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来我家养老,却天天让老公跪搓衣板,我一招让她哭着回老家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10-11 12:34 1

摘要:尖利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也扎进了这个家的心脏。

尖利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也扎进了这个家的心脏。

我端着刚切好的水果走出厨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刺眼的画面。

我的丈夫周泽楷,一个身高一米八几,在公司里说一不二的项目总监,此刻正一声不吭地,对着他妈妈刘玉芬,缓缓弯下了双膝。

他身前,放着一块老旧的木质搓衣板,上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像是某种残酷的刑具,在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我的心,瞬间被揪成了一团。

这已经是婆婆刘玉芬从老家过来养老的第二个月,而这样荒唐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妈,泽楷他今天加了一天班,晚饭都没顾上吃几口,您就让他歇歇吧。”我快步走过去,试图把周泽楷拉起来。

我的手刚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轻轻挣开了。

他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疲惫和沙哑,“念念,你别管,让我跪着。”

“不管?”刘玉芬冷笑一声,眼角的皱纹都刻着轻蔑,“许念,我教训我儿子,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嫁进我们周家,就要守我们周家的规矩,男人犯了错,就得罚!”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妈,可是泽楷他犯了什么错?”

“什么错?”刘玉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指着墙上的挂钟,“你问他,我让他八点前回来的,现在几点了?八点三十七分!晚了三十七分钟,就该跪三十七分钟!一分钟都不能少!”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因为晚归了半个多小时,就要受这种侮辱性的惩罚?

这哪里是家,分明是她一个人的刑堂。

“妈,路上堵车,他也没办法,您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就是道理!”刘玉芬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干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周泽楷,你自己说,该不该罚!”

周泽楷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该。”

这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挺直的背脊,和那张写满了隐忍的侧脸,一股无名火混杂着心疼,直冲脑门。

我认识的周泽楷,不是这样的。

他骄傲,自信,甚至有些大男子主义,他会在我受委屈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挡在我身前,会为了我一句想吃城西的馄饨,开车一个多小时去买回来。

可是在他妈妈面前,他所有的棱角和骄傲,都被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盲目的顺从。

“好,跪,我陪你一起跪。”我心一横,绕到周泽楷身边,作势也要跪下去。

我以为他会拦着我,至少会为我说句话。

然而,他只是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祈求,“念念,你别这样,你快回房间去。”

他的反应,比刘玉芬的刻薄更让我心寒。

“怎么?怕你老婆陪你一起受罚,丢了你的脸?”刘玉芬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还是说,你觉得她金贵,跪不得这搓衣板?”

周泽楷的头垂得更低了,紧握的双拳,手背上骨节泛白。

我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在为这场荒诞的闹剧倒计时。

刘玉芬端起茶几上的参茶,慢悠悠地吹了吹,呷了一口,眼角的余光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刮在周泽楷的膝盖上。

我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不像是在惩罚儿子,更像是在完成某种偏执的仪式。

她的眼神里,没有母亲对儿子的心疼,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满足感。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婆婆手腕上戴着的一个陈旧的银镯子上。

那镯子样式很老,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已经有些发黑了,但她似乎很宝贝,从我认识她第一天起,就没见她摘下来过。

就在这时,周泽楷的膝盖似乎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妈,您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也放过我们这个家?”我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刘玉芬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

“放过他?许念,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充当什么好人。”

她站起身,走到周泽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让他跪着,是便宜他了。”

说完,她不再看我们一眼,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跪在地上的周泽楷。

我走过去,蹲下身,想去扶他的胳膊,“起来吧,她进去了。”

他却摇了摇头,固执地跪着,“念念,让我跪满时间。”

“周泽楷!”我几乎是吼了出来,“你到底在怕什么?你是个男人,不是个奴隶!你这样,不光是作践你自己,也是在作践我,作践我们这个家!”

他终于抬起头看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是痛苦,是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

“念念,”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懂,有些债,是必须要还的。”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咯噔一下。

我意识到,这件事,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这不仅仅是婆媳矛盾,也不仅仅是愚孝,这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02

夜深了,周泽楷终于从冰冷的地板上站了起来。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

我坐在床边,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心里五味杂陈。

等他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膝盖上一片青紫,触目惊心。

我拿出医药箱,默不作声地帮他上药。

棉签蘸着药酒,轻轻触碰到他皮肤的一瞬间,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都绷紧了。

“疼吗?”我低声问。

他抓住我的手,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歉意,“念念,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受的这点委屈算什么,”我抬眼看他,目光灼灼,“周泽楷,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别再用‘你不懂’来敷衍我,我是你老婆,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

他沉默了,避开了我的视线,只是反复摩挲着我的手。

他的手心很烫,却驱不散我心底的寒意。

“是不是……跟我有关?”我试探着问,“是不是妈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所以把气都撒在你身上?”

“不是!”他立刻否认,语气急切,“跟你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越是这样撇清,我心里的疑云就越重。

“那是什么?”我追问,“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让我眼睁睁看着我老公每天被亲妈折磨的理由。”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念念,算我求你,别问了,好吗?”他把我揽进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可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知道,今晚又问不出什么了。

第二天是周末,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想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缓和一下家里的气氛。

可我刚进厨房,就看到刘玉芬已经在里面忙活了。

她正在熬粥,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是她最拿手的小米南瓜粥。

但那粥,只盛了一碗。

她端着那碗粥,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出了厨房。

我心里一沉,跟了出去。

只见她把那碗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客厅茶几上,然后,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了一个相框。

相框是黑色的,里面是一张有些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笑得阳光灿烂,眉眼之间,和周泽楷有几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灵动和张扬。

刘玉芬用手帕,极其温柔地擦拭着相框的玻璃,嘴里念念有词。

“小宇,喝粥了,妈妈给你熬了你最爱喝的南瓜粥……”

她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就那么对着一张照片,自言自语,仿佛那个少年就坐在对面。

而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就那么摆着,直到慢慢变凉。

周泽楷不知什么时候也起来了,他站在我身边,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

“她……每天都这样?”我低声问,声音有些发干。

周泽楷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

“小宇是谁?”我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是我哥。”他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哥?

我跟周泽楷从恋爱到结婚三年,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哥哥。

我们家的全家福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第四个人。

一个巨大的谜团,在我心中轰然炸开。

“你哥他……人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周泽楷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他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转过头,不再看我,“念念,别问了。”

又是这句话。

我看着茶几上那碗已经失了温度的粥,和婆婆那近乎魔怔的背影,再看看身边丈夫痛苦挣扎的表情,一个可怕的念头,隐隐约约地冒了出来。

周泽楷之所以忍受刘玉芬的一切,是不是就和这个已经“不在了”的哥哥有关?

而刘玉芬对周泽楷近乎虐待的“惩罚”,难道也是因为……他哥哥?

这个家,就像一个被浓雾笼罩的孤岛,而我,必须找到拨开迷雾的办法。

我决定,从那个相框,从那个叫“小宇”的少年身上,寻找突破口。

下午,我趁着刘玉芬午睡,周泽楷被公司一个电话叫出去处理急事,悄悄溜进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陈设很简单,但收拾得异常整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艾草味。

那个黑色的相框,就摆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

我拿起相框,指腹轻轻滑过玻璃,照片里的少年,笑容依旧灿烂,仿佛能穿透时光。

我翻过相框,背后用钢笔写着一行隽秀的小字。

“赠吾儿周泽宇,十八岁生辰留念。”

周泽宇。

原来他叫周泽宇。

我把相框放回原位,开始在房间里寻找更多的线索。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零碎的东西,老花镜,药瓶,还有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是那种很老式的木盒子,上面雕着简单的花纹,锁也是一把小小的铜锁。

直觉告诉我,这个盒子里,藏着所有的秘密。

可我没有钥匙。

我试着晃了晃盒子,里面传来轻微的碰撞声,似乎是纸张之类的东西。

会是日记吗?还是信件?

我心跳得厉害,正当我准备放弃,把盒子放回去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婆婆放在床上的那串钥匙。

她睡觉很沉,钥匙就放在枕边。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03

我的指尖,在距离那串钥匙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理智告诉我,这是偷窃,是侵犯隐私。

可情感上,有个声音在呐喊,只有打开这个盒子,我才能拯救我的丈夫,拯救我的婚姻。

最终,渴望揭开真相的念头战胜了一切。

我屏住呼吸,用最轻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将那串钥匙从枕边抽了出来。

钥匙一共有三把,我挨个试了试,第二把钥匙插进去的时候,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

锁,开了。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心全是汗。

我慢慢打开盒盖,一股陈旧的纸张和樟脑丸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盒子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日记本,而是一沓厚厚的信纸,和几张已经泛黄的诊断证明。

最上面的一张信纸,字迹娟秀,和我之前在相框背后看到的如出一辙。

“吾儿泽宇,见字如面……”

是刘玉芬写给周泽宇的信。

可周泽宇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我压下心中的疑惑,快速地浏览起来。

这些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一篇篇的日记。

从周泽宇出生,到他上学,再到他展露出惊人的绘画天赋,刘玉芬用细腻的笔触,记录了她这个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成长的点点滴滴。

字里行间,充满了母亲对儿子的骄傲和爱意。

“……今天,我们家小宇又拿了全国少儿绘画比赛的一等奖,老师夸他是天才,是未来的大画家,我真为他高兴……”

“……小宇说,他以后要考最好的美术学院,要去巴黎,要去佛罗伦萨,要把全世界最美的风景都画下来,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在这些信里,周泽宇是一个完美的存在,他是阳光,是希望,是刘玉芬全部的精神寄托。

而我的丈夫周泽楷,在这些信里,偶尔会被提及,但每一次,都是作为周泽宇的陪衬出现的。

“……泽楷这孩子,就是不如他哥机灵,木讷得很,真不知道像谁……”

“……今天开家长会,老师又跟我告状,说泽楷在学校跟人打架了,真不让人省心,哪像我们小宇,从来都是老师夸奖的对象……”

“……让泽楷去学钢琴,他坐不住,让他学奥数,他脑子跟不上,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以后能有他哥一半出息,我就烧高香了……”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原来,在婆婆心里,她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

这种根深蒂固的偏爱,像一把刀,无形中伤害了周泽楷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

我继续往下翻,信的日期,停留在了周泽宇十八岁生日那天。

也就是相框背后写的那个日期。

那天之后,信,就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几张医院的诊断证明。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张,上面的诊断结果,像一道晴天霹雳,将我彻底击懵了。

“重度抑郁症,伴有双相情感障碍。”

诊断人,是刘玉芬。

日期,是周泽宇十八岁生日后的一周。

原来,婆婆有病。

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理上的顽疾。

我颤抖着手,拿起下面一张纸,那是一份……死亡证明。

死者:周泽宇。

死亡原因:溺水。

死亡日期:他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在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意外去世,而刘玉芬,因为无法承受这巨大的打击,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每天对着一张照片说话,为什么行为举止如此偏执极端。

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有周泽宇存在的世界里。

可是,这和周泽楷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要把所有的怨气和折磨,都施加在自己唯一在世的儿子身上?

难道周泽宇的死,和周泽楷有关?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把信纸和诊断证明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锁好,再把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原处。

做完这一切,我像个虚脱的病人,靠在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真相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但那轮廓的背后,是让我不寒而栗的深渊。

晚上,周泽楷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累,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吃饭的时候,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从房间里出来,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餐桌旁的刘玉芬,心里百感交集。

“妈,我今天去见了王阿姨,”我状似无意地提起,“她说她儿子最近在学画画,想找个好老师,我跟她说,泽楷他哥以前画画不是特别好吗,还拿过全国大奖呢。”

我的话音刚落,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刘玉芬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周泽楷更是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慌。

“你……你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地说,“周泽楷,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哥周泽宇,十八岁生日第二天,因为溺水去世了,对不对?”

“啪嗒”一声,刘玉芬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盯出两个洞来。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指着周泽楷,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如果不是你,小宇怎么会死!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不去死!该死的人是你!”

04

刘玉芬的嘶吼,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我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恨意,那样子,仿佛要将周泽楷生吞活剥。

周泽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白得像纸。

他没有反驳,没有争辩,只是垂下眼眸,任由那些最恶毒的诅咒,像冰雹一样砸在他身上。

他的沉默,像是一种默认。

我的心,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妈!您冷静一点!”我站起身,试图安抚她,“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您为什么要把责任都推到泽楷身上?那只是一场意外!”

“意外?”刘玉芬转向我,眼神里的疯狂让我不寒而栗,“许念,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小宇!”

她说着,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周泽楷的衣领,“你说话啊!你告诉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非要拉着小宇去那个鬼地方游泳!是不是你看着他沉下去,却没有救他!”

周泽楷被她摇晃着,身体像风中的落叶,他紧紧闭着眼睛,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妈……别说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哀求。

“我不说?我偏要说!”刘玉芬的情绪彻底失控了,“我让你一辈子都记着,是你害死了你亲哥哥!你这条命,都是偷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过得这么好?你娶妻生子,你住大房子,你凭什么!我的小宇呢?他连十八岁的太阳都没看到!你就该跪着,跪一辈子,替我的小宇赎罪!”

赎罪。

原来,那日复一日的下跪,不是惩罚,是赎罪。

原来,在刘玉芬扭曲的世界里,周泽楷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我终于明白了。

我明白了周泽楷为什么甘愿忍受这一切。

不是因为懦弱,也不是因为愚孝。

是因为那份压在他心头十几年,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垮的,沉重的负罪感。

他觉得,是他害死了哥哥。

所以,他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也用这种方式,来安抚母亲那颗破碎又疯狂的心。

“够了!”我大吼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刘玉芬被我吼得愣住了。

周泽楷也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走到他们面前,将周泽楷从刘玉芬的手中拉了出来,护在身后。

我直视着刘玉芬那双疯狂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妈,泽楷他也是你的儿子!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不是!我没有这样的儿子!”刘玉芬尖叫着。

“那周泽宇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紧紧地盯着她,“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真相就是他害死了小宇!”

“我不信!”我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你拿出证据!”

我的逼问,似乎让刘玉芬有些措手不及。

她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歇斯底里,“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他一个人从水里爬上来,而我的小宇,却永远留在了那片水里!这还不够吗!”

“不够!”我看着她的眼睛,“你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你只看到了结果,但过程呢?过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话,像一把钥匙,似乎触碰到了某个被尘封已久的开关。

刘玉芬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和动摇。

但很快,那丝动摇就被更深的恨意所取代。

“我不想跟你废话!”她指着门口,“许念,你要是再护着这个杀人凶手,就跟他一起滚出这个家!”

“好,我们走。”

我拉起周泽楷的手,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家,早已不是家,而是一个用仇恨和偏执堆砌起来的牢笼。

再待下去,周泽楷迟早会被逼疯。

周泽楷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念念,别逼我……”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不是在逼你,我是在救你!”我回头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周泽楷,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哥的死,真的和你有关吗?”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个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崩塌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被冤枉的,是被母亲的偏执逼到了绝境。

可他竟然承认了。

刘玉芬看到这一幕,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听到了吗?他自己都承认了!许念,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松开周泽楷的手,后退了两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原来,我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我以为我在拯救他,结果,只是自作多情地揭开了一个我根本无法承受的,血淋淋的真相。

那个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我把自己关在里面,任凭周泽楷在外面怎么敲门,怎么哀求,我都没有开。

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需要重新审视我的丈夫,我的婚姻,以及这个早已千疮百孔的家。

05

我在房间里枯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打开了门。

周泽楷就睡在门口的地毯上,蜷缩着身体,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听到开门声,他立刻惊醒,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写满了憔悴和不安。

“念念……”他站起身,想来拉我的手。

我侧身避开了。

“我们谈谈吧。”我走进客厅,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跟在我身后,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刘玉芬的房门紧闭着,大概是昨晚闹得太累,还没醒。

也好,这给了我们一个可以单独交谈的空间。

“说吧,”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你哥周泽宇,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泽楷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双手插进头发里,深深地埋下了头。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终于用一种近乎自述的、飘忽的声音,开始讲述那个被尘封了十几年的夏天。

“那年,我十六岁,我哥十八岁。”

“他一直是我爸妈的骄傲,长得帅,会画画,嘴巴又甜,所有人都喜欢他。而我,从小就笨,不爱说话,学习也不好,在他身边,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我妈的眼里,只有他。他想要什么,我妈都会满足他。他考了第一,我妈会带他去吃大餐,而我,就算偶尔考及格了,她也只会说,‘跟你哥比,差远了’。”

“我不是不嫉妒,我也想得到妈妈的关注和表扬,可是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出事那天,是他十八岁的生日。家里给他办了很隆重的生日宴,来了很多亲戚朋友。他是全场的焦点,收到了很多礼物和祝福。”

“宴会结束后,他很高兴,喝了点酒,就拉着我说,要去水库游泳,庆祝自己成年了。”

“那个水库,大人一直不让我们去,说水深,很危险。我劝他别去,他不听,还嘲笑我胆小鬼。”

“我拗不过他,也或许……是想讨好他,就跟他一起去了。”

说到这里,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那天天气很热,水库的水很凉。我们下了水,一开始还挺开心的,在水里打闹。后来,他提议,比赛谁先游到对岸。”

“我水性没他好,游了一半就没力气了。我跟他说我游不动了,想回去。他还在前面,回头冲我笑,说我没用,然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我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就在原地等他。可是……等了很久,他都没有再浮上来。”

周泽楷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充满了恐惧。

“我慌了,我拼命地喊他的名字,水面上,一点回应都没有。我潜下水去找他,水下面好黑,好冷,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快要憋不住气了,才从水里爬上来。我浑身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我哥……我哥不见了。”

“我连滚带爬地跑回家,叫人。等我爸和村里人赶到水库,把我哥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抬起头,泪水,终于从他通红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念念,是我,是我没有看好他。如果我当时能再坚持一下,不让他去,或者……或者我能游得再快一点,能早点发现不对劲,也许……也许他就不会死。”

“我妈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一个人浑身湿淋淋地站在岸边,而我哥,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那天起,她就认定,是我害死了他。”

“她开始不跟我说话,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后来,她病了,变得越来越偏执。她开始用各种方式折磨我,她说,要让我替我哥,把他没受过的苦,都受一遍。”

“我爸带她去看了很多医生,都没用。医生说,这是心病,除非她自己想开,否则谁也帮不了她。”

“后来,我爸也走了。这个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她。我知道,她是恨我的。可是……我也恨我自己。”

“念念,我这十几年,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我一闭上眼,就是我哥沉下去的样子,就是我妈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所以,她让我跪,我就跪。她打我,骂我,我都受着。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应得的。是我欠他们的。”

他终于说完了。

客厅里,一片死寂。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我看着他那张被负罪感和痛苦扭曲的脸,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原来,这就是真相。

一个少年,因为一次意外,背负了另一条生命的重量,在母亲的怨恨和自己的愧疚中,活成了一座孤岛。

我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周泽楷,”我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你没有错。”

他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我。

“这不是你的错,”我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你已经尽力了。真正该为这场悲剧负责的,不是你。”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他,“你哥十八岁了,他是一个成年人,他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他不顾劝阻,执意要去危险的水域,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而你,只是一个被他拉下水的,无辜的旁观者。”

“至于你妈,”我深吸一口气,“她只是无法接受失去儿子的痛苦,所以,她需要找一个宣泄口,一个可以让她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出去的,活生生的靶子。而你,不幸就成了那个靶子。”

“她不是在恨你,她是在恨她自己。恨她自己没有教好儿子,恨她自己无力改变现实。她对你的折磨,只是她逃避自我谴责的一种方式。”

我的话,像一把锥子,试图凿开他封闭了十几年的心墙。

他呆呆地看着我,眼神里有迷茫,有动摇,还有一丝……微弱的希冀。

“念念……真的……是这样吗?”

“是。”我握住他冰冷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周泽楷,你没有罪,你不需要赎罪。你只是一个……生病了的,可怜的病人。你和你妈,都病了。”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丈夫,被这沉重的枷锁,拖进无底的深渊。

我要救他。

哪怕要用的方法,会很极端。

06

我开始制定我的计划。

我知道,跟一个活在自己偏执世界里十几年的病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

而解开刘玉芬心结的唯一一味药,就是让她直面当年的真相,让她从那个“完美儿子”的光环中走出来,看到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会犯错的周泽宇。

我需要一个证人。

一个能够证明,当年的悲剧,周泽宇本人也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证人。

我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跟周泽楷说,我想回我娘家住几天,冷静一下。

他没有怀疑,只是满眼愧疚地让我好好散散心。

但我并没有回娘家,而是买了去他老家的火车票。

那是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按照周泽楷之前提过的地址,我找到了他们家的老宅。

老宅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院子里长满了杂草,锁也生了锈。

我没有进去,而是在村子里,找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聊天。

我以周泽楷朋友的身份,说起他们家当年的事,很多老人都还唏嘘不已。

“哎,可惜了,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是啊,玉芬那女人,也是命苦,一下子就疯魔了。”

“要我说,泽楷那孩子,才是最可怜的,摊上这么个妈。”

从这些零碎的交谈中,我拼凑出了更多关于周泽宇的形象。

在村民的口中,周泽宇聪明,会来事,但性子也野,胆子大,从小就是孩子王,没少闯祸。

“那孩子啊,从小就犟,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凳上,一边择菜一边说。

“我记得,出事前不久,他还因为跟人飙摩托车,把腿给摔伤了呢,他妈心疼得不行,把他关在家里好几天不让出门。”

飙摩托车?

这个信息,像一道光,照亮了我的思路。

我立刻追问:“奶奶,您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就他走前个把月吧,”奶奶想了想,“那阵子,村里好几个小年轻都迷上了那玩意儿,成天轰隆隆的,吵死人。”

我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一个从小就争强好胜,甚至有些叛逆的少年,真的会甘心做一个只知道画画的乖孩子吗?

刘玉芬信里那个完美的周泽宇,和村民口中这个性子野的周泽宇,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我想到了一个人——周泽楷的堂叔,周建军。

周泽楷提过,这位堂叔从小就疼他们兄弟俩,关系最好。

我辗转打听到了周建军的住处,他已经搬到了县城里住。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家的杂货店里算账。

听完我的来意,和他对我身份的疑虑,我直接把我和周泽楷的结婚证照片给他看了。

他沉默了很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侄媳妇,你是个好孩子。”他给我倒了杯水,“泽楷那孩子,吃了太多苦了。”

“叔,”我开门见山地问,“我想知道,当年我哥周泽宇的死,到底还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周建军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又点上了一根,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凝重。

“有些事,我本不该说,毕竟,死者为大。”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看着泽楷被他妈折磨成那样,我这心里……也不得劲。”

“其实,小宇那孩子,不像他妈以为的那么完美。”

“他聪明是真聪明,但心思也活络,根本不是能安安分分画画的性子。他妈管他管得严,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他嘴上应着,背地里,比谁都叛逆。”

“飙车,喝酒,跟社会上的人瞎混,这些事,他都干过。只是他会瞒,也知道怎么讨他妈欢心,所以他妈一直被蒙在鼓里。”

“泽楷呢?他知道吗?”我急切地问。

“泽楷知道一些,但他不敢说。他说了,他妈也不会信,只会觉得是他在嫉妒,在说他哥坏话。”周建军摇了摇头,“那孩子,从小就活得压抑。”

我的心,揪得更紧了。

“那出事那天……”

“出事那天,”周建军的目光,望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空,“我其实也在场。”

我猛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他。

“准确地说,我不是在场,而是……晚到了一步。”

“那天下午,我正好去水库那边钓鱼,离老远,就看到小宇和泽楷在水里扑腾。我当时没在意,以为是兄弟俩闹着玩。”

“可过了一会儿,我就看泽楷一个人慌慌张张地往岸上爬,一边爬一边喊。我感觉不对劲,立马就往那边跑。”

“等我跑到的时候,泽楷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指着水面,话都说不清楚。”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哥抽筋了,沉下去了。”

抽筋!

周泽楷的版本里,没有这个细节!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失声问道。

“他不敢。”周建军叹了口气,“因为小宇之所以会抽筋,是因为他下水前,喝了酒。生日宴上,他偷偷喝了不少白的。”

“泽楷劝过他,让他别下水,他不听,还骂泽楷扫兴。”

“这些话,泽楷当时也跟他妈解释过。可是,他妈当时已经疯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就认定是泽楷没救他哥,是泽楷害死了他。”

“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亲眼看着哥哥死在自己面前,又被亲妈当成杀人凶手,那种恐惧和绝望,谁能体会?”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提‘抽筋’和‘喝酒’这两个词了。他把所有的罪,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真相,终于大白了。

不是天灾,也不是人祸。

而是一场由叛逆、酒精和固执共同导致的,彻头彻尾的悲剧。

而我的丈夫,却为这场不属于他的悲剧,背了十几年的黑锅。

“叔,”我看着周建军,眼神无比坚定,“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我想请您,跟我回一趟家。把您刚才说的这些话,当着我婆婆的面,再说一遍。”

07

我带着周建军回到家的那天,是个阴天。

乌云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像是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我提前没有通知周泽楷,直接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客厅里,熟悉而又刺眼的一幕,再次上演。

周泽楷,又跪在了那块搓衣板上。

刘玉芬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相册,一边翻看,一边用那种我熟悉的,温柔又诡异的语调,对着空气说话。

“小宇你看,这是你十岁的时候,妈妈带你去植物园画画,你还记得吗?”

“这是你十五岁,参加比赛拿奖,笑得多开心……”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们的到来,毫无反应。

周泽楷看到我,特别是看到我身后的周建军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是巨大的恐慌。

“念念?三叔?你们怎么……”他想站起来,膝盖却一软,又跌了回去。

“泽楷,你先别动。”我走过去,扶住他,然后转向周建军,点了点头。

周建军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沙发前。

“二嫂。”他沉声喊道。

刘玉芬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自顾自地翻着相册。

“二嫂!”周建军加重了语气。

刘玉芬这才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茫然。

当她看清来人是周建军时,愣了一下。

“建军?你怎么来了?”

“二嫂,我来看看你,也想跟你聊聊小宇的事。”周建军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一听到“小宇”的名字,刘玉芬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我儿子的事,不用你聊。”她冷冷地说。

“是吗?”周建军的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周泽楷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痛心,“那你就忍心,看着泽楷,被你这么折磨一辈子?”

“他活该!”刘玉芬尖声说道,“他害死了我儿子,就该赎罪!”

“他没有害死小宇!”周建军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多年的情绪,“真正害死小宇的,是他自己!”

刘玉芬的身体,猛地一震。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周建军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她,“二嫂,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出事那天,小宇是不是在生日宴上喝了很多白酒!”

刘玉芬的嘴唇,开始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是不是不听泽楷的劝,非要逞能,喝了酒还要去水库游泳!”

“你别说了!”刘玉芬捂住了耳朵,像是要抗拒这个她逃避了十几年的事实。

“我为什么不说!”周建军的声音,像洪钟一样,在客厅里回荡,“我亲眼看见的!我看见泽楷在水里劝他,看见他骂泽楷是胆小鬼!我还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溺水,他是因为酒精作用,在水里抽筋了,才会沉下去!”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刘玉芬疯狂地摇着头,脸色惨白如纸。

“就是这样的!”周建军步步紧逼,“泽楷为了救他,自己都差点淹死!他当时只有十六岁!他能做什么?他已经尽力了!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他身上!你知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毁了你的另一个儿子!”

“不……小宇是完美的……他不会喝酒……他不会不听话……”刘玉芬的防线,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开始一寸寸地崩塌。

她的眼神,从疯狂,到迷茫,再到巨大的痛苦。

“二嫂,你醒醒吧!”周建军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小宇已经走了十几年了!你不能为了一个已经离开的人,毁掉一个还活生生在你眼前的亲人啊!泽楷他也是你的儿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刘玉芬喃喃自语,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那不是怨恨的泪,也不是疯狂的泪。

是迟到了十几年的,一个母亲,为自己逝去的孩子,流下的,最纯粹的,悲伤的眼泪。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泽楷,那张与周泽宇有几分相似,却写满了沧桑和痛苦的脸。

然后,她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干枯的手。

仿佛,她才刚刚从一个漫长的,充满了仇恨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啊——”

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哭嚎,那哭声里,有悔恨,有绝望,有对亡子的哀痛,也有对生者的愧疚。

她捂着脸,身体蜷缩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周泽楷跪在地上,看着彻底崩溃的母亲,早已泪流满面。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安慰她,却又僵在了半空中。

十几年的隔阂与伤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合的。

我走过去,将他从冰冷的搓衣板上,用力地拉了起来。

“周泽楷,”我看着他,也看着那个在悔恨中痛哭的女人,“站起来,从今天起,你再也不用跪着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滚滚的雷声。

一场压抑了许久的暴雨,终于,要下来了。

08

那场暴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

刘玉芬哭晕了过去,我和周泽楷把她扶回房间,让她躺下。

周建军没有多留,他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好过日子”,就冒着雨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周泽楷。

那块见证了无数次荒唐闹剧的搓衣板,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个沉默的,尴尬的符号。

我走过去,把它捡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楼道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客厅,周泽楷还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

“在想什么?”我问他。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念念,”他声音沙哑,“谢谢你。”

除了这两个字,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用谢我,”我摇了摇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我不想我的丈夫,一辈子都活在不属于他的阴影里。”

他走过来,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了歉意,没有了隐瞒,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踏实和安宁。

“对不起,”他在我耳边说,“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苦。”

我回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第二天,刘玉芬醒了。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闹,只是沉默。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有出来,饭菜放在门口,也原封不动。

我和周泽楷都很担心,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打破那扇紧闭的门。

第三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发现刘玉芬的房门开着。

我走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和她从不离身的那个银镯子。

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是她写的。

“泽楷,念念:

妈对不起你们。

妈回老家了,你们不用找我。

这个镯子,是你奶奶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留给念念,算是我这个做婆婆的,最后的一点心意。

你们……好好过日子。”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话。

我拿起那个银镯子,镯子很沉,带着岁月的温度,也带着一个母亲,迟到了十几年的,笨拙的歉意。

周泽楷看着那张纸条,眼圈红了。

他没有说要去找她,也没有说要把她接回来。

我们都明白,对现在的她来说,离开,回到那个熟悉又满是回忆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无法当做没发生过。

有些隔阂,撕开了,也很难再完美地缝合。

我们能做的,只是给彼此时间和空间,去慢慢地,与过去和解。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但又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周泽楷不再失眠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会陪我逛街,会给我讲公司里的趣事,会在周末的早晨,给我做一顿不算美味但心意满满的早餐。

那个我熟悉的,自信开朗的周泽楷,正在一点一点地,回来。

而我,也终于可以安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用再担心,他会在下一秒,突然在我面前跪下。

偶尔,周泽楷会默默地,给老家的账户上打一笔钱。

我们谁也没有再提“接她回来”这件事。

或许有一天,时间会冲淡一切,她会想通,会愿意回来,重新接纳这个被她伤害了半生的儿子。

又或许,她会选择在老家,守着那份独属于她的记忆,直到终老。

未来会怎样,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笼罩在我们家上空的那片乌云,已经散了。

阳光,终于照了进来。

我握着周泽楷的手,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心里一片安宁。

这就够了。

来源:小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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