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签下离婚协议书,把那本暗红的结婚证换成离婚证时,公公顾建国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很长,但我只记住了最后一句。
我签下离婚协议书,把那本暗红的结婚证换成离婚证时,公公顾建国给我发来一条短信,很长,但我只记住了最后一句。
他说:林岚,我们顾家,没脸见人了。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个日夜的煎熬、怀疑、自我否定,最终在我亲手撕开所有伪装的那一刻,化作了公公口中一句冰冷的“没脸见人”。
仿佛犯错的不是他那个与保姆在我的床上厮混了三年的儿子,而是我这个把脓疮公之于众,不肯让它在皮肉之下继续溃烂的妻子。
有时候我甚至会恍惚,如果我没有发现那部旧手机,如果我继续装聋作哑,这个家,是不是还能维持着它在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模样?
可生活没有如果。
一切,都要从那个闷热的、飘着栀子花香的夏天说起,王秀琴第一次按响我们家门铃的那个下午。
第1章 金牌保姆
王秀琴是家政公司的“金牌阿姨”,这一点,在她踏入我家的第一个小时,我就信了。
那年我刚升任部门总监,忙得脚不沾地,丈夫顾伟的事业也处在上升期,儿子阳阳小学三年级,正是最需要人管教的时候。我们住在上海徐汇区一个不大不小的三居室里,生活看似美满,实则像一台绷紧了发条的钟,稍有松懈,就会彻底停摆。请一个住家保姆,成了我们唯一的选择。
王秀琴,42岁,安徽人,微胖,皮肤是常年劳作后留下的黝黑,但一双手却收拾得异常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她不爱说话,嘴角总是带着一丝谦卑而疏离的笑,眼神却很亮,透着一股精明和能干。
“林老师,顾老师,你们放心,阳阳交给我,家里的事也交给我,你们安心忙工作。”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语气笃定,让人没来由地心安。
她确实做到了。
不到一个星期,王秀琴就彻底摸清了我们一家三口的作息和喜好。我的拿铁从不加糖,顾伟的衬衫必须手洗后熨烫平整,阳阳对海鲜过敏,但又特别喜欢吃虾。她总能想办法,用基围虾熬出鲜美的汤头,再用这个汤给阳阳下面条。
家里的地板永远光洁如新,阳台上的绿植被打理得生机勃勃,冰箱里的食材永远分门别类,贴着保质期的标签。最让我惊叹的是她那手煲汤的绝活,春夏秋冬,根据时令,总有一锅温润的汤在炉子上“咕嘟”着,我们一回到家,就能喝上一碗。
顾伟不止一次地感叹:“岚岚,咱们真是请到宝了。王阿姨一个人,顶一个加强连。”
我笑着点头,心里是扎扎实实的感激。在上海这样快节奏的城市里,能有一个人帮你把“后方”打理得如此妥帖,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渐渐地,王秀琴不再仅仅是一个保姆。我们会一起讨论阳阳的功课,她甚至会旁听阳阳的网课,做的笔记比我还认真。我的工作遇到烦心事,回家随口抱怨两句,她会在旁边默默地递上一杯温水,轻声说:“林老师,先歇歇,身体要紧。”
她就像一滴温水,悄无声息地渗透到我们家庭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温暖、妥帖,让人习以为常,甚至产生了依赖。
阳阳更是喜欢她,叫她“王妈妈”。有时候我吃醋,阳阳会抱着我的脖子撒娇:“妈妈是妈妈,王妈妈是王妈妈,不一样的。”
我把王秀琴当成了家人,是那种可以交付后背的家人。我给她涨了工资,逢年过节的红包比家政公司规定的标准高出一大截,我换下来的名牌包包、衣服,只要她看得上,我都会洗干净了送给她。
她总是受宠若惊地推辞:“林老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秀琴,”我总是把东西塞到她手里,“你为这个家付出的,比这些贵重多了。”
她会红了眼眶,低下头,用一种我当时无法理解的复杂眼神看着我。现在想来,那眼神里,或许有感激,有愧疚,但更多的,恐怕是一种我从未察知过的、隐秘的觊觎。
我们家庭的平衡,因为她的到来,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我甚至觉得,我和顾伟之间因为工作繁忙而日渐稀少的交流,都因为王秀琴这个润滑剂的存在而变得不再那么刺眼。
我们三个人,加上阳阳,在饭桌上,会讨论新闻,会说起各自工作和学习中的趣事,王秀琴偶尔插一两句,总是恰到好处。那画面,温馨得像一幅描绘理想家庭的油画。
只是,油画的颜料之下,早已开始腐烂,而画中人,却一无所知。
第2章 一丝裂缝
日子久了,再完美的伪装也会露出马脚。
最初的异样,是从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开始的。
有一次我提前下班回家,想给阳阳一个惊喜。推开门,家里静悄悄的,王秀琴和阳阳都不在,应该是去上补习班了。我换了鞋,习惯性地走进主卧,准备换身家居服。
一踏进去,我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烟味。
顾伟抽烟,但我们有约定,他只能在阳台或者书房抽,绝不能在卧室。我当时眉头一皱,心想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自觉了。
我走到床边,准备整理一下被子,却发现床头柜上,我那瓶用了快见底的兰蔻精华液旁边,多了一样东西——一包开过封的女士香烟,牌子是“娇子”。
很细的烟支,包装精致。
我愣住了。我不抽烟,顾伟抽的是硬中华,这烟是谁的?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但立刻被我掐灭了。不可能。王秀琴在我面前,一直是一副勤劳朴素、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模样。
也许是哪个来串门的亲戚落下的?可最近并没有什么女性亲戚来过家里。
我把那包烟拿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心里有些堵。我没有声张,我告诉自己,也许是我想多了,为了一包烟去质问一个为我们家尽心尽力的保姆,显得我太多疑、太刻薄。
这件事,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湖里,荡起一圈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次,是在一个月后。
那天是周末,顾伟公司有活动,一早就出门了。我带着阳阳去科技馆,王秀琴说家里要大扫除,就没跟着去。
下午我们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排骨汤的香味。王秀琴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说:“林老师,阳阳,回来了?快洗手,我炖了莲藕排骨汤,火候正好。”
我看着她额角的汗珠,心里一阵暖意。换好衣服,我走进厨房想帮忙,却看到洗碗池的滤网里,有几根我不认识的长头发。
我的头发是齐肩短发,染成了栗色。而那几根头发,是纯黑色的,长度明显超过了我的。
王秀琴是短发,比我还短。
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秀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随意,“今天有客人来过吗?”
她正在擦灶台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转过头,笑容和往常一样憨厚:“没有啊,林老师。就我一个人在家打扫卫生呢。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指了指滤网,“看到几根长头发,还以为是谁来了。”
她的脸色似乎白了一瞬,但很快恢复正常,她探头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地说:“哎哟,你看我这记性!是我自己的!前两天打扫的时候,从沙发底下扫出来一小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随手就扔这儿了,忘了清理。我这就弄干净。”
她的解释天衣无缝。可我心里那个小小的疑团,却像滚雪球一样,悄然变大。一个女人,会认不出自己的头发吗?更何况,那长度和发质,分明是一个年轻女人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不自觉地留意王秀琴,也留意顾伟。
我发现,顾伟回家的时间,似乎越来越晚了。以前他加班,总会提前打电话告诉我,现在却常常是临时通知,或者干脆不通知,直到深夜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我还发现,王秀琴看顾伟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那种眼神,已经超越了一个保姆对雇主的尊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女人看男人时才会有的关切和……崇拜。
有一次,顾伟因为一个项目方案被甲方驳回,心情很差,晚饭也没吃几口,就进了书房。
王秀琴炖了冰糖雪梨,端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顾老师,喝点糖水润润喉吧,别气坏了身子。”她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顾伟没有开门,只是在里面闷闷地说了一句:“放门口吧,谢谢。”
王秀琴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走了,探头去看,才发现她还站在那里,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那一刻,我心里的警铃大作。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一遍遍地回想过去的种种细节,那些被我忽略的、看似正常的瞬间,如今都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画面都透着诡异。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得了什么猜忌症?王秀琴那么好,顾伟虽然和我交流少了,但对这个家、对孩子,一直尽心尽力。我怎么能凭空猜测他们?
我把我的烦恼,隐晦地和闺蜜周静说了。周静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听完我的话,她一针见血:“林岚,女人的直觉,比任何证据都准。你别自己骗自己了。防火防盗防保姆,不是一句空话。”
周静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我。
是啊,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我决定,要找到证据。无论结果如何,我都需要一个真相。
第3章 旧手机里的秘密
寻找证据的过程,比我想象中要艰难。
顾伟很谨慎,他的手机有密码,微信里干干净净,通话记录也都是工作上的往来。王秀琴更是滴水不漏,她有一部很旧的老人机,只会用来接打电话,平时也很少见她玩手机。
我像一个蹩脚的侦探,在自己的家里,偷偷摸摸地观察着两个最亲近的人。这种感觉让我感到无比的屈辱和痛苦。
我检查过顾伟换下来的衣服,闻过他身上的味道,翻过他的公文包,甚至在他睡着后,试过用他的指纹去解锁手机。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有好几次,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布满红血丝、神情憔悴的自己,我都在问自己,林岚,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猜测,就把自己折磨成这副鬼样子,值得吗?
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发现了那个潘多拉的魔盒。
阳阳的iPad坏了,无法充电。我翻箱倒柜地找备用充电器,在书房的抽屉最深处,我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一部旧款的华为手机。
我认得,这是顾伟两年前淘汰下来的。当时他说这部手机电池不行了,就换了新的,旧的随手就扔在了抽屉里,一直没再管过。
鬼使神差地,我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了,电量还剩10%。更让我意外的是,这部手机,竟然没有设置锁屏密码。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血液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想知道的一切,或许都在这里面。
我颤抖着手,点开了微信。
登录的账号,不是顾伟的。头像是一个卡通的兔子,昵称叫“向日葵”。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点开头像,个人信息里,性别是女。
我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聊天记录。置顶的联系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微信号,头像是顾伟和阳阳在迪士尼拍的合影——那是顾伟现在正在用的微信头像。
我点开了那个对话框。
时间,从三年前开始。
里面的内容,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尖刀,瞬间将我凌迟。
“向日葵”:哥,今天林老师夸我汤煲得好,我好开心。
“顾伟”:你本来就手巧,做什么都好吃。
这是最早的记录,看起来还很正常。
往后翻,聊天的内容渐渐变了味。
“向日葵”:哥,你今天在饭桌上看了我一眼,我心跳了好久。
“顾伟”:傻丫头,别多想。
再往后。
“向日葵”:哥,林老师出差了,家里就我们俩,我有点怕。
“顾伟”:不怕,有我呢。
看到这里,我的手已经抖得拿不住手机。但我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我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哪怕它会把我撕成碎片。
终于,我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内容。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深夜,我记得很清楚,那次我回娘家照顾生病的母亲,在娘家住了一个星期。
“向日葵”:哥,我进你房间了,床上都是你的味道,好好闻。
“顾伟”:等我回去。
后面,是一段长达一分多钟的语音。
我犹豫了很久,戴上耳机,点开了播放。
手机里传出的,是王秀琴的声音,夹杂着压抑的喘息和娇嗔,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
“哥,你好坏……”
后面,是顾伟低沉的笑声。
我再也听不下去,猛地把手机扔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冲进卫生间,跪在马桶前,吐得昏天黑地,直到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包女士香烟是她的。她在我家里抽烟,在我床上抽烟。
原来,洗碗池里的长发,根本不是她打扫出来的,而是某个来和她私会的“姐妹”留下的?不,或许,是她为了掩盖什么,故意放进去的。
原来,她对我所有的好,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都是演给我看的。她一边拿着我付给她的高薪,一边睡着我的丈夫,住在我的家里,享受着我给予她的一切。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对她感恩戴德,把她当成亲人。
我甚至想起了更多细节。顾伟这两年总说腰不好,王秀琴就学了按摩,每天晚上等我睡了,她会去书房给顾伟按摩半个小时。我当时还觉得她真是个好保姆,现在想来,那半个小时里,他们在书房里,都干了些什么?
还有顾伟的内裤,以前都是我手洗,王秀琴来了之后,主动把活儿揽了过去。她说:“林老师,你工作那么辛苦,这种粗活我来做就好。”
多么体贴的借口!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眼泪无声地流淌。不是伤心,是恶心,是愤怒,是彻骨的寒冷。
我以为的幸福家庭,不过是一个精心搭建的舞台。我是台前那个唯一被蒙在鼓里的观众,看着我的丈夫和我的保姆,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长达三年的、关于背叛的默剧。
我拿起地上的手机,把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一张一张地截图,保存,发送到我自己的手机上。
做完这一切,我擦干眼泪,站起身。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惨白,眼神却异常平静。
我知道,这场戏,该落幕了。
第4章 摊牌
我选择了一个周六的晚上。
阳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给顾伟和王秀琴各倒了一杯水,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气氛有些凝重,他们俩似乎都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秀琴,”我先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你来我们家,快三年了吧?”
王秀琴局促地搓着手,点了点头:“是,林老师,两年零十一个月了。”她记得比我还清楚。
“这三年,我对你怎么样?”我继续问。
“好,林老师你对我没得说,跟亲姐妹一样。”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和不安。
顾伟在一旁打圆场:“岚岚,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些?”
我没有理他,目光依旧锁定在王秀琴身上:“那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王秀琴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低下了头。
“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吗?”我冷笑一声,从沙发上拿起那部旧手机,解锁,点开微信,直接扔在了茶几上,“没关系,它会替你说的。”
手机在光洁的茶几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停在了王秀琴的面前。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击了一样。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部手机,然后又惊恐地看向顾伟。
顾伟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整个人都懵了,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岚岚……你……”
“我怎么了?”我终于把目光转向他,这个我爱了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我是不是不该发现这个秘密?我是不是应该继续当个傻子,让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继续恩恩爱爱?”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碴。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一分钟,顾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猛地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想要拉我的手:“岚岚,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和他对视,“那是哪样?顾伟,你告诉我,哪一句不是真的?是‘床上都是你的味道’,还是那段语音?你要不要我放出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再重温一下?”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顾伟的脸上。
他彻底蔫了,颓然地跌坐回沙发上,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我错了……岚岚,我真的错了……”
而另一边的王秀琴,已经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我的方向,不停地磕头。
“林老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要脸!跟顾老师没关系,是我勾引他的!”
看着她这副痛哭流涕、大包大揽的样子,我只觉得一阵反胃。
“勾引?”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王秀琴,你不用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贱,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指着顾伟,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顾伟,我问你,我林岚哪点对不起你?我为你生孩子,为你操持这个家,我努力工作,跟你一起分担房贷车贷。我自问,作为一个妻子,我没有半点亏欠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我……”顾伟抬起头,满脸泪痕,眼神躲闪,“我就是……工作压力太大了……那段时间,你又忙,我们总吵架……秀琴她……她很会关心人……”
“所以,你就从她身上找安慰了?在我的家里,我的床上?”我气得浑身发抖,“顾伟,你真让我恶心!”
“林老师,你别怪顾老师,”王秀琴哭着爬过来,想抱我的腿,被我一脚踢开,“他真的是个好人,他对我也没别的,就是……就是有时候,我们俩会说说话……我一个女人在上海也不容易,他很照顾我……”
“照顾你?”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是啊,照顾得都上床了。王秀琴,我给你开着全上海保姆市场里都算高的工资,我把你当家人一样对待,我儿子叫你‘王妈妈’!你就这么‘回报’我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我的质问,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两人身上。
他们一个抱着头,一个跪在地上,除了“对不起”和“我错了”,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他们这副狼狈的样子,我心中的怒火,却渐渐平息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哀。
够了。
一切都够了。
我不想再听他们的任何解释和忏悔。背叛已经发生,信任已经崩塌,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弥补我心上那个血淋淋的窟窿。
“王秀琴,”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冷静,“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我家。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的工资,我会一分不少地结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了。”
她愣住了,哭着摇头:“林老师,你别赶我走,我走了阳阳怎么办?他离不开我的……”
“闭嘴!”我厉声喝道,“你不配提我儿子的名字!滚!立刻!马上!”
我的决绝让她彻底死了心。她从地上爬起来,失魂落魄地走进了她那间小小的保姆房。
然后,我看向顾伟。
“我们,离婚吧。”我说。
这五个字,我说得异常平静。
顾伟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和乞求:“不!岚岚,不要!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这个家!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跟她断得干干净净,我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看在阳阳的份上,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爬过来,想要抱住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冷漠地推开他。
“顾伟,晚了。”
“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第5章 “没脸见人”
王秀琴很快就收拾好了她的东西,一个破旧的行李箱,一个蛇皮袋,这就是她在这个家里三年的全部家当。
她拖着行李,走到门口,最后一次回头看我,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终于低下了头,拉开门,消失在深夜的楼道里。
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仿佛,给我和顾伟的婚姻,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顾伟还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回了卧室,锁上了门。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第二天,我打印好了离婚协议。财产分割很简单,房子是婚前财产,归我。车子归他。存款一人一半。阳阳的抚养权,必须归我,他可以随时探视。
我把协议放在顾伟面前时,他哭了,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岚岚,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没有。”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知道我的性格,见我态度坚决,便不再纠缠,只是不停地重复着:“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阳阳。”
我以为,这件事,会以一种虽然痛苦但还算体面的方式结束。
我错了。我低估了“家丑不可外扬”这句古训,在老一辈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力量。
顾伟的父母,我的公公婆婆,是在第三天找上门来的。
他们显然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进门,婆婆张雅芳就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岚岚啊,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你!是阿伟那个,不是东西!妈给你赔罪了!”
公公顾建国则是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脸色黑得像锅底。
我以为他们是来为我撑腰,劝我回心转意的。
“爸,妈,你们别这样。这是我和顾伟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好。”我扶着婆婆坐下。
“怎么是你们之间的事?”婆婆擦了擦眼泪,话锋突然一转,“岚岚,阿伟是做错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可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啊!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有阳阳,他才多大?你们要是离婚了,孩子怎么办?”
我心里一沉,大概猜到了他们来的目的。
“妈,正因为考虑到阳阳,我才不能再忍受这样的婚姻。我不想让他生活在一个充满欺骗和背叛的家庭里。”
“什么欺骗?什么背叛?”婆婆的声音拔高了一些,“男人嘛,一时糊涂,犯了错,改了就好了嘛!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你把他逼上绝路,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他不是一时糊涂,是三年!整整三年!在这个家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也大了起来。
“那又怎么样?”一直沉默的公公突然开口了,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抬起头,用一种严厉的、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家丑不可外扬,这个道理你不懂吗?他做错了事,你关起门来,打他骂他,怎么处置都行!你现在要离婚,闹得人尽皆知,你让我们的脸往哪儿搁?让顾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爸!犯错的是你儿子,的是他!不是我!现在,你们反过来指责我,说我不给你们留面子?”
“难道不是吗?”公公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把那个保姆赶走了,现在又要离婚,街坊邻居会怎么说?他们会说我顾建国的儿子搞,会说我们家门风不正!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在乎的是我自己的感受!我被背叛了!我被欺骗了!我没办法再和一个背叛我的人生活在一起!”
“你!”公公气得指着我的手都在发抖,“你太自私了!你只想着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阳阳?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老的?”
“我自私?”我气笑了,“为了你们的面子,我就要委屈自己,咽下这口恶气,和一个不忠的男人继续生活下去?这是什么道理?大清早就亡了,爸!”
“你……你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那天,我们吵得天翻地覆。
最后,婆婆拉着公公走了。临走前,婆婆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我:“岚岚,你再好好想想,别冲动。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觉得,比丈夫的背叛更让我心寒的,是公婆这种为了“面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态度。
在他们眼里,家族的声誉,比我的痛苦和尊严重要得多。儿子的错误可以被原谅,而我这个想要维护自己底线的儿媳,却成了那个“不懂事”、“太自私”的罪人。
那天之后,我把所有的聊天记录截图,发到了我们的家庭微信群里。群里有我的父母,有公婆,还有顾伟的姐姐。
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把那些截图一张一张地发了出去。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儿子、他们的弟弟,到底做了些什么龌龊事。
我就是要撕开这层虚伪的“面子”,让阳光照进这个早已腐烂的角落。
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顾伟的姐姐给我发来一条私信:林岚,我弟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做,姐都支持你。
然后,就是公公的那条短信。
“林岚,我们顾家,没脸见人了。”
看到那条短信,我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我只是平静地回复了两个字:“是的。”
是的,没脸见人了。
但该觉得没脸的,不应该是我。
第6章 余波
生活在撕破脸之后,并未如想象中那样,立刻切换到一个全新的频道。它更像一场高烧后的漫长恢复期,疼痛、无力,伴随着间歇性的幻觉。
家,还是那个家。但王秀琴的离开,像抽走了这个空间里的氧气,让一切都变得空旷而滞涩。
以前,无论我多晚回家,总有一盏灯为我亮着,一碗汤在锅里温着。现在,迎接我的只有一片冰冷的黑暗。我需要自己摸索着打开开关,自己从冰箱里拿出冰冷的食物。
顾伟没有搬走。他说,在办完手续之前,他想尽可能地多陪陪阳阳。
他开始学着做家务,学着做饭。他会笨拙地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会把衣服洗得串了色,会把阳阳的早餐煎糊。每一次,他都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对我说:“对不起,岚岚,我会学好的。”
我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
一个男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想起要去学习如何做一个丈夫和父亲。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阳阳是家里最敏感的人。他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常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
他问过我:“妈妈,王妈妈去哪里了?她是不是不要阳阳了?”
我抱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十岁的孩子解释成人世界的肮脏和复杂。我只能告诉他:“王妈妈家里有事,回老家了。以后,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阳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小声说:“妈妈,你和爸爸,是不是在吵架?”
我摸着他的头发,说:“爸爸妈妈之间有点小问题,但我们都爱你。”
这是我能给出的,最不伤人的答案。
公婆那边,彻底和我断了联系。他们没有再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信息。顾伟说,他爸气得住了院,高血压犯了。
我听了,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是麻木了。
我的父母知道后,连夜从老家赶了过来。我妈抱着我,哭得比我还伤心。我爸,一个一辈子没说过几句软话的男人,拍着我的背,沉声说:“离!这种男人,不能要!闺女,别怕,天塌下来,有爸妈给你顶着!”
那一刻,我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决堤。我趴在母亲的怀里,放声大哭。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顾伟没有任何异议,完全接受了我提出的所有条件。
去民政局的那天,上海下着小雨,天气阴沉沉的。我们俩一路无话。拿到那本绿色的离婚证时,顾伟的手在抖。
走出门,他叫住我:“岚岚。”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以后……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阳阳。”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也是。”我说。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愿意……”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打断了他:“顾伟,没有如果了。我们,就这样吧。”
说完,我撑开伞,走进了雨里。
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哭声。
我没有回头。我知道,有些路,一旦走错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顾伟搬走后,我开始学着一个人生活。
我学着煲汤,一遍遍地尝试,从最开始的寡淡无味,到后来,终于能煲出和王秀琴做的有几分相似的味道。
阳阳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妈妈,你做的汤,和王妈妈做的一样好喝。”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有些发酸。
原来,没有什么技能是别人独有的。只要用心,我也可以成为那个能为家人煲一碗暖汤的人。我曾经把这份温暖,拱手让给了别人,甚至为此心怀感激,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开始花更多的时间陪伴阳阳,带他去博物馆,去公园,去听音乐会。我努力地,想用双倍的爱,去弥补这个破碎的家庭给他带来的伤害。
阳阳渐渐地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他是我生命里最亮的光,支撑着我走过这段最黑暗的时光。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王秀琴。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憔悴,带着浓浓的乡音。她说她回了老家,她说她对不起我,她说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她还是想跟我说一声。
“林老师,”她在电话那头哭了,“我不是个好人。我羡慕你,羡慕你有那么好的工作,有那么好的丈夫,有那么可爱的孩子。我……我就是一时糊涂,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对不起你的信任……”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我拿到你给我的钱,给我儿子在县城付了房子的首付。他快结婚了。”她吸了吸鼻子,“谢谢你,林日志。也……对不起。”
挂了电话,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她的这通道歉。我无法原谅她,但我似乎,也恨不起来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一个被生活压弯了腰,在异乡的繁华中迷失了方向的女人。她的错,在于她把自己的欲望,建立在了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
而顾伟呢?他或许真的有压力,或许真的有苦闷,但这都不能成为他背叛婚姻的借口。
他们,都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第7章 新生
秋天的时候,我卖掉了徐汇区的房子。
我带着阳阳,搬到了浦东一个新开发的小区。房子比以前小,但阳光很好,推开窗,能看到不远处的公园。
我换了一份工作,不再是那个需要天天加班的总监,而是一个普通的职员。薪水少了,但时间多了。我可以每天接送阳阳上下学,可以陪他一起做功课,可以在晚饭后,和他一起去公园散步。
顾伟每周会来看阳阳一次。他会带阳阳去吃好吃的,去游乐场。他整个人瘦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每次来,他都会给我带一些我喜欢吃的水果,或者一些日用品。
他会站在门口,把东西递给我,小心翼翼地问:“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我总是这样回答。
我们之间,客气得像两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有一次,他看见我正在厨房里费力地拧一个罐头瓶盖,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去,轻轻一用力,就拧开了。
他把瓶子递给我,我们俩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他像触电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那一刻,我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那么的陌生。我们曾经同床共枕十几年,熟悉彼此身体的每一个细节,而现在,连一次无意的触碰,都变得如此尴尬。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公婆后来托顾伟的姐姐,给我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里,大姑姐说,两位老人后悔了,知道当初话说重了,伤了我的心。他们很想阳阳,问我能不能……
我答应了。
我告诉她,他们随时可以来看阳阳,或者我也可以把阳阳送过去。
“林岚,”大姑姐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是个好女人。是阿伟他……没福气。”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与不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走出来了。
周末,我带着阳阳,去了顾伟父母家。
两年没见,两位老人都苍老了很多。婆婆的头发全白了,看见我,眼神躲闪,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公公坐在轮椅上,去年他中风了,现在行动不便。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愧疚。
“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点了点头:“爸,妈,我带阳阳来看看你们。”
阳阳扑过去,抱着爷爷奶奶,叽叽喳喳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两位老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很平静。
我不再怨恨他们。他们只是被传统观念束缚了一辈子的普通老人,在他们的世界里,“面子”大过天。我无法认同他们的价值观,但我开始尝试着去理解。
吃午饭的时候,婆婆给我夹了一筷子我最爱吃的红烧肉。
“岚岚,多吃点,看你瘦的。”
“谢谢妈。”我轻声说。
那一声“妈”,让婆婆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离开的时候,公公叫住我。
“林岚,”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是爸不对。爸……给你道歉。”
我摇了摇头:“都过去了,爸。你们保重身体。”
走出那栋熟悉的楼,外面的阳光正好。阳阳牵着我的手,仰着小脸问我:“妈妈,我们以后,还来看爷爷奶奶吗?”
“当然来。”我笑着回答。
血缘亲情,是无法割断的。我可以结束一段婚姻,但我不能剥夺孩子拥有祖父母的权利。
我不再纠结于过去的对错,也不再沉溺于被背叛的痛苦。我选择放下,不是为了原谅他们,而是为了放过我自己。
生活,终究要向前看。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新家的阳台上,喝着一杯温热的牛奶。
手机响了,“怎么样?今天去见那对老顽固,没受气吧?”
我笑着回复她:“没有。我发现,当我不再对他们抱有任何期待时,他们就再也伤害不到我了。”
“这就对了!”周静回了一个“赞”的表情,“你值得更好的。”
我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是啊,我值得更好的。
这三年的纠葛,像一场漫长而痛苦的蜕皮。我失去了婚姻,失去了曾经以为的幸福,但也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复杂,学会了如何去爱自己。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需要从别人身上寻找安全感的林岚了。
我就是我。一个可以为自己和孩子撑起一片天的,独立的、完整的女人。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风雨,或许会有坎坷。
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害怕了。
因为,能给我最坚实依靠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来源:一遍真命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