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手术刀划过止血钳的金属碰撞声,是谢知遥在非洲草原最熟悉的安魂曲。
手术刀划过止血钳的金属碰撞声,是谢知遥在非洲草原最熟悉的安魂曲。
直到那天,她在那双曾经视若珍宝的皮鞋上,看到了干涸的血迹与泪痕。
1
离婚协议签字的墨水还没完全干透,谢知遥就递交了援非医疗队的申请。
同事顾湘一把拉住她:“你疯了?刚离婚就跑那么远,而且还是去那种地方!”
谢知遥清点着医疗物资,头都没抬:“这里挺好,清净。”
“是为了躲金峻宁吧?”顾湘叹气,“你们好歹在一起八年,说散就散了?”
谢知遥拉上行李箱,拉链刺啦一声,像划破了过去。
“一个想要孩子,一个想要事业,谁都说服不了谁,不如放过彼此。”
她没说的是,在无数个争吵的夜晚,她感觉自己像被囚禁在笼子里,连呼吸都困难。
医疗队出发那天,机场人来人往。
谢知遥穿着白大褂,在送行的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金峻宁站在远处,西装革履,依旧是她记忆中那个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向前走了几步,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谢知遥转身走向登机口,背影决绝。
飞机起飞时,她望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轻轻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金峻宁。
再见了,她的八年。
2
非洲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医疗队驻地简陋却充满生机。
谢知遥很快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每天接诊数百个病人,让她无暇多想。
队友陆时安递给她一瓶水:“谢医生,又忙得忘记喝水了?”
谢知遥接过水,笑了笑:“谢谢,病人太多了。”
陆时安是队里的骨科医生,温文尔雅,对她格外照顾。
“刚来都这样,慢慢就习惯了。不过要注意休息,这里病倒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知遥点点头,目光却瞥见门口等待就诊的长队。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伸出受伤的手。
“不要怕,姐姐帮你处理一下就不疼了。”谢知遥用刚学的当地语言轻声安慰。
陆时安看着这一幕,眼神温柔:“你很有天赋,应该常驻。”
谢知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接话。
晚上,她躺在简陋的宿舍里,听着窗外的虫鸣。
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和金峻宁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三个月前。
“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签字吧。”
她关掉手机,翻了个身。
这里的生活艰苦,但至少心是自由的。
3
一年时间转瞬即逝,谢知遥已经成为医疗队的骨干。
这天她正在给当地医护人员做培训,顾湘打来了越洋电话。
“你知道吗?金峻宁到处在打听你的消息。”
谢知遥手中的教案顿了顿:“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是他好像真的很担心你,都找到我们院长那里去了。”
“随他去吧。”
挂断电话,谢知遥站在窗前发呆。
陆时安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想家了?”
“这里就是我的家。”谢知遥转身,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我是说,国内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了。”她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父母早逝,丈夫离开,她确实已经无家可归。
陆时安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明天要去偏远村落巡诊,早点休息。”
谢知遥点点头,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
金峻宁为什么要找她?是因为愧疚,还是......
4
巡诊的队伍在烈日下艰难前行。
谢知遥的越野车陷在泥泞中,怎么都推不出来。
“这样不行,会耽误病人的。”她焦急地看着手表。
陆时安擦了擦汗:“别急,我再去叫人帮忙。”
就在这时,一辆当地牌照的车停下来,车上走下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金峻宁穿着不合时宜的西装,皮鞋上沾满了泥泞。
“你怎么在这里?”谢知遥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来找你。”他的声音沙哑,眼底有着浓重的黑眼圈。
“我们离婚了,金先生。”
“我知道。”他上前一步,“但我有话要对你说。”
陆时安警惕地挡在谢知遥面前:“这位先生,我们现在有紧急任务。”
金峻宁看都没看他,目光始终锁定在谢知遥身上:“就五分钟。”
谢知遥看了眼时间:“三分钟。”
两人走到一旁的树荫下,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金峻宁先开口:“你瘦了。”
“这里不比国内,工作强度大。”
“我......我很想你。”
谢知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想你。”他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一年,我每天都在后悔。”
谢知遥冷笑:“后悔什么?后悔没早点离婚?”
“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你。”他试图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三分钟到了,金先生请回吧。”
她转身走向已经脱困的越野车,留下金峻宁独自站在原地。
5
接下来的日子,金峻宁像个幽灵一样出现在医疗队周围。
他捐建新的医疗设施,资助贫困患者,却始终不敢靠近谢知遥。
顾湘再次打来电话:“听说金峻宁把国内的生意都交给别人打理,就为了追去非洲?”
谢知遥一边写病历一边回答:“他愿意待在哪里是他的自由。”
“你可别心软啊,当初他那么坚决要离婚。”
“我知道。”
挂断电话,谢知遥看到金峻宁正在帮护士搬运药品。
白衬衫被汗水浸透,头发凌乱,完全不见从前的精英模样。
陆时安走到她身边:“他每天都在医院外面站着,说要见你。”
“让他站吧,累了自然会走。”
“可是......”
“没有可是。”谢知遥合上病历本,“我和他早就结束了。”
傍晚下班时,她果然看见金峻宁站在医院门口。
他递给她一个盒子:“这是你最爱吃的巧克力,我特意从国内带来的。”
“这里太热,早就化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
谢知遥绕过他就要离开,却被他拉住手腕。
“知遥,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甩开他的手:“金峻宁,我们已经离婚两年了。”
“因为我爱你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谢知遥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爱?当初你说我不配做母亲的时候,怎么不说爱?”
金峻宁僵在原地,脸色惨白。
6
医疗队接到紧急任务,附近村庄爆发不明疫情。
谢知遥主动请缨,带领小队前往疫区。
陆时安担忧地说:“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我是传染科专家,这是我的职责。”
出发前,金峻宁不知从哪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险了。”
谢知遥整理着防护装备:“这是我的工作。”
“那我跟你一起去。”
“别添乱。”她头也不抬。
金峻宁固执地挡在车前:“要么带我一起去,要么别去。”
谢知遥终于抬头看他:“金峻宁,我们早就没关系了,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以还爱着你的身份。”他的眼神坚定。
最终,金峻宁还是跟着医疗队来到了疫区。
疫情比想象中更严重,医疗物资很快告急。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马上请求支援。”谢知遥焦急地说。
金峻宁拿出卫星电话:“我来联系。”
在他的帮助下,急需的药品和物资很快空运到位。
连陆时安都不得不承认:“这次多亏了他。”
谢知遥看着在病房里帮忙的金峻宁,心情复杂。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这些粗活?
7
疫情得到控制,医疗队准备撤离。
临行前夜,谢知遥在临时搭建的诊室整理器材。
金峻宁走进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谢谢。”她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相触。
两人一时无言,只有非洲草原的夜风在呼啸。
“我知道我伤你太深。”金峻宁突然开口,“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谢知遥摩挲着茶杯:“为什么现在才来说这些?”
“因为失去你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孤独。”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角有泪光闪烁。
“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她轻声问,“不是你要离婚,而是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的选择。”
金峻宁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一年我看着你在非洲做的这一切,才明白你有多伟大。”
谢知遥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我不是要你现在就接受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等你,不管多久。”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谢医生,有个产妇难产,需要紧急手术!”
谢知立刻站起身:“我马上来。”
金峻宁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8
手术持续了整整六个小时。
谢知遥走出手术室时,天已经蒙蒙亮。
金峻宁还等在外面,递上早餐:“吃点东西吧。”
她这才注意到他眼睛通红,显然一夜未眠。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我想第一时间知道你是否平安。”
谢知遥接过早餐,在他身边坐下。
“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医院的味道。”
“为了你,我可以改变。”
她咬了口面包,突然问道:“如果我还是不想要孩子呢?”
金峻宁愣住了,随即苦笑:“我终于明白,不是每个女人都必须要做母亲。你在这里拯救了无数生命,这比什么都重要。”
谢知遥注视着他:“你真的这么想?”
“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爱你,不是因为你能为我生孩子,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远处,太阳正从地平线升起,给草原镀上一层金色。
谢知遥站起身:“我们要回首都了,你呢?”
“我订了同一班机票。”金峻宁也跟着站起来,“不过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改签。”
她望着他紧张的神情,突然笑了。
“随你便。”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笑,金峻宁一时看呆了。
9
回程的飞机上,金峻宁如愿坐在谢知遥身边。
“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他小心翼翼地问。
“继续在医院工作吧。”谢知遥看着窗外的云层,“不过可能会换个科室。”
“为什么?”
“在非洲的这两年,让我对生命有了新的认识。”
空姐送来饮料,金峻宁自然地接过谢知遥的那杯,帮她打开瓶盖。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从前在一起时,他总是这样照顾她。
“我记得你喜欢喝橙汁。”他轻声说。
谢知遥接过饮料,没有拒绝。
飞机遇到气流开始颠簸,她下意识抓住扶手。
金峻宁的手轻轻覆上她的:“别怕。”
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他的声音很轻,“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
谢知遥转头看他:“如果我一直无法原谅你呢?”
“那我也认了。”他苦笑,“至少我努力过。”
飞机平稳降落后,金峻宁帮谢知遥取行李。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医疗队有车来接。”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点点头:“好。”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谢知遥突然叫住他。
“下周我轮休,家里的水管坏了,你能来帮忙看看吗?”
金峻宁的眼睛瞬间亮了:“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
看着他雀跃的背影,谢知遥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给彼此一个机会,也不是什么坏事。
10
半年后的某个清晨,谢知遥在厨房准备早餐。
金峻宁从身后抱住她:“今天要去产检,别忘了。”
她笑着推开他:“忘不了,你都提醒十遍了。”
是的,他们复婚了,就在三个月前。
没有盛大的婚礼,只是简单地登记,然后请几个好友吃了顿饭。
从医院出来,金峻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医生说了,一切正常。”谢知遥无奈地说。
“我还是很担心,你都是高龄产妇了......”
她瞪他一眼:“谁害的?”
金峻宁立刻闭嘴,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你真的不后悔吗?为了这个孩子暂停工作......”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谢知遥抚摸着小腹,“和你当初逼我要孩子不一样,这次是我真的准备好了。”
金峻宁紧紧握住她的手:“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因为某人哭红眼睛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
“你还取笑我......”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谢知遥想起在非洲的那个早晨,金峻宁红着眼睛对她说:“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也许原谅一个人很难,但比起错过真爱,她愿意再勇敢一次。
11
孩子的预产期在春天,正是他们初遇的季节。
金峻宁把公司交给副总,专心陪在谢知遥身边。
“你这样公司会垮的。”她无奈地说。
“垮了就垮了,什么都没有你们重要。”
这天,谢知遥在整理相册时,翻到在非洲的照片。
金峻宁凑过来看:“这张是什么时候拍的?”
“疫情控制后,孩子们来送行。”
照片上,谢知遥被一群非洲孩子围着,笑容灿烂。
“你在这里很快乐。”他轻声说。
“是啊,那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时光。”
金峻宁沉默片刻,突然说:“等孩子大一点,我们一起去非洲看看吧。”
谢知遥惊讶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当然,我想看看你曾经奋斗过的地方。”
她靠在他肩上:“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
临产期越来越近,金峻宁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这天夜里,谢知遥被阵痛惊醒。
“峻宁,我好像要生了。”
金峻宁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拿待产包。
“别慌,慢慢来。”反倒是谢知遥在安慰他。
去医院的路上,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全是汗。
“知遥,你一定要平安。”
她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回握他的手。
12
生产过程很顺利,是个健康的女孩。
护士把孩子抱给金峻宁时,他的手一直在抖。
“要不要抱抱她?”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谢知遥虚弱地笑了:“怎么又哭了?”
“我只是太高兴了。”他抱着孩子坐在床边,“谢谢你,知遥。”
小女孩在父亲怀里安睡,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的手指。
“她真像你。”金峻宁轻声说。
“眼睛像你。”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金峻宁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扶着谢知遥。
“我们回家。”
车上,他播放起轻柔的音乐,正是他们婚礼上那首。
“你还留着?”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留着。”
谢知遥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突然说:“等孩子再大一点,我们带她去非洲吧。”
金峻宁惊讶地看她一眼,随即笑了:“好。”
“你不怕她适应不了那里的环境?”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谢知遥也笑了,转头看向后视镜。
镜子里,金峻宁专心开车,女儿在后座安睡。
这就是她曾经不敢奢望的幸福。
原来,放下过去,才能拥抱未来。
13
女儿金念遥三岁那年,他们真的回到了非洲。
医疗队的老朋友都来看望他们,包括已经和当地姑娘结婚的陆时安。
“这就是你们的孩子?真可爱。”陆时安笑着说。
小金念遥一点都不怕生,伸手要陆时安抱。
“她倒是很亲你。”谢知遥有些惊讶。
“可能因为我长得帅?”陆时安开玩笑。
金峻宁假装吃醋:“念遥,到爸爸这里来。”
但小姑娘牢牢抱着陆时安的脖子不松手。
大家都笑了。
傍晚,谢知遥和金峻宁带着女儿在草原上看日落。
“时间过得真快。”谢知遥感慨。
“是啊,转眼念遥都这么大了。”
小金念遥指着远处的长颈鹿:“爸爸妈妈看!”
金峻宁把女儿架在肩膀上:“以后我们常来看好不好?”
“好!”
谢知遥看着父女俩,心里满是暖意。
曾经以为支离破碎的过去,如今以另一种方式被治愈。
“峻宁。”
“嗯?”
“谢谢你当初没有放弃。”
他握住她的手:“也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入了非洲草原的无边暮色中。
这一次,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最正确的模样。
来源:黑先生情感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