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姜川把那份打印好的文件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老公给了我两个选择，离婚还是跪下。
而我，选择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1
姜川把那份打印好的文件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纸张的边角，甚至还划过我正在收拾的果盘，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下巴微微扬起，那是我很熟悉的、他每次在公司会议上做总结陈词时的表情。
“林晚，两个选择。”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属质感。
“要么，现在就给薇薇跪下道歉，求她原谅你今天的‘无理取闹’。”
他顿了顿，似乎很满意我脸上瞬间的平静。
“要么，签了它。”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了那份文件的标题上——“离婚协议书”。
我婆婆，刘阿姨，就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龙井，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她甚至没抬眼看我，只是对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说：“小川，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不懂事的媳妇，就该早点让她明白自己的位置。”
空气里弥漫着茶叶的清香，和我刚刚切好的橙子的甜香。
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种让人胸口发闷的古怪气息。
我看着姜川。
结婚三年，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眼睛里，可以完全没有我的影子。
里面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种急于摆脱麻烦的不耐。
他口中的薇薇，全名叫白薇薇，是他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今天下午，我照常去给姜川送我亲手做的下午茶，却在办公室门口，听见白薇薇带着哭腔的声音。
“姜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嫂子会误会……”
我推开门，看见的就是白薇薇梨花带雨地靠在姜川怀里，而姜川正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看见我，姜川的第一反应是皱眉。
“你怎么来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打扰了一场本该温馨的戏剧。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他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我以为他晚上回来，会给我一个解释。
哪怕是最蹩脚的解释。
可我等来的，是带着白薇薇一起回家的他和婆婆，以及这份离婚协议。
“怎么不说话？”姜川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悦，“很难选吗？林晚，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我缓缓地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那份协议上。
净身出户。
多么熟悉的四个字。
我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婚前我父母全款给我买的陪嫁，都要作为“精神补偿”留给姜川。
理由是，我的“无端猜忌”和“过激行为”，给他和白薇薇小姐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
我看着这条款，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的视线，又落在了婆婆刘阿姨的身上。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旗袍，手指上戴着我去年生日时，姜川“送”给她的那枚翡翠戒指。
当然，刷的是我的卡。
他当时说，公司资金周转不开，先用我的，以后双倍还我。
现在看来，这个“以后”，大概是等不到了。
“妈，您觉得呢？”我轻声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刘阿姨终于舍得抬起头，那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嘴角撇了撇。
“我觉得？我觉得我们姜家待你不薄。你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能嫁给小川，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现在不知足，还想拿捏小川，谁给你的胆子？”
她放下茶杯，声音也高了一些。
“薇薇那孩子多好，名牌大学毕业，家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对小川的事业帮助多大？你呢？除了每天在家做做饭，你还会干什么？你配得上我们小川吗？”
句句诛心。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普通家庭出身。
这是他们一家给我贴了三年的标签。
为了配合姜川“白手起家、青年才俊”的人设，我收起了我所有的一切。
衣柜里，再没有超过四位数的衣服。
梳妆台上，最贵的护肤品是姜川公司年会抽奖送的。
我爸派来的司机，被我安排在离家三公里外的地方待命，我每天坐公交去买菜。
我甚至，学会了为了几十块钱跟菜市场的小贩讨价还价。
我以为，这是爱情该有的样子，是两个人为了共同的未来，一起奋斗的证明。
现在看来，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他们，是台下最清醒的观众，甚至还觉得我的表演有些滑稽。
“想好了吗？”姜川不耐烦地催促，手指在桌上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
我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茶香和果香的沉闷气息，似乎也变得清晰起来。
我站起身，没有去看他们任何一个人。
我走到玄关，拿起我的手机和包。
然后，我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一个我三年没有主动拨打过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小姐。”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又恭敬的男声。
是我家的管家，钟叔。
“钟叔，”我的声音微微有些干涩，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派辆车来接我吧，对，就是姜川家。”
“地址是，星河湾小区，三栋，1801。”
“另外，通知法务部，处理一下我的私人财产问题。对，全部，立刻，马上。”
“还有，告诉爸爸，我今晚回家吃饭。”
挂断电话，整个客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姜川和刘阿姨的表情，像是凝固的油画，充满了荒诞和不解。
“你……你给谁打电话？”姜川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语气里满是探究和怀疑。
我转过身，看着他，第一次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我笑了笑，很轻。
“一个能帮我做选择的人。”
我说。
“姜川，你的两个选择，我一个都不选。”
“我选我自己。”
2
十五分钟。
这是钟叔给我的答复。
从我家老宅到星河湾，哪怕是深夜不堵车，最快的路程也要四十分钟。
十五分钟，意味着钟叔动用了非常规的交通方式。
我没有回客厅，就站在玄关处，安静地等待着。
姜川和刘阿姨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种眼神我读得懂，里面写满了“她在故弄玄虚”和“看她能耍什么花样”。
姜川率先沉不住气，他走了过来，试图拉我的手腕。
“林晚，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你以为随便打个电话，找个什么人来，就能吓唬住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挑战了权威的恼意。
我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我的声音很冷。
“你！”姜川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林晚，你别不识好歹。我给你台阶，你最好自己下来。非要闹得那么难看吗？”
“难看？”我重复着这个词，目光扫过他，扫过他身后沙发上好整以暇的刘阿姨，最后落在那份离婚协议上。
“从你把这份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难看了。”
刘阿姨大概是听不下去了，她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林晚！你这是什么态度？小川是在给你机会！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派车来接？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再回来！”
她的声音尖锐，划破了客厅里伪装的平静。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三年，自己真是活成了一个笑话。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
我不想再跟他们进行任何没有意义的对话。
我走到阳台，推开落地窗，晚风吹进来，带着初夏夜晚的凉意，让我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楼下的花园里，几盏地灯亮着，勾勒出小径的轮廓。
一切都和我搬进来时一样。
可一切，又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想起三年前，我第一次带姜川回家见我爸。
那是在我家后花园的露天茶室里，我爸穿着一身中式便服，正在侍弄他那些珍贵的兰花。
姜川显得很拘谨，他穿着租来的西装，手心里全是汗。
他向我爸保证，他会一辈子对我好，他会努力创业，给我最好的生活，绝不会觊觎我们林家的一分一毫。
他说得情真意切，连我都被感动了。
我爸当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
然后，他转头对我说：“晚晚，你自己选的路，爸爸不干涉。但你要记住，家永远是你的退路。”
当时的我，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觉得我爸太过多虑。
我觉得姜川是潜力股，是值得我陪着他从零开始的良人。
所以，我心甘情愿地配合他，上演了一出“灰姑娘嫁给凤凰男”的戏码。
我甚至主动切断了和家里大部分的联系，只为了让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
现在想来，我爸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或许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姜川那副雄心壮志的面具下，隐藏的真实。
身后传来姜川的脚步声。
“林晚，回来。”他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似乎想采取怀柔政策，“我们好好谈谈。我知道你今天受了委屈，但薇薇她真的不是有心的，她只是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
我打断他。
“姜川，你公司上个月能拿到城南那个项目，是因为谁？”
他愣住了。
城南那个项目，是他们公司今年最大的一个单子，几乎奠定了他在行业里的地位。
他一直以为，那是他自己能力出众，通宵做了三个晚上的标书，才从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
“……你什么意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警惕。
“没什么意思。”我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我只是忽然想起来，那个项目的甲方负责人，好像是我二叔的同学。”
姜川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发不出声音。
一种长久以来的认知被打破的震撼，清晰地写在他脸上。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引擎轰鸣声。
不是普通家用车的声音，而是一种低沉、有力，仿佛能震动空气的声响。
我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只见三辆黑色的宾利，以一种不容忽视的姿态，稳稳地停在了我们这栋楼的楼下。
车队最前面那辆车的车门打开，钟叔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抬头，精准地看向了18楼我所在的位置。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似乎都能感受到他那沉稳而恭敬的目光。
小区的保安大概是被这阵仗惊动了，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却在看到钟叔出示的某个证件后，立刻立正站好，甚至还帮着拉开了单元门的门禁。
姜川也跟着我走到了窗边。
当他看到楼下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是……”他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刘阿姨也听到了动静，好奇地凑了过来。
当她看清楼下的车队时，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老天爷……这，这是谁家啊……”她发出了不成调的声音。
我没再理会他们的震惊。
我拿起我的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三年的“家”。
墙上还挂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幸福。
玄关的鞋柜上，还摆着我给他准备的拖鞋。
餐厅的桌上，还有我下午刚买的百合花。
一切都好像没变。
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姜川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几步冲上来，抓住了我的胳est。
“林晚！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真实的慌乱。
我没有回头。
“姜川，游戏结束了。”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走进电梯，按下了1楼的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那张写满震惊和不解的脸。
3
电梯里光洁的镜面，映出我的脸。
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的平静。
这三年，我像一只努力伪装成麻雀的凤凰，拔掉了自己华丽的羽毛，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光芒，只为了栖息在他那棵看似高大的梧桐树上。
我以为这是陪伴，是共苦。
他却觉得，我本就只是一只麻雀。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一楼。
门一开，钟叔已经等在了门口。
他的身后，还站着两名穿着同样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应该是我的保镖。
“小姐。”钟叔对我微微鞠躬，姿态标准得像是教科书。
“钟叔，辛苦了。”我对他点点头。
“分内之事。”钟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关切，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他为我拉开车门，我坐了进去。
车内的空间很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和我刚才在那个家里闻到的气息截然不同。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熟悉和安心。
车子缓缓启动，驶离星河湾小区。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姜川和刘阿姨追了出来，他们站在小区门口，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看起来有些可笑。
姜川似乎还在大声喊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小姐，先生已经在等您了。”钟叔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嗯。”我应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很乱，三年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闪过。
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他带我去吃路边摊的麻辣烫，辣得我眼泪直流，他一边笑我没用，一边手忙脚乱地给我递纸巾。
我记得我们为了省钱，一起挤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夏天没有空调，他拿着扇子给我扇了一整夜的风。
我记得他向我求婚时，单膝跪地，眼里闪着光，他说：“林晚，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爱你的心，你愿意嫁给我吗？”
那些曾经让我感动到落泪的瞬间，此刻回想起来，却只觉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而我，是那个被剧本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傻瓜。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的家世。
他接近我，讨好我，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
他所谓的“白手起家”，不过是利用我的资源，为自己铺路。
而我，还傻傻地以为，他是真的爱我这个人。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最终停在了一座庄园式别墅的门前。
这是林家老宅。
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大门缓缓打开，道路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盛开的玫瑰花。
尽头那栋灯火通明的欧式建筑，才是我的家。
钟叔为我打开车门。
我刚下车，就看到我爸，林国栋先生，正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等我。
他穿着一身居家的唐装，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身姿依旧挺拔。
看到我，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回来就好。”
他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没有追问我为什么这么晚突然回家。
他只是像我小时候每一次放学回家一样，站在门口，对我说，回来就好。
那一瞬间，我强忍了一晚上的情绪，忽然有些绷不住了。
眼眶一热，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爸。”我快步走上台阶，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爸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一样。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天大的事，有爸爸在呢。先进去，厨房给你炖了燕窝。”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客厅。
客厅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墙上挂着我妈的画像，画上的她笑得温柔。
沙发上摆着我最喜欢的抱枕。
空气里，有我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味道。
这才是我的家。
我喝着温热的燕窝，心里那股翻腾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钟叔都跟我说了。”我爸在我对面坐下，看着我，“那个姓姜的小子，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爸，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我放下勺子，低声说。
“不怪你。”我爸摇摇头，“你从小被我们保护得太好，没见过人心险恶。这次，就当是买个教训。”
他顿了顿，继续说：“法务部已经在处理了。你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那套房子，都会拿回来。至于姜川的公司……”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能有今天，靠的是什么，我会让他一点一点地还回来。”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爸有这个能力。
姜川的公司，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很多核心业务和人脉，都和我林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要我爸一句话，那些所谓的“合作伙伴”，会立刻和他划清界限。
他那座用沙子堆起来的城堡，会瞬间崩塌。
“爸，我想自己处理。”我抬起头，看着他。
我爸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哦？你想怎么处理？”
“我想……接手‘晚星’。”我说。
“晚星”，是我妈留给我的一家高定服装品牌。
我妈去世后，这家品牌就一直由职业经理人打理。
这几年，我为了姜川，几乎放弃了自己所有的专业和爱好，一门心思地当他的“贤内助”。
现在，梦醒了，我也该找回我自己了。
我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也曾梦想着成为一名顶尖的设计师。
“晚星”，是我妈的梦想，也该是我的。
我爸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欣慰地笑了。
“好。”他说，“我女儿，终于长大了。”
“明天，我就让陈律师把‘晚星’所有的资料都交给你。你想怎么做，放手去做。钱不够，爸爸给你。人不够，爸爸给你找。”
“我只要你开心。”
那一晚，我睡在了自己阔别三年的公主房里。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闻着被阳光晒过的被子的味道，我前所未有地感到安心。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
我拿起来一看，是姜川发来的信息。
一连十几条。
“晚晚，你到底在哪？你快回来好不好？”
“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楼下那些车是怎么回事？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晚晚，我爱你，你相信我，我对薇薇真的只是同事之情。”
“你接电话啊！林晚！”
最后一条，是半个小时前发的。
“林晚，算你狠。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我告诉你，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我看着这些信息，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删除键。
然后，将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姜川，你错了。
没了你，我才是真正的我。
4.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
拉开窗帘，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楼下的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花枝，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换好衣服下楼，我爸已经坐在餐厅里看报纸了。
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
“醒了？”我爸放下报纸，对我笑了笑，“快来吃早餐，都是你爱吃的。”
我坐下来，喝了一口温热的牛奶。
“爸，陈律师来了吗？”
“在书房等你。”
吃完早餐，我去了书房。
陈律师是林家的法律顾问，一个五十多岁，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的男人。
他见到我，站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陈叔叔，您坐。”我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
“大小D姐，这是‘晚星’近五年的财务报表和运营报告。另外，关于您和姜川先生的离婚事宜，我们法务团队已经拟好了方案。”
我先拿起了离婚相关的文书。
陈律师的团队非常专业，他们不仅要求姜川净身出户，归还所有我婚前婚后的财产，还就这三年来，他以各种名目从我这里“借”走的钱，列出了一张详细的清单，并要求他连本带息地偿还。
除此之外，还有精神损失费。
“姜川的公司，目前最大的两个合作方，天虹集团和盛世地产，都是我们林氏集团的控股子公司。”陈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只要我们这边打个招呼，他们会立刻终止和姜川的所有合作。不出一个月，他的公司就会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另外，我们查到，他公司有几笔账目不太干净，涉嫌偷漏税。如果把证据交给税务部门……”
陈律师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看着文件，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曾经以为，姜川是我的全世界。
现在才发现，他不过是我世界里，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就按这个方案办吧。”我说，“但税务的事情，先放一放。”
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把他送进监狱。
那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引以为傲的一切，是如何化为泡影的。
我要让他明白，他当初放弃的，到底是什么。
“好的，大小姐。”陈律师点点头。
接着，我拿起了“晚星”的资料。
厚厚的一叠，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勉强看完。
情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一些。
“晚星”虽然是我妈创立的品牌，有着不错的基础和口碑。
但这几年，在职业经理人的管理下，固步自封，设计理念陈旧，已经渐渐跟不上市场的潮流。
再加上新兴设计师品牌的冲击，“晚星”的市场份额，正在被不断蚕食。
财务报表上，连续三个季度，都是亏损状态。
“董事会那边，已经有几个股东提议，要把品牌卖掉了。”陈律师补充道。
我合上文件，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陈叔叔，帮我约一下‘晚星’现在的负责人，就今天下午。”
“好的，大小姐。”
下午两点，在“晚星”总部的会议室里，我见到了品牌的CEO，一个叫李曼的女人。
她四十岁左右，打扮得很精致，看到我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大概是觉得，我只是个空降下来，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千金。
“林小姐，您好。”她公式化地跟我握了握手。
我没有在意她的态度，开门见山地说：“李总，我看了公司的报表。我想知道，造成品牌连续亏损的原因是什么？”
李曼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林小姐，您可能不太了解现在的市场行情。高定服装这个行业，本来就不景气。我们‘晚星’能维持现在的局面，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我已经尽力了”的委屈。
“是吗？”我拿起一份设计图稿，是我刚刚在设计部拿的，“这是我们下一季要推出的新品？”
图稿上的款式，老气横秋，毫无新意。
“是的。”李曼点点头，“这是我们首席设计师张老师的作品，主打复古风，非常经典。”
“经典，有时候也意味着过时。”我放下图稿，看着她，“李总，你觉得，我们的目标客户，会花几十万，买一件看起来像十年前款式的衣服吗？”
李曼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林小姐，设计上的事情，您可能不太懂……”
“我是不懂。”我打断她，“我只知道，一个品牌如果失去了创新能力，就离死亡不远了。”
我站起身，环视了一下这间宽敞的会议室。
“从今天起，我将正式接管‘晚星’。所有部门的业务，直接向我汇报。”
“李总，你可以去财务部结算一下工资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了李曼的耳朵里。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你……你说什么？你要开除我？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晚星’最大的股东。”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就凭，这家公司，姓林。”
5
李曼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大小姐，行事会如此果决。
消息很快在公司内部传开。
一下午的时间，我办公室的门，几乎被人踏破了。
各个部门的负责人，轮流进来向我“汇报工作”。
名为汇报，实为试探。
每个人都想看看，我这个新上任的“皇太女”，到底有几斤几两。
我没有急着做出任何决策，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问几个关键问题。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天已经黑了。
我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接手一个濒临颓势的品牌，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积重难返的管理问题，还有岌岌可危的财务状况。
每一件，都是烫手的山芋。
但奇怪的是，我心里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涌起一股久违的斗志。
这比待在那个一百多平的房子里，每天研究菜谱，等待一个男人回家，要有意思多了。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林晚！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是姜川。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我没有说话。
“晚晚，你听我解释。”他急切地说，“天虹和盛世，今天突然单方面终止了和我的所有合作！你知道这对我的公司意味着什么吗？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对不对？你帮我问问，你家里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的语速很快，像是在背书。
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此刻抓耳挠腮的样子。
“没有误会。”我淡淡地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姜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是你干的？林晚，你好狠的心！我们三年的夫妻感情，你竟然做得这么绝！”
我气笑了。
“夫妻感情？姜川，在你把那份离婚协议摔在我脸上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只剩下法律关系了。”
“我……”他似乎被我噎住了。
“还有，不是我干的。”我补充道，“是我爸。”
“我只是，把我这三年的委屈，跟他老人家说了一下而已。”
我刻意加重了“委屈”两个字的读音。
电话那头，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
我知道，我的话，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侥幸。
他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有点小钱的富家女。
他从来没想过，我背后的林家，是能轻易撼动他整个事业根基的存在。
“林晚……晚晚……”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们不离婚了，你回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求你了。”
我静静地听着。
如果是在昨天之前，听到他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姜川。”我叫他的名字。
“你还记得，你昨天给了我哪两个选择吗？”
他没有说话。
“现在，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痛快地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把你所有不该拿的东西，都还回来。这样，你的公司或许还能留一口气。”
“要么，我们就法庭上见。到时候，你失去的，可就不仅仅是公司了。”
我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从这里看下去，车流如织，人潮如蚁。
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奔波。
而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战场。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陈律师发来的信息。
“大小姐，姜川同意协议离婚了。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我回了一个“好”字。
然后，我给钟叔打了个电话。
“钟叔，帮我准备一下，明天我要去一个地方。”
“好的，小姐。请问去哪里？”
我看着窗外的夜景，缓缓说出三个字。
“墓地。”
明天，是妈妈的忌日。
我想去看看她，告诉她，她的女儿，回家了。
也告诉她，“晚星”，会重新在她女儿的手里，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6
第二天，天气有些阴沉。
我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捧着一束白菊，站在妈妈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妈妈年轻时的样子。
她笑得温柔而恬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
“妈，我回来了。”
我把花放下，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
“我之前……过得不太好。但现在，都过去了。”
“我接手‘晚星’了。您放心，我不会让您的心血白费的。”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关于姜川，关于这三年的婚姻，关于我对未来的打算。
风吹过，墓园里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我。
离开墓园，我直接去了民政局。
我到的时候，姜川已经在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胡子也没刮，身上那件昂贵的西装，也穿得皱皱巴巴。
他看到我从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他的身边，没有刘阿姨，也没有白薇薇。
只有他一个人。
我们全程没有交流。
像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沉默地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当工作人员把那本红色的离婚证递到我手上时，我感觉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三年的荒唐，到此为止。
走出民政局，姜川叫住了我。
“林晚。”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们……真的不能回到过去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和挣扎。
我转过身，看着他。
“姜川，人要往前看。”
“可是我爱你！”他忽然激动起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不想被人说我是靠你家里！”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家里给你提供的便利，然后反过来指责我，让你失去了‘白手起家’的尊严？”我看着他，觉得无比可笑，“姜川，你不是爱我，你爱的是你自己。你爱的，是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当你以为我只是个依附你的普通女人的时候，你享受着这种掌控感。”
“当你发现，我拥有的，是你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东西时，你的自尊心碎了一地，所以你恼羞成怒。”
“你所谓的爱，太廉价了。”
我的话，像一把刀，剖开他所有虚伪的伪装。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我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我的车。
坐上车，我吩咐司机：“去公司。”
从今天起，我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
回到公司，我立刻召集了所有部门总监开会。
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都在等着看，我会烧向哪里。
“我知道，大家对我的能力，可能还存在疑虑。”我开门见山，“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
“现在，我宣布几项决定。”
“第一，设计部推翻所有现有方案，一周之内，我要看到全新的，符合‘晚星’定位的秋冬系列设计稿。”
“第二，市场部，立刻对我们的目标客户群体进行重新调研，我要一份最精准的用户画像报告。”
“第三，公关部，联系所有与我们合作的时尚媒体和博主，我要重新定义‘晚星’的品牌故事。”
“………”
我一条一条地布置下去，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会议室里，那些原本还带着审视目光的总监们，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开始意识到，我不是来玩票的。
会议结束，我把设计部总监，张琳，单独留了下来。
张琳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很有才华，但性格有些清高。
之前的CEO李曼，一直打压她，导致她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
“张总监，”我把一份文件递给她，“这是我昨天晚上做的一些关于‘晚星’品牌重塑的构想，你看看。”
张琳有些意外地接过文件。
当她打开，看到里面详细的分析，和前卫的设计理念时，她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林总……这……这都是您自己做的？”她有些不敢相信。
“嗯。”我点点头，“我大学的专业，就是服装设计。”
张琳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敬佩。
“林总，我明白了。”她合上文件，郑重地说，“一周之内，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相信她。
因为，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的，对设计的热爱和渴望。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
每天工作超过十六个小时。
我带着团队，一起熬夜，一起讨论方案，一起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难题。
公司的氛围，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从一开始的观望和怀疑，到后来的齐心协力。
所有人都被我这种拼命三娘的工作状态所感染。
一个月后，‘晚星’秋冬系列的全新设计稿，正式出炉。
当我看到那些融合了东方美学和现代剪裁的服装时，我知道，我们成功了。
这，才是我心中，“晚星”该有的样子。
7
“晚星”的秋冬新品发布会，定在了一个月后。
地点选在了国家美术馆。
这是我爸动用关系，才拿下的场地。
我要用一场最盛大、最惊艳的秀，向所有人宣告，“晚星”回来了。
这一个月，我忙得脚不沾地。
除了盯设计，还要敲定模特，联系媒体，布置秀场……
每一项工作，我都亲力亲为。
我瘦了十斤，但精神却前所未有地好。
这种为了自己的事业而奋斗的感觉，让我觉得无比充实。
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白薇薇，竟然通过招聘，进了“晚星”的市场部。
人事总监把她的简历递给我时，我还有些意外。
简历做得很漂亮，名牌大学毕业，还有海外实习经历。
单看简历，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才。
“林总，这个人……”人事总监有些犹豫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按正常流程办吧。”我说，“公司需要人才，至于私人恩怨，我不会带到工作里来。”
我倒想看看，这个白薇薇，到底想干什么。
白薇薇入职后，表现得非常低调和努力。
她从不主动和我接触，工作也完成得很出色，甚至还主动加班。
市场部的总监，对她赞不绝口。
如果不是我知道她和姜川的那些事，我或许真的会以为，她只是个上进的职场新人。
但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越是平静的湖面，下面可能越是暗流涌动。
发布会前一周，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苏哲打来的。
苏哲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我曾经的暗恋对象。
他现在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律师，开了自己的律所。
“林晚？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样，温润而清朗。
“学长？好久不见。”我也有些惊喜，“你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
“我看到‘晚星’发布会的消息了。”他笑着说，“恭喜你，终于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谢谢。”
“我有个不情之请。”他说，“我有个客户，是国外的知名时尚买手，她对你们这次的新品很感兴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提前看看？”
我心里一动。
这对我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能得到这位买手的认可，对“晚est”重返国际市场，将是巨大的助力。
“当然可以。”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明天下午，我在公司等你们。”
第二天下午，苏哲带着那位叫艾米丽的买手，来到了我的办公室。
艾米丽是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人，气质优雅，眼光毒辣。
我让张琳把我们这次的主打系列，拿给了她看。
艾米丽看得非常仔细，从面料到剪裁，再到设计理念，问了很多专业的问题。
张琳都对答如流。
最后，艾米丽的目光，落在一件以宋代汝窑瓷器为灵感设计的天青色旗袍上。
“这件衣服，太美了。”她由衷地赞叹，“它让我想起了雨过天青的东方天空。”
我知道，我们这次稳了。
送走苏哲和艾米丽，我心情大好。
回到办公室，却发现我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杯咖啡。
还冒着热气。
“林总，您回来了。”白薇薇从外面走进来，对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看您下午没喝东西，就给您泡了杯咖啡，希望您喜欢。”
我看着她，不动声色。
“谢谢。”
“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说着，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我桌上，艾米丽留下的名片。
“林总，刚才那位是苏律师吧？我以前在一次酒会上见过他，真是年少有为。”她像是闲聊一样说。
我端起咖啡，闻了闻。
很香。
但我没有喝。
“白薇薇，”我放下杯子，看着她，“你费尽心思进‘晚星’，到底想干什么？”
白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林总，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我只是想找一份好工作，‘晚星’的平台很好，我很珍惜这个机会。”
她的演技，堪称完美。
“是吗？”我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保安室的号码。
“查一下我办公室门口的监控，十五分钟前，有谁进来过。”
白薇薇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装监控。
“林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怀疑我？”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
“不是怀疑。”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是肯定。”
很快，保安队长就把监控视频发到了我的邮箱。
视频里，白薇薇端着咖啡进来，趁我不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把里面的粉末，倒进了咖啡里。
我把笔记本电脑转过去，让她看。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白薇薇看着视频，面如死灰。
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我……我……”
“是谁指使你的？”我冷冷地问。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是姜川吗？”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我明白了。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冒着犯法的风险，来做这种事？”
“他……他说……只要我帮你搞砸了发布会，他就会娶我……”白薇薇终于崩溃了，哭着说了出来。
“他说他会东山再起，他会给我更好的生活……”
我看着她，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姜川，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贼心不死。
他以为搞垮了我，他就能翻身吗？
天真。
“把他给你东西，还有你们的聊天记录，都交出来。”我说，“然后，自己去警察局自首。”
“我可以看在你年纪还轻的份上，让我的律师给你求情。”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白薇薇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
有些人，永远不值得同情。
8
白薇薇的事情，并没有对发布会的筹备造成太大的影响。
我让公关部压下了所有消息，一切照常进行。
我只是没想到，姜川会主动来找我。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他站在路灯下。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落魄了。
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看到我，立刻冲了过来。
“林晚！”
我的保镖，第一时间拦在了我的面前。
“姜川，我们已经没关系了。”我隔着保镖，冷淡地看着他。
“我知道！”他急切地说，“我不是来求你复合的！我是来求你，放过薇薇！”
“她已经去自首了，她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指使她的！你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她，她只是个被我利用的傻姑娘！”
他这番“深情”的言辞，让我觉得有些反胃。
“放过她？”我反问，“当她往我的咖啡里下东西的时候，她想过要放过我吗？”
“如果我今天喝了那杯咖啡，在发布会上出了丑，甚至身体受到伤害，谁来放过我？”
“姜川，收起你那套廉价的英雄主义吧。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说完，不再理他，转身准备上车。
“林晚！”他忽然在我身后大吼，“你别以为你赢了！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没有你爸，你什么都不是！你跟我，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
“你说的对。”我看着他，平静地说。
“我的确是投了个好胎，这是我的运气。”
“但你，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别人的出身，这叫无能。”
“这，就是我们之间，本质的区别。”
说完，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绝尘而去，将那个在原地咆哮的男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发布会，如期举行。
秀场布置得如梦似幻，灯光和音乐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当第一个模特，穿着那件天青色的旗袍，从后台缓缓走出时，全场响起了一片惊叹声。
接下来的每一件作品，都引起了现场观众的热烈反响。
东方的古典韵味，和西方的现代设计，被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晚星”，不再是那个陈旧、老气的品牌。
它以一种全新的、充满生命力的姿态，重生了。
大秀结束，我作为品牌主理人，上台致辞。
我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那些闪烁的镜头，和一张张赞许的脸。
我看到了我爸，他坐在第一排，眼眶有些湿润，正骄傲地看着我。
我看到了苏哲，他对我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也看到了艾米丽，她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喜悦。
“……‘晚星’，是我母亲留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今天，我把它重新带回到了大家的面前。”
“它代表的，不仅仅是服装，更是一种女性的力量。一种无论经历何种困境，都能重新站起，向阳而生的力量。”
“谢谢大家。”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发布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第二天，各大时尚媒体的头版头条，都是关于“晚星”的报道。
“东方美学的惊艳回归！”
“天才设计师林晚，让‘晚星’重焕新生！”
艾米丽当场就签下了一笔巨额订单。
后续的合作意向，也像雪片一样飞来。
“晚星”的股价，一路飙升。
我做到了。
我不仅守住了妈妈的心血，还让它绽放出了比以往更加璀璨的光芒。
庆功宴上，我喝了不少酒。
苏哲送我回家。
车里，他忽然开口：“林晚，你还记得大学时，我们一起参加设计大赛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当然记得。当时我们小组的作品，还得了一等奖呢。”
“是啊。”他看着窗外，轻声说，“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天生就该是做设计的。你站在那里，眼睛里有光。”
“后来……你结婚了，我再见到你，你眼里的光，好像不见了。”
“现在，它又回来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温柔而认真。
“真好。”
我的心，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车子停在林家大宅门口。
下车时，我对苏哲说：“学长，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还记得我眼里有光的样子。”
他笑了。
“晚安。”
“晚安。”
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夜色中，我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了。
或许，一段错误的过去，就是为了让我，更好地迎接一个正确的未来。
至于姜川，我后来听说，他的公司最终还是破产了。
他背负了巨额的债务，房子车子都被拍卖了。
刘阿姨受不了这个打击，中风住进了医院。
他似乎想去找白薇薇，但白薇薇的家人，早就把她接回了老家，和他断了所有的联系。
有一次，钟叔跟我说，在街上看到了他。
他在给一个装修队扛水泥，灰头土脸，完全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听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的人生，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而他，不过是我人生旅途中，一个被丢弃在路边的，小小的行囊。
里面装的，是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和一场，让我彻底清醒的，大梦。
梦醒了，天亮了。
真好。
来源：潇洒明月7K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