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许念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随时会断掉的弦。她站在书房门口,纤瘦的身体几乎要嵌进门框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双看着顾琛的眼睛,还残存着一点点微弱的光。
引子
她死后的第三年,他终于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1)
“顾先生,求求你……把那个机会让给我吧,那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开个人画展了……”
许念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随时会断掉的弦。她站在书房门口,纤瘦的身体几乎要嵌进门框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双看着顾琛的眼睛,还残存着一点点微弱的光。
顾琛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处理着永远也处理不完的邮件。闻言,他只是极淡地蹙了下眉,语气里带着惯有的不耐烦:“许念,我很忙。这种小事,不要拿来烦我。”
“那不是小事!”许念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破音的尖锐,随即又因为体力不支而弱了下去,她扶住门框,喘息了一下,“那是我……准备了很久的……医生说我……”
“医生说你需要静养。”顾琛终于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冰冷的漠然,“画展的事情,我已经答应给薇薇了。她需要这个契机打开知名度。”
薇薇,林薇。顾琛放在心尖上的人,当红的新锐舞蹈家。
许念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三年了,她嫁给他三年,小心翼翼地爱了他不止三年,换来的永远是他的弃如敝履。他记得林薇每一个微小的愿望,却连她弥留之际最后的心愿,也要无情地夺走。
“她需要……我就不需要吗?”许念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呓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她死死忍住,不肯在他面前落下,“顾琛,看在我……看在我跟你夫妻三年的份上……”
“夫妻?”顾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许念,这场婚姻怎么来的,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不是你当初用了那些手段,逼走了薇薇,顾太太这个位置,轮得到你吗?”
又是这样。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总能将一切归咎于她当年的“心机”。可他从来不肯去想,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如果不是他醉得不省人事……
许念闭了闭眼,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解释过太多次,她已经累了,倦了,也……快要没有时间了。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改变主意,是吗?”她睁开眼,眼底最后那点光,也彻底熄灭了。
顾琛看着她骤然死寂的眼神,心头莫名地烦躁了一下,但这点异样很快被他忽略。他重新低下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是。”
许念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仿佛要将这个她爱了整个青春年华的男人,最后刻进灵魂深处。然后,她转过身,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离开了书房门口,背影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顾琛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心头那点烦躁愈发明显。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是面对林薇时才会有的温和:“薇薇,画展的事情敲定了,下个月初,场地我来安排……嗯,你喜欢就好……”
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许念。
(2)
一个月后,许念的个人画展,最终还是以林薇的名义举办了,主题是“新生”。媒体大肆报道,盛赞顾氏集团总裁为红颜知己一掷千金,情深义重。
而此刻,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许念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癌细胞扩散的速度远超医生预期,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像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
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她最好的朋友,性格泼辣直爽的苏晴。
“念念,你再坚持一下,我已经给我哥打电话了,他马上就从国外飞回来!他一定有办法的!”苏晴紧紧握着许念冰凉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许念虚弱地摇了摇头,唇边甚至努力扯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苏晴……别哭……帮我……照顾好暖暖……”
暖暖,她刚刚一岁多的女儿。是她在这段冰冷婚姻里,唯一的温暖和慰藉。
“你别胡说!你自己照顾!暖暖不能没有妈妈!”苏晴几乎是在吼,声音却带着哭腔。
许念的眼神开始涣散,她望着天花板,喃喃低语:“画展……真好看啊……可惜……不是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归于沉寂。监护仪上,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
苏晴猛地僵住,看着许念缓缓闭上的眼睛,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悲鸣:“念念——!”
当顾琛接到医院电话,匆匆从林薇的画展庆功宴上赶来时,看到的只有一张蒙着白布的床,和苏晴那双哭得红肿、充满恨意瞪着他的眼睛。
“顾琛,你现在满意了吗?!”苏晴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冲到他面前,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胸膛上,“她到死都在等你看她一眼!可你呢?你在陪那个贱人开什么狗屁画展!”
顾琛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那张白布,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许念……死了?那个总是安静地待在别墅角落,在他回家时小心翼翼递上一杯水,在他发脾气时默默承受的女人,就这么……死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掀开白布确认,却被苏晴狠狠推开。
“滚!你不配碰她!”苏晴嘶吼着,“顾琛,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念念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了你!”
顾琛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苏晴眼中刻骨的恨意,再看看那张白布,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3)
许念的葬礼很简单。是苏晴和匆匆从国外赶回来的哥哥苏澈一手操办的。顾琛想要插手,却被苏晴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顾总裁,这里不欢迎你。念念活着的时候,你给她的只有痛苦,现在她死了,请你让她清净一点!”
顾琛站在墓园外,看着里面稀疏的人群,第一次感到了无措和……一种空洞的疼痛。他不敢相信,那个在他生命里存在了三年,虽然他不爱,却早已习惯其存在的女人,真的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葬礼结束后,苏晴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来到了顾琛的办公室。女婴长得玉雪可爱,粉雕玉琢,眉眼间竟能看出几分许念的影子。
“这是暖暖,念念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苏晴的语气冰冷,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念念临终前留下遗嘱,希望你能抚养她长大。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一次向你提出要求。”
顾琛怔怔地看着那个孩子,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他和许念的女儿?他们……竟然有一个女儿?他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个孩子?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许念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抱抱那个孩子,暖暖却像是感应到什么,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扭开头不肯看他。
苏晴冷笑一声,将孩子往他怀里一塞:“好好看看她吧,顾琛。她的眼睛,长得最像念念。希望你以后每天晚上,抱着她的时候,都能想起念念是怎么在你面前,一点一点熬干了她自己!”
说完,苏晴决绝地转身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顾琛抱着怀里柔软而脆弱的小生命,听着她嘹亮的哭声,看着那双酷似许念的、泪汪汪的大眼睛,苏晴的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悔恨。
(4)
许念死后,杀伐果断、从不信神佛的顾琛,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在别墅里给许念设了一个灵堂,摆上了她生前唯一一张笑得还算开朗的照片——那是苏晴偷偷拍下的,他从未见过的许念。他开始日日礼佛,诵经,试图用这种方式,寻求一丝虚无缥缈的慰藉,祈求碧落黄泉,能与那个被他辜负至深的女子重相见。
他推掉了大部分应酬,亲自照顾女儿暖暖。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得心应手。暖暖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每一个成长的瞬间,他都陪伴在侧。暖暖成了他生活的全部重心,也是扎在他心口,一根永远提醒着他过往罪孽的刺。
随着暖暖一天天长大,她越来越像许念,尤其是安静看着他的时候,那眼神,几乎和许念如出一辙。顾琛常常抱着女儿,一看就是大半天,心里是漫无边际的疼痛和空洞。
林薇来找过他几次,暗示着两人可以“再续前缘”,甚至表示不介意当暖暖的后妈。
顾琛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疏离:“薇薇,以后不要再来了。画展的资源,人脉,我会继续给你,这是我对你当年的补偿。但其他的,不可能了。”
林薇看着他眼底的冰冷和坚决,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最终只能悻悻离开。
时间,就在顾琛日复一日的忏悔和抚养女儿的过程中,悄然流逝。转眼,暖暖三岁了。
(5)
三年后,南城机场。
一个穿着简约白色连衣裙,气质温婉沉静的女人,推着行李箱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倦色,却掩不住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从容与优雅。赫然是“死去”三年的许念。
“妈咪!”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腿。是暖暖。
许念蹲下身,温柔地抱住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亲:“暖暖,想不想妈咪?”
“想!”暖暖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说,“苏晴干妈和蘇澈舅舅对暖暖很好,但是暖暖最想妈咪!”
苏澈站在一旁,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温文尔雅地笑道:“一路上辛苦了。事情都处理好了?”
许念站起身,点点头,眼神复杂:“嗯,都处理好了。这三年,谢谢你,苏澈。如果不是你当初帮我……”
三年前,她并非真的油尽灯枯。是苏澈找到了国外顶尖的医疗团队,为她制定了秘密的治疗方案,并用一场假死,帮她彻底脱离了顾琛带来的窒息生活。这三年,她在国外接受治疗,调养身体,重新拿起画笔,逐渐找回了自我和自信。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依附于顾琛、爱得卑微的许念,而是重获新生的许念。
“跟我还客气什么。”苏澈看着她,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深情,“走吧,先回家安顿下来。你的复出画展,我已经在筹备了。”
许念感激地笑了笑,牵着暖暖的手,走向停车场。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中百感交集。她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到这里。
(6)
周末,顾琛难得有空,带着暖暖去新开的艺术中心看儿童画展。他希望女儿能多接触一些艺术氛围。
暖暖很兴奋,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在展厅里跑来跑去。
“爹地,你看这幅画,好像一只大恐龙!”
“爹地,这个颜色好漂亮!”
顾琛跟在女儿身后,目光温柔,耐心地回应着。这三年的时光,磨平了他身上许多尖锐的棱角,让他变得沉稳而内敛,只是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
突然,跑在前面的暖暖停了下来,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指导小朋友作画的身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扯了扯顾琛的衣角:“爹地,爹地!你快看!那个阿姨……长得好像妈咪照片里的样子哦!”
顾琛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那个穿着米色亚麻长裙的女人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微微弯着腰,侧脸线条温柔,正轻声对一个孩子说着什么。
那一瞬间,顾琛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像,太像了。不是一模一样,但那神态,那气质,尤其是那双微微弯起的、温柔的眼眸,简直和他灵堂照片里那个笑着的许念,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身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耳边嗡嗡作响。
是幻觉吗?是因为他日思夜想,所以产生了幻觉?
暖暖已经挣脱了他的手,噔噔噔地跑了过去,仰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那个女人:“阿姨,你好漂亮呀!你认识我妈咪吗?”
许念听到声音,低下头,对上一双熟悉得让她心口发紧的大眼睛。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她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么快就遇到顾琛……和她的女儿。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尽量用平和的声音对暖暖说:“小朋友,你妈咪叫什么名字呀?”
“我妈咪叫许念!”暖暖大声回答,然后指了指还僵在不远处的顾琛,“不过爹地说,妈咪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许念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她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三年未见的男人身上。
他瘦了些,轮廓更加分明,气质也沉淀了许多,不再是记忆中那个锋芒毕露、冷漠倨傲的样子。但他看着她的眼神,却充满了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她看不懂的、浓烈到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情绪。
顾琛一步步地走过来,脚步有些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你是谁?”
许念缓缓站起身,迎上他复杂的目光,心底翻涌着惊涛骇浪,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疏离而客气的笑容:“先生,你好,我是这里的特聘美术指导老师,我姓许。”
她顿了顿,在顾琛骤然紧缩的瞳孔中,清晰地吐出后半句:“我们好像……并不熟。”
(7)
“不熟?”顾琛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荒谬的笑话。他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思念过度产生的幻影。
许念却像是早有预料,敏捷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她的眉头微蹙,语气带上了明显的不悦:“这位先生,请自重。”
她的回避和疏离,像一盆冷水,浇熄了顾琛心头刚刚燃起的、不切实际的狂喜火焰。不是她?真的只是长得像?
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连姓氏都一样?
暖暖看看爹地,又看看漂亮的阿姨,小脑袋瓜有点转不过弯,但她本能地喜欢这个阿姨,她扯了扯许念的裙摆,奶声奶气地问:“阿姨,你叫许什么呀?我妈咪也叫许念哦!”
许念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小脸,心中酸涩难言。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暖暖的头发,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许多:“小朋友,我叫许薇安。也许……只是巧合吧。”
许薇安。这是苏澈帮她安排的新身份。
顾琛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伪装的痕迹。但她表现得太过自然,太过平静,除了最初的惊讶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情绪,看他的眼神,完全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并且有些失礼的陌生人。
难道……真的不是她?
可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熟悉感,又该如何解释?
“许……小姐。”顾琛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抱歉,是我唐突了。因为你……长得非常像我一位故人。”
许念(现在开始,在顾琛面前,她是许薇安)站起身,神色淡然:“没关系。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说完,她对着暖暖温柔地笑了笑,转身便要走。
“等等!”顾琛下意识地叫住她。
许薇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还有事吗?”
顾琛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你可能像我死去的前妻?这太冒犯了,也太……可笑。
“没……没事。”他最终只能颓然地吐出两个字。
许薇安没有再停留,径直离开,背影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顾琛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展厅拐角,心中一片翻江倒海。失落、疑惑、震惊、还有一丝不敢承认的……希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爹地,”暖暖仰着头,不解地问,“那个阿姨不是妈咪吗?可是她好像妈咪呀……”
顾琛弯腰将女儿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力量。他将脸埋在女儿带着奶香的小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迷茫:“爹地……也不知道。”
(8)
自从在艺术中心遇到了那个叫“许薇安”的女人,顾琛的生活彻底失去了平静。
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放。越是回想,他就越是无法相信那仅仅是一个巧合。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去调查“许薇安”。然而,调查结果却显示,这个许薇安背景清晰,海外归国华侨,父母早逝,一直在国外学习生活,最近才受聘于南城艺术中心,履历干净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一切都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可顾琛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被人精心设计过一样。
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艺术中心。以陪暖暖学画的名义,实际上,他的目光,几乎时时刻刻都黏在许薇安身上。
他看着她耐心地指导孩子们画画,看着她和其他老师谈笑风生,看着她偶尔独自一人时,望着窗外发呆的侧影……每一次,都让他更加确信,她就是许念!一定是!
可每当他试图靠近,想要和她多说几句话时,许薇安总是能用最礼貌也最疏离的态度,将他隔绝在外。
“顾先生,请保持距离,这里是工作场所。”
“顾先生,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您可以和课程顾问沟通。”
“顾先生,我们并不熟。”
她一口一个“顾先生”,一口一个“不熟”,像一把把冰冷的小刀子,反复凌迟着顾琛的心脏。
这一天,艺术中心举办小型亲子活动。顾琛带着暖暖参加,目光却始终追寻着作为指导老师的许薇安。
活动间隙,许薇安正在帮一个小朋友调整画板,脚下不小心被颜料桶绊了一下,身体一个趔趄。
“小心!”
几乎是本能反应,顾琛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时隔三年,他再次触碰到她。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纤细的腰线。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和怀疑都化为灰烬,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和确认感,淹没了他!
就是她!这种感觉,绝不会错!
许薇安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后退两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顾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她的反应,在顾琛看来,更像是被戳穿身份后的心虚和慌乱。
他上前一步,猩红着眸子,紧紧盯着她,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情绪,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许念!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不少家长和老师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许薇安的脸色白了白,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顾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叫许薇安,不是你口中的什么许念。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顾琛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悲凉和自嘲,“许念,我知道是你。你的眼睛,你的声音,你的一切,我都认得!你告诉我,天底下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吗?!”
“为什么不会有?”许薇安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的目光,语气冰冷,“顾先生,以你的权势,想要调查我的背景,易如反掌。你应该很清楚,许薇安和你的亡妻许念,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还是说,顾先生是因为对亡妻心怀愧疚,所以看到任何一个长得像她的女人,都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顾琛内心最痛、最无法面对的地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薇安不再看他,转身对围观的众人歉然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一点小误会,打扰大家了。”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活动场地。
顾琛僵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感受着周围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只觉得浑身冰冷。
愧疚……幻想……
难道,真的只是他的执念太深,以至于出现了认知错乱?
(9)
顾琛没有放弃。
他无法放弃。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和确认,让他坚信,许薇安就是许念。
他开始用更直接,甚至有些笨拙的方式,试图“接近”她。
他打听她的作息时间,在她下班时,“恰好”出现在艺术中心门口。
“许老师,下班了?我送你一程吧。”他摇下车窗,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许薇安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另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驾驶座上,坐着温文尔雅的苏澈。
“不麻烦顾先生了,有人来接我。”她拉开车门坐进去,语气淡漠。
顾琛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苏澈……他怎么会和许薇安在一起?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派人盯着苏澈和许薇安,反馈回来的消息是,两人关系密切,经常一起出入,苏澈甚至帮她筹备个人画展,俨然一副情侣姿态。
顾琛的心,像是被泡在醋缸里,又酸又涩,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慌。如果她真的是许念,那她和苏澈……
他不敢想下去。
他甚至开始用“工作”的名义,向艺术中心捐赠大量资金,指定用于许薇安负责的项目,只为了能有一个合理的借口,频繁地和她接触。
然而,无论他做什么,许薇安的态度始终如一——客气,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一天,顾琛终于堵住了独自一人留在画室加班的许薇安。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和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她正在画一幅油画,画的是月光下的大海,深邃,孤寂,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顾琛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心脏疼得一抽一抽的。他想起以前,许念也喜欢画画,但他从未认真看过她的画,甚至曾经不屑地评价过“毫无灵气”。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承认?”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画室里响起,带着浓浓的疲惫和痛苦。
许薇安执笔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顾琛一步步走过去,走到她身后,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混杂着一丝熟悉的、属于许念的清淡香气。
“我知道是你,念念。”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乎卑微的祈求,“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这三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看着暖暖,就像看着你,我的心……每天都在被凌迟……”
许薇安依旧沉默着,只是握着画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甚至报复我……怎么样都可以……”顾琛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但是求求你……别装作不认识我……别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我……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猝不及防地滴落在许薇安裸露的手腕上,烫得她微微一颤。
他……哭了?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冷漠矜贵的顾琛,竟然……哭了?
许薇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坚固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但她依然没有回头。她不能。三年的痛苦,三年的煎熬,不是他几句忏悔的眼泪就能抹平的。
她放下画笔,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种礼貌而疏离的表情:“顾先生,你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顾琛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动容。巨大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打扰了。”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了画室。背影萧索,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许薇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缓缓地、无力地靠在画架上,闭上了眼睛。强装的镇定和冷漠瞬间瓦解,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10)
顾琛的“骚扰”变本加厉,但也越来越……让人啼笑皆非。
他不再只是堵人、送东西,而是开始模仿着他记忆中,或者说他想象中,许念可能会喜欢的方式。
他会一大清早,提着据说是排了很长的队才买到的、她以前最爱吃的那家早点,等在艺术中心门口,结果因为时间太早,艺术中心根本没开门。
他会托人从国外空运回来最新鲜的花材,笨拙地包扎成一束完全谈不上审美、甚至有些杂乱的花束,送到她的办公室,附上的卡片上,只有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抱歉。(他忘了她现在叫许薇安,还是写了“许念收”)
他甚至在网上搜索“如何追回前妻”、“如何让死心的女人回心转意”这种让他以前的商业对手看到会惊掉下巴的帖子,然后依葫芦画瓢地尝试。
比如,在一个下雨天,他开着车,慢吞吞地跟在独自撑伞走在路边的许薇安身后,不停地按着喇叭,然后摇下车窗,用一种他自己觉得很“霸道总裁”实际上非常尴尬的语气说:“上车,雨大。”
结果许薇安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步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又比如,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女人都喜欢惊喜和浪漫。于是在一个晚上,他居然想在艺术中心楼下,用蜡烛摆个心形(幸好被保安及时制止了,理由是消防安全隐患)。
这些笨拙的、甚至有些可笑的举动,通过苏晴的“现场直播”,传到了许念的耳朵里。
“我的天呐念念,你是没看到顾琛那个样子!简直就像个毛头小子!不对,毛头小子都比他强!他以前那副高冷范儿呢?全喂了狗了吗?”苏晴在电话那头笑得前仰后合。
许念拿着电话,听着苏晴的描述,想象着顾琛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嘴角忍不住也微微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心里,不是没有波动的。那个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如今却用这种近乎愚蠢的方式,试图挽回。说完全没有触动,是假的。
但她害怕了。害怕再次陷入那种万劫不复的境地。害怕再次交付真心后,换来的又是彻骨的寒冷。
苏澈也看出了她的动摇。他找到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薇安,顾琛他……最近似乎很用心。”
许念(许薇安)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嗯。”
“那……你怎么想?”苏澈看着她,眼神复杂。
许念抬起头,望向窗外,目光有些悠远:“苏澈,我不知道。我只是……有点乱。”
苏澈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跟着你的心走。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11)
转机,发生在暖暖身上。
暖暖突发高烧,引起了急性肺炎,住进了医院。小孩子生病格外脆弱,迷迷糊糊中,一直哭着要“妈咪”,要“许阿姨”。
顾琛心急如焚,抱着滚烫的女儿,心疼得无以复加。鬼使神差地,他拨通了许薇安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听到她清澈的“喂?”字,喉咙像是被堵住,半晌,才沙哑地开口:“……暖暖病了,一直在哭……她……她想见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听到了她明显带着焦急的声音:“在哪家医院?病房号多少?”
当许薇安匆匆赶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顾琛胡子拉碴,眼下乌青,显然一夜未眠,正抱着哭得抽噎的暖暖,笨拙地轻声哄着,那背影,透着一种无助和疲惫。
而暖暖一看到她,立刻伸出了小手,带着哭腔喊道:“许阿姨……抱抱……”
许薇安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滩水。她快步走过去,从顾琛怀里接过暖暖,温柔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哼唱着安抚的儿歌。
说也奇怪,暖暖一到她怀里,闻到她身上熟悉安心的味道,哭声很快就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噎,最后在她轻柔的哼唱声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顾琛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再次湿润。这一刻,他无比确信,她就是许念。只有母亲,才能给孩子这样天然的安抚和安全感。
许薇安轻轻将睡着的暖暖放回病床,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做完这一切,她才直起身,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顾琛。
他的样子,真的很狼狈。和她记忆中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矜贵傲慢的顾琛,判若两人。
两人一时无言。病房里只剩下暖暖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好久,顾琛才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和祈求:“许念……或者,我该叫你许薇安……无论如何,谢谢你过来。”
他看着她,眼神痛苦而坦诚:“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很苍白,很可笑。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甚至……我不奢求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只想告诉你,我知道我错了。错在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错在有眼无珠,错在……连你生病,有了我们的孩子,都一无所知……我混蛋,我该死……”
他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几乎说不下去。
“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活在悔恨里。我看着暖暖,就像看着你还在我身边。我礼佛,诵经,不是求什么来世,我只想……如果能有机会,亲口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不信神佛,但现在,我只求碧落黄泉,能与你重相见……哪怕……只是再看你一眼……”
他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一个做错了事,无助又绝望的孩子。
许薇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直到他说完,病房里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晨曦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
许久,许薇安才轻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听在顾琛耳中,却如同天籁。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希冀地看向她。
许薇安迎着他的目光,眼神依旧复杂,但那份刻意筑起的冰冷和疏离,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些许。
“暖暖还需要人照顾。”她移开目光,看向床上睡熟的女儿,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顾琛耳中,“你……先照顾好自己吧。这个样子,怎么照顾孩子。”
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更没有……再次决绝地离开。
顾琛愣愣地看着她,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这是……松口了吗?
(12)
暖暖出院后,顾琛和许薇安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而缓和的状态。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但也谈不上多热情。她会接受他以“感谢照顾暖暖”为名义的、一起吃饭的邀请,虽然每次都有苏晴或者苏澈作陪(主要是苏晴不放心,非要当电灯泡)。
饭桌上,大多是苏晴在叽叽喳喳,顾琛则显得有些沉默和拘谨,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追随着许薇安,带着小心翼翼的观察和掩饰不住的温柔。
他会记得她喜欢的口味,会下意识地把她爱吃的菜转到她面前,会在她杯子里的水少了时,默默帮她添上。这些细微的举动,都被许薇安看在眼里。
她开始偶尔,会回应他一两句关于暖暖成长的话题。
“暖暖最近好像很喜欢画画,随……”她顿了顿,把那个“你”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很有天赋。”
顾琛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接口:“我给她请了最好的老师!如果你……如果你有空,能不能……偶尔指导她一下?她最听你的话。”
许薇安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拒绝。
顾琛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开始尝试着,和她分享一些暖暖生活中的趣事,试图找到更多共同语言。
“暖暖昨天问我,为什么许阿姨不能天天和我们住在一起。”顾琛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试探和期待。
许薇安正在喝茶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看他。
顾琛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连忙解释:“我……我没乱说!我就说许阿姨工作忙……”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许薇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放下茶杯,语气平淡:“你做得对。”
顾琛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些失落。
关系的真正破冰,是在许薇安(许念)的复出画展上。
这次画展,名为“归来”。展出的作品,大部分是她这三年在国外创作的,风格与她早期截然不同,更加大气,沉静,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和对人生的思考,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顾琛带着暖暖,早早地就到了展厅。他一幅画一幅画,认真地看过去,仿佛要通过这些画作,去了解他错失的那三年里,她的内心世界。
在一幅名为《蚀》的画前,他停住了脚步。画的主体是一片汹涌的、暗沉的海,但在海的深处,却透出了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光。整幅画给人一种压抑中寻求希望的感觉。
顾琛站在画前,久久无法移动。他仿佛能感受到作画之人当时内心的痛苦、挣扎,以及那份不甘沉沦的倔强。
“这幅画……”他喃喃自语。
“是妈咪画的!”暖暖指着画作下方的署名,骄傲地说。
顾琛蹲下身,看着女儿,声音沙哑:“暖暖怎么知道?”
“苏晴干妈说的!干妈说,妈咪吃了很多苦,才变成现在这么厉害的!”暖暖眨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说道。
顾琛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接受媒体采访的许薇安。她穿着得体的套装,妆容精致,言谈举止从容自信,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那一刻,所有的悔恨、愧疚、爱意、骄傲……种种复杂的情绪,最终都化为了一种清晰无比的认知——他爱她。不是因为她像谁,也不是因为愧疚,而是真真切切地,爱着现在这个浴火重生、光芒万丈的许念。
画展结束后,顾琛在展厅外的走廊上,拦住了准备离开的许薇安。
周围很安静,嘉宾和媒体都已经散去。
顾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并不是戒指,而是一把钥匙。
“这是……”许薇安有些疑惑。
“这是郊区那栋别墅的钥匙。”顾琛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坦诚,“那里……有我们……不,有我很多不好的回忆。我已经把它彻底重建了,按照你以前偶尔提过的,喜欢的风格。花园里,种满了你喜欢的白色山茶花。”
他把钥匙递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不是想用它绑住你,也不是求你回去。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个让你伤心的地方,我已经把它彻底抹去了。这把钥匙,由你处置。你想去看看,或者想把它扔掉,都可以。”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许念,对不起。还有……欢迎回来。”
许薇安看着那把躺在丝绒盒子里的钥匙,再看看眼前这个眼神真挚、带着卑微祈求的男人,心中坚固的冰墙,终于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13)
许念回来了。
不是以顾琛亡妻的身份,而是以许念本人,暖暖的母亲,以及……一个全新的、独立的个体身份。
她没有立刻搬回别墅,也没有立刻答应和顾琛复婚。他们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开始了一场迟来的“恋爱”。
顾琛放下了公司的大部分事务,将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她和暖暖。他会陪她去写生,虽然他的画技惨不忍睹,常常把暖暖逗得哈哈大笑。他会研究菜谱,亲自下厨,尽管经常把厨房搞得一团糟,做出来的东西味道也一言难尽。他会在她熬夜准备新画作时,默默地陪在一旁,给她递上一杯热牛奶。
他们也会像普通情侣一样吵架,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为了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每一次,先低头的,总是顾琛。
“我错了,老婆大人。”他会抱着她,把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像只大型犬一样蹭啊蹭,毫无底线地认错。
许念往往会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弄得没了脾气。
“谁是你老婆?”她嗔怪地瞪他。
“你呀,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只能是你。”他搂紧她,语气是失而复得的珍重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暖暖是最高兴的一个。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天天和“许阿姨”黏在一起了,而且,“许阿姨”真的变成了她的“妈咪”!
一天晚上,顾琛接着许念,坐在别墅重新打理过的花园里,看着满天繁星。暖暖已经在许念的故事声中,趴在她怀里睡着了。
“念念,”顾琛低声唤她,手臂紧了紧,“我们……去把证领回来,好不好?”他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许念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晚风拂过脸颊的温柔,还有怀里女儿香甜的呼吸。心中那片荒芜了太久的土地,似乎终于被温暖和爱意重新填满。
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顾琛的心又开始慢慢下沉的时候,听到她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嗯”了一声。
顾琛猛地僵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小心翼翼地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自己,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你答应了?”
许念看着他眼中迸发出的、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芒,忍不住笑了,眼眶却有些湿润。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脸上因为傻笑而浮现的浅浅纹路,点了点头。
“不过,”她故意板起脸,“要是你再敢像以前那样……”
“不会!绝对不会!”顾琛急切地打断她,举起手,像是要发誓,“我顾琛对天发誓,以后要是再让许念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
后面的话,被许念用手捂了回去。
“胡说八道什么。”她嗔道,“暖暖还在呢。”
顾琛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珍重地吻了吻,然后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缠绵,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承诺。
怀里的暖暖在睡梦中咂了咂嘴,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夜空下,繁星点点,花园里的白色山茶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所有的伤痛、悔恨、错过,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温柔抚平。未来还很长,但好在,他们还有机会,用余生的每一天,去弥补,去珍惜,去深深地相爱。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