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袅袅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10-08 09:18 1

摘要:闲的时候,我喜欢把事情琢磨清楚,觉得每一个固执的动机都应该有其理由,比如我为什么一直对收音机情有独钟,即便当下广播电台凋敝如斯,但每当遇到好物,总想添置占有,在到手之前则日夜念兹在兹,直到拆开快递摩挲一番,方觉了愿,何哉?病耳,这是一种自小养成的恋收音机癖,终

作者:莫漫洲

闲的时候,我喜欢把事情琢磨清楚,觉得每一个固执的动机都应该有其理由,比如我为什么一直对收音机情有独钟,即便当下广播电台凋敝如斯,但每当遇到好物,总想添置占有,在到手之前则日夜念兹在兹,直到拆开快递摩挲一番,方觉了愿,何哉?病耳,这是一种自小养成的恋收音机癖,终尔成为一种病根,极难去除,也不愿去除,只以为总能从这半导体听到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声音,尤其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八九十年代,在那个资讯极度匮乏的时期,那真能透过这小音窗感知数百公里甚至数千公里之外的大事要情,抑或在深夜时分倾听女主播用温暖知性的声音念读听友来信,抑或邀请了名人大咖在演播室与听众交谈,在拥有一台收音机后,所有这一切只不过耗费我两节五号电池,这种性价比极高、极简便、又极平等的信息获取途径,我想也只有收音机能做到。

回想起来,最早接触收音机应该是在孩童时代,那大概是1980年代末或1990年代初,那时收音机已是农村结婚四大件(“三转一响”)之一,记忆中父亲用的那台橙红色收音机,应该就是父母结婚时的那“一响”。推算起来父亲那时应该三十七八的样子,每次去地里干活,总爱把收音机带着放在田埂上作响,孩子们跟着从这方田串到那方田追玩,几乎每块地头的男人都带着一台收音机,成为下地干活的标配。

现在想来,和我们今天刷手机是一个作用,就是打发无聊。而我那时除了喜欢围着收音机研究到底是谁在里面说话,却也盼望收音机坏掉,只为得到喇叭后面那坨重重的大磁铁。但田间地头听广播这一盛景很快便消失了,因为过了几年电视机便迅速成为新的“一响”,村里人不太讲究什么情怀,再抱台收音机会显得很老土,也就是从1990年代最初几年,收音机便迅速从农村销声匿迹了。凭记忆中的模样猜测,父亲那时用的收音机应该是经典而经济的红灯系列。

再接触收音机,已是高中了,大致1997年左右,同学小东带来了一个肥皂大小的黑盒子,插根耳线就能听到声音,看我喜欢,小东就善解人意地“送”给我了。这台黑盒子是小东哥哥上大学时学校配给的,甚至都没有什么牌子,非常轻巧,没有功放,只用一节七号电池,这种低能耗非常适合我们那时精打细算的高中生活,是的,那时即便是几节电池也是要省着用的。在高中三年,我几乎每天上完第四节晚自习后,都会插上耳线钻进被子里听会广播,这几乎成为睡前的固定节目,也是一天繁重课业后难得的个人空间,只有周二晚上最难挨,因为那天广播电台休播。有时也把耳机分一只塞进我的床伴小安耳中,让他也接受一下电磁波的熏陶。现在看那应该是一台纯中波收音机,因为接收到的都是200多公里外省城南昌的电台。

最喜欢的节目是一个叫江月(音)的女主持人在深夜分享各类文学作品,间杂有听友的来信。我几乎迷上江月的声音了,当时从声音中判断,以为所有女主持人都是年轻漂亮的姐姐,这也可能是一厢情愿的期盼,好在那时资讯不发达,几乎没有办法揭开这谜底。终于有一天耳机中传来“下面我们分享江西省永丰县高二3班...”听到这里,我可以断定我要“出圈”了,果然就是要读我的一篇小散文,于是赶紧把一支耳机分给小安,好跟他分享这份难得的光荣。

节目最后,江月姐姐还难得的表扬了我的文采,但宿舍其他十几位同仁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他们根本很难理解我们当时的那种快乐。不过第二天小安还是把我的稿件上了省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鲜事在班上传开了,此后我更加断定对于校广播电台从来不采用我的稿件这个心梗,是他们水平达不到省级水准,只能采用校级水准的稿件,这么一想,我这颗藏了些文学梦的玻璃心也不那么易碎了。

2000年代的最初几年,我在西北上农业大学,强调农业大学是因为这确实是一所盖在小麦地里的大学,四周是“八百里秦川”,这种广袤的平原乡野,却也是接收广播的绝佳环境,这一点是我多年后才发觉的。因学校偏远且泥土气息过浓,很多大城市来的尤其是成绩极优的学生在新生报到那几天就毅然回去复读了,在我们那几届几乎每个班上都有一半个放弃这所大学的同学。我们这些留下来的有些是嫁鸡随鸡不想折腾了,有些是刚好天遂我愿符合我这一身土味,我肯定是后者,如不是赶上扩招我的高考成绩甚至是上不了这所农大的。

不管咋想,到毕业时终于子不嫌母丑愈加喜欢上这方麦地里的学堂了,至于多年后反倒自以为母不嫌子贫而常以她为荣那是后话了。记得大一军训后,我们宿舍便组团到省城西安采购一些日用品,在那条名震西北的地摊一条街康复路,我购得了平生第一台属于自己的收音机,一台银白色的凯隆(可能是KK-912A,因为是二十多元的地摊货,估计是次品或者仿制品)。

回学校后我经常用这台收音机接收四面八方的信号,或午间听陕西人民广播电台包志坚老师播诵《平凡的世界》,或夜间用短波收听VOA、海峡对面的声音,或周末听调频解说球赛,一机在手,通联世界,早忘了其实是置身一片麦地之中。那时宿舍同学最喜欢的是在午间听陕广李野默老师播诵的《白鹿原》,李野默老师稳健有力的声音,时而夹杂些关中方言,简直将挺直守旧的嘉轩老汉、精明瘦消的鹿子霖、沉默勇猛的黑娃、智慧莫测的朱先生演绎地跃然,但最喜欢的还是小娥那娇滴滴又急促促的喘息,每当鹿子霖要上小娥的炕,我们几乎屏息凝气,唯恐错过了某个细节,这也成为后来大家聚会时常调侃的一段故事。后来再也难体会在麦地的气息中聆听那段波澜壮阔的百年历史画卷,我甚至觉得只有在那时、在那地,和那群宿友,才能听读最有滋有味的《白鹿原》。

而我最喜欢的是在夜间用耳机收听一档来自海峡对面的节目,大概叫“方平时间”,主持人方平亲切而知性、活泼又包容,常分享名人佳作、人生故事,也邀请当时的各界明星进演播室和听友交谈,那时两岸青年交流非常融洽,方平甚至经常到大陆这边交流学习,和听友见面。直到一天晚上,耳机里传出“下面,跟大家分享一封来自陕西杨凌西北...”这个场景我已经不陌生了,我想我又要“出圈”了,果然方平姐姐在节目组完整播出了我的一篇长稿,并说要给我回信,我暗暗地惊喜,并没有像高中时欢呼雀跃,可能因为那时我们已经长大了许多,不值得将太多个人喜好强加给他人了。

但第二天上课时,邻班的女同学小君在后面用笔戳我,说昨天晚上听到方平读了我的稿件,我紧张而窃喜,并让她不要声张,害怕因此成为焦点,或是嘲点,我们便悄悄聊了一些收听心得,记得她看我时的眼神,像极了普通藏传佛教徒看受过摸顶礼佛教徒的那种羡慕。小君身材高挑、长相甜美,低调内敛却又落落大方,是很多男宿舍教徒们闲谝时流哈喇子的对象,但自那次后我们几乎再没有说过话,直到临毕业时才知道她已成为我宿舍一位仁兄的女朋友,跻身为我的“大嫂”了。

忘了是大二还是大三,还是在“方平时间”,一天夜里我突然听到了方平姐姐读高中同学小安的一篇稿子,我真比听见自己的稿件还高兴,想小安多少还是受我熏陶了,终于与我臭味相投了,第二天我给在河南上大学的小安打电话告知,遗憾的是他并非忠实听众,那天恰巧没有收听,我只好到网络找到那天的节目网址发给他,也不知他去复听了没有。我和方平姐姐来往过几次信件,经不起我央求,终于发了一张照片给我,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稳健成熟,肌肤黝黑,很难想象那甜美丰润的声音是这位成熟“阿姨”播出的,不过我还是一如既往很喜欢这位大姐,因为她下的“蛋”实在太棒了。那时还偶尔也在网上看广播爱好者论坛的帖子,但因上网不方便,去的很少,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这个网站也关闭了。

2001年9月11日晚上,我像往常一样用耳机收听VOA,突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说美国世贸大厦受到了恐怖袭击,飞机直撞上了双子塔,我赶紧拔出耳机和宿友们一起收听。大家都很吃惊,但当时还意识不到这是世纪性的灾难,也不知道这一事件将如何影响国际大局。大约过了约摸半个来小时,国内广播网络才转播这条消息,宿舍楼道里面便热闹起来,一群涉世未深的学生甚至敲锣打鼓一派庆丰收光景,而我们宿舍已经很安静了,对于我们来说,这已经是半小时前的“旧闻”了,这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广播传播的迅捷。

这台凯隆几乎陪伴了我的整个大学生涯,期间德生在《读者》杂志大幅宣传其力作BCL2000,号称当时的最强机,从图片上看厚重硕大,用4节一号电池,放在宿舍那绝对是镇舍之宝,但400多元的价格也将我的念想彻底撕碎,我们那时一个月的伙食费大概不到200元,父亲一天务工大概30元,我怎么忍心花一笔巨资来满足自己的嗜痂之好呢。

工作以后,听收音机反倒慢慢少了,一是刚上班前些年很上进很忙,二是那时网络电脑已经非常普遍了,其实还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收听效果太差、好听的节目越来越少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住在老旧的低层楼,中波、短波因信号干扰严重基本就无缘了,只能听听调频,而夜间调频大部分在卖药,当时从省城到偏远山乡,鹿茸、虎鞭、西洋参的药味几乎弥漫了整个大江南北,感觉吾国男儿都虚得慌、亏得紧,到了不补不行、不补误国的境地了。

其实这种怪象也说明当时听收音机的人群已经很少了,为了生存电台只好接收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野广告。期间我先后买了得劲DE215、德生PL-100、德生PL-360一众袖珍牌子货,收听效果反不如大学时代在乡野平楼上好,才恍悟我们的大学所在的小麦地真是一片广播爱好者的沃土。2009年买了一台德生PL-600,即使接上天线短波也是锣鼓喧天、吱哇乱叫,当时就下结论:大城市不适宜接收短波。因此就把收音机打包收起来了。

后来过年回老家时,我偶尔带个小收音机回去,发现在乡下接受效果好得多,只是因长时间不听,也不知道啥好电台了。那时父亲已经年过花甲了,也不像年轻时那么忙了,一次问我有不用的收音机给他一个,我给他买了个小的德生数字袖珍机,往往是刚教会他,我一离家过几天,他不知误按了一个啥键,就不会了。我每次都是焦急地在电话里跟他说道,他也不认识字母,几番之后,我也没了耐心,从没想过给他买一个像他年轻时所熟悉那样的、只有一个开关加一个旋钮的老年机给他,反觉得他也是一时之好,过段时间兴许就忘了。直到过了几年父亲突然去世后,看到他柜子里放着几台我给他的数字收音机,那都是他虽然不太会用但又不舍得扔弃的,我才心生悔痛,斯人已逝、此恨绵绵。

前几年,我搬到了高层住,工作岗位也调整了,不那么忙了。年过四十后,独坐窗前时,总会有些怅然,直到搜出一台吃灰多年的收音机放在窗台,竟然能收听到久违的短波和远距离中波,才觉得仿佛又找到了心灵的家园,这是我间断了近十年后再度拾起收音机。看来在大城市高度决定了信号,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才算明白。所谓闲情逸致,首先得要有的闲,我这一闲便不可收拾,开始在网上搜寻各类收音机、电台信息,才发现其实这个族群还在,只是已经很小了,但能坚守下来的也都是“真爱”。

比如一位网名“玩收音机的老修”,应该是一位70来岁甚至更年长的老者,他对收音机技术的钻研、解析以及客观的评价,看得让我这样略懂的人都拍案叫绝,评论区大家留言最多的不是关于收音机的讨论,反倒是让“老修”好好保重身体,这位大师已是难觅的瑰宝了;又比如“听世界收音机”、“收音机丁丁头”、“老金测评”等几位,也是坚持公益事业一般给大家介绍、分享;而“收音机评论译介”更是全面、客观地介绍各类机型和操作对比,且兼中外,给大家提供一个不可多得的窗口和平台,尤其通过这个平台能重温一些“广坛”的帖子、人物,弥足珍贵。我也开始了解不同时期、不同品牌的收音机,才知道除了德生、得劲之外,还有一个更加广阔的电波世界。原来索尼、松下不只是会造单放机,他们在收音机领域早已登顶王者,根德、伊顿也曾雄霸一方。

我通过各种渠道先后入手了松下RF2200、根德S700、索尼ICF7600、根德YB400、山进ATS909等一众曾经的名机,惊讶于这些最早在上世纪70年代生产的机器,如今不仅依然能打,而且比我以前购买的机子要好的多,我之前的孤陋寡闻(当然更是捉襟见肘)枉负了一个广播爱好者的声名。我甚至买了一台品相较好的BCL2000,但开机摸旋钮那一刻就立马怀疑,这是我二十多年前日思夜想的机器吗?它那么普通,还飘频,手感、音质比早它三十多年生产的松下RF2200差远了(没有贬低德生的意思,按物价换算,RF2200价格是BCL2000的若干倍)。后来才知道德生也有HAM2000、H501等高端机器,只是自己从未曾了解。

2024年12月31日深夜,听了多年的调频“陕西故事广播”突然没了信号,第二天才知道这个开播了20来年的电台停播了,甚至都来不及和听友们说声“再见”,就那样戛然而止了。这个电台这几年来其实讲故事很少,反倒是24小时不间断播放歌曲,而且多是七八十年代那些“有故事”的歌曲,我想这也不错,比鹿茸、虎鞭强,然而也挡不住关门歇业的大流。电台越来越少、好节目越来越少、广播从业者越来越少,这几乎已成定势,也是广大听友们无力挽回的痛点。

两度藏机,不负匣中岁月;半生听波,归来仍是少年。

又一番折腾后,我慢慢消停了,毕竟财力有限、空间也有限,好东西很多,有幸得其一二足矣,如今再怎么报复消费也弥补不了年轻时的缺憾,而正因为有这样那样的不满足,我们对那个时代才更觉珍惜可贵。最悲观地猜想,只要60后、70后、80后乃至90后们还未曾灭绝,半导体这个话题就仍会以某种形式存在。好在我们生在一个十四亿人口的国度,从比例上来说,广播爱好者这个群体也应该是全世界最大的,而且现在的自媒体很方便,总能看到各地听友上传各种收听视频,我每每点赞评论作为鼓励。

广播事业最好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她的经济性、便捷性、可靠性是独一无二的,这几年电视节目突然被手机视频取代了,但广播不会这么轻易消失,收音机也仍有存在的必要,好像最新的规定要求私家车必须配置传统广播接收设备,这也是国家、社会层面对电波这一信息传输途径的认可。尤其只要像我们这样对收音机还保留一份热度的人还在发声,那么今夜的星空将更加璀璨,电波也将“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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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收音机评论译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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