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红本本拿到手心,烫得像块炭。我一个车间修机器的,居然真把我们厂的女主任娶回了家。
跟苏晴去民政局领证那天,我的手还在抖。
红本本拿到手心,烫得像块炭。我一个车间修机器的,居然真把我们厂的女主任娶回了家。
这事儿,得从我那辆开了快十年的老捷达说起。
第1章 一块钱的缘分
我叫张晨,三十出头,在一家老牌的纺织厂当机修工。
说好听点是技术骨干,说难听点,就是个浑身机油味儿的工人。
我们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年轻人待不住,都往南边跑了。留下的,大都是我这样图个安稳,或者说,没啥大本事的。
苏晴就是在这个时候,作为新来的车间主任,空降到了我们面前。
她不一样。
她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穿着一身得体的浅灰色工装,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露出一截白净的脖颈。不像厂里其他女工,咋咋呼呼,说话自带三分土气。她说话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眼神扫过来,带着一股子让人不敢造次的劲儿。
一开始,大家都不服她。一个年轻姑娘,懂什么叫“喷气织机”?懂什么叫“经纬密度”?
老师傅们背地里撇嘴,叫她“纸上谈兵的小丫头”。
我没掺和。我的活儿是跟机器打交道,机器不会骗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人太复杂,我懒得琢磨。
苏晴上任第一周,就把整个车间的生产流程摸了个遍。她不像别的领导,就爱背着手在办公室看报表。她天天戴着安全帽,拿着个小本子,在机器轰鸣的车间里一待就是大半天。
哪个工序有延迟,哪个班组爱磨洋工,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没过多久,那些说风凉话的老师傅,一个个都蔫了。因为苏晴不仅指出了问题,还真能拿出解决办法。她从仓库里翻出尘封多年的技术图纸,跟我们几个技术员开会,愣是把一台进口的老旧设备给优化了,效率提了百分之十。
从那时候起,车间里再没人敢小瞧她。大家见着她,都客客气气地喊一声:“苏主任。”
我跟她的交集,始于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傍晚。
那天我正收拾工具箱准备下班,苏晴撑着伞走到我旁边,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显得有些狼狈。
“张师傅,”她开口,声音被雨声衬得有些单薄,“能……能不能搭你个车?”
我愣了一下。
我那辆二手捷达,是我的宝贝,也是我的“陋室”。车里常年一股子机油和汗味儿混合的味道,副驾上堆着我的工作服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零件图纸。
让领导坐我的车?我脸有点发烫。
“主任,我那车……有点乱。”我实话实说。
她笑了笑,雨幕里,那笑容像一朵被水洗过的栀子花。
“没事,能遮雨就行。我的车送去修了,这雨天,打车太难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没法拒绝。
我赶紧跑到车旁,手忙脚乱地把副驾上的东西全扒拉到后座,又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抹布,把座位擦了又擦。
苏晴坐进来,局促的空间里,瞬间多了一股淡淡的馨香,像是某种洗发水的味道,和我车里那股子“工业风”格格不入。
一路上,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车开得比平时慢了一半。
车里的收音机正放着老掉牙的情歌,我嫌尴尬,伸手想关掉。
“挺好听的,留着吧。”苏晴忽然说。
我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她。她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雨点在车窗上拉出一道道水痕,她的侧脸在霓虹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和平时在车间里那个雷厉风行的女主任判若两人。
“主任,你住哪个小区?”
“世纪花园。”
我心里“咯噔”一下。世纪花园,那是我们市里有名的高档小区,离我们厂区足足有十几公里,跟我住的老破小家属院,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完全是两个方向。
“不顺路吧?”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语气里带了点歉意,“要不你把我放在前面的地铁口就行。”
“没事,顺路,顺路。”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着得多绕多少路,多费多少油。
但人家是领导,开了口,我总不能把她半路扔下。
送到小区门口,她下了车,从钱包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我。
“张师傅,油钱。”
我赶紧摆手,脸涨得通红:“不用不用,苏主任,这算啥事儿啊。”
她坚持要给,我坚持不要。
最后,她叹了口气,把钱收了回去,对我说了声“谢谢”,转身进了小区。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夜里,我发动车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二十块钱,像一堵墙,清清楚楚地把我们隔开了。她是领导,我是下属;她住高档小区,我住老旧家属院。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以为这只是个偶然。
没想到,从那天起,苏晴的“蹭车”成了常态。
她的车好像总也修不好,每天下班,她都会准时出现在我车旁,客气地问一句:“张师傅,方便吗?”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说“方便”。
于是,我的老捷达,成了苏主任的“专车”。
车间里开始有了闲言碎语。
“看见没,那小子有门道,都快成主任的专职司机了。”
“可不是嘛,一个修机器的,也不看看自己啥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像针一样扎人。我一个大男人,倒不怕别人说我,就是觉得对苏...主任的名声不好。
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趁着车里只有我们俩,我鼓起勇气开了口。
“苏主任,要不……以后您还是打车吧。厂里人说话不好听,我怕对您有影响。”
她正看着窗外,闻言转过头来,眼神很亮。
“他们说什么了?”
“就说……说我高攀您,想走捷ü……”我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苏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张晨,你今年多大了?”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张师傅”。
“三十二了。”
“有对象吗?”
我摇摇头,有点窘迫:“没,我这条件,不好找。”
她看着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你怕什么?别人说什么,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再说了,我坐你的车,给你付钱了啊。”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枚硬币,叮当一声,扔进了我车座中间的储物格里。
“喏,今天的一块钱车费。以后每天一块钱,月结。”
我看着那枚亮晶晶的一块钱硬币,愣住了。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苏晴这个人,有点意思。她没有用领导的身份来压我,也没有用金钱来划清界限,而是用这种近乎孩子气的方式,化解了我的尴尬,也堵住了我的嘴。
从那以后,每天下班,她都会往那个储物格里扔一枚硬币。
叮当,叮当。
那清脆的响声,成了我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我,也渐渐习惯了副驾上,有她安静的陪伴。
第2章 手心的温度
日子久了,我和苏晴在车里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们聊车间的机器,聊新来的大学生眼高手低,聊食堂的饭菜哪个窗口最好吃。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苏主任,更像一个……朋友。
我发现她其实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强势。她也会因为一个技术难题没攻克而皱眉,也会因为看到流浪猫而眼神柔软。
有一次,车子开到一半,她突然说:“张晨,靠边停一下。”
我依言停车,只见她快步走进路边一家面包店,不一会儿,提着一个袋子出来,递给我。
“喏,刚出炉的,还热着。你晚饭别总吃泡面。”
袋子里是两个热乎乎的豆沙包,香气扑鼻。我捏着温热的纸袋,心里也跟着暖烘烘的。
“主任,这怎么好意思……”
“别主任主任的了,听着生分。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叫我苏晴吧。”她说完,就扭头看向窗外,耳根好像有点红。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快跳了两下。
从那天起,我开始叫她“苏晴”。
而车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有时候,我们一路无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她的呼吸,我的心跳,在小小的空间里交织,形成一种安静的和谐。我甚至觉得,我那辆破捷达,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可爱起来。
车间里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有人说我给苏晴送礼了,有人说我俩早就在一起了。连平时跟我关系不错的几个工友,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那天中午吃饭,工友老李端着饭盘坐到我对面,挤眉弄眼地问:“晨子,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把苏主任请我们喝顿喜酒?”
我差点没被一口米饭呛死。
“李哥,你别胡说八道,我跟苏主任清清白白的。”
“清白?谁信啊。”老李撇撇嘴,“天天专车接送,人家一个大姑娘家,图你啥?不就是图你这个人嘛。我说你小子,抓紧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心里又烦又乱。
图我啥?是啊,她图我啥?
我一个修机器的,没钱没房,长相普通,除了手上这点技术,一无是所有。苏晴呢?年轻漂亮,名牌大学毕业,前途无量。我们俩,云泥之别。
这些流言,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
我开始刻意躲着苏晴。下班铃一响,我就第一个冲出车间,不等她过来,就一脚油门开溜了。
连着三天,我都成功“逃脱”了。
第四天傍晚,我刚发动车子,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苏晴站在车外,脸色不太好看。
“张晨,你躲我?”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含糊道:“没……没有啊,我就是家里有点急事。”
“是吗?”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自己系上安全带,“什么急事,能让你连着三天都这么急?你是不是听到厂里那些话,怕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压迫感。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车里一片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张晨,我问你,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的人吗?”
我摇摇头。她当然不是。她要是怕,当初就不会顶着全车间的质疑搞技术改革了。
“那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拿自己名声开玩笑的女人吗?”
我还是摇头。
“那不就得了。”她看着我,目光灼灼,“他们说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沉不住气?”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火辣辣的。
是啊,她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扭扭捏捏的,算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低声说。
“没什么对不起的。”她语气缓和下来,“开车吧。”
车子重新上路,车里的气氛却和以往不同了。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被她刚才那番话,捅破了一点点。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苏晴的样子。她严肃的样子,她微笑的样子,她耳根泛红的样子……
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我对她,动心了。
可理智又拼命把我往回拽。我们不合适。巨大的差距摆在那里,不是靠一点点心动就能填平的。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我妈的一个电话,把我的生活彻底打乱了。
“晨子,你爸……住院了。”
我爸有多年的老毛病,心脏不好。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刚从抢救室出来,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身上插满了管子。
医生把我叫到一边,表情凝重。
“你父亲的情况不乐观,需要尽快做心脏搭桥手术。手术费加上后期康复,至少要准备二十万。”
二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这些年攒下的钱,加上我妈的积蓄,东拼西凑,也才不到十万。剩下的十万,去哪儿弄?
那几天,我像个无头苍蝇,四处求人借钱。亲戚朋友,能开口的都开口了。可大家的日子都不宽裕,几千一万的还能凑凑,上万的,都面露难色。
我焦头烂额,班也上得心不在焉。
苏晴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张晨,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下班的车上,她问我。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窘境,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没再追问。
车开到一半,她突然指着前面一家银行说:“停一下,我去取点钱。”
我把车停在路边等她。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厚厚的信封,直接塞到了我怀里。
“这里是十万,你先拿去用。密码是你生日。”
我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我看着手里的信封,又看看她,结结巴巴地说:“苏……苏晴,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什么?知道你爸住院了,还是知道你缺钱?”她淡淡地说,“你那点事,都写在脸上了。”
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长这么大,我没掉过几滴眼泪。可那一刻,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差点就在她面前哭出来。
在我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向我伸出援手的,竟然是她。
“这钱我不能要。”我把信封推回去,声音都有些哽咽,“这太多了,我……我还不起。”
“谁让你还了?”她把我的手连同信封一起按住,“就当……就当我预付的车费。你那辆车,我包了。”
她的手很凉,但覆盖在我手背上,却传来一股滚烫的温度,一直烫到了我心里。
我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捏着那个信封,感觉比千斤还重。重的不是钱,是这份情。
第3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有了苏晴的帮助,我爸的手术很顺利。
医生说,再晚几天,后果不堪设想。
我守在病床前,看着父亲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心里对苏晴的感激,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不仅仅是十万块钱的事。这是救命的恩情。
我给她发了条信息:谢谢你,苏晴。这笔钱,我一定会尽快还你。
她很快回复:人没事就好。钱不急。
从那天起,我工作的劲头更足了。我得拼命赚钱,早点把钱还上。除了厂里的本职工作,我还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去外面的汽修厂接私活。
虽然累,但心里踏实。
每天下班,我依然会送苏晴回家。只是车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我们之间,隔着一笔沉甸甸的债务,也隔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我努力想把关系拉回到单纯的同事上,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是乱。
我开始偷偷观察她。
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开心的时候会哼歌,不开心的时候会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她工作上雷厉风行,私下里却有点路痴,连导航都看不太明白。
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了解她,也越来越……喜欢她。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恐慌。
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拿什么去喜欢她?拿这一身机油味,还是拿这辆破捷达?
更何况,我还欠着她十万块钱。这个时候谈喜欢,不就是图谋不轨,恩将仇报吗?
我把自己心里的那点念想,死死地按了下去。
那天,我照常送她回家。
车开到她家小区门口,她却没有马上下车。
“张晨,”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攥紧。
我不敢看她,眼睛盯着前方,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承认?还是否认?
承认了,她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趁机攀附,是个小人?
否认?可我的心,明明在为她狂跳。
良久的沉默后,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苏主任,你别开玩笑了。我……我配不上你。”
我说的是实话。也是我心里最深的自卑。
苏晴的眼神暗了一下,随即又亮了起来。
“配得上配不上,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她一字一句,说得异常认真,“张晨,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是,或者不是。”
她的直接和坦率,让我无处遁形。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
“是。”
一个字,说出口,我反而觉得轻松了。
喜欢就是喜欢,藏着掖着,算什么男人。
苏晴笑了。那笑容,像黑夜里骤然绽放的烟花,明亮得让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知道了。”她说。
然后,她推开车门,下了车。
“明天见。”她冲我挥挥手,转身走了。
我坐在车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知道了。然后呢?没有然后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上班,我看见她,心里都发虚。可她却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开会,照常巡视车间,对我,也和以前一样,公事公办。
这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快要被这种不确定性逼疯的时候,转机来了。
厂里接了一个外贸的大单子,对方对产品质量要求极高。为了保证进度,车间需要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苏晴作为车间主任,自然是身先士卒,跟着大家一起加班加点。
那天深夜,最后一批布料下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三三两两地准备回家,苏晴却还在办公室核对最后的数据。
我收拾好工具,看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她趴在桌子上,好像是睡着了。
深夜的办公室很安静,我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灯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卸下了白天的坚强和干练,多了几分疲惫和脆弱。
我看着她,心里一软。
我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身上。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张晨?”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我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我有些语无伦次。
她看着身上的外套,又看看我,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谢谢。”她轻声说。
“没事,你赶紧回家休息吧,太晚了。”
“嗯。”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送我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们俩都没怎么说话。
但车里的气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一种莫名的情愫,在空气中悄悄发酵。
快到她家小区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把憋了很久的话问出了口。
“苏晴,那天晚上……你问我的那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转过头,看着我,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想什么,不重要。”她说,“重要的是,你想什么。”
“我……”
“张晨,”她打断我,“你是个好人,也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你不比任何人差。别总觉得自己配不上谁。”
她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我的全身。
一直以来,我都被自卑的枷锁牢牢捆住。是她,亲手帮我敲碎了这道枷锁。
车子停稳。
这一次,她没有马上下车。
她解开安全带,忽然凑了过来,在我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
我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是……奖励你今天给我披衣服的。”她说完,脸颊绯红,飞快地推开车门跑了。
我愣愣地坐在车里,手抚上被她亲过的地方,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香气。
我的心,彻底乱了。
第4章 娶不到媳妇就娶我
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像一颗石子,在我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千层浪。
接下来的几天,我整个人都飘飘然的,干活的时候都忍不住会咧着嘴傻笑。
工友老李看我这副德性,凑过来捅捅我:“行啊晨子,看你这春风满面的,是不是跟苏主任有好事了?”
我嘿嘿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和苏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奇妙的阶段。
我们没有明确说“在一起”,但彼此的心意,都已经了然。
她还是每天坐我的车,我们还是每天在储物格里留下一块钱的“车费”。但车里的对话,却多了许多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我们会聊起各自的童年,聊上学时的糗事,聊对未来的憧憬。
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点。我们都喜欢看老电影,都喜欢吃巷子口那家麻辣烫,都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越来越确定,她就是我想找的那个人。
可一想到现实问题,我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那天,我开着玩笑对她说:“苏晴,你天天这么蹭我的车,搞得我都没法找对象了。别人一看,副驾上天天坐着个大美女,谁还敢给我介绍啊?我这辈子怕是娶不到媳妇了。”
我本是一句玩笑话,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没想到,她听完,侧过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
“娶不到媳妇,就娶我啊。”
轰的一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车子猛地一晃,我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我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被我剧烈的反应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怎么?不乐意啊?”她挑着眉问我。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砸得我晕头转向。
“我……我……”我结巴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钱,没房,还欠着你十万块……”
“钱,我自己会挣。房,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至于那十万块,”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认真,“就当是我给你的彩礼,好不好?”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一个男人,让女人给自己“彩礼”,这叫什么事?
可我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打消我的顾虑,是为了维护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我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心里所有的自卑和犹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我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苏晴,你……你说的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
“你不后悔?”
“我苏晴做决定,从来不后悔。”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我的老捷达,在马路边上,见证了我们爱情的开始。
跟苏晴确定关系后,我的生活像是开了挂。
我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张晨了。我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每天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工作服也洗得没有一丝油污。
我开始学习做饭,研究菜谱,就为了每天能给她带一份可口的午餐便当。
苏晴也变了。
她在厂里,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苏主任。可一坐上我的车,就变成了爱撒娇、爱黏人的小女人。
她会靠在我的肩膀上,跟我抱怨工作的烦恼。也会在我开车的时候,偷偷捏我的耳朵。
我们的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
很快,整个厂子都知道了。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祝福的有,但更多的是质疑和嘲讽。
“这张晨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居然能攀上苏主任这根高枝。”
“什么高枝,我看是苏主任瞎了眼吧。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不要,找个修机器的?”
“你们懂什么,这叫‘美女配野兽’。不过,我赌他们长不了。”
这些风言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在我耳边响。
我不是圣人,说一点不在乎是假的。
尤其是有一次,我跟苏晴在食堂吃饭,旁边桌的几个女工,故意阴阳怪气地说:“哎呀,现在有些男人啊,本事不大,吃软饭的功夫倒是一流。”
我当时就火了,拍着桌子就要站起来理论。
苏晴却一把按住了我。
她冲我摇摇头,然后端起自己的餐盘,站起身,走到了那几个女工面前。
她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冷得像冰。
“几位大姐,背后说人闲话,不太好吧?”
那几个女工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一个个低下了头。
“我跟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们来评头论足。张晨是我选的男人,在我眼里,他比谁都强。你们要是有意见,可以来找我,别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没意思。”
说完,她拉着我,在全食堂人惊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那一刻,我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骄傲。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从那以后,厂里的风言风语少了很多。
我们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我们的感情,是认真的。
我更加努力地工作,攒钱。我想早点把钱还给她,然后堂堂正正地向她求婚。
第5章 丈母娘的下马威
我和苏晴的感情稳定下来后,见家长,就被提上了日程。
说实话,我心里很忐忑。
我家的情况,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退休金微薄,家里还有个没出嫁的妹妹。这样的家庭,跟苏晴家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苏晴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书香门第。
我怕他们看不上我。
苏晴看出了我的紧张,安慰我说:“别怕,我爸妈人都很好,很开明的。他们只希望我幸福。”
话是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没底。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不,是我这个“穷女婿”,总要去拜见岳父岳母。
我特意去商场,花了好几百块钱,买了身新衣服。又拎着精心挑选的茶叶和补品,跟着苏晴,敲响了她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妇女,应该就是苏晴的妈妈。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阿姨好。”我赶紧鞠躬问好。
“进来吧。”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就转身进屋了。
我的心,凉了半截。
这态度,可不像苏晴说的那么“开明”。
苏晴的爸爸倒是很和蔼,招呼我坐下,给我泡茶,还跟我聊起了厂里的情况。
饭桌上,气氛有些压抑。
苏晴的妈妈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给我夹一筷子菜,客气得让人感觉疏远。
饭吃到一半,她终于开口了。
“小张,听苏晴说,你是在纺织厂当机修工?”
“是的,阿姨。”我赶紧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基本工资加奖金,大概……六七千吧。”我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
这点工资,在现在这个社会,养活自己还行,想养家,确实有点捉襟见肘。
苏晴妈妈“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但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晴想开口帮我说话,被她妈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房子买了吗?”她又问。
“还没……我打算这两年攒钱付个首付。”
“车呢?”
“有一辆,是二手的捷达。”
问到这里,苏晴妈妈终于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她看着我,目光锐利。
“小张,阿姨说话直,你别介意。我们家就苏晴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我们没让她吃过一点苦。我们对女婿的要求也不高,不求他大富大贵,但至少,要能给我们女儿一个稳定、体面的生活。”
她顿了顿,继续说:“你现在的情况,恕我直言,离我们的要求,还有不小的差距。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苏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涨红。
“妈!你说什么呢!我喜欢的是张晨这个人,跟他的工作、收入有什么关系?”
“你懂什么!”苏晴妈妈也提高了音量,“爱情能当饭吃吗?过日子,柴米油盐,哪一样不要钱?你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等你以后吃了苦,就知道后悔了!”
“我不会后悔!就算吃苦,我也愿意!”
“你……”
眼看母女俩就要吵起来,我赶紧站了起来。
“阿姨,叔叔,你们别吵了。这事……是我的错。”
我冲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姨,您说得对。我现在确实给不了苏晴最好的生活。但是,我有一双手,有技术,我肯努力。我不敢保证让她大富大贵,但我可以保证,我这辈子,都会对她好,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我的话说得恳切,几乎是掏心窝子的话。
苏晴的爸爸听完,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动容。
但苏晴的妈妈,依旧不为所动。
“保证?男人的保证,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她冷笑一声,“小张,我给你一个机会。一年之内,如果你能靠自己的本事,买一套房子,哪怕只是付了首付,我就同意你们的事。如果做不到,就请你离开我女儿。”
一年,买房。
这对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一个月的工资,不吃不喝,一年也才七八万。我们这儿的房价,首付至少也要三四十万。
这明摆着,就是刁难。
我看着苏晴,她也看着我,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担忧。
我心里很乱。
放弃吗?
不。
我不能放弃。
我深吸一口气,迎上苏晴妈妈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
“好。阿姨,我答应您。”
第6章 老师傅的遗物
从苏晴家出来,我的心情无比沉重。
苏晴一路都在安慰我:“张晨,你别听我妈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买房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摇摇头:“不,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是个男人,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
我不能让她跟着我一起背负这么大的压力。
从那天起,我像上了发条的陀螺,疯狂地转了起来。
白天在厂里上班,我比以前更用心,任何一个技术难题,我都抢着上。晚上和周末,我跑遍了市里大大小小的汽修厂,只要有活,不管多脏多累,我都接。
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苏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不只一次劝我:“张晨,别这么拼了,身体要紧。钱我们慢慢攒。”
我总是笑着对她说:“没事,我年轻,扛得住。”
我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觉得,她选的男人,是个没用的软骨头。
可现实是残酷的。
半年过去了,我拼死拼活,加上之前的一些积蓄,卡里也才攒了不到十五万。离首付的目标,还差得远。
眼看着一年的期限越来越近,我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件事的发生,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们厂里有一位姓王的老师傅,是厂里技术最好的机修工,也是我的师父。王师傅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把厂子当家,把机器当孩子。
他对我很好,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把他毕生的手艺,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我。
前段时间,王师傅查出了癌症晚期。
我去医院看他,他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但精神还不错。
他拉着我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递给我。
“晨子,这是师父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这里面了。以后,厂里的那些老家伙,就交给你了。”
我看着笔记本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纸,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师父……”
“别哭,人总有这么一天。”王师傅拍了拍我的手背,笑了,“你跟苏主任的事,我听说了。好样的,没给咱工人丢脸。师父没啥能留给你的,这个……你拿着。”
说着,他又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是我攒了一辈子的钱,不多,也就二十来万。你拿去,把房子首付交了,早点把婚结了。别让好姑娘等太久。”
我拿着那张沉甸甸的卡,手都在抖。
“师父,这钱我不能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王师傅的脸沉了下来,“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父,就听我的。不然,我死都不瞑目!”
我跪在病床前,泪如雨下。
没过多久,王师傅就走了。
他走得很安详。
葬礼上,我长跪不起。
我心里清楚,这张卡,是师父用一辈子的血汗换来的,更是他对我的期望和嘱托。
我拿着王师傅留下的钱,加上我自己攒的,终于凑够了房子的首付。
我在离厂区不远的一个新小区,买了一套两居室。
虽然面积不大,但那是属于我和苏晴的家。
拿到购房合同的那天,我第一时间就去了苏晴家。
我把合同,连同那本笔记本,一起放在了苏晴妈妈面前。
“阿姨,房子我买了。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他一辈子的心血。”
我把王师傅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她听。
苏晴妈妈听完,沉默了很久。
她拿起那本因为翻阅太多次而卷了边的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她的眼圈,慢慢地红了。
“好孩子,”她抬起头,看着我,声音有些哽咽,“是阿姨……看错你了。”
她站起身,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存折,递给我。
“这里是三十万,是苏晴的嫁妆。房子的装修,还有你们办婚礼,都从这里出。”
我愣住了,连忙推辞。
“阿姨,这……”
“拿着!”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师父能为了你的幸福倾其所有,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能落后?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们,也是对你师父,最好的报答。”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和压力,都化作了感动的泪水。
我明白,我终于得到了她的认可。
不是因为我买了房,而是因为她看到了我身上的那份担当,以及那份沉甸甸的、属于我们工人的情义和传承。
第7章 老捷达的新旅程
房子装修得很顺利,我和苏晴一起挑选家具,一起布置我们的小家。
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们对未来的憧憬。
我们领证那天,天气特别好。
阳光透过民政局的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
我看着身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苏晴,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从民政局出来,我握着那两个红本本,手心全是汗。
“傻样。”苏晴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
“我……我就是觉得,太不真实了。”我挠了挠头,“我一个修机器的,居然真的把你娶回家了。”
“怎么?现在想反悔了?”她故意板起脸。
“不不不,绝对不反悔!”我赶紧把她搂进怀里,“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她在我怀里,笑得像个孩子。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但很温馨。
没有豪华的车队,没有铺张的宴席。
婚车,就是我那辆立下汗马功劳的老捷达。
我把它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车头扎上了一朵大红花。
苏晴穿着洁白的婚纱,坐进了副驾驶。
她看着车里那个被硬币填满了一半的储物格,笑着问我:“张师傅,以后还收车费吗?”
我发动车子,也笑了。
“不收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娘。这辆车,还有我这个人,都归你管了。”
车子缓缓启动,载着我们,驶向幸福的未来。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幸福。
我们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我还是那个机修工张晨,她还是那个车间主任苏晴。
在厂里,我们是上下级,回到家,我们是夫妻。
我用王师傅留下的那本笔记,结合自己的实践,攻克了好几个厂里多年的技术难题,还带出了好几个年轻的徒弟。我的工资涨了,职位也提了,成了机修班的班长。
苏晴也凭借出色的工作能力,升任了生产副厂长。
厂里的人,再也没人说闲话了。
大家见到我们,都会笑着打招呼,眼神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祝福。
我妈拉着苏晴的手,逢人就夸,说自己上辈子积了德,才娶到这么好的儿媳妇。
我爸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好,每天乐呵呵地帮我们带孩子。
是的,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女儿出生那天,我抱着那个软软的小家伙,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我给她取名叫“念安”,纪念我的师父王师傅,也希望她一生平安喜乐。
有时候,我开着那辆老捷达,载着苏晴和女儿,行驶在城市的街道上。
女儿会在后座咿咿呀呀地唱歌,苏晴会靠在我的肩膀上,温柔地看着窗外。
我会想起我们相识的那个雨天,想起那每天一枚硬币的约定,想起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的援手,想起她说“娶不到媳妇就娶我”时那狡黠的眼神。
一切,都恍如昨日。
我常常在想,爱到底是什么?
以前我觉得,爱是门当户对,是郎才女貌。
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爱,是两个灵魂的相互吸引和彼此成就。
是我看得到你的脆弱,你懂得我的不易。
是我愿意为你披荆斩棘,你愿意陪我共度风雨。
就像我这辆老捷达,它不豪华,甚至有些破旧。但它能为我遮风挡雨,能载着我,去往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而苏晴,就是我人生旅途中,最美的风景,也是我永远的终点站。
我想,这大概就是普通人最踏实的幸福吧。
第8章 传承的齿轮
日子像厂里纺纱机上的线,一圈一圈,平稳而绵长地过着。
女儿念安渐渐长大,成了一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跑到我的车间,看我修机器。
她不怕脏,不怕吵,总是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问我:“爸爸,这个大铁疙瘩为什么会转呀?”
每到这时,我就会把她抱起来,让她摸一摸冰凉的机器外壳,耐心地跟她讲解齿轮和轴承的原理。
苏晴有时会笑着说我:“你这是想培养个女机修工啊?”
我总是嘿嘿一笑:“我们工人的手艺,也得有传承嘛。”
这不仅仅是一句玩笑话。
王师傅留给我的那本笔记,我一直带在身边。上面的内容,我早已烂熟于心。但我时常会翻开看看,每一次,都有新的感悟。
那不仅仅是技术,更是一种精神。一种对工作的敬畏,对技术的执着,一种朴素的、属于劳动者的匠心。
厂里的效益,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努力下,渐渐有了起色。我们引进了新的设备,也开发了新的产品。但那些陪伴了厂子几十年的老机器,我一台也没舍得扔。
我带着徒弟们,定期给它们做保养,更换老化的零件。
年轻的徒弟不理解:“班长,这些老古董,又耗电效率又低,留着干嘛?”
我指着机器上那些被岁月磨得光滑的印记,对他们说:“这些机器,是我们厂的根。没有它们,就没有我们。忘了根的人,走不远。”
苏晴很支持我。
她作为副厂长,在一次全厂大会上,特意设立了一个“工匠精神传承奖”,第一个获奖的,就是已经过世的王师傅。
我去替师父领的奖。
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我拿着奖杯,想起了师父临终前对我的嘱托。
“晨子,把手艺传下去。”
我做到了。
那天回家,苏晴给我做了一桌子好菜。
我们俩喝了点酒。
她脸颊微红,靠在我肩上,轻声说:“张晨,你知道吗,我当初……就是看上了你修机器时那股认真的劲儿。”
我心里一动,搂紧了她。
“我那时候就觉得,一个能把冰冷的机器当成伙伴,用心去对待的男人,对人,一定也不会差。”
我笑了。
原来,在我们还不熟悉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我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那辆老捷达,我们一直没有换。
虽然家里早就有了买新车的条件,但我们都舍不得。
它就像我们家的一个老成员,见证了我们一路走来的所有故事。
周末的时候,我会开着它,带着苏晴和念安,去郊外兜风。
念安会把头探出窗外,大声地唱歌,苏晴会拿出手机,拍下路边的风景。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惬意。
我常常会想,如果当初,我因为自卑而退缩,如果苏晴因为世俗的眼光而放弃,我们是不是就错过了彼此?
人生就像一台复杂的机器,充满了无数个选择的齿轮。一个齿轮的转动,就会影响到另一个齿轮的轨迹。
我很庆幸,在人生的关键节点,我们都做出了最勇敢,也最正确的选择。
生活还在继续,未来的路上,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和困难。
但我知道,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手牵着手,心连着心,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就像我修机器一样,只要有耐心,有技术,还有一颗热爱它的心,再复杂的故障,也终将被修复。
而家,就是我心中那台永不熄火的发动机,是我所有力量的源泉。
来源:幸福奶茶一点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