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让我给500元,我很纳闷,她说我帮你送了红包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10-05 05:58 1

摘要:那顿家宴的最后,表姐李娟的脸,白得像一张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宣纸,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那顿家宴的最后,表姐李娟的脸,白得像一张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宣纸,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她就坐在我对面,在满桌的推杯换盏和热闹喧哗里,被老王家那个刚结婚不久的小子,一句无心的话,钉在了原地。

我当时在想什么呢?我看着她,心里头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愤怒的火焰,只觉得一阵空落落的悲哀。就像我那间木工房里,一块上好的花梨木,看着纹理漂亮,闻着也香,可一刨子下去,才发现里面早就被虫蛀空了。

这阵悲哀,都源于半个月前,她打来的那通电话,和那个莫名其妙的500块钱。

第1章 一通陌生的电话

那天下午,我正在自己的木工房里打磨一张书桌的桌面。

阳光从老旧的木窗格子里挤进来,切成一条条光束,空气里浮动着细密的木屑,闻起来有股子柏木特有的清香。我喜欢这种味道,踏实,安稳,像我过了半辈子的生活。

手机就在一旁的工具架上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在木料堆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停下手里的砂纸,吹了吹桌面上的浮灰,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拿起电话。

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是本地。

“喂,哪位?”我开口,声音带着木屑的沙哑。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个热情得有些夸张的女声:“哎呀,是江生表弟吧?我是你李娟表姐啊!换了个号,你没存吧?”

李娟表姐。

这个称呼在我脑子里转了个弯,才和一个具体的人影对上号。我妈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论起来,她得管我妈叫一声表姑。我们两家走得不算近,也就是逢年过节,在姥姥家的大聚会上能见上一面。

印象里,她是个极爱说话,也极会说话的人,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在亲戚里头很是吃得开。

“哦,是表姐啊,你好你好。”我客气地应着。

“哎,好什么好,瞎忙呗!”她在那头快人快语地说道,“江生,跟你说个事儿。咱们院里老王家你还记得吧?他家小子不是前两天结婚嘛,办得可热闹了。”

老王家我是知道的,跟我家隔着两条街,老王以前也在我们厂里上过班,后来厂子效益不好,他就提前内退了。他人不错,平时在街上碰见了,总会笑呵呵地递根烟。

“记得,我听说了,说是挺排场的。”我附和道。

“可不是嘛!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李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我呢,跟你王家婶子关系好,也过去帮忙了。哎,我一想,你跟老王以前也是一个厂的,这人情总得走到吧?可又一想,你这人老实,整天就知道埋头干你的木匠活,估计也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跟老王,确实是旧同事,但关系也仅限于见面点头打个招呼。他家儿子结婚,我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显然人家也没打算请我。这种情况下,谈何“人情”?

“表姐,我跟王哥就是普通同事,人家结婚也没请我,我这……”

“哎呀,你这人就是死脑筋!”李娟不等我说完就打断了我,“人情世故你不懂啊?人家没请你,是怕你忙,不好意思打扰你!但咱们心里得有数啊!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一点表示都没有,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能没个想法?以后你在街坊邻里,还怎么做人?”

她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一套套的大道理砸下来,把我砸得有点懵。

我一个做木工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工房里,跟街坊邻里打交道确实不多。我信奉的是,凭手艺吃饭,活儿干得漂亮,比什么都强。可李娟嘴里的那个世界,似乎是另一套截然不同的规矩。

“那……表姐你的意思是?”我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啊,是替你着想!”李娟的语气变得更加亲热,“那天在婚礼上,我就琢磨这事儿了。你人没到,礼金得到啊!我寻思着,咱们这关系,我还能让你吃亏?我就做主,替你随了500块钱的礼。不多,就是个心意,也让你在老王家面前落个好,显得你会办事儿。”

我彻底愣住了。

替我随了5500块钱的礼?

这算什么事?我跟老王家的关系,远没到需要随500块钱的地步。就算真要随礼,200块钱顶天了。更何况,这事儿从头到尾,我完全不知情。

“表姐,这……这不太合适吧?”我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哎呦我的好表弟,我这不是怕你忙,给你省事儿嘛!”李娟在那头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络,“你想想,我要是提前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还得琢磨送多少,怎么送?多麻烦!我替你办了,一步到位,你王家婶子那边,我还特意提了你的名字,说你最近接了个大活儿,实在抽不开身,但心里一直惦记着,特意托我把礼金带到。你听听,这话多漂亮!”

我握着电话,半天没说出话来。

手里的砂纸边缘有些粗糙,硌得我手心发痒。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她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在为我好,句句都站在“人情世故”的制高点上。我要是拒绝,就成了那个“不懂事”、“死脑筋”、“不会做人”的怪胎。

“那行吧……”我最终还是松了口,声音有些干涩,“那钱我怎么给你?”

“嗨,多大点事儿!”李娟立刻爽朗地说道,“你加我微信,就这个手机号,直接转给我就行。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先不跟你聊了啊,回头有空咱们再聚!”

说完,她“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我举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工房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只有那些浮在光束里的木屑,还在慢悠悠地打着旋。

我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像是喝了一碗温吞水,不冷不热,但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500块钱,对我来说不是一笔小钱,但也算不上什么大数目。可这钱给得,太憋屈,太窝囊。

就好像,我平白无故地,被人拽进了一个我不懂,也不想参与的游戏里,还被告知,我已经输了,现在得付钱。

第2章 木头与人情

我老婆林下班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小马扎上,对着那张打磨了一半的书桌发呆。

她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活儿不顺手?”

林是我师父的女儿,我们俩结婚二十多年了,她比我自己还懂我。我这点心思,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

我叹了口气,把下午那通电话的事,原原本本地跟她说了。

林听完,没立刻说话,只是拿起一块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桌面上我没来得及清理的木屑。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在抚平木头上的纹理,也像是在抚平我心里的褶皱。

“钱转了?”她擦完,才抬起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加了微信就转了。她一通过好友申请,就把收款码发过来了,一秒都没耽搁。”

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眼里没什么笑意。

“这个李娟,还是那个老样子。”她摇了摇头,“钻进钱眼里了,连亲戚的便宜都占。你信不信,她根本就没给你随这个礼。”

我心里一惊:“不会吧?再怎么说也是亲戚,不至于为了500块钱骗人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林把抹布搭在架子上,坐到我身边,“你啊,就是太老实,总把人往好处想。你想想,老王家跟你什么交情?值得你随500?就算真要随,她李娟凭什么替你做主?这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

其实,林说的这些,我心里也隐隐约约地想过。

只是我不太愿意把亲戚往那么坏的地方想。在我看来,亲情这东西,就像我们做家具用的榫卯,就算没有钉子,也能把两块木头牢牢地扣在一起,结实,可靠。

可李娟的这通电话,就像一把楔子,硬生生地要往这榫卯的缝隙里敲。

“那现在怎么办?钱都转过去了。”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头皮上沾了不少木屑。

“还能怎么办?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呗。”林拍了拍我的后背,帮我把木屑拍掉,“以后离她远点。这种人,沾上了就甩不掉。她今天能帮你‘随礼’,明天就能帮你‘投资’,后天就能帮你‘垫付医药费’。她的好心,都是明码标价的。”

我没再说话,心里却反复琢磨着林的话。

我站起身,重新拿起砂纸,在灯光下继续打磨那张桌面。

砂纸在木头表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均匀而有节奏。我的心,也随着这声音,慢慢地静了下来。

我这一辈子,都在跟木头打交道。

从我爸,到我师父,再到我,我们家三代人,都是木匠。我喜欢木头,因为它实在。一块木头是什么材质,是松是柏,是榆是杨,你用眼睛看,用手摸,用鼻子闻,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它不会骗人。

你对它好,肯花功夫,顺着它的纹理去雕,去磨,它就能变成一件有用的家具,能用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你要是偷懒,用错了力,逆着它的性子来,它就会开裂,会变形,给你最直接的脸色看。

做人,不也该是这个道理吗?

可李娟表姐,还有她嘴里那个“人情世故”的世界,对我来说,就像一块被油漆层层包裹住的烂木头。你看不清它本来的面目,不知道那光鲜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不是一堆糟糠。

那500块钱,就像一道细小的裂缝,出现在了我原本平静的生活里。

我低着头,专注地打磨着,力求让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光滑如镜。我想,我还是干好我的木匠活吧。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是实实在在,不会骗人的。

比如我手里的这块木头,比如我学了一辈子的这门手艺。

至于那些复杂的人情,我弄不懂,也就不去弄了。

只是,我没想到,这道裂缝,并没有因为我的忽视而消失。它在暗处,悄悄地,越裂越大。

第3章 家宴的前奏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李娟和那500块钱的事,渐渐被我抛在了脑后。

我接了个大活儿,是给市里一个新开的茶楼做全套的中式家具。老板是个懂行的人,指名要用榫卯结构,不要一颗钉子。这正合我的心意。

那段时间,我几乎是吃住都在工房里。画图纸,选料,开榫,凿卯……每一道工序,我都亲力亲为。

林心疼我,每天都把饭菜送到工房来。看着我满身的木屑和一脸的疲惫,她嘴上总要数落我几句,说我不要命了,但转身又会去给我熬一锅排骨汤。

这天晚上,我刚把最后一张太师椅的靠背拼好,累得直不起腰,林的电话就打来了。

“江生,妈刚才打电话过来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复杂。

“妈说什么了?”我一边捶着后腰,一边问道。

“说是后天周六,你大姨过六十大寿,让咱们所有亲戚都去聚一聚,在‘福满楼’订了三桌。”

大姨,就是李娟的妈妈。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去吗?”林在电话那头问我,她显然也想到了那一层。

我沉默了。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去。一想到要在那样的场合见到李娟,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是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客客气气地叫她一声“表姐”,还是该冷着脸,把那份疏远摆在明面上?

我都不想。

“不去……不太好吧?”我犹豫着说,“毕竟是大姨的生日,妈都亲自打电话了,咱们要是不去,她老人家脸上挂不住。”

我妈是个极重亲情的人。在她眼里,天大的事,都大不过“一家人”这三个字。谁家要是有个红白喜事,她总是冲在最前头。要是我们小辈因为一点小事就不跟亲戚来往,她能念叨我们一整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林叹了口气,“行吧,那就去吧。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到时候见着那个李娟,你少跟她说话。她要是再跟你提什么‘人情世故’,你就把耳朵堵上,听不见。”

“我知道了。”我苦笑着答应。

挂了电话,我看着眼前这把刚刚成型的太师椅,心里五味杂陈。

这椅子,方方正正,有棱有角,每一个部件都严丝合缝,稳稳当当。它不会说话,但它用自己的形态,告诉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本分。

可人呢?

人有太多张脸,太多颗心。

我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这种疲惫,比我连续干上十几个小时的木工活,还要来得深重。

周六那天,我和林特意打扮了一番。我换下了沾满木屑的工作服,穿上了压在箱底的西装。林也穿了件新买的连衣裙,还化了淡妆。

我们提着给大姨买的寿桃和补品,开车去了“福满楼”。

一进包厢,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热闹得像一锅烧开了的水。

大姨被一群亲戚簇拥在主位上,满面红光。看到我们进来,她立刻招手:“哎呀,江生和林来了!快过来坐!”

李娟就坐在大姨身边,她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旗袍,妆容精致,显得格外抢眼。她一看到我,就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江生表弟,弟妹,你们可算来了!快坐快坐!就等你们了!”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给我们拉开椅子,又给我们倒上茶,那股子熟络劲儿,好像我们是天底下最亲的姐弟。

我有些不自然地冲她点了点头,说了句:“表姐好。”

林则是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李娟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我们的疏离,她拉着我的胳膊,对围在桌边的亲戚们大声说道:“我跟你们说,我这个表弟,现在可了不得了!市里新开的那家‘静心茶楼’,你们知道吧?多气派!里面的家具,全是我表弟一手打造的!老板点名要的,那手艺,绝了!”

她这一嚷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身上。

有惊叹的,有羡慕的,也有半信半疑的。

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就是个木匠,混口饭吃。”

“哎,你这人就是太谦虚!”李娟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我最懂你”的样子,“这年头,有门手艺才是铁饭碗!不像我们,整天在单位里混日子,看着风光,其实都是给别人打工。哪像你,自己做老板,自由!”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我,又顺带着自谦了一把,引来周围亲戚的一片赞同。

我看着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心里却像吞了一只苍蝇。

我忽然明白了,对她来说,我这个“手艺了得”的表弟,不过是她又一个可以拿来炫耀和利用的社交资本。

就像那500块钱一样。

她不是真的关心我的人情世故,她只是想通过“帮”我,来彰显她自己的“会办事”。

这顿饭,我吃得索然无味。

第4章 家宴上的裂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男人们开始拼酒,女人们则凑在一起拉家常,孩子们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整个空间里充斥着说话声、劝酒声、嬉笑声,嗡嗡作响。

李娟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她端着酒杯,游走在三张桌子之间,跟这个碰杯,跟那个说笑。她能准确地叫出每一个远房亲戚的名字,能恰到好处地夸赞每一个孩子,还能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丈夫的职位、女儿的成绩,穿插在各种话题里。

她就像一个技艺高超的织布工,用一张张人情关系网,为自己编织了一件华丽的外衣。

我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低头吃菜,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林坐在我旁边,时不时地给我夹一筷子我爱吃的菜,用眼神示意我别多想。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很精神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小伙子笑着说,“请问,王秀兰老太太是哪位?”

王秀लाना,是我大姨的名字。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那个小伙子。

大姨也愣了一下,站起来问道:“我就是,你找我?”

小伙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大姨面前,把果篮放下,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王奶奶,您好!我是王建国的儿子,我叫王亮。我爸听说您今天过大寿,特意让我过来给您磕个头,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王建国,就是老王。

这一下,亲戚们都炸开了锅。

“哎呀,这不是老王家的亮亮嘛!都长这么大了!”

“建国大哥太客气了!还让你亲自跑一趟!”

大姨也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拉着王亮的手:“快坐快坐!吃了没?没吃就坐下一起吃!”

王亮连连摆手:“不了不了,王奶奶,我就是过来送个祝福。我爸说了,您跟我们家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以前没少照顾我们。前段时间我结婚,您还托人给我们送了那么厚的礼,我爸妈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呢。”

我听到“送礼”两个字,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朝李娟看去。

李娟的脸上,笑容依旧灿烂,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她还主动站起来,给王亮倒了杯茶,热情地说:“亮亮,你太客气了!你结婚是大事,我们做长辈的,有点心意是应该的!”

王亮接过茶,连声道谢。

他喝了口茶,又接着说:“我爸妈还特意交代了,一定要我当面谢谢李娟姐。要不是您,我们都不知道王奶奶这么惦记我们。还有几位叔叔阿姨的礼,也都是您帮忙转交的,真是太谢谢您了!”

李娟笑得更开心了,她摆了摆手:“嗨,多大点事儿!都是街坊邻居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嘛!”

周围的亲戚们,又开始对李娟交口称赞。

“看看人家娟子,就是会办事!”

“心细,周到!咱们这些人都没想到呢!”

我坐在那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林在桌子底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腿。我转过头,看到她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鼓励。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不问,这件事,可能就永远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横在我心里。

我不想再这么憋屈下去了。

我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整个包厢里那么吵,但我站起来的动作,还是吸引了离我最近的几个人的注意。

我看着王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那个……王亮是吧?你好。”

王亮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我:“叔叔您是?”

“我是李娟的表弟,我叫陈江生。”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我想问一下,你结婚那天,收到的礼金里,有……有我的名字吗?”

第5章 宣纸上的墨点

我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原本喧闹的包厢,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离我近的几桌亲戚,都停下了筷子和酒杯,齐刷刷地朝我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在我、王亮和李娟之间来回扫射。

王亮被我问得一愣,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显然没想到,一个简单的祝寿,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他努力地回忆着:“陈江生叔叔?这个名字……我好像没什么印象。我收到的礼金,都记在一个本子上了,我妈让我一个个都核对过的。李娟姐当时是拿了一个大红包过来,说是她和几位邻居一起凑的,里面有个名单,我记得有张阿姨,刘大伯……好像,好像没有您啊。”

他说得很实在,也很肯定。

空气,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安静,那现在,就是死寂。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都能听得见。

我转过头,看向李娟。

她的脸,就在那一刻,唰地一下,白了。

那种白色,不是健康的白皙,而是一种血色尽失的惨白,像一张被水浸透的宣纸。她脸上的笑容还僵在嘴角,显得无比怪异和讽刺。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大姨最先反应过来,她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皱着眉头问李娟:“娟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生不是说,你替他给亮亮随了500块钱的礼吗?”

大姨这话一出口,等于是在这潭死水里,又投下了一块巨石。

所有亲戚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又夹杂着鄙夷和看好戏的神情。

“什么?还有这事儿?”

“娟子替江生随礼?怎么没听说过?”

“哎呀,这下可尴尬了……”

议论声像蚊子一样,嗡嗡地响了起来。

李娟的嘴唇开始哆嗦,她求助似的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恳求。

我看着她,心里那阵空落落的悲哀,又一次涌了上来。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得意。我只是觉得,很没意思。

真的,很没意思。

为了5500块钱,在一个本该喜庆祥和的家宴上,把亲情撕扯成这副难看的模样,值得吗?

我不想再让她难堪下去了。

我转过头,对一脸不知所措的王亮笑了笑,说:“可能是我记错了,也可能是你李娟姐事情太多,忙忘了。没事了,你快回去吧,替我跟你爸问好。”

我给了她一个台阶。

一个足够宽,足够让她体面走下来的台阶。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

可李娟,她没有下。

她像是被我这句话刺激到了,也像是为了维护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她忽然拔高了声音,对着我喊道:“什么叫我忙忘了?陈江生,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替你随礼了?”

她竟然,选择了抵赖。

她把那张宣纸上,唯一一个可以被擦掉的墨点,狠狠地按了下去,任由它晕开,变成了一大片无法收拾的污渍。

我彻底愣住了。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我看着她那张因激动而涨红,又因心虚而发白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林,我老婆,她一直冷眼旁观着,此刻却站了起来。

她没有像李娟那样声嘶力竭,只是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什么,然后平静地对李娟说:“表姐,半个月前,9月12号,下午3点47分,你用这个尾号是8848的手机号,给江生打了个电话,通话时长是3分22秒。通话记录我这里有。”

“然后,下午4点05分,江生加了你的微信,给你转了500块钱,备注是‘王亮结婚礼金’。转账记录,我这里也有。”

林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清清楚楚地钉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转账记录,在包厢明亮的灯光下,刺得人眼睛疼。

李娟的脸色,在那一刻,从惨白,变成了死灰。

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第6章 一地鸡毛的散场

那之后,场面就彻底失控了。

大姨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娟,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姨夫,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盘子碗碟都跟着跳了起来。他指着李娟的鼻子,骂了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

其他的亲戚,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摇头叹息,有的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低头猛吃。

王亮那个小伙子,早就被这阵势吓傻了,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跑了。

一场好好的寿宴,变成了一地鸡毛的闹剧。

我和林没有再待下去。

我扶着我妈,她老人家也被气得不轻,脸色很难看。我们跟大姨和大姨夫打了声招呼,就提前离席了。

走出“福满楼”的大门,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混沌的脑袋才清醒了一些。

我妈一路上都在叹气。

“这叫什么事儿啊……这叫什么事儿啊……”她反复念叨着,“为了几百块钱,亲戚的情分都不要了?娟子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开着车。

林坐在副驾驶,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过来,握住了我放在档位上的手。她的手心很暖,给了我一丝安定的力量。

回到家,我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我和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林才开口:“你后悔吗?在那么多人面前,把事情捅破。”

我摇了摇头。

“不后悔。”我说,“我只是觉得难过。”

“难过什么?”

“难过……人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工房里那股熟悉的柏木香味,仿佛还萦绕在我的鼻尖,“我一直觉得,人跟人之间,尤其是亲戚之间,应该像我们做家具的榫卯。你凸出来一块,我凹进去一块,互相咬合,互相支撑,这样才牢固。可现在,我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有的人,她只想着用凿子,不停地在别人身上凿窟窿,好让自己能插得更深,站得更稳。”

我说得很慢,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凿的那个窟窿,就是所谓的‘人情’。她把人情当成了一门生意,一笔可以计算得失的买卖。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就得还我。我帮你办了事,你就得承我的情,你就得欠我的。她沉浸在这种算计里,可能自己都觉得挺有成就感的吧。”

林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可她忘了,人情这东西,跟木头一样,是有纹理,有温度的。你顺着它的性子来,它就温润结实。你非要逆着来,用刀砍,用斧劈,它只会开裂,只会报废。”

“那500块钱,就是她劈下来的第一斧。她可能觉得,这只是个小口子,无伤大雅。可她不知道,有了第一斧,就会有第二斧,第三斧。直到最后,整块木头,都废了。”

我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那股憋了半个多月的郁气,好像也跟着散了不少。

林给我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里。

“你能想明白就好。”她说,“钱是小事,重要的是,别让这种人,这种事,毁了你心里对人的那份信任。咱们过咱们的日子,凭手艺吃饭,踏踏实实的,比什么都强。”

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热水。

水很烫,顺着喉咙流下去,一直暖到胃里。

窗外,夜色已经很深了。

我想,这场风波,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吧。

我错了。

我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余波,也低估了人言的可畏。

第7章 风波与坚守

寿宴第二天,各种各样的传闻,就在亲戚圈子里传开了。

版本有很多。

有的说,我为了500块钱,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表姐下不来台,小气,刻薄,不念亲情。

有的说,我老婆太厉害,咄咄逼人,拿着一张转账记录就把亲戚往死里整,不是个省油的灯。

甚至还有更离谱的,说我跟老王家有什么私怨,故意借着这个由头,让李娟当替罪羊。

这些话,都是我妈哭着打电话告诉我的。

她在亲戚群里,看到了那些颠倒黑白的议论,气得手都发抖。那些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姐妹,现在都阴阳怪气地劝她,让她好好管管儿子儿媳,别那么“得理不饶人”。

“江生啊,妈知道你们受了委屈。”我妈在电话里哽咽着说,“可……可咱们能不能……就算了?你大姨都打电话给我了,哭得不成样子,说娟子把自己关在房里两天了,水米不进。她说,就当是她教女无方,给我们赔不是了,求我们别再计较了。”

听着我妈的话,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疼。

我做错了什么?

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一个关于我自己钱的问题。

从头到尾,我没有骂过李娟一句,没有羞辱过她一个字。甚至在最后,我还想给她一个台阶下。

可到头来,错的人,反倒成了我。

就因为我没有选择息事宁人,没有选择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我就成了那个破坏家庭和睦的罪人。

这是什么道理?

那天下午,我没去工房。

我一个人,开着车,去了郊区的木材市场。

我没有目的,就是想在那些堆积如山的木料之间走一走,闻一闻那股熟悉的、能让我安心的味道。

市场里人不多,阳光照在那些原木上,反射出温润的光泽。我走到一家相熟的店铺门口,老板老刘正在给一块巨大的黄花梨木料泼水。

水一浇上去,那木头深藏的纹理,瞬间就显现了出来,像山,像水,像鬼脸,变幻莫测,瑰丽无比。

“陈师傅,来了?”老刘看见我,笑着打招呼,“来看看这块料子,刚从海南运回来的,极品!”

我走过去,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块木头。

它的表面很粗糙,还带着树皮的残渣,但手感却异常的温润、厚重。我能感觉到,在它丑陋的外表下,蕴藏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和怎样坚韧的生命力。

“好料子。”我由衷地赞叹。

“是吧!”老刘得意地说,“这玩意儿,就得懂行的人才看得出来。不懂的,还以为是块烂木头呢。可只要把它剖开,打磨出来,那价值,就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了。”

我看着那块木头,忽然就想通了。

人,不也像这块木头吗?

有的人,就像这块黄花梨,外表可能不起眼,甚至有些粗糙,但内里,却有自己的纹理,自己的风骨,自己的价值。这份价值,不需要向所有人去证明,懂的人,自然会懂。

而有的人,就像那些用胶水和木屑压制成的复合板,表面贴着一层漂亮的木纹纸,看起来光滑又体面。可一旦遇到水,见了潮,它就会发胀,会变形,会散架,露出里面廉价的、不堪一击的本质。

李娟,就是后者。

而我,宁愿做前者。

我不想再为那些流言蜚语而烦恼了。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

我站起身,对老刘说:“这块料子,我要了。”

老刘愣了一下,随即大喜:“陈师傅,你可真有眼光!这料子,我给你算便宜点!”

我笑了笑,说:“不,按市价来。好东西,就值好价钱。这是规矩。”

那一刻,我心里的所有阴霾,都散了。

我还是那个木匠陈江生。

我信奉我的手艺,坚守我的原则。我的世界,很简单,也很干净。就像这块黄花梨,它是什么,就是什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就够了。

第8章 没有赢家的和解

我买下那块黄花梨木料的事,很快就成了我生活里的新重心。

我把它运回工房,像对待一个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规划着它的用途。我决定,要用它,为自己做一套茶具,一张茶桌,两把椅子。不为卖钱,只为自己。

我要用我全部的心血和手艺,去回应这块好料子的馈赠。

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到这件事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我的工房。

是李娟。

她是一个人来的。没有了家宴上的精致妆容和华丽旗袍,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家常衣服,素着一张脸,显得有些憔劳。

她站在工房门口,看着满屋的木屑和工具,有些手足无措。

我当时正在给木料画线,看到她,我停下了手里的活,但没有说话。

我们俩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江生……表弟。”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她攥着衣角,往前走了两步,低着头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她说得很轻,但很清晰。

“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鬼迷心窍,拿了你的钱。”她抬起头,眼睛有些红,“我最近手头紧,孩子上辅导班要花钱,老公的单位效益也不好……我就是……就是一时糊涂。”

她开始解释,语无伦次。

我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当时就想着,500块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我帮你办了事,你承我个人情,这钱……就当是我辛苦费了。我没想到,你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出来……”

听到这里,我终于开口了。

“表姐,”我看着她,语气很平静,“这不是500块钱的事。”

她愣住了。

“那是什么事?”

“是你把亲戚之间的情分,当成了一门可以计算的生意。”我说,“在你眼里,帮我一个忙,我承你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值多少钱,你心里有一本账。你觉得你很会算,很精明。但你算错了。”

“亲情,是没法用账本算的。它不是你来我往的交易,而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是我有难了,你真心实意地拉我一把;你过得好了,我发自内心地为你高兴。这中间,不掺杂任何的算计和交换。”

我指了指旁边那块黄花梨木料。

“就像这块木头。它好,就是好。我愿意花大价钱买它,是因为我尊重它的价值,我懂它。而不是想着,我今天买了它,明天它能给我带来多大的回报。”

“你对人,对亲情,缺少了最基本的那份尊重。”

李娟怔怔地看着我,看着那块木头,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流了下来。

她没有再辩解,只是捂着脸,蹲在地上,压抑地哭了起来。

那哭声,在堆满木料的工房里回荡,听起来充满了悔恨和委屈。

我没有去安慰她。

我知道,有些道理,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算真的明白。有些跟头,只有自己摔痛了,才会记得有多疼。

她哭了很久,才慢慢地站起来,用手背擦干眼泪。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里是500块钱,还给你。江生,真的……对不起。”

我没有接。

我摇了摇头:“钱,我不要了。就当是我给你孩子交的辅导班费吧。”

她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你走吧。”我说,“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把心思,花在那些虚头巴脑的人情世故上了。踏踏实实地做人,比什么都强。”

李娟拿着那个信封,在门口站了很久,最后,她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那道裂痕,虽然被勉强糊上了,但印记永远都在。

但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

我们都从这件事里,学到了一些东西。

我转过身,重新拿起我的墨斗,在那块黄花梨木料上,弹下了一条笔直的、清晰的墨线。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工房里,木屑飞舞,岁月静好。

我想,生活也许就是这样。总会遇到一些让你不舒服的人和事,就像一块好木头上,总免不了有几个碍眼的木节。

你改变不了它,但你可以选择,是用你的手艺,把它巧妙地避开,或者,把它雕琢成一个独特的、只属于你自己的花纹。

而我的手艺,就是我的坚守。

来源:煮雪问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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