青年说的话,此刻似浮现在我耳边。
7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被打开,顾军提了一大堆吃的回来,扫视一圈后追问道:“哎,那个小姑娘呢?”
“要叫九奶奶,她老人家临时有事,说咱家的事情解决完了,就先走了。”
“噢,那喝粥喝粥,你也累一天了。”
“我没胃口,你看着点玥玥,我到外头上个厕所,这病房里的厕所没水了。”
“好,你快去吧!”
很快,病房里剩了顾军一人,他将东西收拾好后,将打开的病房门关起来,起身走到了病床边。
他在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一块东西,塞在了吴玥的枕头底下,而这一幕早就被我借着贴在床头柜上的纸人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静等五分钟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后,我掏出手机发信息给吴梦华,让她引走顾军,等他走后,我从楼层女厕滚着轮椅出来,而后进了吴玥病房,拿起吴玥枕头底下的东西看了起来。
原来是佛牌,上面雕刻不动明王佛像。
捏着佛牌,我皱了皱眉。
8
此时吴玥的眼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我见她嘴唇有些干裂,拿过水杯喂她喝了口水。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脸上升起一丝痛楚,手捂着脑袋,似乎是有些头疼。
我跟她讲完前因后果,她有些失神。
“原来梦里的都是真的……”
呢喃了一声后,她她连忙握着我的手,脸上有着恐惧跟惊慌:“九奶奶,求您救救我!我梦里被人欺负,有个全身是毛。长着狼脑袋的壮汉一次次地把我压在身下欺负我,我.....我很害怕。”
“他说要我一辈子都当他的炉鼎.……他是个妖怪,狼妖!”
听到她的颤音,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不用担心,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现在,你跟我说说这狼妖的来历,越详细越好。”
她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撑着病床靠在床头,缓缓开口:“那天是朋友约我去江边放烟花跨年,我们一群人玩到凌晨三点多。”
“有的人喝多了开不了车,我就让家里的司机小刘开车拉一批回去,我开另一辆车跟在后面,他顺便在前面给我们领路,万一出什么事了,两辆车好有个照应。”
“我喝了点酒,加上又是晚上,不敢开快。我记得当时那条路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就在我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就压到了一只狗。”
“它应该是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奶狗,被压断腿了,一直在哀嚎。我不知道怎么办,小刘说,动物拦路一般都是挡灾的,建议我送去治治。”
“见他跟朋友都这么说,我就连夜带它去了宠物医院,医生告诉我这是黑背德牧,是品种犬,还说既然有缘分的话,就不要丢在医院了,让我养了得了。”
“这是我第一次养宠物,带它回家的时候,我还问过我妈跟顾叔的意见。顾叔觉得这狗有灵性,我妈也没反对,就留了下来。”
“开始养得好好地,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而且它长得很快,不过半年,就有半人高了。就是越来越黏人,越来越亲我,我还挺高兴,因为带出去很有面子。”
“可有一天,我睡醒闻到了一股很浓的腥味,在我盖的被子上。”
说到这,吴玥的呼吸急促了些,不由得抓紧了被子,身子发抖,眼中有着害怕和羞涩:“那只狗当时就在我的床边,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感觉,那天的它很不一样,眼睛里那种人才有的欲望连我都感觉到了,我有些生气,踹开了它。”
“从那天开始,我几乎整晚整晚地做噩梦,白天都非常累。当时跟我妈的关系不太好,相亲压力很大,我以为是这个原因做梦,就没放心上。”
“后来,我跟我妈彻底闹翻,我气急了就说要让这狗当我老公,让她给彩礼。但我这是玩笑话,是气话,没有当真的,说出来的时候,我也后悔了。可当时在气头上,就没有解释那么多。”
“谁知道,当天晚上睡觉,就梦到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妖怪,它一直折磨我,在梦里很痛苦,很难受。我的身体有感觉,我很想醒过来,但我做不到,那种感觉很绝望。”说到这里,吴玥再度落泪。
9
听完吴玥的述说,我沉默了下来,正打算掏出手机,给吴梦华发信息,让她们回来的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了。
我侧头看了看,是抬轿子的青年,此时的他满脸慌张,看了一眼刚醒的吴玥,示意我到外面说。
到了病房外以后,他低声道:“九奶奶,吴老板可能出事了。”
听到这话,我猛地抬头看向他:“怎么回事?!”
“我刚刚在楼下,看到她跟顾先生往医院的人工湖公园走,我有点担心,跟了一段,但在拐角跟丢了。我找了一圈,人没发现,只捡到了这个。”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部已经碎屏的手机。
“这个是老板的手机,我打了顾先生的电话,也没人接。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听完,我心中一沉:“你现在就打电话报警,然后在这里看着吴玥,我在病房里设了符印,邪祟不敢来。”
“我去找吴梦华。切记,注意任何要进来打针换药的护士或者闲杂人员,一律不准进这间病房。”
嘱咐完,他似有些担心我腿不方便,想要阻止,但见我坚持,便没有多说。
我摇着轮椅坐电梯下了一楼,前往人工湖公园。
医院日日有死人,所以在晚上,尽量不要进入医院内部的供病人散心的公园,特别是有河,湖的,树林等场景的地方,极脏。
这家医院的公园里面没灯,别说去,远远看一眼都会觉得不舒服。
踏入公园的那一刻,我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很重的阴气,下一刻,我双手结印开了鬼眼!
鬼眼出,苍生现,此时我的眼前的场景,全部变得雾蒙蒙一片,无数孤魂野鬼飘荡!
约莫是我的出现让他们全部愣了愣,继而全部朝我慢慢飘了过来,这数量太多了,绝不正常。
是有人引他们来的!
“识相的就退下,谁敢靠近谁死。”我眯了眯眼,抬起青铜剪“咔嚓”一剪刀,剪断离我最近的一个孤魂野鬼的脖子,其他鬼魂们见我凶残,纷纷被吓退,只敢在我三米之外徘徊。
“吴梦华!”
我往里深入了一段路,大喊了几声见无人回应,正准备起纸马纸鹤找人之际,忽然感觉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气息,自我身后撞来!
我迅速扭转轮椅,咬破食指朝着身后甩出一滴鲜血,“刺啦”一声,一只四足动物的影子在雾气中传来了一道掌声。
“不得不说,你是本君几百年来,见过最有资质的神婆!有没有兴趣跟本君走,只需百年,本君助你成仙!”
此时,雾气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人身狼头,正是吴玥梦里梦到的妖物。
它狼嘴细长,全身长满黑黄杂毛,肌肉发达,身高超过两米,身上一丝不挂,比黑人还要强壮。
我眯眼盯着它,喝问道:“吴梦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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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雾气中,露出一双双青色的眼睛,很快,这些眼睛的主人,与那些孤魂野鬼的身影一同从雾气中走出。
全都是有着细长嘴,窄腰长腿,牙齿锋利流着口水的野狗山狼,狗狼不分家,数量过百,将我团团包围!
“你说她?”狼妖笑了笑,轻轻撕开雾气,只见地上吴梦华一人倒在地上,嘴角有血,面容苍白,已经晕了过去。
他一把扯住吴梦华的头发,将她面朝着我,威胁道:“你自断经脉跟本君走,本君就放了她,否则……”
“你怕我啊?”我静静地握紧了青铜剪。
狼妖有些恼怒:“本君怕你个小娃娃?你脱了裤子数一数毛长齐了没?”
我淡笑道:“你就是怕我,不然为什么要威胁我自断经脉?我长没长齐先不说,我刚数了数你长齐了,话说我刚好毛笔写秃了,要不拔你几根做毛笔?”
狼妖气得跳脚:“你敢戏弄本君!”
我冷笑了一声,径直掐诀起印:“是你非要讲废话,法剪!”
青铜剪在这一刻荡出光影,流矢一般径直飞出,“噗噗噗!”数十只靠近我的山狼野狗,在这一刻全部被洞穿了脖子,原地炸成血雾。
狼妖气急,一把掐住吴梦华的脖子:“你不怕我真杀了她?”
我举起手召回法剪光影,盯紧了狼妖:“你杀,我也杀。她死这里所有山狼野狗孤魂野鬼包括你,全部都得陪葬。”
“而且,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是有后台的,阎罗殿前城隍座下文武判官,黑白无常都是我哥,吴梦华死了,大不了我让他们把人捞出来,但是你们死了可就惨了,魂飞魄散,一了百了也就罢了,若是还有残魂去了地府,到时候可就任我炮制了,烤全狼应该味道不错……”
“慢着!”
狼妖听得眼皮直跳,他大概没想到有人会把有后台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本君修行数百年,自然也不会跟一个女人斤斤计较,哼,这次算你赢,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本君先走了!”话音落下,他将吴梦华扔到我脚边。
我松了口气,能不动手我也不想动手,弯腰想要去扶吴梦华,顷刻间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杀气!
“你以为真的能唬住本君?本君今天直接教你魂飞魄散,看你如何去告我状!”
“今天老夫就教教你,亏是怎么吃的,拿命来!”
这一瞬,七八十条山狗朝我扑来,在它们之后,更有一只几十米高的巨狼张开了血盆大口,朝我咬来!
我嘴角勾了勾,将青铜剪横放腿上,接着食指点在额头,双掌上下合抱于丹田,口中开始念诵请神咒:“三霄法令,太上三炁,金蛟神剪,器动灵展!敕令,尊请感应随世仙姑琼霄娘娘助吾斩妖!”
请神咒方落,天上突然电闪雷鸣,雷电道道在天上炸响。
只见,一道身影被九雷恭迎而来,其人面容美丽非常,身穿霓裳羽衣,脚踏五彩靴,金冠金顶,颇具威势,赫然便是感应随世三仙姑里的二仙姑琼霄娘娘。
琼霄娘娘是云霄娘娘的妹子,比她多了点调皮,神目向我看来,旋即笑道:“又是你这丫头,前次请我姐姐降世除妖,这次又请我,合着我们姐妹都给你做工了!”
我坐在轮椅上连忙拱手行礼:“娘娘恕罪,丫头不敢,主要这妖物厉害,丫头我想着也只有您三位大能降服得了.……”
琼霄娘娘闻言笑了笑:“不用叫娘娘,说起来你要称我姑姑呢!”
对这个说法,我有些茫然,姑姑?这从哪论啊?
琼霄娘娘没有再说话直接没入我身体,此时我浑身金光缠绕,原本残废的双腿也有了力量,两手一拍轮椅扶手站了起来。
狼妖傻傻地看着我,目光中已经满是恐惧:“你......你耍诈,你不是说在地府有关系吗?何以连感应仙姑这等神通广大的尊神也能请来......”
“聒噪!”被琼霄娘娘附身的我冷哼一声,目光如电射向狼妖。
狼妖顿时连动都动不了了,下一刻,我手中剑光一闪,硕大一颗狼头直接滚在了地上。
狼妖的无头尸体扑通栽倒在地,其神魂从尸体中飞出想要遁走。
“狗一样的东西还想跑!”
下一刻,我(琼霄娘娘)云岫里飞出一个金斗将狼妖神魂吸了进去,这东西赫然就是在封神演义中凶名赫赫的混元金斗。
等琼霄娘娘从我身体抽离以后,我喘着粗气缓了好大一会,这才拨打医院的电话,让护士来把吴梦华带回去。
她们前脚刚走,我的手机便响了,是顾军。
我接起电话: “喂?”
“九奶奶料事如神,人抓到了。”
11
等我推着轮椅到场的时候,抬轿青年小刘,已经被七八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堵在医院天台,打到鼻青脸肿了。
被他下药迷晕过去的吴玥,已经被人用担架送回病房,顾军以及众人见我来,连忙让开一条路。
“九奶奶,您救救!这跟我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是顾军派人来想要带走吴玥,我是想带她逃走,您忘了吗?还是我抬您来的……”抬轿的青年见我来,似见到了救星,连忙求我救命。
我闭上眼,有些厌烦这种不过脑的说辞:“你的主子那头狼我刚刚捶死了,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要害吴玥?”
他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不断摇头:“冤枉!冤枉啊九奶奶!”
“还装傻?”
“是我让顾军来逮你的。起初,我确实怀疑过顾军,但当我在病房里发现那块佛牌的时候,心里对他的怀疑就已经消除。”
“那块他塞在吴玥枕头底下的佛牌,开过光,金炁环绕,有不动明王护身,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别墅出来开始,你就一步步诱导我,试图把矛头引到顾军身上,让我对他产生怀疑。后面又故意引我去人工湖公园,就是为了偷走在病房里的吴玥,这一切,都是你跟那头狼的谋划吧?”
“呵,你太高估那头狼了,以为他能在人工湖公园杀了我?抱歉了,我在阴曹地府有关系,死不了!”
“你算计我,是否有想过,我也在算计你?你也不动动脑子,要不是为了测试你,我们怎么会把你单独跟吴玥留在一起?孤男寡女毕竟还是要避嫌的!”
抬轿青年,也是吴梦华的司机,他听完我的话,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抹惨淡的笑容:“你不懂我的情感。”
“我喜欢她。否则,我怎么会去她家做八年司机?”
12
他跪在地上,泪眼朦胧之下,却是一张怨毒的脸。
而后我才知道,他叫刘守山,吴玥跟他是大学校友,两人因一次联欢晚会相识,他被吴玥的表演吸引到无法自拔。
只是苦于性格问题,没有上去要联系方式,此后,便偷偷暗中观察吴玥,了解她的喜好,爱她所爱。
由于吴玥大他两届,临近毕业,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要了一次联系方式,遗憾被拒绝。
但他仍未灰心,毕业后千方百计找到了吴玥家的公司,本想应聘职员,阴差阳错反而当上了她家司机。
这让他兴奋不已。
第一日上班,他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帅气,接到吴玥的那一刻,他极度期待吴玥能够认出他来。
他在车里播放了当年吴玥唱过的歌曲,还在车里喷了他记忆中,吴玥身上的山茶花香。
只是,他对吴玥而言就是个擦肩过客,吴玥早忘了,都不记得他是谁。
但他仍不灰心。五年来,只是默默地当一个司机。
他能等,他愿意画地为牢。
但他的家里人总归是不能看着儿子三十多岁不成家,不立业,只当个司机混日子,欲望,便从此而来。
此后的三年中,他从中作梗,明里暗里破坏了几次吴玥的感情,以及数十次的相亲。
上一年,他总算是忍不住了,在车里跟吴玥表了白。
谁料,再一次的拒绝,让他气急败坏,试图强吻吴玥。
而吴玥的一巴掌,以及一句话,让他彻底绝望。
“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我妈不会同意我嫁给一个司机,我也从来没喜欢过你,明天你可以走了。”
当夜,刘守山跪下磕头求吴玥不要赶他走,并且承诺以后再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虽吴玥答应,但刘守山根本不会罢休。
他老家在偏远的农村,他知道村里的山上,有一尊狼神,他去狼神那里祭祀,承诺奉献灵魂供上身体,只求狼神能帮他跟吴玥私会。
祭祀完毕后,他将吴玥的生辰八字写在一张黄纸上在狼神像前焚烧,狼神果然灵验,很快就有行动。
他化出一缕分魂,进入一只黑背德牧身体里,而后故意被吴玥救走,朝夕相处间,轻松将吴玥迷惑。
狼神确实也答应了刘守山跟吴玥私会,只不过那是在梦里,梦里狼神摧残凌辱吴玥,刘守山则被化作一只野狗在旁边围观。
刘守山大为失望,痛恨狼神却也不敢反抗。
他缓缓地站起来,瞪着我,后退了几步,嘴角上露出一丝笑容:“都骗我,你们都骗我,狼神骗我,你们也骗我!”
一句话落下,他的身体往后倒去,「砰!」身体落地,惊起阵阵飞鸟。
我下楼时,发现顾军早已守在吴梦华的病房中,正喂她喝着粥。
吴玥此时也已经醒来,床边的手机里,正播放着一首曲子。
来源:九羽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