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产时,夫君匆匆赶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阿鸢,我们和离吧!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11 11:46 1

摘要:接生的产婆抹着冷汗,心有余悸地说,胎儿体格太大,这趟生产可谓是凶险万分,若是再晚片刻,恐怕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我诞下嫡子的那天,惨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接生的产婆抹着冷汗,心有余悸地说,胎儿体格太大,这趟生产可谓是凶险万分,若是再晚片刻,恐怕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而我的夫君贺文哲,恰在此时踏着风尘而至。

在外人眼中,他这般奔波关切,无疑是天下难寻的好郎君。

可他们谁也没听到,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阿鸢,我们和离吧。”

1

产房里浓重的血腥气尚未散尽,分娩带来的剧痛仍在四肢百骸撕扯,

窗缝里钻进来的刺骨寒风,卷着新生儿微弱的呼吸声,吹得我浑身冰冷。

我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呆呆地望着他,许久没有言语。

直到他眉宇间已染上了一丝不易察察的烦躁,又低声催促了一句,我才如梦初醒。

他继续解释道:

“你我当初的结合,本就是源于父母之命,你嫁我,是为了报答贺家的恩情。

如今,你已为贺家诞下嫡子,这情分算尽了,恩情也算还清了,我们便好聚好散,和离吧。”

我麻木地端详着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声音干涩地挤出几个字: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贺文哲的身形僵了一下,随即坦然道:

“露白,我不能让她受委屈,居于妾室之位。”

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火苗,终于被这盆冷水彻底浇灭,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死灰。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说到底,那位柳露白姑娘,才是他刻在心尖上的知己。

即便她出身青楼,他贺文哲也绝不会让她受半分薄待。

见我沉默,他竟还可笑地为她辩解起来:

“露白与寻常的风尘女子截然不同!她本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只因家遭变故,才不幸沦落至此。

她身陷泥潭,却依旧傲骨嶙峋,宁可以死明志,也绝不让旁人沾染分毫!你休要用世俗的眼光看轻她!”

“似她这般贞烈的女子,倘若当初你没被贺家救下,你不也同样……”

“文哲!”

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匆忙赶到的公公婆婆,恰好打断了他那句没说完的诛心之言。

可惜,太迟了。

我无力地眨了眨眼,嘴角牵起一抹凄苦的笑意,替他把话说完:

“我不也同样会沦为青楼女子?甚至,为了苟活下去,恐怕只会卑躬屈膝,畏死偷生,开门迎客吧。”

贺文哲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懊悔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随即他狼狈地别开脸: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阿鸢,露白绝不能为妾。”

2

那我呢?

我算什么?

难道我就活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为他诞下子嗣之后,换来一纸和离书吗?

3

贺文哲的话,其实并未说错。

我嫁入贺家,确实是出于两家的旧情,也是为了报恩。

王家与贺家,祖上曾是世交,情谊深厚。

那份情谊有多深呢?深到我们俩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被长辈们定下了娃娃亲。

后来王家大厦倾塌,家破人亡,贺家感念旧情,费尽周折寻到了我这个唯一的孤女,

并遵循当年的约定,为我和贺文哲操办了婚事。

那时的我,如同一叶无根的浮萍,被救下后,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感激。

对于贺文哲,我记忆深处,始终存着一个处处维护我的小哥哥的影子。

童年时,每当有玩伴嘲笑我,他总是第一个挡在我身前,叉着腰将那群孩子骂得抬不起头。

旁人让他少管闲事。

他便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这怎么是多管闲事?她可是我未来的媳妇儿!你们谁敢欺负我媳妇儿,就该被我揍!”

说完,他便转过头,将一方干净的手帕塞进我手里。

我眼角还挂着泪珠,脸颊却因他大胆的话语烧得通红:“谁、谁是你媳妇儿了?”

他却毫无羞涩之意,理直气壮:

“阿鸢和我定了娃娃亲,自然就是我的媳妇儿。

这天底下,除了我,谁都不许欺负你!”

分明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逗得我瞬间破涕为笑。

再后来,贺家因生意所需,举家搬迁。

离别那天,我随爹娘前去送行,趁人不备,偷偷塞给了他一方手帕。

那上面用笨拙的针法,歪歪扭扭地绣着一只彩色的风筝。

他接过帕子,不解地看向我。

我却羞得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我……我亲手绣的,算是谢礼……”

那针脚实在谈不上精美,为了绣它,我稚嫩的指尖被扎了无数针眼。

这方藏着少女心事的手帕,连同我的窘迫,一并被掩藏在了宽大的衣袖下。

他久久不语。

我心中一急,脱口而出:“你若是不喜欢,扔了也罢。”

换来的,却是他一声清朗的轻笑。

待我猛然抬头,载着他的马车已经缓缓启动。

车窗里,那个小小的少年正用力挥舞着那方手帕,高声朝我喊道:

“以后别再让人欺负了!要是打不过,就等我,等我回来娶你!我帮你加倍打回去!”

4

这句话,我信了很多年。

也是从那天起,我再也没任人欺负过。

旁人笑我胆小,我便逼自己练胆;旁人想对我动手,我便拼了命也要还击。

时隔多年,我与贺文哲的重逢,便是在那样一副狼狈不堪的场景下。

一群地痞无赖将我按在地上,逼我接客,我与他们撕打成一团。

就在我以为清白将毁于一旦时,一封来自贺家的书信,让他及时找到了我。

他一脚踹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一刻的光景。

家道中落的绝望,双亲病故的阴霾,多日来所有的苦楚与无助,都被那扇门破开时透进的光芒驱散了。

那个曾许诺要等他回来娶我的少年,一脚将压在我身上的人踹开,他紧紧攥住我的手,声线冰冷:

“是谁,准许你们动她的?!”

贺家公子依旧是记忆中那般意气风发,即便我衣衫不整,狼狈至极,他看我的眼神也未曾有过半分鄙夷。

他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我身上,低声安抚:

“你就是阿鸢妹妹吧?别怕,王伯父离世前曾给我爹娘去信。

现在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积压了许久的委屈,在那一刻轰然决堤,哭得肝肠寸断。

只是,有些东西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他似乎……忘了。

他忘了那个曾经说过要娶我的誓言。

以至于后来长辈们重提婚约时,他竟激烈地反抗:

“那不过是长辈间的一句玩笑话罢了!况且我还如此年轻,

怎能这么早便被婚事束缚?阿鸢?我一直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5

贺家公子,生性风流不羁,爱诗词,好走马,何曾想过为谁停留,受家庭约束。

偏偏贺家二老早就盼着他能安定下来。

我的出现,既是履行旧约,也是一个让他成家立业的绝佳契机。

于是,他们二老来求我。

他们老泪纵横,反复诉说着两家累世的交情,细数着他们为了将我这个孤女从水火中救出,耗费了多少心力。

他们承诺,只要我嫁过去,定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

我问二老,文哲哥哥,他可愿娶我?

二老斩钉截铁:“他愿意的,这是他亲口应下的。”

他来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的那天,天上正下着鹅毛大雪。

我清晰地望进他眼底,那里没有半分爱意,可脑海中却又浮现出那日他为我拭泪时,递来的那方手帕。

上面绣着一只针脚粗糙的彩鸢。

我终究还是抓住心里那最后一丝飘渺的希望,问他:“贺表哥,你心中可有心仪之人?”

他似乎不明白我为何有此一问,只是摇了摇头,又反问我。

我嘴角的笑意淡去一分,也跟着摇了摇头。

他认定,他娶我,是迫于父母之命,身不由己。

他以为,我嫁他,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别无选择。

可终究是三年夫妻。

这三年里,他为我画眉,我为他研墨,我们一同在窗下共读西厢。

在外人看来,也算得上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就差一点点。

真的就只差一点点,我便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就这样安稳地走完一辈子了。

然而此刻,他却亲手打破了这一切的幻象:

“阿鸢,我们和离。”

6

这一次,我难得地没有顺从,甚至不顾公婆就在一旁,用尽全身力气质问他:

“既然你早有此意,为何不一早便告知于我?”

为何要日日为我画眉?为何要与我同读一本书?又为何,要让我怀上你的孩子……

我几乎要歇斯底里地将这些问题吼出来。

可我做不到。

难产耗尽了我所有的气力,就连一句简单的质问,都显得那般虚弱无力。

许是念在三年夫妻情分,他解释道:

“那时你腹中已有胎儿,月份渐长,若提前让你知晓,无论如何,都难免对你和孩子造成损伤。”

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笑我的夫君,竟还懂得顾及我的身体,怕我伤了元气。

哭他既然如此为我着想,却又偏偏选在我最虚弱的时候,在我刚为他诞下孩儿的这一刻,如此迫不及待地提出和离。

可见,他当真是忍了太久太久了。

可见,他当真是爱惨了那个名叫露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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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乐鸢啊王乐鸢,你这三年的时光,终究,还是没能让你心心念念的少年郎,记起当初那个遥远的誓言。

8

贺家二老被气得浑身发抖,那一日,盛怒之下的贺老爷打断了好几根家法棍。

他们指着贺文哲的鼻子,痛骂他是不孝子。

但这一次,贺文哲一步未退。

他说,当初之所以会妥协娶我,不过是因为那时他心中并无挚爱之人。

可如今,他遇到了柳露白。

为了她,他便是死,也绝不退缩。

能让他贺文哲倾心相待的女子,理应成为他的正妻。

至于我……

“阿鸢,我说过,我始终只当你是妹妹。”

“是你们,当初逼着我娶了她。”

9

这件事,在府中闹得人尽皆知。

嫡子降生本是天大的喜事,贺府上下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萧条之中。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对平日里看起来恩爱和睦的少年夫妻,其内里,不过是贺文哲一厢情愿的敷衍。

所有人都知道,在少夫人怀有身孕期间,他们家的少爷,在青楼救下了一位以死明志的奇女子。

起初,他只是想救她性命,为她赎身,再为她安置一处清净的宅院。

后来,他却发现,那女子与他志趣相投,见识不凡,绝非他口中那个只会执掌中馈、孝顺公婆的“木头人”。

他们一同煮酒论诗,谈古至今,诉尽了彼此的衷肠。

那位放荡不羁的贺家公子,终于在万花丛中,找到了那个能让他甘愿收敛锋芒、停下脚步的灵魂伴侣。

一个与他那奉父母之命娶回家的发妻,截然不同的女子。

府中的下人们对我愈发小心翼翼,公婆也不敢再对我提半句要求。

我却出奇的安静。

每日除了照看孩儿,便同往常一般,坐在窗边绣花,静养身体。

不知过了多少天,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恍然抬头,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孩子,眉眼像极了贺文哲。

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10

恰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夫人,有位客求见。”丫鬟低声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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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是谁,其实并不难猜。

正如柳露白也并不惊讶,我会如此轻易地让她进门。

她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丽秀雅的面容,一开口,便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

“王姑娘,求你成全我和文哲。

你若再这样拖下去,他会被贺老爷活活打死的。”

她甚至不愿称我一声“贺夫人”。

仿佛我才是那个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的恶人。

我平静地问她,事先是否知晓,贺文哲已有家室,甚至发妻腹中已怀有身孕。

她立刻回答:

“若不是顾忌你腹中胎儿,怕你知晓后伤了身子,文哲又何尝会等到今日。”

“至于你们的夫妻名分……文哲当初本就不是自愿娶你,而你,不也是为了报恩吗?”

“如今一别两宽,岂不算是相互成全?”

她的目光无比坚定,仿佛为了心爱之人,她可以豁出一切。

在她看来,他们在一起,是天经地义之事。

“王姑娘,这世道,能与心悦之人相守已是万幸,又何必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

而我,就是那个无足轻重的“细枝末节”。

我笑了,轻声说:

“文哲哥哥待我,确是如年少时一般疼爱。

即便是要和离,也要等到我平安诞下孩儿之后,才肯开口。”

“柳姑娘或许不知,他小时候最是护短,但凡有人欺负我,他总是第一个为我出头。”

“王姑娘……”柳露白听我提起往事,秀眉微蹙。

我却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们之间,还定过娃娃亲呢。

大人们问他愿不愿意娶阿鸢妹妹,他次次都点头说愿意。”

“于是我就等啊,等啊,等了很多年,终于,他回来了,我们成了亲,也曾琴瑟和鸣……”

“王姑娘!”

柳露白终于忍不住,厉声打断了我的话。

我却笑着,指了指一旁睡得正酣的婴孩,问她:

“柳姑娘,你瞧,我与他的孩儿,生得可还像他?”

柳露白终于寻得了说话的机会,她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说道:

“文哲为人洒脱,一生救助过的人不计其数。

至于那所谓的娃娃亲,不过是长辈间的戏言。

他若是真心悦你,又怎会连这些往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将我从沉湎的旧梦中悍然劈醒。

我沉默了。

我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只是忽然想起,自我生下嫡子,已过去一月有余。

我的夫君,孩子的父亲,竟还未曾来看过他一眼。

“王姑娘?”

过了许久,久到柳露白迟迟等不到我的回应,有些焦急地再次出声。

她急于和贺文哲一同冲破阻碍,奔向他们的未来。

在她眼中,拦在他们面前的,似乎从来都只有我这个不知变通、死板木讷的发妻。

我甚至看到,她急得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中的帕子,想为她拭去。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猛地撞开。

“露白!”

我被那股力道狠狠推开,后背撞在门框上,疼得闷哼一声。

而匆忙闯入的贺文哲,连看都未曾看我一眼,便一个箭步冲到柳露白身前,满眼担忧地将她护在怀里,急切地问她是否受伤。

他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泪痕。

因为动作太急,几方叠好的帕子从他袖中滑落,散了一地。

其中一方,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只彩鸢。

柳露白愣了一下,连忙说:“我没事,倒是王姑娘她……”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

贺文哲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终于看见了被他撞倒在门边的我。

他眼中闪过浓浓的懊悔:“阿鸢,我不是故意的……”

被惊醒的孩儿,在摇篮里发出了响亮的哭啼。

我望着地上的那方帕子,忽而哭,忽而笑,轻声问他:

“文哲哥哥,你为何……还留着我的帕子呢?”

他脸上满是困惑。

贺家公子向来不拘小节,他的帕子总是胡乱塞在袖中,多到他自己也分不清哪方是谁送的,哪方是随手买的。

就如同,他早已不记得,自己曾对一个小姑娘许下诺言,让她安心等着,他一定会回来娶她。

12

柳露白走后,我问贺文哲,这三年,他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你孝顺长辈,知书达理,是个无可挑剔的妻子。

若是我没有遇见露白,我想,就这样与你安稳过一辈子,我也认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柳露白的出现,让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连亲生孩儿,也顾不得了吗?”我追问。

他痛苦地闭上眼:“当初大夫说你身子底子弱,若是落了胎,于你身体损伤极大。

我……我没有别的法子。”

“阿鸢,这件事,算我贺文哲对不住你!”

说罢,他竟抽出腰间的佩剑,将剑柄递到我面前:

“你若心中有怨,尽可朝我身上泄愤,我都认了!”

至于孩子,他承诺,即便和离了,他也会善待他,绝不偏私。

我接过了那把剑。

看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为了和离,他竟连性命都可不顾。

如他所愿,我将剑刺了进去。

他闷哼一声,闭眼等着我发泄怒火。

可那长剑只入肉三分,便“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惊愕地睁开眼。

我面如死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贺文哲,我们和离吧。”

13

不是夫君,不是贺表哥,也不是文哲哥哥。

而是贺文哲。

多年前,那个少年郎离开时,什么都对我说了。

他说让我等他,说他会回来娶我,说若再有人欺负我,等他回来,定会替我加倍打回去。

他唯独没有说。

若是那个欺负我的人,变成了他自己,我又该如何是好。

14

一段年少时的孽缘。

一份沉重如山的救命之恩。

如今,缘已散尽。

那条欠下的命,我做了贺家三年的少夫人,侍奉公婆,诞下长孙,无论怎么算,也都该还清了。

贺家二老又气又急,可贺文哲毕竟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眼看他摆出这副不要命的架势,他们终究还是会心软,会偏袒。

言语间,他们开始试图劝说我。

“要不……就抬那女子为平妻?不和离,行不行?”

“这世间的男子,三妻四妾本也是常事。”

他们找我商量。

这场闹剧持续了多日,他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见我依旧不肯退让半步,言语中难免也染上了一丝责备。

我没有反驳。

只是默默地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抱到了他们面前。

那是他贺家的骨肉,贺文哲将来会不会偏心,我不知道。

但贺家二老尚未老糊涂,总不至于让自己的亲孙儿受了委屈。

我若离开,注定是孑然一身,四海飘零。

带着他,除了让他跟着我一同吃苦,我什么都给不了。

在我签下和离书的那一刻,贺文哲反倒沉默了许久。

或许是出于补偿,他给了我许多金银财物,还在城东为我置办了一处宅院。

“一切都已安顿好了。

你我虽做不成夫妻,但情分还在,仍可当兄妹相处。

更何况孩子也在这,露白她心地善良,很好相处,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看他……”

他急切地规划着什么。

我拿着那张墨迹未干的和离书,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下两个字:

“不了。”

“再也不回来了。”

15

话音落地。

他愣然看着我离去的身影。

婆母抱着孙子,开口道:

“阿鸢性子烈,说的气话罢了,到底是还有个尚且满月的孩子,做母亲的如何不会来瞧瞧?”

“更何况她本就对你情根深种,不会不回来的。”

此时,她才说出为何没拦着我离开的理由:

“等那时你说个软话,只道娶那柳露白为平妻,家中主母依旧是她的位置,人不就回来了吗?”

贺文哲眉目纠结:“可,我与露白是真心相爱,如何能……”

贺母不以为然:

“那你对阿鸢也并非无情,你本就是家中长子,外头如此身份的何人不是三妻四妾?”

“我儿宽厚,不愿负那柳氏,但也别亏待了阿鸢。”

“说到底,她还是王家的女儿,这些年孝敬公婆执掌中馈,还为你生下嫡子,

虽有些刚烈,但此次磋磨她些时日,待她知道你的好回来时,便也该明白,作为少夫人,最该要做的便是大度。”

“不可能一辈子霸占着丈夫。”

“那时你也别与她计较了,接回家来依旧回到从前,好好过日子。”

“这也是你爹的打算。”

贺母安排得明明白白,自觉得对我问心无愧,再搬出贺父。

终是让自诩深情的贺文哲动摇。

明明昨日还坚定地说着对柳露白的真爱,今日便为难地缓缓道:

“如此……也好。”

露白不似乐鸢,她大度豁达,必不会和乐鸢那般计较。

想到这里,他这才注意到贺母怀中的孩子。

说起来,他在知道我有身孕后就遇到了柳露白。

一腔爱意全扑在了柳露白身上,若非念这落胎对我身子有损,多半这个孩子也留不下来。

更别说生下他后,贺文哲又忙着给柳露白一个名分,心中有愧不敢见我,便日日东奔西走。

细细算来,他初为人父,却是第一次仔细瞧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也是我与他三年夫妻,生下的孩子。

与我说的一样,这孩子虽然年岁不大,但眉眼真的像极了他。

令他心有动容,伸出手拿起袖中的帕子就逗了逗,见孩子咯咯地笑了。

他嘴角也勾起了笑意,下意识地问:

“阿鸢给孩子起了个什么名?”

“没名字。”

“什么?”

贺文哲没反应过来。

贺母又答:

“她没给孩子起名字。”

吧嗒。

帕子掉在地上。

16

贺文哲表情愣住。

不知为何,下意识地想到我离开时说的那句:

“不回来了。”

他心中浮现一抹恐慌。

边上贺母不解,解释:

“阿鸢如此喜欢你,定然是想留着名字让你来取才是。”

“恰好,你如今在,便给孩子取个名。”

是了,旁人都看得出来,阿鸢爱他入骨。

无怨无悔,贴心入微。

是以,阿鸢怎么会不回来呢?

一定是阿鸢生气了,说起来这件事的确是他考虑不周,光想着露白孤苦无依,忙着给她一个名分,却忘了阿鸢也受了委屈。

娘说得对,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

他不过多喜欢了一个,娶做平妻,也是情理之中。

阿鸢作为少夫人,该大度的。

此次离开,就是气极了,待过些日子气消了自会回来。

到时他坦然认错,阿鸢会心软的。

最重要的是,王家早已家破人亡,只剩下了阿鸢一个。

是以除了贺家,阿鸢又能去哪儿呢?

贺文哲心一松。

看着孩子道:

“便叫,羽戈吧。”

贺羽戈。

阿鸢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他高兴地捡起了帕子。

那张帕子上绣着不甚精美的一只彩鸢,瞧着是初学者的手笔。

什么时候得来的,他已经忘了。

毕竟这些年他或是游荡江湖,或是南下经商,遇到的人与事数不胜数。

时间一久,不甚重要的自然逐渐模糊。

这张帕子便是。

好几次,他都想丢了。

不过一张帕子而已,他从来不缺,可不知为何,每次他这么想的时候,都到底没丢出去。

好似这帕子真的并非俗物,但代表什么,他已然忘了。

只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该丢掉。

17

一月后。

贺家娶柳露白的仗势很大。

贺文哲像是彻底想通了。

他心悦柳露白的洒脱与志趣相投,也在这三年间对我这个温柔小意的发妻动了情。

是以他谁也不想辜负。

娶我时有的,柳露白也该有。

同样,柳露白曾经得到的喜欢,他等我回来时也会补上。

他是贺家长子,未来的一家之主,娶二妻有何不可?

到时我为少夫人,柳露白为平妻,两全其美。

但似乎他并未提前告知过柳露白。

以至于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柳露白满脸的笑颜喜气,在听见他的打算之后,都化为了飞灰。

这也是我在许久之后才知道的。

只道那场她就算知道贺文哲有个怀有身孕的发妻也不管不顾博来的洞房花烛。

到底过得不愉快。

这也不奇怪。

毕竟在她那日闯到我面前信誓旦旦地要我成全她和贺文哲的时候,就说过:

“我此生什么也没了,独独有文哲的爱意,我心悦他他也心悦我,自然我们便合该在一起。”

“反倒是你,王姑娘,你的夫君不爱你,你却没半分骨气和离,死缠烂打又有什么用?”

“你是她的发妻又如何?文哲爱谁谁才是他的妻,他若不爱,迟早都会休了你。”

“既是如此,何不成全我们?”

她说这些话时眉目间皆是傲气,瞧着我的目光带着怜悯与据理力争。

如她所愿,我的骨气长出来了。

我和离。

也成全了他们。

可她似乎忘了。

男人的爱,是可以分成两半的。

当她自诩与她两情相悦的男人告诉她,她不仅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平分他的爱意,还要她与之好好相处时。

可想而知,那洞房花烛夜的确过得不甚美妙。

18

譬如新婚不过半个月,又一次,贺文哲和她又因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

贺文哲真的恼了,明明与柳露白在外面的宅院时,他们过得浓情蜜意。

但娶回来之后,我不在,柳露白便接替操持了内宅事务。

她本就意不在此,自然上手困难,再加上贺母要带长孙,无人帮扶,不过半月时间,内宅之事变成一团乱麻。

贺文哲累了一日回来,还得帮着她收拾烂摊子。

自然而然,怨怼也就多了起来。

“阿鸢在家中时便能将这内宅打理得妥妥当当,你不懂也罢,何故不愿让她回来?”

“更何况我本就是一家之主,三妻四妾有何不可?别忘了,当初你也有愧于阿鸢,露白,你何时变得如此计较?”

贺文哲满是失望:

“你可知此时的你与之前那个和我畅谈天南地北的豁达女子,判若两人。”

柳露白脸色白了下去,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人:

“文哲,你如何能这般说我?”

你瞧,再是神仙眷侣,遇上了柴米油盐,也会变了模样。

贺文哲自知说错了话,到底是心悦之人,虽心有失望,还是不愿意与之闹起来。

此时此刻,他突然特别想曾经那个温柔贴心的阿鸢。

而贺家大少,想要什么便立刻就要得到。

是以他转身,朝着他为阿鸢买下的宅院而去。

这么久了,也该消气了。

大不了,他向阿鸢认错便是。

阿鸢那般喜欢他,一定会随他回去的。

到时露白不用管那些内宅之事,又能回到原样。

一切都各回各位。

而不是如今这副乱七八糟的模样。

至于我会不会不和他回去。

他根本没想过。

毕竟,我们可还有一个尚且在襁褓中的孩子不是吗?

19

“阿鸢!”

一下马,贺文哲便等不及地敲响了宅院的门。

动静极大。

使得开门的主人家表情极臭:

“你是何人?!为何私叩民宅?”

贺文哲反应更大,警惕地看着眼前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语气冷硬:

“你是谁?!阿鸢?阿鸢呢?!这座宅子的主人呢?我要见她!”

“阿鸢?什么阿鸢?”

书生不解。

“这座宅子,早在一个半月前,便被卖给我了啊?”

“当时那位瞧着有些失魂落魄的小娘子,将这宅院低价卖给我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

贺文哲表情崩裂,慌忙地问:

“去哪儿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书生如同看白 痴一般地看着他:

“既是卖了宅子走了,自然不会回来了。”

“至于去哪儿?你是何人?!我凭什么告诉你?!”

砰的一声。

门被狠狠关上。

如同贺文哲脑内轰然。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

我是真的不回来了。

不是怄气,也不是欲擒故纵。

而是不要他了。

连同孩子一起。

都不要了。

20

“当家的?!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咱们可就要走了!”

彼时,我正在随着商队,往西走。

如今天朝大开丝路,商队络绎不绝。

但用女子身份,多少有些不安全。

我便将自己涂得灰头土脸,扮成了个经商少年人的模样。

花了些银子,组了一队商队。

学起了做丝绸生意。

不算顺利,但也还未吃过大亏。

这并非我运气极佳。

主要是我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备而来。

在贺文哲为了给柳露白一个名分,大闹的那一个月,我也深思熟虑了一个月。

与其磋磨一生,苦求一人,不若折尾自救。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既然曾经那个让我苦守等他来娶的少年人已然变心。

那我又何必自怨自艾?

贺家家规是要几妻几妾,我不知。

但我是王家的女儿,我的爹娘一生一世皆是一双人。

他们如珠如玉地将我王乐鸢养大,不是为了让我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低伏做小的。

他既是不爱我,我便不强求。

什么娃娃亲,救命之恩,外室知己,平妻和离……他欠我的,我欠他的,早已一团乱麻。

索性,我也懒得分了。

一纸和离书,一刀两断便是。

21

王家和贺家既是交好。

自然同样也都是商贾世家。

我作为王家独女,耳濡目染,对于买卖上起手来也快。

是以在离开贺家之后,我也不过消沉一瞬,便已决去意。

那个姓吴的书生,便是我在那时遇见的。

他是备战春闱的举子,正缺一个住处。

不过囊中羞涩,太幽静又好的宅院实属难求。

偏偏如此了,还有一副烂好心,见那收我宅院的老板有意压价刁难我,便路见不平冲了上去。

结果显而易见。

被人推得人仰马翻也就罢了,书篓里的诗书也掉得遍地都是。

我低头捡起了一本,瞧见了上面字迹工整的批注。

对着正躺在地上,肿了两只眼睛的书生开口:

“这位公子,这里不能睡觉。”

他:“……”

“谢谢哦。”

22

我给他找了个能睡觉的地儿。

他瞧着那座宅院,又想起我说的价钱,只觉不可思议。

我却坦然一笑:

“左右我急着脱手,与其便宜别人,不若结个善缘。”

“是……你那负心汉夫君的事儿?”

他小心翼翼。

他能知道,都是那想压我价的老板口中说的。

无外乎我这个孤女不知好歹,贺家大少能娶我就是八辈子福气了,居然还敢拿乔不让娶平妻甚至纳妾?

活该被一纸和离书打发了。

话说得难听,连他这个外人都听不下去拔“刀”相助了。

我点了点头。

他气得破口大骂:

“都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怎么那人连读书人都不如!”

我哭笑不得,没想到还有人骂人连自己也骂进去的。

他见我要变卖宅院,生怕我想不开。

旁敲侧击地问:“那你没了夫家,又没了娘家,该去何处?”

我收下他给的银两,转身头也不回地道:

“那小小的一方宅院,都困得了我半生。”

“那这天下之大,何愁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23

丝路很远,风沙很大。

好几次,我都险些命丧黄泉。

说是果断离开,洒脱无挂,那是假的。

纵观我前半生,养在深闺,后又嫁人生子,贺文哲占据了其中一半。

年少时的少女心思,再到成婚后的夫妻之情,怎么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可就在被埋在泥沙之中挣脱之时、被路上悍匪追杀逃过一劫时、商场博弈险些满盘皆输又起死回生时。

再回头看。

好似贺文哲,已然是上辈子的事了。

红尘滚滚,痴男怨女无数。

我终究逃出了这一片情天恨海。

24

再回到贺家所在的允州。

已然是七年之后。

我在丝路之上的生意终于站稳脚跟,做大做强。

如今丝路之上,谁都知道出了个了不得的女老板。

底下人手众多,可谓富甲一方。

而今能回到允州。

完全是因为吴问。

当初那个备战春闱的举子,终是得偿所愿。

偶与我有书信往来。

才道官做到了允州,想做些功绩。

不若由他牵线,我能开拓市场,允州百姓能从中受益,允州商贾亦能搭上丝路的线。

有利无弊。

自然,我并无拒绝的理由。

而那些故人,能遇见是必然。

只是我没想到,我先遇见的是柳露白。

25

我与吴问多年难得见一面,双方都感慨颇深。

道了句好便齐齐出门探查允州商户的情况。

力求一个能赚更多的银子,一个能做更好的官。

双双纯纯事业批。

没半分懈怠。

可才从一家料子铺出来,我便被一个孩子撞了个满怀。

那孩子力气不小,若非吴问扶了一把,我可能会如他当年在街上一般,倒地就“睡”。

不过我都还没哭出来,那孩子却先要哭了。

偏偏就算要哭也还咬着唇,绷着小脸要自尊地问我:

“你没事吧?方才我并非有意的,若是你觉得疼,便哭出来,我不笑你,带你去看大夫。”

小大人的模样看得我哭笑不得,解下我在西域买的小铃铛哄他:

“我无碍,倒是你,你若不哭,这便给你玩儿如何?”

小巧别致的铃铛让小孩儿挪不开眼,却也没忘瘪嘴:

“羽戈是男子汉,这点疼算什么?!才不怕呢!”

我闻声手猛地一抖。

下一秒却被死死抓住。

再抬头。

便瞧见一张些许狰狞偏执的脸:

“是你!你回来了!”

“王、乐、鸢!”

她几乎一字一顿。

我更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这张脸上认出来,挑眉:

“柳露白?”

这不怪我。

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按道理再怎么样也不可以到完全认不出来的程度。

可比起七年前傲气自得的柳露白。

现在的她的确变化极大。

曾经她自诩天然去雕饰,不屑于取悦任何男人,是以脸上从来只是一层薄薄的胭脂。

而现在,她脸上的白面已然涂满,红唇之上朱色艳丽。

从一朵清水芙蓉,变为了娇艳牡丹。

可这不是最重要的,变化最大的,该是以往最是自负傲然的人,如今眼中却被不安和怨气占满。

连带着眉眼都显得格外狰狞。

听见我说出了她的名字,声音越发尖细:

“果然是你!”

“你回来了!你还是要与我抢文哲对不对?!亏我当初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却不想你居然如此心机深沉!”

“以退为进,让文哲对你念念不忘!”

“但,那又如何?王乐鸢,别以为你能赢!我不是当初的你!更不会让你得逞!”

我皱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挣脱开了她的手,出声:

“柳姑娘,你不能自己有异想之症,就认为别人也是。”

谁料她情绪越发激动:

“少与我顾左右而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等这一天!”

“假意走了这么多年,让文哲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心生愧疚对你念念不忘,

再等孩子长大,借着孩子的由头,便能名正言顺地回到贺家!”

“我告诉你,你休想!”

或许连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柳露白都没想到,如今的自己会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怨妇。

她癫狂地质问:

“这便是你的报复对不对?你怨我与文哲两情相悦,便心思歹毒,设计让我与他这些年来皆因你而心生间隙!”

“王乐鸢,你装什么清高?你说我有异想之症,那你呢?!”

我没不承认:

“我以往也有,这是病,得治,如今我治好了,而你,要我推荐大夫吗?”

她像极了病入膏肓。

26

不知是哪句话惹怒了她。

几乎疯魔地朝着我张牙舞爪:

“贱 人!你这个贱 人!”

“放肆!”

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街之上,本来吴问是好不容易将我请来允州的。

如今事还没办成,就在他的地盘,当着他的面,冒犯他的客人。

他若再不出来说句话,那就是嫌自己的脸打得不够肿!

不过他到底多虑了。

因为就在柳露白快要碰到我时,姗姗来迟的贺文哲终于先一步拦住了柳露白。

“住手!”

但——

没有他也没关系。

跟着我走南闯北的凝霜袖中滑出飞镖,低声:

“乐鸢姐,没事吧?”

我抬手,她了然,敛去杀气,退至身后。

七年光阴,物是人非,旧人都聚齐了。

我与贺文哲,两两相望。

终是再见。

27

他瞧上去老了许多,曾经风流潇洒的贺家大少,如今也变成了自己最不屑的中年商人。

见我时,双目微红,颤声:

“阿……鸢。”

“你回来了。”

我:“我……”

他自言自语:“你终于回来了。”

“你不知,这些年我找了你许久,夜夜不得安眠,日日担惊受怕你,唯恐你流落在外,出了什么意外。”

“就连爹娘也惦念着你的安危……”

我想说话:“其实……”

“没什么其实不其实的。”

他喜极而泣,就要来拉我的手: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亦不重要了,阿鸢,我们回家,我带你回家。”

我终于找到了空隙,开口:“贺文哲……”

下一秒:

“不行!贺文哲,你休想!”

被贺文哲拦住的柳露白闻言,脸色狰狞地尖声挣扎:

“有我在一日,这个贱 人便不可能进这贺家一步!”

“这些年你因她苛待我,我便是死,也不会让她好过!”

“露白,你疯了!阿鸢回来了,你还要闹成什么样?!”

也是稀奇了,曾经愿意为了给柳露白一个名分也要与我说和离的贺文哲,居然也能冷着脸低斥眼前人。

这要是放在七年前,简直天方夜谭。

所以柳露白笑了,大笑不已:“我疯了!是我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

贺文哲厌恶:“疯妇!”

我:“……”

我抬手给两人一人一巴掌。

啪啪两声清脆不已,可见力道不轻。

成功让场面安静异常。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我。

我面色如常,理了理微乱的衣袖,慢条斯理地开口:

“两位,如今能让我说两句吗?”

“你打我……”

柳露白捂住脸,争着上来:“你居然敢打我!”

我抓住她的手,又还了她一巴掌,冷笑:

“打你就打你,莫非还要挑日子不成?”

“柳露白,别忘了当初是你早知他已有发妻还要眼巴巴地贴上来,哭着求着让我成全你们。”

“如今我成全你们了,你自己得偿所愿,又来找我发什么疯?!”

“阿鸢……”贺文哲想要开口。

我反手又是一巴掌,指着他冷声:

“还有你,那和离书上是你自己签的名字,自七年前起,你我便是再无夫妻名分,是以你有这么资格指摘我回何处?!”

“她柳露白不是什么好人,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看着两人表情各异,警告:

“而今,我与你夫妻二人已是陌路,若是再敢上前胡乱攀咬,也休要怪我告上公堂!”

两个癫公癫婆,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

七年前的王乐鸢眼盲心瞎,但七年后的王乐鸢可没有异想之症。

柳露白不服气:

“你以为你是谁?!”

在一旁被忽略了半晌的吴问终于黑着脸,几乎咬牙切齿:

“本官倒想问问你们二人是谁?谁允尔等扰了本官请来的客人的?”

被官差围住的两人:“……”

28

一场闹剧戛然而止,见官府出面将二人带走,其他人也不敢再看热闹。

只是吴问还在给我道不是时,一直站在我身侧的孩提睁着大眼,稚气未脱地问:

“爹叫你阿鸢,你是阿娘,我阿娘对不对?”

我身影顿住。

到底转身看向他。

不大的孩儿被照料得极好。

怎么说也是贺家长孙,又被贺家夫妇亲手照料,如何都不会过得差的。

和贺文哲一起赶来找他的乳母见我,赫然恭恭敬敬:

“小姐。”

说着悄悄想要带贺羽戈离开:

“小少爷,老夫人正找你呢,我们回去吧。”

可那小人儿直愣愣的没动。

眼眶红着蓄满了泪花。

看着我呜咽:

“你是我娘,你便是我娘……”

“娘,你为何不要我了,奶奶说,你会回来的,可我等了好久好久,等到那个新娘亲都说你死了,我还是没等来。”

方才被撞疼了也不愿哭出来的小人儿,如今眼角滑过泪珠。

我静默了片刻,到底叹了一口气,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是我,不哭了。”

他抱住我的腰,哭得超大声:“娘!”

我知旁人如何想我的,无外乎太过狠心,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这多年不闻不问,论天下母亲,何人有我这般冷酷无情?

说真的,有那一刻,就在贺羽戈眼角珠泪掉落时。

我差一点,差一点就想着带他走了。

可他不愧是贺文哲的儿子,身上流着一半贺文哲的血。

在见我温柔给他擦泪,唤他名字时。

他高兴地道:

“娘,你来接我了,我们一家三口,又可以在一起了。”

“爹爹等了你好久好久,每次喝醉,都去你的屋子里,他不让我唤柳露白娘,让我只认你一个。”

“娘,我们回家吧。”

我眼中的温柔变冷,毫不犹豫地推开他,在他错愕的表情中出声:

“不,我不是你娘。”

29

贺羽戈被乳母抱走时哭闹的动静极大。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闹我冷酷无情,再也不认我了。

奶奶说得对,王乐鸢是个狠心的女人,为了自己快活,就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闻不问。

我都坦然受之。

反倒是旁观者面露尴尬,吴问歉意:

“本官也没想到会遇见这些人,王姑娘,这次是本官招待不周。”

我笑着摇了摇头。

是真的不在意。

他又不是没瞧见我七年前离开贺家落魄的模样。

自然,他也迟疑:

“那孩子瞧着对你颇为感念,故,即便是为了孩子,你也不回去了?”

我看着乳母与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笑:“不回去了。”

“吴大人,我们还是继续商谈商户的事吧。”

我还没忘了我来这儿是为了赚更多的银两。

30

至于贺文哲和柳露白,被抓的消息一被贺家夫妇知道,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便将人捞了出来。

说到底,贺家人的脸不能丢。

而我?

我来此处的正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同时,还有七年前我与贺家的旧事也被翻出来传了个底朝天。

所过之处,难免多些闲言碎语。

凝霜气得牙痒痒,若不是我拦着,手中的飞镖能甩成花。

“好一个负心汉!好一个贺家!我等都不知道乐鸢姐以前居然受了如此天大的委屈!”

“若是让底下的兄弟姐妹们知晓,定然要把他贺家闹个底朝天!”

我哭笑不得:

“不过是些旧事,都过去了,我既是已经不在意,你又何必气恼?”

凝霜闻言语气急了些:

“可乐鸢姐,你那个孩子,莫非也真的不要了。”

“不要了。”

但不是我先不要他的。

我听着门房来报有客的消息,最后道:

“是他先舍弃我的。”

31

客在主厅,雍容华贵。

哪怕年华老去,依旧没落下半分贺家老夫人的气势。

不同的是,曾经她见我时,是满面和善,笑着唤:

“小阿鸢,来这儿给我瞧瞧。”

而如今,她只是斜眼扫来,冷声:“你来了。”

无论当时还是今日,我皆从善如流:

“乐鸢,见过老夫人。”

客气疏离不比她少。

她表情出现一丝裂痕,咬牙:

“阿鸢,你母亲与我是故交,你也曾是我家的媳妇,如今,你非要与我如此生分不成!?”

在商道上混久了,我不被道德绑架束缚的能力可谓无懈可击,直截了当:

“老夫人来找我,莫非不是来问罪的吗?”

被一语中的,贺母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

“果然回去几年,翅膀硬了,对长辈如此无礼!”

“乐鸢,我问你,我儿当初与你和离,也是你亲口答应的!为何今日你回来却怀恨在心,险些害他牢狱之灾!?”

我:“那老夫人为何不问问令郎和令媳为何当街纠缠于人?如狗一般纠缠不休?”

“你!”

贺母气极:

“巧舌如簧!我儿那是念及旧情!这些年你毫无妇德,

狠心丢下孩子一去不复返,我儿宽厚,时常念及你,也不知你给他下了什么药,弄得他娶妻之后依旧家宅不宁!”

“当初我还有愧他与你和离,现在想想,你身为少夫人,

连一个平妻也容不下,如此善妒,那文哲不愿要你,也是你活该!”

“也不知你娘是如何教你……”

“贺老夫人!”

我声音大了一截。

她戛然而止。

看向我冰冷的目光不禁下意识避开。

耳边我一字一句:

“当初你嫌家母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劝家母给家父纳妾生子,这些是长辈的事,我为小辈不好多言。”

“后贺家对我的确有救命之恩,为妻三载,我孝顺公婆,相夫教子,任劳任怨,自问对得起贺家上下。”

“可贺文哲非要娶她人为平妻,羞辱于我,那我与他和离又有何不对?!

便是和离,不也是你们默许的不是吗?怎么到如今你们的嘴里,便是我冷酷无情,善妒无德?”

贺母拍桌子:“男人三妻四妾,谁家不是如此?!”

“旁人家三妻四妾与我何干?!我王乐鸢不愿与人共享一夫,是以那和离书签得毫不拖沓!”

“家母教我礼义廉耻,诗书礼乐,我自问无愧于心,贺老夫人也莫要牵扯亡人。”

“可、可文哲到底是爱你的,这些年他与那柳氏争吵不断,你回来之后不见他,他便日日醉酒,还有羽戈那孩子……”

我无动于衷:“他要如何与我何干?”

我又没逼他。

贺母脸色白了一些,挣扎:“我贺家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

我冷眼:

“若非如此,如今的贺家您以为还能安然度日?”

她瞪大双眼,气得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铩羽而归。

32

翌日,我险些把前婆婆气死的消息传得满天飞。

连带着商户的事也受了些影响。

凝霜磨着飞镖,咬牙切齿:

“耍如此阴招,不若让道上的兄弟,一刀宰了算了!”

我划拉着算盘,头都没抬:

“贺家是生意人,贺老夫人也不至于老糊涂,知道我背后与官府有合作还来捣乱,是以,如此做的,应当不是贺家主事。”

“那是谁?”

我好似听见了有人叫嚷挣扎的声音。

突然想到什么,问凝霜:

“这段日子,贺老爷是不是不在允州?”

她知道我的往事后打探过贺家,闻言点了点头。

那就不奇怪了。

贺老夫人昨日才给我气病过去。

何老爷又不在允州。

最后剩下的,也都在我这临时买的院子里集齐了。

被绑着手捂着口带过来的柳露白,一脸邀功的贺文哲:

“阿鸢,这个毒妇陷害于你,现在我将她绑回来,任你处置,你不就是气她吗?

如今我休了她,我知道错了,也想起来了那彩鸢帕子是你送的。”

“我们回家吧,一家人团聚。”

以及——

一个如出一辙的贺羽戈:

“娘,这个坏女人被抓起来了!你就原谅爹爹好不好?”

他摇着我的衣摆撒娇:

“娘,我和爹爹都好想你。”

被绑着的柳露白,落魄不堪,疯癫不已。

哪里还有当年的清冷孤傲。

像死狗一般被最心爱的男人丢在我脚边。

他们等着我喜笑颜开,大仇得报。

可我只是冷冷看着对面的一大一小,将人甩开,厌烦至极:

“滚!”

33

两人嘴角的笑都僵住。

贺文哲试探:

“阿鸢,你为何不高兴呢?”

“当初若非是她,我们也不会和离,现在她还散播你的恶名,我是为了你好。”

“还有、还有这手帕!”

他急切地拿出那张绣着彩鸢的帕子,想要证明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我是文哲、文哲哥哥啊。”

我皱起眉头,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正是因为记得,我才如此恶心。”

“贺文哲,我王乐鸢当初也是瞎了眼,如何会喜欢上你这般烂人!”

贺文哲备受打击:“阿鸢……”

我闭了闭眼,语气冰冷刺骨:

“贺文哲,若你敢作敢当,认下自己三心二意,瞒着孕妻偷养外室,

为娶外室与刚生产的发妻和离,我还高看你一眼是个真小人。”

“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怎么?她柳露白是逼着你上她的榻的?还是逼着你与发妻和离的?”

“难道不是你自认是个情种,打死也要与她在一起的吗?怎么如今你反悔了,倒把错推得一干二净?!”

我说过,柳露白勾搭有夫之妇,不是什么好人,但贺文哲这个罪魁祸首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他尚且意气风发,敢拔剑让我刺之,也算是个真小人。

却不想,七年光阴,傲气磨灭,唯剩一地鸡毛,还有一个敢做不敢当的窝 囊 废!

贺文哲被我说得抬不起头,哀求地道:

“那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

我冷笑:“本就在七年前一刀两断,何来原谅一说?”

他脸色彻底灰败了下去,呢喃:

“阿鸢,我们这辈子,当真无缘了吗?”

“不。”

他猛地抬起眼帘,眼中希冀。

我果断:“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王乐鸢都不会再与你有半分拉扯!”

他:“……”

他不甘心:“可你爱我入骨,怎么能说变就变?!若你不爱我,又如何给我生下羽戈?!”

贺羽戈挡在他面前,护着他与我对峙:

“娘,你不能怪爹,都是坏女人的错。”

“爹是被骗的,他已经知道错了。”

他一开口,憋了好久气的凝霜看不下去,撸起袖子:

“你这孩子,明明是乐鸢姐的孩儿,为何却为那负心汉说话!反而来指责亲娘的不是!?”

“她才不心疼我!”

贺羽戈倔强,哭着道:

“若真的心疼我,如何会把我丢下一个人走?这些年来,带着我的是奶奶和爷爷,教我读书写字的是爹爹。”

“他还不让我说娘亲坏话,说娘亲定有苦衷,反倒是她!”

他如同发泄着七年沉积的委屈,指着我大声:

“我受委屈时她在何处!我饿了冷了时她在何处!旁人笑我被亲娘不要了时她又在何处!?”

“就是自己逍遥快活了这多年,回到允州,她也不来瞧我一眼,连我求她,她也不愿回来!”

“逍遥?快活?!”

凝霜怒目圆瞪:

“好一张巧嘴!乐鸢这些年一个女人,走南闯北,好几次都死在路上,

被他人笑她女子身份不检点时、饥寒交迫赶路时、险些九死一生活不下来时,你们又在何处?!”

“便是这一年来,方才站稳脚跟,安稳些许,说到逍遥快活,谁能比得上尔等这七年!”

“你最大的委屈,也不过是饿了一顿半顿,你可有想过你娘在外如何求生?”

“她若真的不疼你,才会将你带走!如此,你都活不过一年!”

她习武之人,气势汹汹,贺羽戈到底是一个七岁孩童。

吓得白了小脸。

我拉住凝霜的手,她别过脸,眼眶通红:

“乐鸢姐,并非我有意插手你的事,可他们未免太过欺负人!”

“这些年你受尽苦楚,也未多说半句,反倒是他们逍遥快活,扭头来道你的不是,简直混账。”

我笑着给她擦泪:

“好姑娘,我知道你的好意。”

“现在,剩下的,你便交给我吧。”

也是可笑,与我结发为夫妻的丈夫,被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都在指责我的心狠自私。

反倒是不过和我结识七年的江湖女子,第一个心疼我的不易。

34

我走到贺羽戈的面前。

这孩子刚出生时便像极了贺文哲,现下长开了一些,就更像了。

连带着血液里的孽根也一模一样。

我收敛了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开口,没有痛心,也并无后悔:

“你可知当初我为何和离?”

贺羽戈听了凝霜的话后有些底气不足:

“爹爹也是被坏女人骗的,他已经知道错了。”

那就是知道了。

知道贺文哲在我怀有身孕时与旁的女人浓情蜜意。

知道贺文哲在我胎大难产,九死一生生下孩子时,开口第一句便是逼我和离。

更知道贺文哲在与我和离之后,风光大娶柳露白为平妻。

“既是知道,便明白,当初并非我要生下你的。”

“阿鸢!”贺文哲惊呼。

贺羽戈愣然,不可置信。

我却没有停下:

“若是早知他与那女子生出二意,即便是冒着一尸两命,我也会喝下一碗堕胎药。”

“可是你所谓的爹爹瞒着我,让我生下孩子,又逼着与我和离。”

“你为贺家长孙,我不过一孤女,便是拼死也带不走你。

不过我又何苦带走你呢?既是生了你,你到底也是我的孩子,我何必让你吃苦?”

我细数着这些年的过往:“真将你带走,你恐怕也如凝霜说的一般,在丝路之上活不过一年。”

“这些年,你怨我对你不闻不问,可你身边的中仆,乳母,

皆是我在贺家时所留下心腹!他们并未瞒着你,你却不仔细想想其中深意!”

“焉知但凡你在贺家受了一点苦,他们都会一纸书信送到我面前,带你离开!”

“可你没有不是吗!这些年你在贺家没受过一点苦楚,那你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才、才不是……”

贺羽戈拼命地摇头:

“你都不为我留下,留几个下人算什么!?”

“我为何要为你留下?”

我反问:

“我对你没有养育之恩,是以不求你唤我娘与我亲近,与贺家争论是站在我这一边,

但至少,我对你有生孕之恩,在我努力飞往青云时,你亦不该拉我入泥潭才是。”

我语气平静得可怕。

贺羽戈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安地想要拉我的手:

“娘、娘……”

随即被我无情甩开。

“贺羽戈,我不欠你的。”

“也不欠你们贺家的。”

“是以,尔等若想安生,便滚得远远的,若再纠缠,也休怪我手下无情。”

35

这一父一子是被我让凝霜赶出去的。

我没特意嘱咐她用什么手段赶,她自然也就自由发挥。

诚然,贺文哲到底对我有搭救之恩,虽然两清,可还是不好亲自出手。

可凝霜和他,可没半毛钱关系。

是以听闻,贺家大少来我这儿坐了一会儿客,就断了一条腿。

可见我这儿的门槛的确高了,让他如此不小心。

两人离开后,我拿开了塞在柳露白口中的白布。

之前还声嘶力竭,张狂疯癫的人,如今没了束缚,反而如同大病一场一般,瘫倒在地。

呆呆地看着天幕,放弃挣扎。

声音微不可闻:

“王乐鸢,你定是得意极了。”

“让我看着你赢。”

“我苦求不来的东西,你弃之如敝屣。”

“你一定很得意吧。”

我不是很高兴。

论谁大好的天气遇到一群晦气玩意儿,都不会高兴。

不过她既是如此以为,我也只能道:

“你若是如此想,我也从无辩白。”

她呢喃自语,眼中含泪:

“可明明,他曾经说过,最是爱我一人的。”

“他要带我去瞧大好江南,他要我再也不受欺辱。”

“但为何成亲之后,一切都变了呢?”

无外乎,浓情蜜意变成了柴米油盐,得了白月光又想要朱砂痣。

他们开始如每一对怨偶一般争执指责,很多时候,柳露白也不是没想过坐下来好好谈谈。

但每一次,都忍无可忍,到最后她甚至开始想,当初不顾他人流言蜚语,也要拼来的丈夫,是不是她错了?

不、她不承认自己错了。

所以她开始努力地迎合着贺文哲,薄薄的胭脂变成了白面朱唇,自傲自负变成了疑神疑鬼。

七年时间,就这么把自己变成了狰狞疯魔的模样。

明明、明明她得偿所愿,但也是她满盘皆输。

如今她被休弃,狼狈不已,走时问我:

“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报复我一番?”

我并不同情她,实话实说道:

“你接下的日子,只会不好过。”

既是都会不好过,我何故浪费赚银子的时间,去脏自己的手?

她自嘲大笑,一摇一晃地消失在夜里。

36

而我和吴问要做的事已然水到渠成。

其中要说有插曲,大概是贺老爷回来之后,瞧见被气病了的发妻,

以及一蹶不振的独子,大怒之下联合不少排外的商户用了些手段。

可还是我对贺老夫人说的那句话,他们之所以能如此安生,就是因为我还什么都没做。

如今既是主动惹我。

也不怪我还手报复。

硬生生撕下了贺家三成生意。

使之露出颓势,伤了元气。

老老实实地窝着没敢乱动了。

待马到功成时,我也准备离开允州,开拓更大的生意。

吴问来送我。

提了一句最近允州发生的命案。

大抵不过休妻不成反倒被妻毒杀,双双饮恨而亡。

待下人发现时,早已无力回天。

那户人家家中不过一独子,现下没了便只剩下一长孙,如此家族一蹶不振,怕是会日渐衰落。

我听了与他道了一句世事无常。

便瞧见商队上的人早已前来等我许久。

催促道:

“掌柜的,走了!”

我瞬间忘了此事,骑上马,笑道:

“来了!”

这次我带走了留守多年的乳母与忠仆。

彼时春光大好。

草长莺飞。

来源:向阳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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