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窗台上那盆陪伴我多年的绿萝,些许叶片边缘已泛起焦黄,微微卷曲,像极了我此刻的心境——退休三年,每一天都醒得格外早,可当晨光真正来临,那口支撑着一天的精气神,却仿佛在醒来那一刻就泄去了一半。
60岁后,女人一定要和这两个人搞好关系,千万别得罪!
清晨五点五十分,天际泛着鱼肚白。
身体里那座运转了几十年的生物钟,再一次精准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
卧室里一片阒静,只有窗帘缝隙漏进的天光,勾勒着家具熟悉的轮廓。
窗台上那盆陪伴我多年的绿萝,些许叶片边缘已泛起焦黄,微微卷曲,像极了我此刻的心境——退休三年,每一天都醒得格外早,可当晨光真正来临,那口支撑着一天的精气神,却仿佛在醒来那一刻就泄去了一半。
厨房里传来刻意压低的窸窣声,是瓷碗与灶台轻碰的脆响。
我知道,是他也醒了。
他总说“年纪大了,觉自然就少”,但我心里清楚,他是怕我一个人躺着胡思乱想,便用这刻意制造的烟火气,告诉我:你不孤单,新的一天,我们在一起。
“醒了?楼下老王捎话来,问你去不去公园,说这几日的荠菜,正当时令。”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进来,蒸汽氤氲,瞬间为他厚重的老花镜片蒙上一层白雾。
我看着粥里几颗载沉载浮的枸杞,忽然想起了上个月在巷口修鞋摊遇见的那位老姐姐。
(一)第一个,是重新寻回那个走远了的“自己”
那日,我正坐着等老师傅修补一双穿惯了的旧鞋,她拎着一个竹编鸟笼,步履从容地走来。
看年纪已近七旬,穿着一件质地极好的正红色羊绒衫,颈间一条墨绿印花丝巾系得恰到好处,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有一种被时光浸润过的从容与光润。
“妹妹,”她极自然地在我身旁的空凳坐下,将鸟笼轻放脚边,“一会儿若得闲,同我去公园走走?我新练了一段《花为媒》,正缺个懂行的给听听。”
后来才得知,她先生五年前因病过世,独生女远在广州。
可你看她,眼神清亮,精神矍铄,周身散发出的那股蓬勃生气,比许多终日为儿孙操劳的老姐妹还要丰足。
去公园的林荫道上,我终是将盘桓心底许久的困惑问出了口:“姐,你说这人一过六十,怎么就像突然失了重心,日子都不会过了似的,浑身不得劲。”
她未直接答我,只伸出一根手指,轻轻逗弄着笼中欢腾的画眉,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我懂。刚退下来那两年,我也这般,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终日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上那一道裂纹,能怔怔地看上整个下午。”
她语速平缓,目光投向远处练太极的人群,“后来,社区办了老年大学,几个相熟的老姐妹,连劝带拉给我报了个书法班。你是没见我初次提笔的模样,手腕抖得不成样子,写出的‘寿’字,歪斜稚拙,自己看了都赧然。”
“可你猜如何?”她脸上漾开温暖如菊的笑纹,“那位授课的老先生,却拿起我那幅‘墨宝’,对着全班极郑重地说:‘诸位请看,这字里行间,有一股天真稚趣,是返璞归真,刻意求不来的。’”
“就这一句话,”她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我,“像一束光,蓦地照进了心里。”
“自那以后,我才算真正为自己寻到了一件乐事。如今,每日上午雷打不动习字两小时,下午或来公园吊嗓子,或与老友手谈一局,周末去集市,还能为几毛钱与菜贩愉悅地周旋半晌。前次我成功省下两元钱,那卖菜的姑娘反而多塞我一把香葱,笑言:‘阿姨,您这精神头,真让人欢喜!’”
她的话,让我想起对门的邻居。
退休前是厂里的会计,一生与数字为伍,严谨要强。
刚退下来那半年,她整个人都失了光彩,常见她独坐楼道风口,背影寥落。
她曾对我幽幽叹道:“忙忙碌碌一辈子,骤然停下,心里空落得发慌,活着,好似没了盼头。”
后来,社区知晓她的情况,几次三番上门,请她为暑假里的孩子们教授珠算,传承旧艺。
她推辞再三,终是拗不过众人的诚意。
上个周末,我看见她拿个小本子,正兴致勃勃地与另一位老人分享:“你瞧,这个叫乐乐的孩子,今日竟打出了‘凤凰双展翅’,灵性得很哩!”
彼时,她眼中焕发的神采,胜过夜空的星辰。
我于刹那间恍然。
人生至为可畏的,或许并非年华老去,而是在为女、为妻、为母、为职员的数十年奔忙中,那个最内核的“自我”,已被我们不经意地遗落在时光的深处。
我们的前半生,被各种身份标签紧密包裹,忙碌却也充实。
当时光的列车驶过六十岁这一站,这些外在的附着逐渐剥落。
若此前未曾为内心寻一隅安顿之所,便极易坠入巨大的虚空与失落。
六十岁往后,第一个必须善待、万万不可怠慢的,便是我们自己。
这非关自私,而是一种生命的清醒与智慧。
意味着我们要学会接纳身体的渐次老化,但不认同“衰老即无用”的偏见;需主动去寻觅能滋养心灵、感知价值的趣事,让灵魂有所栖居;更要学会享受独处的静谧,在无声中与内心对话,重新认识并珍爱这个相伴一生的“老友”。
(二)第二个,是那个吵不散、怨不离的“老伴”
“那……您一个人过日子,可会觉得孤单?”我将话题引向一个或许略显冒昧的方向。
她听了,伸手将鸟笼边的食罐轻轻摆正,语气沉静而深邃:“孤单?偶尔袭来,也是有的。但更多时候,觉得心里是满的。我与我家先生,磕磕绊绊一辈子,到末了才品出,那些争执怨怼,反倒锤炼出了一份外人难以替代的深情。”
她告诉我,老伴最后一次住院,情况已很不好。
她日夜守在床边,为他擦拭。
老人于意识朦胧间,忽然紧紧攥住她的手,气息微弱地说:“这辈子……总嫌你絮叨,管束多……如今想来……我就图你……在我眼前……这么絮絮说着……”
“你说奇不奇?”她似在问我,又似自语,“从前总想着,待我们都闲下来,定要好好享受二人时光,将年轻时未及同游的山水都走遍。岂料,真等来闲适,他却先一步走了。如今我静时思量,常怀憾意,若早几年能通透些,不拘泥于他袜子乱丢、烟灰乱弹这些琐屑,是否我们能少些龃龉,多存几分温存的忆念?”
这番话,如一柄钥匙,瞬间开启我记忆的深锁。
我想起了我的他。
我们婚姻近四十载,堪称一部绵长的“磨合史”。
他生性疏阔,臭袜子常神出鬼没于沙发隙缝、床头柜下;我略具洁癖,喜将他的茶杯、遥控器归置得齐整如线;他看电视需将音量调至我认为聒噪的程度;我则偏爱清静,嫌其扰人。
为此,我们没少争执。
直至去年春日,我因急性阑尾炎入院手术。
他在医院陪护七日,衣不解带,眼窝深陷,满布血丝。
我出院那日,他办妥手续,立于病房门口,背对着我,肩头微颤。
我走近,方见他正悄悄拭泪。
他哽咽道:“往后……咱不争了,家里都依你,你想如何便如何……”
那一刻,我心中所有关于是非对错的执拗,顷刻冰消雪融。
原来,有些懂得,需穿越数十载的烟火尘霾方能抵达;有些情意,总要待到鬓染霜华,才可品咂出其中浓得化不开的醇厚。
前些时日,见手机上一短视频,一位银发老妪对着镜头“嗔怨”:“女儿孝顺,置了万元的按摩椅;儿子有成,接我去住大宅。可你们说怪不怪,我这心里头,就惦着回我那老小区的小窝。为何?因家里那老头子,此刻定在阳台上,笨拙地侍弄我那几盆月季呢!”
评论区里应者云集,高赞之言皆是:“大实话!”“万金难换老来伴!”“世间再好,不及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我深谙此中滋味。
就在上月,一场暴雨侵袭城市,家中阳台年久,略有渗水。
他二话不说,搬来梯子便要冒雨查看。
我在下方扶稳,心悬半空,为他递送工具。
雨水与汗水,顺着他颈后深刻的纹路蜿蜒而下。
他抹一把脸,回头喊道:“你站远些,地滑,莫要淋湿!”
我口中怪他“莽撞”,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干爽的毛巾,待他下来好即刻为他擦拭。
人生晚景,儿女纵孝,亦有他们的世界与牵绊,难以常伴膝下;朋友虽好,终是隔着一层,聚散无常。
到头来,那个最坚实、最可靠的依傍,往往便是身边这个与你共尝半世咸淡、争吵半生琐碎、见证你所有光华与困顿的“老伴”。
他(她)的存在本身,便是抵御岁月孤寂最厚重的壁垒。
(三)处好关系,是余生最紧要的修行
日前,我去医院探视一位老同事。
她儿女皆俊秀,定居海外。
老伴前年因一场误会负气,移居客厅沙发,二人陷入漫长冷战。
她独居,前阵子夜半起身,不慎在浴室滑倒,骨折,在地上躺了数小时,直至次日钟点工前来方才得救。
病榻前,她紧握我手,未语泪先流:“老妹妹,切莫学我……往日总觉,这般年纪,谁又欠谁呢,何必我先低头?而今卧于此地,动弹不得,欲饮一杯水而不可得时,方才彻悟,那些意气、那些脸面,在真实的孤寂与无助面前,轻若尘埃……”
其言如针,猝然刺入心扉最柔软处,带来绵长而锐利的痛楚。
我们常陷误区,以为年岁长了,便可更“任性”,更坚持“自我”,甚至在至亲面前亦要争个高下。
却忘了,婚姻这条舟,同渡数十载风雨,早已是命运共同体。
那些未及言说的体谅,那些积压心底的委屈,若不能在岁月静好时及时消融,便可能在风雨来袭之际,化为刺向彼此最冷的冰棱。
是故,六十岁后,女人最要紧的功课,便是修行。
修行如何与内心那个或有不甘、或有失落的自我和解;修行如何与身边这个相伴一生、优缺点皆了然的老伴和解。
对自己,需放下“垂老即无用”的执念。
你于菜场精心挑选时蔬的专注,你戴花镜临帖时眉宇间的宁和,你为花草浇水时哼唱的无名小调,乃至你对镜端详新添白发时的那声轻喟……无不是生命依旧热烈存在的明证。
悦纳当下的自己,寻得让内心丰盈充实的源泉,让灵魂有所安顿。
对老伴,则需多念其好,淡忘其过。
尝试以欣赏的眼光,重新审视那些曾令你蹙眉的习惯。
或许,他乱置的袜子,是为家事奔忙后的痕迹;他过高的音量,是听力渐衰又不愿烦扰你的倔强。
他雨中送来的伞,夜半下意识为你掖好的被角,你病中他眼底掩不住的焦灼……这些细微之处,方是数十年相濡以沫沉淀下的、独一无二的“情书”。
少些苛责,多些体谅;少些计较,多些包容。
将余下的每一天,皆视若生命的馈赠,温柔以待。
尾声:活成自己的光源,亦温暖身旁之人
日暮时分,我如约至公园。
夕阳余晖为万物镀上温暖的金边。
湖心亭内,再见那位红衣老姐。
她已换上月白真丝旗袍,发髻簪一朵鲜茉莉,正于一大群老人中,一句句教唱《花为媒》。
嗓音清越圆润,穿透暮色:“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我家那位不知何时也凑近,立于人群外缘,跟着旋律低声哼唱,音调早已游离天外。
他瞥见我,如孩童般得意地挤挤眼,悄声道:“老师夸我……说我这声线……嗯,颇有进益!”
微风拂过,送来阵阵甜暖的槐花香。
那一刻,心中盘桓已久的迷雾仿佛被骤然驱散,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明与通透之感,充盈心间。
我倏然了悟:六十岁,何尝是人生的下坡路?它实则是生命旅程一次重要的转弯。
让我们得以卸下过多负累,以更从容、更本真的姿态,重新审视自我与周遭。
究其根本,不过两件事:安顿好己心,温暖好伴侣。
你无需再活成任何人的期望,无需再为世俗标尺而焦虑。
只需聆听内心的声音,活出自己最舒坦的模样。
那个在公园随乐舒缓伸展的你,那个灯下为老伴细细编织毛衣的你,那个阳台与花草静静对话的你……
这样的你,本身便已是一盏温暖、澄净的光。
足以照亮自己余生的路途,亦能温热那个与你携手一生的灵魂。
这,大抵便是六十岁后,一个女人所能修得的最好格局与最美风景。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