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岁的我用亲身经历告诉你:人到晚年,别再想着找个老伴搭伙过

B站影视 电影资讯 2025-09-02 19:07 1

摘要:我今年六十三,独居第六年。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穿衣,而是伸手摸摸床的另一边,摸到一手冰凉的褶皱,才彻底醒透。老伴阿秀走了六年,这床单,也跟着凉了六年。

水龙头没关紧,一滴一滴,砸在不锈钢水槽里,像谁的心跳。

我今年六十三,独居第六年。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不是穿衣,而是伸手摸摸床的另一边,摸到一手冰凉的褶皱,才彻底醒透。老伴阿秀走了六年,这床单,也跟着凉了六年。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是女儿小琴打来的视频。我划开接听,屏幕里是她那张写满操心的脸。

“爸,你那降压药吃了吗?别又忘了。”

“吃了吃了,天天的,比闹钟还准。”我把镜头转向桌上的药盒,让她安心。

她顿了顿,语气还是绕了回来:“爸,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不让你找,我是怕你被人骗了。现在的人,心思多。”

我没作声,只是拿起手边一副老花镜,用软布慢慢擦拭着镜片。那是我自己的,可我擦完,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副,款式老旧,镜腿上还有牙印,是阿秀生前咬的。我也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放回丝绒盒子里。

“爸?你听见没?”

“听见了。”我声音有点干,“你妈走了,这个家就空了。晚上静得吓人,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我就是想找个人,能一块吃口热乎饭,说句热乎话。”

小琴在屏幕那头沉默了,我知道她心疼,但她不懂。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像北方的冬天,无孔不入,能把人的骨头缝都冻僵。

“爸,我下周末带乐乐回去看你。”她想岔开话题。

“行。”我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屋里又只剩下水滴的声音。我走到厨房,拧紧了水龙头。可心里的那个窟窿,拿什么都堵不上。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方芸。

第一章 月下的影子

我和方芸是在老年活动中心认识的。她比我小三岁,刚满六十,烫着一头时髦的小卷发,穿着合身的连衣裙,在一群穿着松垮运动服的老头老太太里,格外显眼。

她不是来跳舞的,是来找人的。那天我正坐在角落里看人下象棋,她走过来,轻声问我:“大哥,麻烦问一下,您认识一个叫李卫国的吗?”

我摇摇头。她脸上掠过一丝失望,叹了口气:“这老李,说好在这儿等我的,人影都没了。”

“可能去厕所了吧,你再等等。”我随口应了一句。

她就在我旁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很好闻,像阳光晒过的被子。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她说她是三年前退休的,老伴走得早,儿子在上海成了家,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一个人啊,最怕过节。”她说这话时,眼睛看着舞池中央,那里灯光绚烂,人影交错,可她的眼神却是空的,“别人家热热闹闹,我这儿冷冷清清,对着电视都能看一宿。”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一下就捅开了我心里的锁。我脱口而出:“可不是嘛。有时候炒了三个菜,一个人吃,吃到最后全凉了,心里也跟着凉了。”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有了光:“大哥,你也是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那一刻,我觉得我和她之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却又近在咫尺。我们都是被时间遗忘在孤岛上的人。

那天,李卫国始终没出现。傍晚散场的时候,我跟方芸一起往外走。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两个孤独的影子,在某一刻,短暂地重叠在了一起。

“我叫林建国。”我鬼使神差地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方芸。”她笑了,眼角的皱纹像一朵绽开的菊花,“以后,能叫你林哥吗?”

“行啊。”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许多年没有过的感觉。

从那天起,我和方芸走得近了。我们一起去逛早市,她总能用最少的钱买到最新鲜的菜。她知道我血糖高,会特意给我做杂粮馒头。她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和我老伴阿秀做的味道有七分像。

有一次,她来我家,看到我放在柜子上的那副旧花镜,拿起来看了看:“林哥,这眼镜都磨花了,怎么还留着?”

“我老伴的。”我低声说。

她愣了一下,把眼镜轻轻放回原处,没再多问。但那天晚上,“林哥,看到你的眼镜,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我也是。”

我看着那条信息,心里暖烘烘的。我觉得,我这后半辈子,或许真的有靠了。

小琴知道后,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语气很急:“爸!你跟那个方阿姨怎么回事?邻居王阿姨都跟我说了,说你们天天在一块儿。你了解她吗?她家是哪儿的?儿子干什么的?你可别犯糊糊!”

“她人挺好的,我们就是……就是个伴儿。”我辩解着,却没什么底气。

“伴儿?爸,现在打着‘伴儿’的旗号骗老人的还少吗?图你的房子,图你的退休金!”

“小琴!”我拔高了声音,“你怎么能这么想人家?方芸不是那样的人!你懂个啥!”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小琴带着哭腔的声音:“爸,我妈才走几年啊……我是为你好……”

我没法再跟她说什么,心里堵得慌。挂了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阿秀的遗像,照片里的她笑得温柔。我喃喃自语:“阿秀,我就是太孤单了。你不会怪我吧?”

照片里的人,当然不会回答我。

没过多久,方芸正式搬了进来。她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两个大包。她说她那个房子租期到了,不想再续了。她说:“林哥,以后,我就给你做一辈子红烧肉。”

我看着她忙前忙后地收拾屋子,把我的脏衣服都抱去清洗,阳台上晾着床单被套,在阳光下散发着和她身上一样的味道。这个冷清了六年的家,好像一夜之间,又活了过来。

我以为,这就是我想要的晚年。我以为,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第二章 第一道裂痕

方芸搬进来后,日子确实热闹了起来。每天早上我都能喝上热乎乎的豆浆,晚上回家总有一桌子饭菜等着我。我的衬衫被她熨得平平整整,地板被她擦得能照出人影。她甚至学会了用我的旧手机,给小琴发语音,说:“小琴啊,你爸今天胃口好,吃了两大碗饭,你放心吧。”

小琴那边没什么回应,我知道她心里还有疙瘩。

起初,家里的开销都是我来。买菜、水电、燃气,我觉得理所当然,一个大男人,不能让女人掏钱。方芸也从不跟我争,只是每次我给钱的时候,她都会说:“林哥,让你破费了。”

第一次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是她搬来一个月后。那天她去逛商场,回来时喜滋滋地拿给我看一件羊绒衫:“林哥,你看这件,多衬你。我给你买了。”

我摸了摸,料子确实好。一看吊牌,两千八。

“太贵了,快退了去。”我连忙说。

“哎呀,给你买的,怎么能退。”她一边说,一边把衣服往我身上比划,“我刷的我的卡。”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两千八,快赶上我半个月的退休金了。我坚持让她去退,她拗不过,嘴上答应着,却把衣服收进了衣柜。第二天,我看到吊牌已经被剪掉了。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从工资卡里取了三千块钱,放在她枕头底下。她发现后,眼睛红了:“林哥,你这是干什么?我给你买件衣服,是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你得收着。咱们在一起过日子,不能总让你花钱。”我话说得很平静。

她没再推辞,把钱收下了。

这件事像一根小小的刺,扎在我心里。我回忆起和阿秀在一起的日子,她总是省了又省,一件衣服穿好几年,给我买东西却从不手软,但她买的,都是最实惠的,绝不会这样大手大脚。阿秀常说:“钱要花在刀刃上。”

方芸,似乎不懂这个道理。

情感的地雷,一个接一个地被踩响。

第二个地雷,是关于她儿子的。她儿子叫小伟,在上海工作。方芸隔三差五就要跟儿子视频。有一次我路过,听到她在跟儿子说:“……你爸这边挺好的,你别担心妈。钱够不够用啊?不够妈再给你转点。”

我当时没在意。直到有天,我看到方芸对着手机唉声叹气,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我问。

她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林哥,我……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她紧张地搓着衣角,这是她的小动作。

“你说。”

“小伟……他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准备买房了。上海那地方,你也知道,房价高得吓人。首付还差了点……我想,我想先借你五万块钱,周转一下。等他发了年终奖,马上就还你。”

五万。不是个小数目。那是我存了很久的养老钱。

我看着她那张充满期盼和焦虑的脸,想起了小琴的警告。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但情感上,我却说不出口。她搬来这两个月,对我无微不至,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生病了,她半夜起来给我量体温,熬姜汤。这份情,我不能不认。

“你别为难,林哥。要是不方便,我就再想别的办法。”她看我沉默,声音低了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行。”我最终还是吐出了这个字,“我明天去银行取给你。”

她一下子破涕为笑,抓住我的手:“林哥,你真是我的大恩人!我替小伟谢谢你!你放心,这钱,我们肯定还!”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我躺在床上,旁边是方芸平稳的呼吸声。我却翻来覆去,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我悄悄起身,走到客厅,拿出阿秀的那副旧花镜。月光下,镜片上那道细微的划痕清晰可见。

那是有一年,我带阿秀去配眼镜,她非要选最便宜的镜框,说:“能看清就行,花那冤枉钱干啥。”

我仿佛听到了阿秀在耳边叹气。

我把钱给了方芸。她很快就转给了她儿子。接下来的几天,她对我愈发地好,好得让我有些不自在。她开始叫我“老头子”,语气亲昵得像多年的夫妻。

可我心里那根刺,却越扎越深。我开始下意识地观察她。她接电话时,会有意无意地避开我。她新买的手机,设置了密码。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第三个地雷,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炸了。

第三章 女儿的战争

小琴还是知道了。不知道是哪个邻居多嘴,把方芸儿子借钱的事告诉了她。

那个周六,小琴带着外孙乐乐,像一阵旋风冲进了家门。方芸正在厨房里炖汤,系着我给她买的碎花围裙。

“方阿姨。”小琴的称呼客气又疏离,她甚至没有看方芸,径直走到我面前,“爸,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我心里一沉,知道暴风雨要来了。

我跟着小琴进了卧室,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爸!你是不是疯了!五万块钱,你眼睛都不眨就借出去了?那是我妈的救命钱,后来没用上,我让你存着养老的!”小琴的声音都在发抖。

“小声点!让人听见!”我急了。

“听见怎么了?我就是要让她听见!爸,你糊涂啊!她儿子买房,凭什么让你掏钱?他们是还不起贷款还是怎么了?就算还不起,也轮不到你来当这个冤大头!”

“方芸说了,会还的。”我的辩解苍白无力。

“还?拿什么还?用你的退休金还吗?”小琴气得直笑,“爸,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家根本不是来跟你搭伙过日子的,人家是来扶贫的!拿你当提款机呢!”

“你胡说!”我气得脸涨得通红,“方芸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不是那样的人,你心里没数吗?你看看你,退休金一个月五千多,以前还能攒下点,现在呢?月月光!她给自己买的护肤品,哪一样下过三百?她给她儿子买的鞋,一双一千多!花的谁的钱?爸,你醒醒吧!”

小琴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刀刀扎在我心上。其实,她说的这些,我隐约都感觉到了。方芸的生活品质,确实比我要高。她喜欢买些“没用”的小东西,一束鲜花,一个香薰灯,她说这叫“情调”。而我跟阿秀过了一辈子,我们最大的情调,就是在晚饭后,手牵手去公园里走两圈。

“那是我自愿的。”我嘴硬道。

“你自愿?你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汤!”小琴说着,眼泪就下来了,“爸,我妈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她该多难受啊……”

提到阿秀,我的防线彻底崩溃了。我颓然地坐在床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门外,炖汤的香味飘了进来,可我闻着,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那天中午的饭,吃得如同嚼蜡。饭桌上,三个人,谁也不说话。乐乐还小,不懂大人的世界,吵着要方芸喂他。

方芸夹了一块排骨,送到乐乐嘴边:“乐乐乖,奶奶喂。”

小琴“啪”地一下放下筷子,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她把乐乐的碗拉到自己面前,冷冷地说:“不麻烦方阿姨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喂。”

方芸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夹在中间,如坐针毡。

吃完饭,小琴拉着乐乐就要走。我送她们到门口,小琴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失望,有心疼,还有一丝决绝。她说:“爸,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钱,你要不回来,我来要。”

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回到屋里,方芸正在收拾碗筷,眼圈红红的。她没看我,低声说:“林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小琴她……好像很不喜欢我。”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叹气:“她小孩子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知道,她也是心疼你。”方芸说着,转过身来,泪水终于滑落,“林哥,要不……我还是搬走吧。我不想让你为了我,跟女儿闹得不愉快。”

她哭了。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那一刻,我心软了。我觉得是小琴太过分了,是她误会了方芸。方芸的好,女儿看不到。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的什么傻话。这是你的家,你能搬到哪儿去?小琴那边,我慢慢跟她说。”

方芸顺势靠在我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哥,你对我真好。”她在我怀里,声音闷闷的,“我这辈子,值了。”

我抱着她,心里却是一片茫然。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我只知道,我已经骑虎难下。

第四章 摊牌

小琴的战争,以一种我意想不到的方式,升级了。

她没有再给我打电话,而是直接找到了方芸的儿子小伟。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电话号码。

那天晚上,方芸接了个电话后,脸色就全变了。她躲进房间,关上了门,但我还是能听到她压抑着怒气的声音。

“……你凭什么这么跟人家说话?……那是你林伯伯!……钱我们会还的!你少管!”

过了很久,她才从房间里出来,眼睛肿得像桃子。

“怎么了?”我明知故问。

“还不是你那个好女儿!”方芸终于爆发了,她不再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声音尖利得刺耳,“她打电话给我儿子,说我们是骗子,说我骗你的钱!她怎么能这么侮辱人?林建国,我跟着你,图你什么了?就图你女儿这份羞辱吗?”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

我心里又气又急,气小琴的冲动,也急方芸的反应。

“小琴她也是担心我……”

“担心你?她是担心你的钱吧!”方芸冷笑一声,“她是不是觉得,你所有的东西,都该是她的?我告诉你,林建国,咱俩在一起过日子,我不是你的保姆!我也是有尊严的!”

那晚,我们第一次分房睡。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无眠。

冷战持续了三天。家里安静得可怕,比我一个人住的时候还要可怕。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陌生人。饭,各做各的,各吃各的。我看着她用我买的锅,炒她自己买的菜,心里五味杂陈。

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就在我准备找个机会跟方芸好好谈谈,甚至跟小琴道个歉的时候,方芸却先找了我。

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她给我端来一杯热茶,坐在我身边,低声说:“林哥,前几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不是个记仇的人,看她服软,心里的疙瘩也解了一半。

“都过去了。”我说。

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凉。她说:“林哥,我知道小琴不待见我。我也想过了,咱们这样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确实不好。外人看了说闲话,小琴心里也不舒服。”

我心里一动:“那你的意思是?”

“林哥,”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们……领证吧。”

我愣住了。领证,结婚。这两个词,我已经快二十年没想过了。自从阿秀走后,我从没想过再娶。

“领了证,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小琴也就没话说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我们才算真正的一家人。”她继续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憧憬。

我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我仿佛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网,正朝我当头罩下。

“而且,”她话锋一转,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小伟他们不是要买房吗?现在政策变了,如果是婚后买房,可以用公积金。但是……首付还差二十万。我想,我们领了证,你就是他名正言顺的继父了。这笔钱,你帮他出了,也算是我们给孩子的一份心意。以后我们老了,还不得指望他?”

二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响。

我终于明白了。从借五万,到提议结婚,再到这二十万,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我以为的温情脉脉,不过是通往我银行卡密码的台阶。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依然在微笑,眼神里带着期盼。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冷。

人老了,心就跟那旧棉袄似的,看着还暖和,其实一掏,全是窟窿。而她,正想把我这件破棉袄里最后一点棉花,都掏干净。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我只是慢慢地抽回我的手,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方芸,”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让我想想。”

第五章 回忆的潮水

那个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又回到了二十年前。我和阿秀还住在那个筒子楼里,房子很小,厨房和厕所都是公用的。我的工资不高,她没有正式工作,靠打零工贴补家用。日子过得很清苦,但我们很快乐。

梦里,是冬天,下着大雪。我发了高烧,躺在床上起不来。阿秀急得团团转,她把家里所有的被子都盖在我身上,又用她那双冰冷的手,一遍遍地给我搓着脚心。

“建国,你再挺挺,我去给你买药。”她说着,就穿上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冲进了风雪里。

过了很久,她才回来,浑身是雪,像个雪人。她的脸和手都冻得通红,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纸包。

“快,趁热喝了。”她打开纸包,是一碗滚烫的姜汤,里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哪来的钱?”我问她。我知道,家里已经没什么钱了。

她不说话,只是催我快喝。我后来才知道,她把结婚时我送她的那只银手镯,当给了药店旁边的当铺。那只手镯,她宝贝得不得了,平时都舍不得戴。

我喝着那碗姜汤,眼泪一滴一滴掉进碗里。咸的,涩的。

梦境一转,又到了几年后。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不大,但很温馨。小琴也长大了,上了大学。我们的日子好过了起来。

有一次我发了奖金,想给她买一件金首饰,把她那个银手镯赎回来。我拉着她进了金店,她逛了一圈,却指着最便宜的一对银耳钉说:“就这个吧,配我正好。”

“不是说好买金的吗?”我不解。

“金的银的,不都是你一片心意嘛。”她笑着说,“钱省下来,给小琴当生活费。女孩子在外面,不能太苦了自己。”

她总是这样,心里装着我,装着女儿,唯独没有她自己。

她生病后,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她用最好的药。可她的身体,还是一天天地垮下去。最后那段日子,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有一天,她把我叫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存折,塞到我手里。

“建国,这是我攒的,不多,三万块。密码是你的生日。”她喘着气,说得很费力,“我走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吃饭。别总在外面吃,不干净。也别老是自己将就,胃会坏的。这钱,你留着,别舍不得花。”

她顿了顿,又说:“小琴那边,你也别总操心。她长大了,有自己的家了。你别给她添负担。还有……如果以后,你遇到个合适的……也别委屈自己一个人……”

我握着那张还有她体温的存折,哭得像个孩子。

“我谁也不要,我就要你。”

她笑了,笑得很虚弱,抬起手,想摸摸我的脸,却在中途垂了下去。

“建国,下辈子,你早点来找我……”

这是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梦中惊醒,我满脸是泪。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起身,走到客厅,拿起柜子上阿秀的那副旧花镜。镜片上,映出我苍老而憔悴的脸。

我跟阿秀,我们搭的是伙,更是心。我们把彼此的冷暖,都放在自己心尖上。我们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们是泥,是水,早就和在了一起,分不开了。

而我和方芸呢?

我们只是两个孤独的人,企图在对方身上寻找一点温暖,来抵御各自的寒冷。我们搭的是日子,不是人心。日子能凑合,人心凑合不了。

她要的,是一个可以给她和她儿子提供优渥生活的提款机,一张可以让她在晚年过得体面风光的长期饭票。

我要的,是一个能在我深夜咳嗽时给我递杯水,能在我沉默时陪我坐一会儿,能听懂我说的“都挺好”背后藏着多少辛酸的伴侣。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我把阿秀的眼镜放回原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第六章 最后的晚餐

我对方芸说,我想好了。

“我们吃顿饭吧,我亲自下厨。”我说。

她以为我同意了,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她说:“好啊,林哥,我想吃你做的醋溜白菜,好久没吃了。”

我去了菜市场,买了白菜,买了她爱吃的鱼,还买了一瓶她没喝过的红酒。

那天的晚饭,很丰盛。四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我开了红酒,给她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方芸,来,我们喝一杯。”我举起杯子。

“林哥,是该庆祝一下。”她笑着与我碰杯,一饮而尽。

我看着她,慢慢地开口:“方芸,我们在一起,也快半年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这半年,你把家里收拾得很好,我也清净了半年。谢谢你。”我的语气很平静。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林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那五万块钱,”我继续说,“你不用还了。就当我……就当我谢谢你这半年的陪伴。”

她的脸色彻底变了。她放下了筷子,盯着我:“林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不合适。领证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明天,你就搬走吧。”

“林建国!”她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尖利,“你耍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吗?”

“我没有耍你。”我依然平静,“一开始,我是真心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但我们要的,不一样。你要的,我给不了。我要的,你也不想给。”

“我给不了?我对你不好吗?我给你洗衣做饭,我把你当祖宗一样伺候着,你还想怎么样?”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这些,保姆也能做。”我摇了摇头,拿起桌上那瓶红酒,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方芸,你爱过我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被我问住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怎么会爱我。她爱的,是我的房子,我的退休金,我这个能为她儿子未来铺路的“工具人”。

“我明白了。”她忽然冷笑起来,那笑容里满是鄙夷和不屑,“说到底,你还是心疼你的钱。你跟你那个女儿一样,都是一路货色!林建国,算我方芸瞎了眼!”

她转身就走,我没有拦她。

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渐渐变凉的饭菜,和我那杯没有喝的红酒。

这顿散伙饭,比我想象中要平静,也比我想象中要更伤人。它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我们之间那层温情的假象,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算计和索取。

那天晚上,方芸在房间里收拾了一夜的东西。我听到箱子拖动的声音,抽屉开关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我起床,走到客厅。屋子里空荡荡的,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不见了。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洗衣粉味道,也消失了。茶几上,放着我家的钥匙。

这个家,又回到了六年前的样子。

不,还是有区别的。我的银行卡里,少了五万块钱。我的心里,多了一道疤。

第七章 独钓寒江雪

方芸走后,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前更静。

起初的几天,我非常不适应。早上醒来,再也没有热豆浆。晚上回家,面对的是冷锅冷灶。屋子里乱糟糟的,脏衣服堆在角落里,没人洗。

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我是不是太绝情了?或许,我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一个星期后,小琴带着乐乐回来看我。她一进门,就四处打量,然后松了一口气。

“爸,她走了?”

我点点头。

小琴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卷起袖子,开始帮我打扫卫生。她把我的脏衣服都塞进洗衣机,把地板拖得干干净净,又去厨房,给我做了一顿饭。

饭桌上,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爸,对不起。之前是我太冲动了。”

我摇摇头:“不怪你。你说的都对,是我自己糊涂。”

“那五万块钱……”

“别提了。”我打断她,“就当……就当是给我自己买个教训吧。”

小琴看着我,眼圈红了:“爸,以后你要是觉得孤单,就搬去跟我住。或者,我给你请个钟点工,每天来给你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

“不用。”我笑了笑,那是我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我挺好的。一个人,也挺好。”

小琴不懂,我说的“挺好”,是真的挺好。

经历了方芸这件事,我好像突然就想通了。人到晚年,所谓的找个伴儿,搭伙过日子,听起来很美好,但现实往往是一地鸡毛。

年轻时的爱情,是荷尔蒙的冲动,是精神的共鸣,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而晚年的“黄昏恋”,更多的是现实的考量,是利益的权衡,是“你图我的安稳,我图你的照顾”。

这里面,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彼此的子女,各自的财产,不同的生活习惯,以及几十年形成的根深蒂固的三观。这些东西,就像一个个暗礁,稍不留神,就能让感情的船,触礁沉没。

搭伙,搭的是日子,不是人心。日子能凑合,人心凑合不了。

与其找一个“室友”式的伴侣,在日复一日的算计和提防中消耗掉自己最后的热情,不如坦然地接受孤独。

孤独,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害怕孤独。

从那以后,我开始学着跟自己相处。我报了一个书法班,每天去练字,心静了许多。我养了一盆兰花,每天给它浇水,看它抽出新芽。我加入了社区的合唱团,跟一群老伙伴们唱唱红歌,吼两嗓子,心里也痛快。

我学会了用智能手机,学会了网购,学会了叫外卖。我不再害怕一个人吃饭,有时候,我甚至会给自己做两个小菜,倒上一杯酒,自斟自饮,也别有风味。

我开始享受这份一个人的清净。没有争吵,没有算计,没有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人际关系。我的世界,变得简单而纯粹。

周末,小琴会带着乐乐来看我。我给乐乐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小琴就在一旁笑着听。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祖孙三代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终于明白,晚年最好的归宿,不是再找一个老伴,而是回归家庭,回归亲情。子女的陪伴,孙辈的笑声,才是最真实的温暖。

今天,是我六十三岁的生日。小琴给我买了一个大蛋糕。我没有许愿,只是吹灭了蜡烛。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窗前,又拿出了阿秀的那副旧花镜。我把它放在手心,轻轻地摩挲着。

“阿秀,我挺好的。”我对着月亮,轻声说,“我现在,一个人,也过得挺好。你放心吧。”

我不再伸手去摸床那冰凉的半边了。因为我知道,有些人,有些回忆,会一直在心里,陪着我,这就够了。

人到晚年,别再折腾着找什么老伴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把自己的身体保重好,别给子女添麻烦。有三五好友,有亲人陪伴,闲时养花弄草,忙时含饴弄孙。

这,或许才是最安稳,最体面的落幕。

来源:聪明风声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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