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万提成全被领导私吞,还在公司排挤我,我离职后将他公司干倒闭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10-08 22:42 1

摘要:不是痛快,也不是解气,倒像是一口陈年的气,终于吐了出来,胸口空落落的,有点凉。

赵鹏的厂子,卷帘门上贴了封条,锁都生了锈。

我站马路对面,点了根烟,瞅着那锈,心里头说不上是啥滋味。

不是痛快,也不是解气,倒像是一口陈年的气,终于吐了出来,胸口空落落的,有点凉。

我老婆,也就是赵鹏的亲妹妹,在我边上,轻轻叹了口气,说:“哥他……也是自找的。”

我没说话,把烟抽完,烟头摁进垃圾桶。

风吹过来,卷起地上的落叶,那张白纸黑字的封条,在风里“哗啦啦”地响,像是在替这座空厂子哭丧。

这事儿,还得从一年前那笔二十五万的单子说起。

第1章 裂痕

一年前的夏天,热得像个蒸笼。

车间里,那台老伙计一样的铣床“嗡嗡”地响,我眯着眼,手里的卡尺稳得像焊在骨头上。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滴在滚烫的铁屑上,“呲”的一声,就蒸发了。

“林哥,林哥!好消息!”

赵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冲进来,嗓门大得能把房顶掀了。他那身崭新的白衬衫,在这油污满地的车间里,白得晃眼。

我没抬头,眼睛还盯着手里的活儿。这是个精密件,差一根头发丝的宽度,整套模具就得报废。

“咋呼啥,天塌下来了?”我声音闷闷的,从口罩底下传出来。

赵鹏也不在意,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我跟前,胳膊肘一捅我,“哥,大单子!南边那个李老板,把他们新生产线的全套模具都给咱们了!”

我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隔着护目镜看他。

他脸上放着光,是一种混着兴奋和算计的光。

“合同签了?”

“签了!铁板钉钉!”他拍着胸脯,唾沫星子都快飞到我脸上了,“哥,这单要是做下来,纯利至少一百个!我跟你交个底,这单子能接下来,全靠你林默这块金字招牌。李老板点名要你亲自盯着。”

我心里有数。李老板是行家,他知道一套模具的魂,不在图纸上,在老师傅的手里。

“活儿不好干。”我淡淡地说,把手里的零件放到一边,摘了手套,露出满是老茧和划痕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赵鹏连连点头,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给我递上一根,“所以啊,哥,这事儿完了,除了你的正常工资,我私人,从我兜里,再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然后又伸出五根。

二十五。

“二十五万,提成。这事儿就咱俩知道。”他压低了声音,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我看着他,没立马接话。

赵鹏是我老婆的亲哥,我名义上的大舅子。这个厂子,最早是我和几个老师傅撑起来的,后来赵鹏有点门路,拉了投资,当了老板。我呢,就安心做我的技术总监,管着车间这一摊子。

说白了,他管人,我管活儿。

这些年,厂子不大,但也算安稳。可赵鹏的心,越来越活泛了。他总觉得我这一套太老派,讲究什么精工细作,不如他出去陪人喝酒拉关系来得快。

二十五万,对我不是个小数目。女儿在外面读大学,正是花钱的时候。我老婆身体也不算好,常年得吃药。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活儿难是难,但要是豁出去,带着徒弟们没日没夜地干,三个月,也能拿下来。

“行。”我点了头,接过他那根烟,“但是,材料必须用最好的,工时不能催。这活儿,急不得。”

“那必须的!哥,你办事,我放心!”赵鹏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三个月,我几乎是睡在了车间。

从选料开始,每一块钢材,我都得亲自拿手电筒照着,看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砂眼。开模,铣削,精磨,每一个工序,我都守在机器旁边。徒弟们哪个环节稍微有点马虎,我能骂得他们抬不起头。

小徒弟张伟有一次磨一个斜角,差了0.02毫米,觉得无所谓。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把那块价值几千块的钢件扔进了废料桶。

“咱们的手艺人,靠什么吃饭?就靠这个!”我指着卡尺上的刻度,“差一星半点,就不是咱们的东西!砸的是咱们自己的牌子!”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赵鹏来看过几次,每次都是站在门口,皱着眉,嫌里面油污味儿大。他看不懂那些图纸,也看不懂我们为什么为了一根头发丝的误差,能熬上一个通宵。

他只是隔三差五地问:“哥,啥时候能好?”

我懒得理他。

最后一套模具交工的那天,是个傍晚。李老板亲自带着他的技术员来的,一块一块地验。

他的技术员拿着各种精密的仪器,量了整整两个小时。

最后,他走到李老板身边,点了点头,说了句:“李总,完美。比我们从德国进的精度还高。”

李老板当场就笑了,走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的手上全是机油,黑乎乎的,他一点也不嫌弃。

“林师傅,高人!真是高人啊!”他用力地晃着,“尾款,我现在就让财务打过来!一分不少!”

那一刻,我心里是真痛快。

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这门手艺被人认可的体面。

赵鹏在旁边,脸上的笑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他一个劲儿地给李老板敬烟,嘴里说着“李总您太客气了”,眼睛却一直往我这边瞟。

我知道,他在提醒我,那二十五万。

送走李老板,赵鹏搂着我的肩膀,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

“哥!你是我亲哥!这厂子的定海神神针!”他满嘴酒气,兴奋得满脸通红,“等款一到,我立马给你兑现!不,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拍了拍他的背,没说话。

看着车间里那些疲惫不堪,但脸上同样洋溢着自豪的徒弟们,我觉得,这几个月的辛苦,值了。

我当时天真地以为,承诺这东西,尤其是亲戚之间的承诺,是刻在石头上的。

可我忘了,有些人的心,是流沙做的。

第2章 冰山

李老板的尾款,第三天就到账了。

厂里的会计小王偷偷告诉我,那天赵鹏看着银行短信,在办公室里哼了一下午的小曲。

我心里也踏实了,等着他来找我。

可一连等了一个星期,赵鹏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每天照常来厂里,见了面,还是“哥、哥”地叫得亲热,但就是绝口不提提成的事。

我这人,脸皮薄,不习惯张嘴跟人要钱,尤其是跟亲戚。总觉得抹不开面子。

我老婆看我天天回家唉声叹气的,就问我怎么了。我把这事儿跟她一说,她眉头也拧成了疙瘩。

“你别急,兴许是哥最近忙,给忘了。我找个机会帮你问问。”她说。

又过了几天,厂里开例会。

会上,赵鹏先是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通李老板那单生意做得多成功,然后话锋一转。

“当然了,这单生意,咱们的成本也不低。光是请客吃饭、打点关系,就花了不少。再加上给工人们发奖金,采购最好的材料,算下来,利润也没大家想的那么高。”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坐在我旁边的几个老师傅,都露出了然的神情。他们都是厂里的老人,对赵鹏的套路,心里门儿清。

会后,赵鹏把我叫到他办公室。

他给我泡了杯好茶,那是我从没见过的茶叶罐子。

“哥,来,尝尝这个,大红袍。朋友送的。”他笑呵呵地说。

我没动那杯茶。

“赵鹏,那笔提成的事……”我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赵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他一拍脑门,“哎哟!你看我这记性!哥,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我面前。

“哥,这是两万块钱。这次你辛苦了,这是我个人给你发的奖金。拿着,给嫂子买件衣服,给外甥女添点生活费。”

我看着那个信封,再看看他的脸,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二十五万,变成了两万。

那不是奖金,那是打发叫花子。

“赵鹏,”我的声音沉了下来,“咱们当初说好的,是二十五万。”

赵鹏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靠在老板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哥,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我是那么一说,是给你鼓鼓劲。厂子是大家的,赚钱了,肯定得分红,但不能这么个分法吧?我这个当老板的,总得一碗水端平,考虑所有员工的感受吧?”

他开始跟我打官腔,扯大旗。

“再说了,那二十五万,要是从公司账上走,怎么走?财务上做不平啊。要是从我个人腰包里掏,哥,你是我亲妹夫,我还能亏待你?可我也有我的难处,迎来送往,哪样不要钱?这个家,不好当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好像他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

我气得手都开始抖了。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赵鹏,当初说好的,是你‘私人’从你兜里拿出来,跟公司账没关系。白纸黑字虽然没有,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哥,你怎么还急了呢?”赵鹏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做生意嘛,有来有往。你不能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啊。为了这个单子,我陪李老板喝了多少酒,你知道吗?胃都快喝穿孔了。这些,难道不是成本?”

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赖账了。

我拿起桌上那个信封,从里面抽出钱,数都没数,直接甩在了他脸上。

红色的票子,像蝴蝶一样,散落了一地。

“赵鹏,我林默在你这儿干了快十年了。我图的不是你的钱,图的是个安稳,图的是个情分。这钱,你留着自己喝酒吧。”

我站起来,转身就走。

“林默!”他在我身后吼道,“你别给脸不要脸!两万块钱少了?厂里哪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有这么多?你别不知足!”

我没回头,摔门而出。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我在厂里的位置,变得很尴尬。赵鹏开始有意无意地排挤我。

以前,车间里所有的事,都是我说了算。现在,他派了个自己的亲信,一个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来当生产主管,名义上是给我分担工作,实际上是架空我。

采购材料,以前是我开单子,现在得那个主管签字。

安排工期,以前是我拍板,现在得那个主管点头。

甚至连我带了七八年的徒弟张伟,都被他叫到办公室谈话。回来后,张伟看我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的。

我在车间里,就像个透明人。

工人们见了我,想打招呼,又不敢,只能尴尬地笑笑,低下头继续干活。

那种感觉,比直接吵一架还难受。像一把钝刀子,在你心口上,来来回回地割。

我老婆知道了这事,回家就跟赵鹏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

我听见她在房间里哭着喊:“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林默?他是我男人!这些年,要不是他,厂子能有今天吗?你良心被狗吃了!”

电话那头,赵鹏不知道说了什么。

我老婆把电话一摔,冲出来抱着我就哭。

“他说……他说你不知好歹,说你贪得无厌,想掏空他的家底……”

我抱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冰山,原来早就藏在水面之下了。那二十五万,只是让它浮出水面的一个契机。

在赵鹏眼里,我这个妹夫,这个技术总监,或许从来都只是一个高级一点的打工仔。

一个可以随时被替代的,工具。

第3章 离巢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的每一根。

那段时间,我每天去上班,都像是在上坟。

车间里还是那个车间,机器还是那些机器,但人心散了,气儿也不顺了。

赵鹏提拔的那个生产主管叫刘伟,是他远房的表侄,二十出头,嘴上没毛,办事更不牢。他不懂技术,却偏爱指手画脚。

有一次,一批货的公差要求很高,我嘱咐老师傅们用精度最高的磨床,慢工出细活。

刘伟知道了,跑到车间来,指着我的鼻子嚷嚷:“林总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你那套老古董!客户催得急,用数控铣床,速度快一倍!出了问题我负责!”

我看着他那张狂的脸,冷笑了一声:“你负责?你怎么负责?你知道这批料多少钱吗?你知道这一刀下去,要是废了,损失多大吗?”

“我不管!我爸……我舅说了,现在厂里我说了算!效率第一!”他搬出赵鹏来压我。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看着我们。

我心里那股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我没再跟他废话,走到他面前,把他往旁边一推,对操作磨床的王师傅说:“老王,按我说的做。出了事,我林默一个人担着。”

刘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撂下一句“行,你行”,气冲冲地走了。

我知道,他肯定是去赵鹏那儿告状了。

果不其然,下午,赵鹏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他没发火,也没骂人,只是坐在那儿,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

“哥,”他开口了,语气平淡得像一碗白开水,“听说你今天,让刘伟下不来台了?”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我说。

“你该做的事?”赵鹏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林默,你还没看明白吗?这个厂,现在姓赵。你那套东西,过时了。现在讲的是关系,是人脉,是效率。你守着你那点手艺,能当饭吃吗?”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一起干点事业的人,此刻觉得无比陌生。

“手艺不能当饭吃,难道你那些酒桌上的牛皮能当饭吃?”我忍不住反驳。

“能!”他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茶水溅了出来,“李老板那单,没有我,你能接到?我告诉你,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你林默技术好,我承认。但外面技术好的人,多的是!我再招一个就是了!”

“那你去招吧。”

我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心里反而平静了。

就像一个脓包,被彻底挑破了,疼,但也痛快。

赵鹏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我这个一向闷声不吭的老实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干了。”我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工作服,那上面沾满了洗不掉的油污,“这个地方,我待着恶心。”

我把办公室的钥匙,还有厂里的各种文件,一样一样地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他桌上。

“林默,你可想好了!”赵鹏也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你这个年纪,从我这儿出去,你看谁还要你!别到时候,喝西北风了,再回来求我!”

“放心,”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再踏进你这个门。”

说完,我转身就走,再没有一丝留恋。

走出厂门口的那一刻,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有点疼。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我待了十年的地方,心里空荡荡的。

回到家,我老婆看我这么早回来,还拎着我放在厂里的所有东西,就知道出事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跟她说了一遍。

她听完,没哭也没闹,只是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沙哑:“也好。走了,不受那份窝囊气了。”

我知道,她心里比我还难受。一边是自己的亲哥,一边是自己的丈夫。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这肉,烂了。

那天晚上,她还是忍不住,又给赵鹏打了个电话,想做最后的挽留。

我在阳台上抽烟,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客厅里压抑着声音说:“哥,你非要闹到这份上吗?就当妹妹求你了,你给林默道个歉,让他回去上班,行不行?”

电话那头,赵鹏的声音很大,我隔着门都听得清清楚楚。

“道歉?凭什么!是他自己要走的!有本事,让他自己出去闯啊!我告诉你,不出三个月,他保准得灰溜溜地回来求我收留!到时候,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啪”的一声,我老婆把电话挂了。

她走过来,从后面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背上。我能感觉到,我的后背,湿了一片。

“林默,咱们不求他。”她哽咽着说,“咱们有手艺,到哪儿都饿不死。咱们自己干!”

我转过身,把她搂在怀里。

窗外的夜色很深,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

我看着远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赵鹏,你说的对。

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

我林默,离了你的厂,也一样能活。

而且,要活得比以前更好。

第4章 炉火

辞职后的头半个月,日子是灰色的。

我整天待在家里,不知道该干嘛。投了几份简历,都石沉大海。这个年纪,高不成低不就,人家要么嫌你年纪大,要么嫌你只会埋头干活,不懂管理,不会“搞关系”。

老婆看我一天比一天沉默,心里也急。她嘴上不说,但晚上偷偷抹眼泪,我都知道。

有一天,她从外面回来,眼睛红红的。

我问她怎么了,她才说,她回了趟娘家,想跟赵鹏再谈谈。结果,赵鹏连门都没让她进,隔着门就说,除非我林默亲自上门磕头认错,否则免谈。

还说,她要是再向着我这个“外人”,就当没她这个妹妹。

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点犹豫,也彻底被掐灭了。

“行,他把路堵死了,那咱们就自己开一条路。”我对老婆说。

我把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积蓄拿了出来,又跟几个老朋友借了点,凑了十来万块钱。

在城郊租了个小小的旧厂房,面积不大,也就一百来平,但租金便宜。

然后,我开始跑旧货市场。

我买不起新的机床,就去淘那些国营老厂淘汰下来的旧设备。那些机器,在别人眼里是废铁,在我眼里,却是宝贝。

我能看出哪台机器的底子好,哪台机器的主轴正。

我把一台七成新的铣床拉回来,拆得七零八落,每一个零件都用柴油和棉纱擦得锃亮。然后重新组装,校准,调试。

整整一个星期,我吃住都在那个小厂房里。

老婆每天给我送饭来,看着我满身油污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不苦。”我一边拧着螺丝,一边说,“心里舒坦。这机器,听话。你对它好,它就给你出好活儿。不像人,人心隔肚皮。”

机器修好的那天,我合上电闸。

马达发出沉稳而有力的“嗡嗡”声,主轴转得又稳又静。

我随手拿了块废铁,铣了一个面。用百分表一量,平面度在0.01毫米以内。

成了!

我高兴得像个孩子,抱着老婆转了好几个圈。

她被我逗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我给我的小作坊起了个名字,叫“精诚”。

取“精益求精,诚信为本”的意思。

没有开业典礼,没有鞭炮齐鸣。我就在门口挂了块小小的木牌子,就算开张了。

万事开头难。

一开始,根本没人知道我这个小作坊,自然也没有生意。

我印了些名片,跑到工业区,一家一家地发。人家一看我这作坊的规模,大多是摇摇头,客气地把名片收下,转身就扔了。

跑了一个星期,腿都快跑断了,一个单子也没接到。

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房租,水电,还有之前借朋友的钱,像一座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

那晚,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机床边上,抽了一整包烟。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是不是真的像赵鹏说的那样,不知好歹,不识时务?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转机来了。

那天,一个年轻人找上门来。

他说是朋友介绍的,他自己开了个小公司,做自动化设备,有个零件的精度要求特别高,找了好几家厂都做不出来,问我能不能试试。

我接过图纸一看,心就定了。

那个零件,结构复杂,公差要求确实苛刻,最窄的地方,只有一个毫米的壁厚。

“能做。”我说。

“真的?林师傅,您可别骗我。我这批货,客户催得急,要是再做不出来,我就得赔一大笔违约金了。”年轻人一脸愁容。

“你放心。三天后,你来取货。要是有一个不合格,我分文不取。”我把图纸放在工作台上。

那三天,我又回到了之前赶李老板那单活儿的状态。

我把手机关了,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脑子里,眼睛里,只有那张图纸,那块钢材。

每一个角度,每一次下刀,我都在脑子里反复演练。

第三天下午,我把做好的十个零件,擦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在工作台上。

每一个,都像一件艺术品。

年轻人来的时候,带来了他的检测工具。

他一个一个地量,越量,眼睛瞪得越大。

最后,他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林师傅!神了!简直神了!比图纸要求的精度还高!您是怎么做到的?”

我笑了笑:“没啥,就是用心而已。”

他当场就把加工费付了,还多给了我两千块钱。

“林师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我所有的活儿,都找您!”

送走他,我捏着那沓还带着他体温的钱,手有点抖。

这是我“精诚”的第一笔收入。

不多,但比那二十五万,干净。

炉火,终于重新烧起来了。

第5章 口碑

那个年轻人,成了我的第一个回头客。

他叫周正,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自己创业,很有冲劲。

从那以后,他公司的精密件加工,全都包给了我。

活儿虽然不大,但零零碎碎的,一直没断过。靠着他这些单子,我的小作坊,总算是能维持下去了。

周正这人,讲义气,也爱说话。他看我手艺好,人实在,就到处帮我宣传。

在他的圈子里,都是些搞技术、做研发的小老板。这些人,最看重的就是质量。

慢慢的,开始有第二个、第三个客户找上门来。

他们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拿一些小活、急活、难活给我。

我呢,不管单子大小,都当成天大的事来做。

有一回,一个客户半夜打电话来,说他一个进口设备的零件坏了,德国那边发货要半个月,他的生产线全停了,问我能不能连夜给他做一个。

我二话不说,让他把坏的零件送过来。

我连夜测绘,画图,选料,加工。

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天亮,才把那个一模一样的零件交到他手里。

他拿着零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非要塞给我五千块钱。

我只收了该收的加工费,一千二。

我对他说:“我开这个作坊,是求财,但不是发国难财。你生产线停一天,损失比我这加工费大多了。你信得过我,我就不能坑你。”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

“城郊有个林师傅,手艺好,人品正,再难的活儿都能接。”

我的名声,就在这个小圈子里,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来了。

我的小作坊,从一开始的三天不开张,到后来,活儿多得我一个人根本干不过来。

我把我以前带的徒弟,张伟,叫了过来。

他早就想从赵鹏那儿辞职了。他说,自从我走了之后,厂里的技术水平一落千丈。那个刘伟,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指挥,废品率高得吓人,工人们怨声载道。

赵鹏呢,心思根本不在生产上。他把从李老板那儿赚来的钱,拿去搞什么“多元化投资”,今天听说芯片热,就想搞芯片,明天听说新能源火,就想做电池。

厂里的老师傅,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是在混日子。

张伟来了之后,给我帮了大忙。我们师徒俩,配合默契。他负责常规的活儿,我专门攻克那些技术难题。

作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我们换了新的设备,又招了两个踏实肯干的年轻人。

厂房虽然还是那个旧厂房,但里面每天机器轰鸣,充满了生机。

有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来。

是李老板。

他还是那副样子,精神矍铄,声音洪亮。

他一进门,就四下打量我的小作坊,然后点了点头。

“林师傅,你这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我给他倒了杯水,问他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他说:“我上次那套模具,出了点小问题,想找你看看。去原来的厂子,他们说你早就不干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你在这儿另起炉灶了。”

我跟着他去了他的工厂。

问题不大,是一个小小的易损件磨损了,需要更换。

我当场就给他修复好了。

李老板看着我熟练地操作,感慨万千。

“林师傅,说句不该说的话,赵鹏那个人,留不住你,是他的损失。”

他告诉我,自从我走后,赵鹏厂里的产品质量,是肉眼可见地下降。他后来又找过他们两次,做出来的东西,都达不到要求。

“做生意,尤其是做我们这一行,靠的是什么?不是酒桌上吹牛,不是文件上画饼,靠的就是实打实的质量。根基不稳,楼盖得再高,也得塌。”李老板拍着我的肩膀说。

临走前,他给了我一张新的订单。

比上次那笔,还要大。

“林师傅,这活儿,我还得交给你才放心。价格,你来开。”

我拿着那张沉甸甸的订单,心里百感交集。

我没有趁机抬价,还是按照市场价报了过去。

李老板看了报价,笑了。

“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林默。”

口碑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但它比任何广告都有用。

它是用汗水,用良心,一点一点浇灌出来的。

赵鹏当初为了二十五万,丢掉了诚信。

而我,靠着诚信,赢回了比二十五万多得多的东西。

第6章 对岸

我的“精诚”作坊,渐渐在行业里站稳了脚跟。

李老板的这笔大单,像一阵东风,把我的小船,吹向了更广阔的水域。

为了保证质量和工期,我咬牙又添置了两台半新的数控设备,厂房也扩建了一倍。

张伟成了我的左膀右臂,我把生产管理的事,都放心地交给了他。我又从以前的老同事里,请回了两位手艺精湛的老师傅。

我们这个小团队,人不多,但心齐,每个人都把厂子当成自己的家。

我们做的东西,交到客户手里,几乎都是免检产品。

“找林师傅做活,省心。”

这是客户们对我们最高的评价。

而河对岸,赵鹏的厂子,光景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些消息,都是从一些老同事,或者供应商嘴里零零星星传过来的。

听说,他投资的那些项目,没一个成的,赔了不少钱。

听说,他为了拉关系,到处送礼请客,把厂里的流动资金都折腾光了。

听说,他厂里的废品率居高不下,好几个老客户都断了合作。

有一次,一个以前跟我们合作的材料供应商,跑到我这里来,想给我供货。

他唉声叹气地跟我说:“林师傅,还是跟你合作踏实。赵老板那边,现在货款都得拖上三个月,还不一定能结清。再这么下去,我们也不敢给他供货了。”

我没有落井下石,也没说什么风凉话。

生意场上的事,有起有落,很正常。

只是,我心里清楚,赵鹏的根,已经烂了。

一个冬天的下午,张伟领着一个人进了我的办公室。

那人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满脸憔悴,头发也有些花白了。

我定睛一看,才认出来,是老王。以前厂里跟我关系最好的一个老师傅。

“林师傅……”老王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我赶紧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捧着茶杯,手一直在抖。

“厂子……厂子不行了。上个月的工资都没发。赵老板说,让大家再等等。可我家里,等不了啊……”

老王说,现在厂里人心惶惶。赵鹏天天不着面,那个刘伟又是个草包,除了克扣工人工资,什么都不会。生产已经处于半停滞状态了。

“林师傅,我知道我没脸来找你。当初你走的时候,我没跟你一起走……可我……”

“老王,别说了,我懂。”我打断了他。

他家里负担重,老婆常年有病,孩子还在上学,他不敢轻易挪窝。

“你来我这儿吧。”我说,“以前你拿多少,现在还拿多少。活儿你都熟,来了就能上手。”

老王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他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送走老王,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心里不是滋味。

我不是圣人,对赵鹏,我心里没有怨气,那是假的。

但看到那些曾经一起流汗的工友们落到这步田地,我又觉得难受。

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也是靠手艺吃饭的普通人。

没过几天,又陆陆续续有几个以前的老同事找过来。

能用的,踏实肯干的,我都留下了。

我的作坊,不知不觉间,成了赵鹏厂子的“收容所”。

老婆知道了,有些担心。

“你把他们都招进来,赵鹏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你是故意跟他作对?”

“我不是跟他作对。”我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看着这些老师傅,一把年纪了,还没个着落。咱们做人,不能太绝。”

再说了,我的厂子要发展,也确实需要这些熟练的工人。

我不是在做慈善,我只是在做一件我认为对的事情。

这年春节,我给工人们发了厚厚的年终奖。

大家伙儿拿着红包,脸上都笑开了花。

吃年夜饭的时候,老王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眼圈红红的。

“林师傅,啥也不说了。这杯酒,我敬你。以后,我这条老命,就跟着你干了!”

我跟他碰了杯,一饮而尽。

酒是辣的,心却是暖的。

而就在我们举杯欢庆的时候,我听说,赵鹏的厂子,连年货都没发。

他开着他的豪车,回了丈母娘家过年,把一堆烂摊子和一群讨薪的工人,丢在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厂区里。

我站在对岸,看着他那艘正在慢慢下沉的船。

我没有幸灾乐祸,只觉得一阵悲哀。

他亲手砍断了船的桅杆,凿穿了船的底板。

这艘船的沉没,从他吞下那二十五万提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第7章 尘埃

年关一过,赵鹏的厂子,彻底撑不住了。

先是供应商上门堵着要货款,接着是工人拉起横幅讨薪。

法院的封条,最终还是贴上了那扇冰冷的卷帘门。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车间里检查一批新零件的精度。

张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告诉我:“师傅,赵鹏的厂子,倒了!彻底倒了!”

车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那些从赵鹏厂里过来的老师傅们,眼神复杂,有唏嘘,有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我“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卡尺。

“师傅,你不高兴啊?”张伟凑过来,小声问。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好高兴的?一拍两散,满地鸡毛,谁是赢家?”

我心里确实没有半点喜悦。

就像看一场早已知道结局的戏,幕布落下,只剩下无尽的空虚。

几天后,我老婆接到了她母亲的电话,哭哭啼啼的,说赵鹏在家里,把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人也联系不上了。

我老婆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他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呢?”她喃喃自语。

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血浓于水,就算赵鹏再不是东西,他终究是她的亲哥哥。

又过了一个星期,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我厂子门口。

是赵鹏。

他像是老了十岁,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的,散发着一股酒气和霉味。

他看到我,眼神躲闪,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林默……”

我把他让进了办公室,就是当初老王坐过的那个位置。

我给他倒了杯水。

他接过去,一口气喝干了。

“我……”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长叹。

“我输了。”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曾经戴着名表、如今却空空如也的手腕。

“我一直以为,技术不重要,手艺不重要,重要的是关系,是人脉,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嘴皮子。”

“我错了。错得离谱。”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林默,我今天来,不是求你可怜我。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输在哪儿了?”

我看着他,这个曾经不可一世,把我踩在脚下的人,如今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我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到窗边。

“你没输给我。”我说,“你是输给了你自己,输给了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看起来很浮躁,人人都想赚快钱,走捷捷径。但你仔细看,那些真正能站得住脚的,哪个不是靠着实打实的东西?”

“你看不上我这身油污,你觉得我守着个破机器是死脑筋。可你不知道,这机器,这手艺,才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它不会骗人,你付出多少,它就回报你多少。”

“你陪人喝酒,喝坏了胃,换来的是一时的订单。我熬夜加班,熬红了眼,换来的是客户长久的信任。”

“你把人当工具,用完就扔。我把人当兄弟,有难同当。”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炫耀和指责。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赵鹏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良久,他才沙哑着嗓子说:“那二十五万……我挪去炒股了,想着能翻个倍,给你五十万……结果,全赔进去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原来如此。

一切的根源,竟是如此荒唐。

“都过去了。”我说。

“过不去了。”他摇着头,眼泪流了下来,“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妹。我不是人……”

他突然站起来,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默,对不起。”

我没有去扶他。

这一躬,他该鞠。不是为我,是为他自己丢掉的那些东西。

他走了,背影萧索,像一条丧家之犬。

我看着他消失在巷子口,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尘埃,至此落定。

第8章 回响

赵鹏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我听我岳母说,他去了南方,进了一个电子厂,从最底层的流水线工人做起。不知道是真是假。

生活,像一条平静的河,继续向前流淌。

我的“精诚”工厂,规模不大,但订单稳定,利润可观。

我没有像赵鹏那样,盲目地扩张。我还是守着我的那一亩三分地,把每一个零件都做到极致。

我把当初赵鹏欠我的那二十五万,用年终奖的形式,分给了跟着我一路打拼过来的老师傅和工人们。

发奖金那天,我对大家说:“钱,是好东西,但不能为了钱,把做人的根本给丢了。咱们手艺人,活儿要干得漂亮,人,也要活得敞亮。”

大家伙儿都鼓起了掌,掌声经久不息。

女儿大学毕业了,学的是工业设计。

她没有选择去大城市的设计院,而是回到了我这个小厂。

她说:“爸,你做的东西,是骨架。我学的东西,是皮肉。咱们爷俩合在一起,就能造出一个有灵魂的完整的人。”

我听了,心里又高兴,又熨帖。

她带来了新的理念,新的技术。她用电脑建模,设计出更符合人体工学、更具美感的产品。而我,负责把她的设计,用最精准的方式,变成现实。

我们合作的第一个产品,是一款新式的医疗器械零件,不仅精度远超同行,外形也简洁流畅,获得了客户极大的赞誉。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传承的力量。

那是一种比金钱、比名声,更让我感到踏实和满足的东西。

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

我和老婆坐在阳台上喝茶。她给我新织了一件毛衣,正在给我试大小。

“你看,你现在也是个小老板了,别老穿那身油乎乎的工作服了。”她一边帮我整理着衣领,一边絮叨着。

我笑了笑,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不像年轻时那么光滑了,但也正是这双手,在我最难的时候,给了我最温暖的支撑。

“你说,哥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忽然轻声问。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可能,正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重新开始吧。”

“希望他能好好的。”她叹了口气。

“会的。”我说,“人啊,只要肯把腰弯下来,踏踏实实地干活,总不会饿死的。”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远处,城市的高楼鳞次栉比,天空很蓝。

我想起了赵鹏厂子倒闭那天,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那把生了锈的锁。

当时心里空落落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不是胜利的空虚,也不是复仇的快感。

那是一种见证。

见证了一个投机取巧的时代泡沫,如何被一双沾满油污的、踏实肯干的手,轻轻戳破。

我没想过要把谁干倒闭。

我只是想挺直腰杆,凭自己的手艺,挣一份干净钱,活出个人样来。

结果,当我自己站直了,那个跪着走路的人,自然就倒下了。

这世上的道理,有时候,就这么简单。

来源:职场t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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