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低下头，在我耳边亲昵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楼下的周岩听得一清二楚。

周岩把我输给他哥那个晚上，包厢里烟雾缭绕。

他猩红着眼，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困兽，死死盯着桌上最后一张牌。

他哥周宴，就坐在他对面。

指间夹着烟，烟雾后面那张脸，英俊，也冷漠。

跟周岩有七分像，却没半分周岩的浮躁和颓丧。

他甚至没看牌，只看着我。

那眼神像在估价一件商品。

最后，周岩猛地把牌摔在桌上，嘶吼一声。

“我输了。”

他瘫在椅子上，汗水浸透了额前的头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

周围一片死寂。

然后，我听见周宴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

他说：“我输了。林晚，归你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有根弦，崩断了。

我看着周岩，那个追了我三年，说要爱我一辈子的男人。

他不敢看我。

他把头埋进臂弯里，肩膀在发抖。

是羞愧？还是输光了一切的恐惧？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我像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周宴站了起来。

他很高，阴影把我整个笼罩住。

“收拾东西，跟我走。”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没动。

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

手脚冰凉。

周岩终于抬起头，他看着我，眼里满是哀求。

“晚晚……”

他想说什么？

让我原谅他？

让我别走？

他凭什么？

“闭嘴。”

周宴冷冷地打断他。

“赌桌上的规矩，你忘了吗？”

“还是说，你想赖账？”

周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赖账。

在他们这个圈子，赖账比死还难看。

尤其是在他亲哥面前。

周宴不再看他，视线重新落在我身上。

“走吧。”

这次，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力气却很大，像一把铁钳。

我被他拽着，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路过周岩身边时，我停了一下。

我看着他。

我有很多话想问。

我想问他，我们这几年算什么？

我想问他，在他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物件吗？

可最后，我什么都没说。

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笑。

“周岩，你真是个男人。”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了。

我没再看他。

我跟着周宴，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包厢。

外面的空气很冷。

我打了个哆嗦。

周宴脱下他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

很陌生的味道。

我有些抗拒，但身体却贪恋那点温暖。

“上车。”

他拉开车门，把我塞了进去。

是一辆黑色的宾利。

很符合他的气质。

低调，但奢华。

车里很安静。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霓虹灯在我的瞳孔里拉出长长的光带。

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

我掐了自己一下。

很疼。

不是梦。

“想哭就哭出来。”

他突然开口。

我转过头看他。

他正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很硬朗。

“我为什么要哭？”

我反问。

“为了一个男，不值得。”

他嗤笑一声。

“你倒是看得开。”

我没说话。

看得开吗？

怎么可能。

我的心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疼得快要麻木了。

我跟周岩在一起五年。

从大学到工作。

我以为我们会结婚，会生孩子，会白头到老。

我陪他吃过泡面，住过地下室。

我以为我们是共过患难的。

可现在我才知道，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以为。

他根本没把我当成共度一生的人。

在他眼里，我甚至不如一场赌局重要。

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一颗，两颗。

砸在手背上，滚烫。

我不想让他看见。

我把头转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他也没再说话。

车里的沉默像一张网，把我们都困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

是一个高档小区的地下车库。

“到了。”

他解开安全带。

“下车吧。”

我没动。

“这是哪？”

“我家。”

“我不住这里。”

我要回家。

回到我和周岩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虽然那里，可能已经不再是我的家了。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

“那个地方，你还回得去吗？”

一句话，击溃了我所有的防线。

是啊。

还回得去吗？

回去了，看到满屋子我们曾经的回忆，我该怎么办？

看到周岩那张脸，我该怎么办？

是哭着质问他，还是麻木地收拾东西离开？

周宴没等我回答，直接下车，绕过来给我开了车门。

“下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最终还是下了车。

跟着他走进电梯。

电梯里光可鉴人，照出我狼狈的样子。

妆花了，头发乱了，眼睛又红又肿。

像个被人丢弃的流浪狗。

周宴的家很大。

装修是那种极简的冷淡风，黑白灰三色，没什么烟火气。

跟他的人一样。

“随便坐。”

他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喝点什么？”

“水就好。”

他去给我倒水。

我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外套还披在身上。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和不安。

我不知道他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他很快端着水杯回来。

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客房在二楼左手第一间，洗漱用品都有新的。”

他说。

“你今晚先在这里住下。”

“明天……”

他顿了顿。

“明天再说。”

我捧着水杯，指尖传来温热的感。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还是问出了口。

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他赢了我。

按照赌桌上的规矩，我现在是他的了。

他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周宴闻言，笑了。

那笑意很淡，没到眼底。

“你觉得，我想要你做什么？”

他反问。

我看着他。

他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

灯光下，他的眉眼更显深邃。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成熟，英俊，多金。

跟一无是处的周岩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可我对他，只有恐惧。

“我不知道。”

我低下头。

“我什么都不会。”

他轻笑出声。

“放心，我没那么禽兽。”

“至少，不会趁人之危。”

他说。

“你今天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他站起身。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你自便。”

他上了二楼，进了书房。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这个空旷的，像是样板间的房子。

心里一片茫然。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

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直到水杯里的水都凉了。

我才起身，上了二楼。

客房很干净，床单被套都是新的。

浴室里，洗漱用品也整齐地摆放着。

我脱掉衣服，站到花洒下。

热水从头顶淋下，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拼命地搓洗着自己的身体。

好像这样，就能洗掉今天发生的一切。

就能洗掉周岩留在我身上的所有印记。

可是没用。

那些屈辱和不堪，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洗完澡，我裹着浴巾出来。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林晚啊林晚，你怎么把自己活成了这个样子？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值得吗？

不值得。

一点都不值得。

一股恨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我恨周岩。

恨他的懦弱，恨他的无能，恨他的自私。

更恨他，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赌注。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这样对我？

凭什么他犯了错，却要我来承担这所有后果？

不。

我不甘心。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要让他后悔。

我要让他为他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一个念头，疯狂地在我脑海里滋长。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我擦干身体，换上浴袍。

然后，我走出了房间。

周宴的书房门没关。

他正坐在电脑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神情专注。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看到是我，他愣了一下。

“有事？”

我走到他面前。

“周宴。”

我叫他的名字。

“你赢了我。”

“所以，我现在是你的。”

他皱了皱眉。

“我说了，我不会……”

“我知道。”

我打断他。

“但是，我想。”

我说。

“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他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探究所取代。

他摘下眼镜，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为什么？”

“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

我说。

“或者说，理由就是，我不想再跟周岩有任何关系。”

“我要让他知道，他丢掉的，是他这辈子都再也得不到的。”

我要让他痛。

让他悔。

让他看着我，在他最敬畏的哥哥身下承欢。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周宴看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

他却突然笑了。

“林晚，你比我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他比我高出一个头。

我需要仰视他。

“你确定吗？”

他问。

“这么做，你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

“比如，名声。”

“我不在乎。”

我说。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很好。”

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低下头，吻住了我。

他的吻，跟他的手一样，很凉。

带着一丝烟草的清冽。

没有丝毫情欲，更像是一种宣示主权的仪式。

我闭上眼，笨拙地回应他。

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回头了。

从我走出那个包厢开始，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一夜，很漫长。

周宴是个很好的情人。

温柔，又强势。

他让我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和周岩在一起时，我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周岩总是很急躁，只顾着自己。

而周宴，他会顾及我的感受。

他会引导我，带领我。

我们在黑暗中纠缠，沉沦。

汗水浸湿了床单。

我不知道我们做了几次。

我只知道，到最后，我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累得昏睡过去。

睡着前，我好像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说：“林晚，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中醒来的。

我睁开眼，天已经大亮。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身边，是周宴熟睡的脸。

昨晚的一切，瞬间涌入脑海。

我有些恍惚。

门铃声还在响，锲而不舍。

周宴被吵醒了。

他皱了皱眉，坐起身。

被子滑落，露出他精壮的上半身。

上面有几道我昨晚失控时抓出来的红痕。

他看了一眼，然后看向我，眼神有些复杂。

“我去开门。”

他起身下床，随意地套了件睡袍。

“你再睡会。”

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能猜到门外是谁。

除了周岩，不会有别人。

我坐起身，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紧张，又带着一丝病态的期待。

我期待着，周岩看到这一幕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很快，我听到了楼下传来争吵声。

是周岩的声音。

他在咆哮。

“林晚呢？你把林晚藏到哪里去了？”

“哥，我求你了，你让她出来见我一面，我跟她解释！”

“那是个误会，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周宴的声音很冷。

“滚。”

只有一个字。

“哥！”

周岩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不能这样对我！她是我女朋友！是我的人！”

“哦？”

周宴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嘲讽。

“你的人？”

“那你昨天，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一件可以随意下注的物品吗？”

周岩噎住了。

“我……”

“周岩，输了就是输了。”

“愿赌服输，这是规矩。”

“现在，她是我的。”

“你，没资格再见她。”

“不！我不同意！”

周岩嘶吼起来。

“林晚是爱我的！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是吗？”

周宴笑了。

“那不如，你自己问问她？”

我听到脚步声上了楼。

然后，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周宴站在门口。

他看着我。

“他要见你。”

我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身上只穿着周宴的衬衫。

宽大的衬衫堪堪遮住大腿根。

两条腿就这么光裸着。

脖子上，锁骨上，都是昨晚留下的暧昧痕迹。

我没管。

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了卧室。

我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的周岩。

他也看到了我。

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从我的脸，到我的脖子，再到我光着的腿。

他的眼神，从震惊，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滔天的愤怒和屈辱。

“林……晚……”

他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

“你……”

“你和他……”

我笑了。

我靠在栏杆上，摆出一个自认为最妩媚的姿势。

“如你所见。”

我说。

“周岩，我们分手了。”

“从你把我当赌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

“不……”

他痛苦地摇头。

“不是这样的，晚晚，你听我解释！”

“我爱你啊！我只是一时糊涂！”

“爱我？”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爱我，就是把我推上赌桌？”

“爱我，就是把我输给你哥？”

“周岩，你的爱，还真是廉价。”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他的心脏。

他的脸，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晚晚，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喃喃自语。

“你跟我哥……你们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周宴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他走过来，从身后揽住我的腰，把我圈进怀里。

他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贴着我的皮肤。

我身体一僵。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亲昵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楼下的周岩听得一清二楚。

“毕竟，我们是成年人。”

“情难自禁，很正常。”

这句话，成了压垮周岩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发狂的野兽。

“周宴！你这个混蛋！”

他嘶吼着，朝楼上冲了过来。

周宴把我往身后一拉，护住。

他看着冲上来的周岩，眼神冰冷。

“看来，你还没清醒。”

他一脚踹在周岩的肚子上。

周岩惨叫一声，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虾米。

“滚出去。”

周宴冷冷地说。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周岩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他看着我，眼里满是绝望和恨意。

“林晚，你会后悔的。”

他咬牙切齒地說。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他只是在玩你！”

“你会后悔的！”

后悔吗？

我不知道。

也许会吧。

但至少现在，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

我只觉得，痛快。

前所未有的痛快。

周岩最终还是被周宴叫来的保安拖走了。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周宴转过身，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深，我看不懂。

“满意了？”

他问。

我点了点头。

“谢谢你。”

“不用谢我。”

他说。

“我们是公平交易。”

“你给了我想要的，我帮你报了仇。”

是啊。

公平交易。

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

“先去换衣服吧。”

他说。

“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

我换好衣服下楼。

他已经等在门口了。

我们又上了那辆黑色的宾利。

车子一路开，最后停在了一家高档商场门口。

“下车。”

他带我走了进去。

然后，他像个尽职的男友一样，陪我逛街。

给我买衣服，买包，买鞋。

只要是我多看了一眼的东西，他都会让店员包起来。

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为了做给周岩看？

还是为了补偿我？

逛了一上午，他手里提满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饿了吗？”

他问。

我点了点头。

他带我去了商场顶楼的一家法式餐厅。

环境很好，能看到整个城市的风景。

我们坐下后，他把菜单递给我。

“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随便点了几样。

等餐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

然后又同时停下。

他笑了。

“你先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对我好？”

他挑了挑眉。

“给你买点东西，就算对你好了？”

“那周岩以前，是怎么对你的？”

我沉默了。

周岩也曾对我好过。

他会给我买我喜欢吃的东西。

会在我生病的时候，请假照顾我。

会记得我们每一个纪念日。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一场赌局，就让他所有的好，都变成了笑话。

“周岩他……没钱。”

我小声说。

“所以，这就是你跟着他的理由？”

周宴的语气有些嘲讽。

“觉得他虽然穷，但是对你好？”

“林晚，你太天真了。”

“一个男人，连最基本的物质都给不了你，还谈什么爱？”

“那都是骗小姑娘的把戏。”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是啊。

我就是那个被骗了五年的小姑娘。

“那你呢？”

我反问。

“你又能给我什么？”

“除了钱。”

他看着我，眼神突然变得认真。

“我能给你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比如？”

“比如，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说。

“一个周岩永远都给不了你的世界。”

我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但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回不到那个和周-岩挤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也觉得幸福的过去了。

从那天起，我搬进了周宴的家。

他给了我一张没有额度的信用卡。

让我随便刷。

他给我请了司机，让我去哪都方便。

他甚至，还给我安排了一份清闲的工作。

在他公司旗下的一个画廊里，当个顾问。

美其名曰，让我有点事做，不至于太无聊。

我成了别人口中，被周宴包养的金丝雀。

一开始，我很不适应。

我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一个靠男人生活的寄生虫。

但慢慢地，我也就习惯了。

物质带来的满足感，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用再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

不用再为了买一件好看的衣服，而犹豫半天。

我可以买我任何想买的东西。

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这种感觉，很自由。

周宴对我很好。

是那种物质上的，毫不吝啬的好。

但他也很忙。

经常出差，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

他在家的时候，我们就像一对正常的情侣。

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晚上会做爱。

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很少联系。

他从不主动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我也很默契地，从不去打扰他。

我们之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

我们是最亲密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别的女人。

我也不在乎。

就像他从不问我的过去一样。

我们都很有分寸感。

维持着这段关系的平衡。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我妈打来的。

“晚晚啊，你什么时候有空，带小周回家吃个饭啊？”

我妈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你这孩子，交了这么有钱的男朋友，也不早点跟家里说。”

我愣住了。

“妈，你怎么知道的？”

“小周告诉我的啊。”

我妈说。

“他今天来我们家了，带了好多东西，你爸高兴坏了。”

“他还说，准备跟我们谈谈你们结婚的事呢？”

结婚？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宴，去找我爸妈了？

还要跟我结婚？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挂了电话，立刻给周宴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

“你在哪？”

我问。

“在公司，开会。”

“你去找我爸妈了？”

“嗯。”

他应了一声。

“为什么？”

“我觉得，是时候了。”

他说。

“我们该定下来了。”

“定下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宴，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们是交易！”

“你忘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他的声音。

“林晚，交易已经结束了。”

“从我决定娶你的那一刻起。”

“为什么？”

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是我？”

像他这样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一个被他弟弟抛弃的，一无所有的女人。

“没有为什么。”

他说。

“可能，从你决定报复周岩的那一晚起，我就对你上瘾了。”

“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

“你身上有股狠劲。”

“我很喜欢。”

他说得轻描淡写。

我却听得心惊肉跳。

上瘾？

喜欢？

这些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不真实。

“我晚上回去，我们当面谈。”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周宴要娶我。

这个念头，像一颗炸弹，在我的脑子里炸开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嫁给他，我就能彻底摆脱过去。

就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周太太。

就能拥有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可是，我爱他吗？

不。

我不爱他。

我对他，有感激，有依赖，有敬畏。

唯独没有爱。

那他呢？

他爱我吗？

他说他对我上瘾，喜欢我。

那是爱吗？

我不知道。

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那天晚上，周宴很晚才回来。

他喝了酒，身上带着酒气。

他一进门，就从身后抱住我。

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想我了没？”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说话。

他把我转过来，面对着他。

他低头看着我，黑色的眸子里，像是有一簇火苗。

“林晚，嫁给我。”

他又说了一遍。

“给我一个理由。”

我学着他当初的语气。

他笑了。

“理由就是，我想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你。”

“我想让你，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这个理由，够吗？”

他说着，吻了上来。

这个吻，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带着一丝急切和霸道。

像是在宣泄着什么。

我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

等他放开我的时候，我的嘴唇都肿了。

“回答我。”

他抵着我的额头，逼视着我。

“嫁，还是不嫁？”

我看着他。

看着他眼里的势在必得。

我知道，我没有选择。

从我踏进他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好。”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我嫁。”

他笑了。

笑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把我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你不会后悔的。”

他说。

“我发誓。”

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盛大。

几乎全城的名流都来了。

我穿着昂贵的婚纱，挽着周宴的手，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他们说，我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嫁给周宴这样的男人。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婚礼上，我看到了周岩。

他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比上次见面时，更憔悴了。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不甘，有嫉妒，还有一丝……悔恨。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我朝他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他狼狈地别开了眼。

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

我彻彻底底地赢了。

婚后的生活，很平静。

周宴确实做到了他的承诺。

他对我很好。

好到让我觉得不真实。

他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回家陪我吃饭。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准备好红糖水。

他甚至，会笨拙地给我吹头发。

我好像，真的成了一个被丈夫宠爱着的幸福妻子。

我开始慢慢地，对他敞开心扉。

我会跟他聊我工作上的事。

会跟他抱怨哪个客户很难搞。

他总是会很有耐心地听着。

然后给我提出建议。

我们之间，越来越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那天，我无意中，看到了他书房里的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关于我的调查报告。

上面，详细地记录了我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

我的家庭背景，我的学习成绩，我的感情经历。

甚至，连我第一次来例假是什么时候，都写得清清楚楚。

报告的最后，有一行手写的批注。

字迹是周宴的。

上面写着：

“完美。”

我拿着那份报告，手脚冰凉。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棋子。

他接近我，对我好，娶我。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

为什么？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拿着报告，冲下楼。

周宴正在客厅里看财经新闻。

看到我，他笑了笑。

“怎么了？这么慌张。”

我把报告摔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他看到报告，脸色变了变。

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看到了。”

“周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歇斯底里地质问他。

“你为什么要调查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沉默了很久。

才缓缓开口。

“晚晚，你先冷静下来。”

“我怎么冷静！”

我红着眼看他。

“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计划好的？”

“你故意让周岩染上赌博，故意让他输光一切，故意让他把我输给你！”

“是不是！”

他看着我，没有否认。

“是。”

他承认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为什么？”

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不是你。”

他说。

“是周岩。”

“或者说，是他的母亲，我的继母。”

我愣住了。

“当年，我母亲去世不到半年，她就带着周岩进了周家门。”

“她害死了我母亲。”

“还想把我赶出周家。”

周宴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我能感觉到，他平静下的，是滔天的恨意。

“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们母子，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机会。”

“周岩是你最大的弱点。”

“也是我最好的突破口。”

“我把他养成了一个一无是成的废物。”

“然后，我让你出现在他身边。”

“你聪明，漂亮，坚韧。”

“你是他黑暗生活里，唯一的光。”

“让他爱上你，离不开你。”

“然后，再亲手，毁掉他这束光。”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最爱的女人，投入他最恨的哥哥的怀抱。”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我听着他的话，全身发冷。

这个男人，心机深沉得可怕。

他布了一个这么大的局。

而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他复仇计划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那我呢？”

我看着他。

“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

“一个工具吗？”

“一个你用来报复他们的工具？”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一开始，是。”

他没有骗我。

“但后来，不是了。”

“晚晚，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爱？

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的讽刺。

“你说的爱，就是在利用我，欺骗我吗？”

我笑了，笑出了眼泪。

“周宴，你太可怕了。”

“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转身，想跑。

他却从身后，死死地抱住了我。

“晚晚，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解释！”

我挣扎着。

“你放开我！”

“我不放！”

他把我的身体扳过来，强迫我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和恐惧。

“晚晚，别离开我。”

“我不能没有你。”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利用了你。”

“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你相信我。”

相信他？

我还能相信他吗？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充满了谎言和算计。

我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的心，乱成一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离开他？

我能去哪？

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习惯了他的存在。

可是，留下来？

我要怎么面对一个，把我当成棋子来利用的男人？

我要怎么，跟他若无其事地生活在一起？

我做不到。

最终，我推开了他。

“周宴，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我跑回了房间，锁上了门。

我靠在门上，身体无力地滑落。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汹涌而出。

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个新的开始。

我以为，我遇到了我的救赎。

可到头来，我只是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更华丽的牢笼。

我的命运，好像从来，都由不得我自己。

来源：披霜藏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