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竟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他立刻冲出家门,疯了似的朝着火车站跑去,满心只想着要把自己的孩子抢回来。
敬宇,咱们还能有别的孩子,但辰风的哥哥为了救我牺牲了,我得给顾家留个血脉。”
谢敬宇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竟然被蒙在鼓里这么久!他立刻冲出家门,疯了似的朝着火车站跑去,满心只想着要把自己的孩子抢回来。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站台时,只看见火车喷吐着浓烟,缓缓驶离的背影。
他的儿子,被他最信任的妻子林晓月,亲手送上了这趟开往遥远西北荒漠的列车。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在疾病和精神的双重打击下,谢敬宇很快病倒了,原本清俊的面容迅速憔悴下去,眼窝深陷,嘴唇干裂。
“敬宇,你得挺住,我不能没有你。”林晓月紧握着谢敬宇枯瘦的手,脸上泪痕斑斑,声音哽咽。
谢敬宇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眼神空洞而麻木。
他轻轻抬起颤抖的手,抹去林晓月脸上的泪水,然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拔掉了氧气管。他扯出一个极其凄凉的笑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林晓月,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不想再爱你了。”
窒息感袭来,黑暗吞噬了他最后的意识。
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一阵恍惚。
他猛地坐起,惊愕地发现自已竟然回到了熟悉的卧室,
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正是妻子林晓月打算把战友的弟弟顾辰风带回家的那一天!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彻骨的清醒。
他立刻翻身下床,从抽屉深处翻出那份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毫不犹豫地冲出家门,急匆匆地赶往了民政局。
民政局里光线明亮,带着公事公办的肃静。
谢敬宇将离婚协议书放在柜台上,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你好,我想离婚!”
工作人员是一位中年妇女,听到谢敬宇说要和林晓月离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手中的笔都顿住了。
毕竟,整个军区大院的人都知道,谢敬宇和林晓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婚后更是恩爱有加,是院里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
“谢先生,您和林团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工作人员试图缓和气氛,语气带着劝慰,
“唉,夫妻之间哪有不拌嘴磕碰的。再说,林团长还怀着孩子呢,您再怎么生气,也得为孩子多想想啊。”
然而,谢敬宇的心如同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他清楚地记得,上辈子,自从林晓月把顾辰风接回家后,他们夫妻便一步步走向反目成仇的深渊。
为了报答战友顾静雪的救命之恩,林晓月执意将顾辰风接回家里照料。
起初,谢敬宇也是真心实意地把顾辰风当作亲弟弟看待。
可后来,他眼睁睁看着深爱多年的妻子,为了不让她眼中的“恩人之弟”受半点委屈,是如何一次次逼迫他退让。
顾辰风喜欢晒太阳,林晓月就劝他把采光最好的主卧让出来;
顾辰风想上大学,林晓月就背着他,把他辛苦考来的军校名额让给了顾辰风;直到最后,林晓月竟然瞒着他,将他们刚刚出生的亲生儿子过继给了顾家!
“敬宇,孩子我们还能再生,辰风的姐姐为了救我牺牲了,我得给顾家留个后。”
就是这句话,让他后知后觉,发疯般追出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载着儿子的火车消失在铁轨尽头。
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下,谢敬宇患上了胃癌,不到二十五岁便郁郁而终,至死都未能再见儿子一面。
如今老天有眼,让他重活一世,回到了悲剧的起点。这一世,他发誓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他要为自己而活!
回过神来,谢敬宇将手中的离婚申请书又往前推了推,语气斩钉截铁:“您不用再劝了,离婚是我和林晓月早就商量好的事。”
他虽然声音不大,但眼神里的决绝让人无法忽视。
谢敬宇和林晓月是军婚,离婚手续本就复杂,并非单方面想离就能离。
但结婚前,林晓月为了表达诚意,曾主动准备了一份婚前协议。
“敬宇,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愿意一无所有,还你自由。”
当时,阳光下的林晓月眼神灼灼,信誓旦旦,“但我发誓,绝不会有那一天。”
那份协议,如今成了谢敬宇摆脱这场婚姻最有力的武器。承诺,原来只在相爱时作数。
面对谢敬宇铁了心要结束婚姻的态度,工作人员虽面露难色,再三确认后,终究还是无奈地为他办理了手续,告知他需要等待一个月的审核期。
从民政局走出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谢敬宇眯了眯眼,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向了附近的华中医院。
他必须尽快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一世,他要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已的生命。
刚踏入医院消毒水气味弥漫的大厅,谢敬宇脚步猛地一顿,意外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妻子林晓月,
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面容清秀、带着几分羸弱的年轻男子,走向化验室。那个男子,正是顾辰风。
等候区里,几位等待检查的妇女看着林晓月和顾辰风,忍不住笑着打趣:“你们小夫妻感情可真好啊,总是这个点一起来检查。”
听到这话,顾辰风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下意识地握紧了林晓月的手。而林晓月,竟然没有出言否认,反而笑着替顾辰风解释:
“南北方饮食差异大,辰风刚从西北那边过来,肠胃敏感,需要多照顾些。”她那温柔耐心的模样,引得几位妇女连连称赞。
谢敬宇僵在原地,心口像是被钝器重重击打。
他清晰地记得,上个月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胃痛得厉害,甚至咳出了血丝,想请林晓月陪他来看看,林晓月却以部队工作太忙抽不开身为由拒绝了。
原来,她所谓的“工作”,就是陪着这个只是轻微水土不服的顾辰风,来做细致的肠胃镜检查。
看来,早在林晓月正式将顾辰风领回家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非同一般了。一股酸涩夹杂着冰凉的寒意涌上心头,
但谢敬宇只是抿紧了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已决定放手,又何必在此刻撕破脸,徒增难堪?
检验科的叫号声在空旷的走廊回响,连续叫过五个人后,终于轮到了他。
“谢敬宇,请谢敬宇到3号诊室!”
听到自己的名字,正挽着顾辰风手臂低声安慰的林晓月,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她一回头,正好对上谢敬宇平静无波的目光,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乱,急忙撇下顾辰风,几步走上前来解释,语气带着刻意的急切:
“敬宇,你别误会!这是顾静雪的弟弟,顾辰风。
他姐姐为了救我……他现在一个人来海市,人生地不熟的,又闹肚子不舒服,我这才顺道带他来医院检查一下。”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惨痛教训早已将心磨砺成铁,
此刻看到妻子为了另一个男人向自己撒谎,谢敬宇并未像想象中那样愤怒,反而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悲凉的微笑。
“原来他就是静雪的弟弟。”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如果没有静雪舍身相救,三年前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照顾辰风,是应该的。”
他虽然面带微笑,却动作自然地、不露痕迹地将自己的手臂从林晓月的搀扶中抽了出来。
林晓月似乎并未察觉到他这细微的疏离,反而因为他的“通情达理”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堆起笑容:“敬宇,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理解我的。”
顾辰风也适时地走上前来,脸上挂着乖巧无害的笑容,声音清亮地喊了一声:
“敬宇大哥!” 他亲昵地碰了碰林晓月的胳膊,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
“晓月姐,你看,我早就说过大哥人好,肯定不会不喜欢我的!”
说着,他还调皮地冲林晓月眨了眨眼。林晓月脸上立刻浮现出宠溺的神情,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笑道:“就你调皮。”
两人就这样在谢敬宇面前自然无比地互动起来,仿佛他才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谢敬宇的心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温和的表情,
甚至主动向顾辰风伸出手,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笑容:
“辰风,你一个人来海市打拼不容易。从今天起,你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也好有个照应。”
既然避免不了,不如主动出击。这一世,他不会再给林晓月一步步逼迫他的机会。她想要给顾辰风的特殊照顾,他谢敬宇亲手奉上。
林晓月显然没料到谢敬宇会比她想象中还要“明事理”和大度,一时竟有些怔住,随即涌上的是巨大的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她连忙保证道:“敬宇,你放心!虽然我把辰风接回家照顾,但我发誓,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谁也无法替代!”
说到这儿,她好像才突然想起谢敬宇出现在医院的原因,连忙拉过他,关切地上下打量:
“对了,敬宇,军区大院里就有医院,你怎么突然跑这么远来华中医院?是不是你的胃病又犯了?严不严重?”
谢敬宇特意选择来华中医院做检查,就是不想让林晓月知道自己的病情。
此刻被她追问,他正不知该如何搪塞,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走廊另一端跑了过来,是林晓月手下的一个勤务兵。
“林团长,您为顾先生申请的那个特殊居住证,上面批下来了!不过需要您和顾先生本人现在就去一趟办事处签字确认,那边催得急。”
改革开放初期,海市对外来人口的管理非常严格。
如果没有海市的正式居住证,顾辰风这种外来户籍人员,最多只能在市区停留半个月。
看来,林晓月是早早就开始运作,铁了心要把人长留在海市了。
谢敬宇的心沉到了谷底,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沉默着。
林晓月看到他的沉默,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急忙解释道:
“敬宇,最近事情多,关于辰风居住证的事,我本来是想找个合适机会再跟你详细说的……但这次审批机会难得,错过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敬宇就淡淡地打断了她:“没事,你去忙吧,检查我自己去就行。辰风的事更重要,别耽误了正事。”
得到谢敬宇如此“深明大义”的回答,林晓月心情复杂,既感到欣慰,又有些莫名的紧张:“那……敬宇,你检查完了别乱跑,
就在医院等我,我忙完马上就回来接你回家。”
谢敬宇笑着点了点头,模样温顺。
然而,等林晓月带着顾辰风的身影刚一消失在医院门口,他脸上的笑容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径直走进了内镜手术室。
检查结果出来时,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
他指着片子对谢敬宇说:“胃部发现一个肿瘤,目前从影像上看,性质还无法完全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
"我们的建议是,最好立即手术切除,然后需要观察一个月,根据术后的病理分析,才能制定最合适的治疗方案。” 医生抬头看了看谢敬宇身边,问道,
“顺便问一下,你的家人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谢敬宇紧抿着苍白的嘴唇,沉默了几秒钟,才低声回答:“没有家人。我愿意签署免责协议,一切后果,我自己负责。”
离开医院时,麻药的效果逐渐消退,伤口的疼痛阵阵袭来,谢敬宇的脚步有些虚浮不稳。一个月的观察期……对他来说,时间足够了。
无论最终结果是生是死,他都不想再和林晓月有任何瓜葛。
他直接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公交车,一路颠簸着,直到夜幕降临,才终于回到那个曾经充满温馨、如今却令他窒息的家。
刚一推开家门,一股鸡汤的香味混合着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里,暖黄的灯光下,林晓月正夹着一只肥嫩的鸡腿,小心翼翼地放到顾辰风的碗里,眼神里满是宠溺和温柔。“饿了吧?快,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她的声音是谢敬宇久违的轻柔。
远远看去,他们两人坐在餐桌旁的身影,竟显得异常和谐,更像是一对恩爱般配的伴侣。
这亲昵的一幕,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谢敬宇的眼底。他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沉默地走进屋内。
听到脚步声,林晓月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人影。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放下筷子,快步迎了上来,语气带着埋怨,却也不乏关切:
“敬宇!不是让你在医院等我吗?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你胃不好,路上要是疼起来怎么办?多让人担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伸手要扶住谢敬宇,并下意识地想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生怕他着凉。
谢敬宇没有拒绝她递过来的外套,任由那带着她体温和淡淡肥皂香气的衣服落在自己肩上,语气平淡无波地回答:
“下午六点,医院门诊早就下班了。”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让林晓月给他披外套的动作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心虚。
“敬宇,我……我是想着先回来把饭做好,再去接你,没想到一忙起来就过了时间……”
她急忙转身走向餐桌,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我刚炖了鸡汤,你肯定也饿了吧?快坐下,我给你盛一碗,好好补补。”
说着,她已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端到了谢敬宇面前。只是,那碗里,唯独少了他平时最爱吃、她也总是会留给他的那只鸡腿。
面对林晓月的慌张和刻意的讨好,谢敬宇的心如同古井,泛不起一丝涟漪。他只是轻轻推开面前的碗,声音依旧平静:
“不用了,刚做完检查,医生嘱咐了,近期要清淡饮食,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他没有去看林晓月脸上那瞬间变得尴尬无比的表情,径直越过她,走向卧室,背影单薄而决绝。
谢敬宇刚走进卧室,关上房门,外面就传来了顾辰风放下碗筷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和哽咽:
“晓月姐……大哥他……是不是不欢迎我啊?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和大哥产生误会了……”
顾辰风说着,眼眶迅速泛红,那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果然,林晓月看到这一幕,眉头立刻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她走到卧室门前,重重地敲了三下。
“叩、叩、叩!”
敲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林晓月试着推门,却发现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了。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中也带上了明显的不悦:
“敬宇!辰风要住进家里的事,我们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吗?现在人家的行李都搬过来了,你又摆出这副脸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晓月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带着怒意的质问,
还是一字不落地穿透门板,清晰地传进了谢敬宇的耳朵里。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凉意从脊椎蔓延开来。
十年青梅竹马,五载夫妻情分,他在林晓月心中,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善妒、小气、容不下人的形象。
谢敬宇嘴角勾起一抹浓浓的自嘲,他没有出声辩解,而是默默地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他将属于自已的东西一件件从衣柜里取出,从抽屉里拿走,仔细地叠好,放入一个半旧的大行李箱中。直到将最后一件常穿的外套也收进行李,他才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了房门。
门突然打开,正靠在门上说话的林晓月猝不及防,差点向后摔倒。
她稳住身形,看到谢敬宇出来,语气虽然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敬宇,不就是家里多添一副碗筷的事儿吗?你别闹脾气了行不行?我们好好过日子。”
谢敬宇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默默地将身后那个沉甸甸的大箱子拖到了林晓月面前,这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开口说道:
“晓月,辰风身体不好,需要多晒晒太阳,补充钙质。我们那间主卧朝向好,阳光最充足。
我已经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了,正好让辰风搬进去住吧,对他身体恢复有好处。”
林晓月看着地上那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大行李箱,
又抬头看了看谢敬宇身后明显空荡了许多的主卧,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敬宇……你刚才一直不开门……就是在收拾房间……要把主卧让给辰风?”
这间主卧是他们的婚房。
结婚五年来,里面的每一处布置,小到窗帘的颜色,大到家具的摆放,都是谢敬宇花了无数心思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充满了他们共同的回忆和他个人偏好的痕迹。
谢敬宇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情依旧平淡,看不出喜怒。他侧身让开,露出房间里有些凌乱、但明显空置出大半空间的景象。
林晓月看着变得陌生了许多的卧室,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和失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悄然流失。
尽管如此,她张了张嘴,最终并没有说出反对的话,反而像是为了弥补内心的那点不适,主动帮着谢敬宇把剩下的行李搬到了面积较小、采光也差很多的次卧。
在清理主卧最后一点个人物品时,谢敬宇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精致玻璃香水瓶。
瓶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浓郁的栀子花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瓶香水,是五年前他们订婚那天,他攒了很久的钱买给她的礼物。
她当时捧着瓶子,笑得像朵花,说这是她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以后每天都要用。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刚安顿好顾辰风的林晓月。她探头朝房间里望了一眼,目光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和弥漫的香氛,
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开口问的却是:“敬宇,出什么事了?没伤着手吧?”
从她那双依旧清澈的眼眸里,谢敬宇只看到了她对尽快完成“交接”、让顾辰风安心入住的急切,却看不到多少对这件充满纪念意义的物品被打碎的惋惜,
更看不到对他情绪的细心体察。
谢敬宇蹲下身,用一块旧布小心地包裹起锋利的玻璃碎片,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没事,不小心打碎了个瓶子而已,我没受伤。”
不过是一瓶香水,连林晓月自己都不甚在意了,他又何必还在这里兀自纠结,徒增伤感?
谢敬宇平静地扫净地上的残渣,然后默默地关上了主卧的门,仿佛也将过去五年的记忆一同锁在了里面。
他跟着林晓月,把最后几件衣服和零碎物品搬到了狭窄的次卧。
林晓月似乎想用行动弥补,抢着接过谢敬宇手中那些并不算重的杂物,忙前忙后,语气带着刻意的殷勤:
“敬宇,这些活儿我来就行,你胃不好,别累着了。”
等次卧勉强收拾出个能住人的样子,林晓月从身后轻轻抱住了正在铺床的谢敬宇,将脸贴在他略显单薄的背脊上,声音闷闷的:“敬宇,这次……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圆盒,塞进谢敬宇手里:“给,这是我今天路过城南巷子那家老字号国货商店时,特意给你买的。”
谢敬宇低头一看,是一盒包装精美的玉肤膏。林晓月继续解释道:“售货员说这是他们店新研发的升级配方,对修复疤痕特别有效。
你忘了?你脸上这道疤,还是当年为了救我才留下的。
虽然大家都说疤痕是男人的勋章,但在我心里,你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伤痕的样子,才是最帅的。”
一盒这样的玉肤膏,在这个年代至少得要十八块钱,抵得上普通工人大半个月工资了。
谢敬宇一直知道,林晓月在物质上对他从不吝啬。
所以,收到这份价格不菲的礼物,他内心并没有泛起太多惊喜的波澜。
当林晓月用手指蘸着莹白的膏体,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为他涂抹脸上那道浅淡疤痕时,谢敬宇透过衣柜上那面水银有些剥落的镜子,
看着镜中自已模糊的面容和妻子专注的神情,思绪有些飘忽。
前世,当林晓月为了顾辰风,第一次逼他让出主卧时,
他曾激烈地反抗过,换来的却是林晓月长达三天冰冷的漠视和“你太不懂事、不体谅我”的指责。
没想到这一世,他的主动退让,竟意外地换来了林晓月几分真实的愧疚和讨好。
可是,谢敬宇已经不在乎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离婚手续办好,他就会彻底离开海市,离开这个让他身心俱疲的家。
到时候,林晓月是想把整颗心都掏给顾辰风,还是把家产全都送给他,都与他谢敬宇再无干系。
因为白天经历了太多事情,身心俱疲,谢敬宇几乎是一沾枕头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晓月也准备熄灯休息时,主卧方向突然传来顾辰风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蛇!有蛇!救命啊!”
听到动静的林晓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床边挂着的外套就冲了出去,第一时间挡在了衣衫不整、吓得脸色惨白的顾辰风面前。
“辰风,别怕!冷静点!这房间我和敬宇一直住着,每天都打扫,怎么会有蛇?你是不是睡迷糊,看错了?”林晓月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回头安抚着瑟瑟发抖的顾辰风。
“不是的!晓月姐!是真的有蛇!就在床上!我刚才翻身的时候感觉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一掀开被子就看到了!”
顾辰风紧紧抓着林晓月的胳膊,手指因为恐惧而用力到泛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惊恐万状的表情不像假装。
林晓月见状,眉头紧锁,顺手抄起门边的烧火棍,屏住呼吸,半信半疑地轻轻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她定睛一看,心脏猛地一缩!
果然,在原本属于谢敬宇睡的那一侧床铺上,赫然盘绕着一条小孩手臂粗细的乌梢蛇!蛇头昂起,信子吞吐,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林晓月毕竟是军人出身,身手利落,心里虽然也发毛,但反应极快。
她看准时机,手起棍落,动作干净利落,几下就把那条蛇打得不再动弹,然后用棍子挑着,分成三段扔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顾辰风惊魂未定地看着蛇被处理掉,整个人脱力般瘫软下来,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看着闻声赶出来、站在次卧门口脸色苍白的谢敬宇,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语气充满了自责和委屈:
“晓月姐……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抢了敬宇大哥最喜欢的主卧……他生气也是应该的……我不该来的……”
听到顾辰风这意有所指的话,林晓月心头一凛,看向谢敬宇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审视和怀疑,但嘴上还是习惯性地为先辩解道:“辰风,别胡说!敬宇不是那种人!这肯定是个意外!”
“意外?”顾辰风哭着走到床边,猛地一把掀开了凌乱的被子,一股浓烈得有些刺鼻的香水味立刻弥漫开来——正是之前被打碎的那瓶香水的味道。
“晓月姐,蛇类最喜欢追逐有刺激性气味的地方了!我一掀开被子,蛇就在里面……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意外?”
顾辰风眼圈红肿得厉害,语气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委屈:
“晓月姐,我知道你心里喜欢、在意敬宇大哥,你不愿意相信他会做这种事……我能理解!
既然这个家不欢迎我,我搬走就是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顾辰风这番以退为进、声泪俱下的控诉,彻底动摇了林晓月。
联想到谢敬宇白天主动让出房间的“反常”举动,以及打翻香水瓶的“巧合”,
一个“谢敬宇因嫉妒而用毒蛇暗害顾辰风”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了她的心。
她脸色铁青,大步走向次卧,不由分说,一把掀开了谢敬宇身上的被子。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在只穿着单薄睡衣的谢敬宇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但林晓月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不适,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谢敬宇!你白天口口声声说心疼辰风,主动把主卧让出来,原来背地里打的是这种恶毒主意?!用毒蛇害人?你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诬陷和指责,谢敬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紧咬着牙关,胃部刚刚缝合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主卧,是我自愿让的。至于毒蛇,我毫不知情!”
他这苍白无力的辩解,在林晓月听来更是欲盖弥彰,让她怒不可遏。
“你不知情?那你告诉我,不是你故意打翻香水在床上引来毒蛇,还会是谁?难道蛇是自己带着香水味爬进来的吗?!”林晓月越说越气,
当着谢敬宇的面,将刚才扔在院子里的三段蛇尸捡起来,狠狠摔在他面前!那扭曲的蛇身散发着腥气,令人作呕。
“谢敬宇!你太让我失望了!”林晓月指着他的鼻子,痛心疾首地斥责,
“你这样处心积虑地排挤、甚至想伤害辰风,你对得起他姐姐静雪对我的救命之恩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谢敬宇小时候曾被蛇咬过,有很深的心理阴影,此刻看着地上断成三截的蛇尸,脸色早已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看到谢敬宇这副明显害怕的样子,林晓月心里虽然怒气未消,但到底念着旧情,语气不由得缓和了一些,没再继续厉声指责。
然而,一旁的顾辰风却瞅准时机,抱着一床厚厚的毯子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担忧和讨好混合的复杂表情,声音软软地说:
“敬宇大哥,晚上天凉,你身体还没好利索,千万别冻着了。晓月姐她……她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是为我打抱不平,你千万别生她的气……”
说着,他就要强行将那条毯子盖到谢敬宇身上。
那毯子散发着一股浓烈而熟悉的、甜腻的栀子花香味——正是打碎的香水味!
谢敬宇闻到这股味道,联想到刚才的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本能地感到厌恶和抗拒,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
谁知,顾辰风竟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搡一般,借着谢敬宇这轻轻一挡的动作,夸张地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后方狠狠摔了出去!
“砰”
的一声闷响,
顾辰风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他疼得瞬间蜷缩起来,嘴唇都在哆嗦,却还强撑着,露出一副委屈又坚强的模样,带着哭腔说:
“敬宇大哥……我知道,你故意往我床上放蛇,就是不想让我住在这里,就是想赶我走……我明白,都是我不好……晓月姐,你别怪大哥……”
他一边说,一边泪眼婆娑地看向林晓月,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晓月姐,我知道你心里喜欢大哥,不愿意相信我的话……自从姐姐去世后,
我在这个世上,除了远在大西北、年事已高的爷爷奶奶,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我现在……就只有晓月姐你了……”
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语气带着一种绝望的哀求:
“我可以睡柴房,睡走廊,甚至睡猪圈都没关系……求求你们,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保证会乖乖的,不惹大哥生气……”
顾辰风这番表演,彻底击溃了林晓月的心理防线。
她看着摔倒在地、楚楚可怜的顾辰风,再看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谢敬宇,心中那杆天平彻底倾斜。
她心疼地冲上前,用力将顾辰风扶了起来,看向谢敬宇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最后变得如同数九寒冰。
“谢敬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林晓月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从今天开始,我和你分房睡。你什么时候真正想通了,诚心诚意地接纳辰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什么时候再回来。否则——”
林晓月话音未落,谢敬宇看着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偏袒顾辰风的妻子,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也彻底熄灭了。
他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否则?”他抬起头,直视着林晓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否则怎么样?林晓月,你是要和我离婚吗?”
“离婚”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林晓月心头。她的表情明显僵住了,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死死地盯着谢敬宇,过了良久,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种疲惫和不解,仿佛谢敬宇是在无理取闹:
“谢敬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现在是你有错在先,用这种恶毒的手段伤害辰风,你又何必拿离婚当作借口,来故意扭曲事实、转移话题?”
“借口?”谢敬宇看着林晓月紧紧护着顾辰风、一步步远离自己的背影,只觉得无比荒谬可笑。他低声冷笑,仿佛是在对自己说,
又像是在对这荒唐的一切做最后的告别:“林晓月,我说的离婚,从来就不是什么借口。”
林晓月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日子,她果然再也没有踏进过次卧一步,甚至刻意避免和谢敬宇单独碰面。
心,仿佛早已麻木。谢敬宇每日看着林晓月早早起床,精心为顾辰风准备各式各样的早餐,看着他因为“肠胃不适”而吃不下食堂的饭菜,
看着他因为“想念西北口味”而学着做他家乡的菜式……那份无微不至的关怀,是谢敬宇许久都未曾感受到的。
起初还会刺痛,但看得多了,竟也渐渐觉得释然,甚至有些漠然。
二人就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下,形同陌路地僵持了将近半个月。
眼看着距离离婚证办下来的日子越来越近,谢敬宇的心情难得地轻松了起来。
他开始悄悄地整理行李,将一些不常穿的衣服、重要的书籍和证件分批打包。
每当想到即将到来的自由,他收拾东西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轻快了许多。
掐算着日子,谢敬宇猛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件关键事情——华中军校的录取通知书,差不多就是这几天发放。
而前世的他,正是因为林晓月的劝说,以及后来顾辰风的介入,最终与这所梦想中的学府失之交臂。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属于他的机会,哪怕他可能因为病情无法入学,他也绝不让顾辰风如愿!
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偷偷出了门,来到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华中军校招生办公室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华中军校招生办吗?我是本次报考的考生,谢敬宇。”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我想咨询一下,办理退学手续需要哪些流程?”
电话那头的老师显然很惊讶,语气充满了不解和惋惜:
“谢敬宇同学?我记得你的成绩,是这批考生里最优秀的几个之一!我们正准备寄发录取通知书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真的不再慎重考虑一下吗?军校的前景非常好!”
谢敬宇握着听筒,神色略显黯淡,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谢谢老师的肯定。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能进入军校学习。
但是……非常抱歉,因为一些家庭和个人原因,我已决定半个月后离开海市,可能要去西北那边发展一段时间。所以,这个名额,只能遗憾放弃了。”
“西北?”电话那头的乔教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语气立刻变得激动起来,“谢同学,你要去西北?
那边正好有一个国家级的荒漠绿化重点科研项目,急需你这样有知识、有抱负的年轻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校方可以为你写推荐信!
只要你加入这个绿建项目,我们不仅可以提供专车接送,等项目结束,表现优异者还能获得保送进入国内顶尖大学深造的机会!你觉得怎么样?”
谢敬宇握着电话听筒的手,微微收紧。他没想到,自己原本只是想阻止名额落入顾辰风之手,却意外收获了这样一个天大的惊喜!
如果能参与国家项目,既能离开海市这是非之地,又能为祖国建设出力,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回答道:“谢谢老师!能为国家建设尽一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我同意!”
和校方初步敲定细节后,谢敬宇刚挂断电话,一转身,却看见半个月未曾主动与他说话的林晓月,竟然就站在电话亭不远处,脸色复杂地看着他。
见他出来,林晓月快步走上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和不解:
“敬宇,我只是希望你能认识到错误,诚心向辰风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们一家人还能像以前一样。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谢敬宇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林晓月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抢先一步拉起谢敬宇的手,不由分说地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套在了他的手腕上。谢敬宇低头一看,是一块崭新的、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腕表。
“算了算了,”林晓月的语气带着一种妥协式的疲惫,“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道歉,那就不道歉了。
你和辰风,以后各退一步,和平相处,行不行?”
“以后,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别再闹别扭了,多好。”
林晓月这番“顾全大局”的言论,让谢敬宇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而林晓月见谢敬宇没有立刻摘下腕表,以为他已经默认了和解,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主动拉起谢敬宇的手,走到路边的石凳上坐下,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敬宇,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这次高考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你的名字排在很前面,非常优秀。华中军校那边已经打了电话,说录取通知书这几天就会寄到。”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谢敬宇的表情,才继续用一副“全为你考虑”的口吻说道:
“但是我觉得吧,华中军校好是好,可它离我们海市太远了,在华西地区呢。
你身体一直不好,胃病老是犯,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来回奔波太辛苦,我实在不放心。
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去一趟招生办,帮你把这个名额退掉。”
她生怕谢敬宇不同意,甚至举起手发誓道:“敬宇,你信我!等你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将来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安排一个更好、更近的学校!绝不耽误你的前途!”
看着林晓月这副惺惺作态、处处“为他着想”的模样,谢敬宇心中冷笑不止。
前世,林晓月也是用同样的话术,劝说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
这哪里是舍不得他受苦?分明是知道顾辰风这次高考落榜,想把他辛苦考来的名额,想办法运作给顾辰风罢了!
这一世,谢敬宇本不打算再和顾辰风争夺什么,但也绝不会让他再白白占了自己的便宜!
再次看向林晓月时,谢敬宇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笑容,顺着她的话说道:“嗯,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安排。”
听到谢敬宇如此“顺从”的回答,林晓月脸上立刻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眼神都亮了起来。
然而,谢敬宇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不过,可能不用麻烦你特意去跑一趟了。”谢敬宇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在刚才,华中军校招生办的老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也充分考虑到了要照顾家庭、不能离家太远的问题,所以已经在电话里,主动向他们说明情况,放弃这个入学名额了。”
“什么?!你已经把名额给退了?!”林晓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猛地后退了两步,声音因为惊愕而拔高了许多。
谢敬宇看着她骤变的脸色,心中一片冰寒,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温顺的表情,甚至带着几分“求表扬”的意味,继续说道:
“既然决定要留在家里,为你分担,我自然要多为我们这个家考虑。
擅自做了决定,你现在……不会怪我瞒着你吧?”
这一句话,彻底堵死了林晓月所有质问和指责的余地。
她张了张嘴,脸色变了几变,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但面对着谢敬宇那双“纯净无辜”又“深明大义”的眼睛,她满肚子的火气却一句也发不出来。
最终,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会怪你呢?你……你能这么想,这么为家里考虑,我很……欣慰。”
两人之间,就这样达成了一种诡异而尴尬的“和解”。表面上的风雨似乎暂时平息,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看似平静的从前。
日子又看似平静地过了一周。期间,林晓月因为部队有一个临时的紧急任务,需要离家几天。
林晓月前脚刚走,之前一直表现得乖巧怯懦的顾辰风,后脚就彻底撕下了伪装。他不再刻意躲着谢敬宇,反而时常投来挑衅的目光。
这天傍晚,谢敬宇正在厨房熬药,顾辰风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靠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开口:
“谢敬宇,我明明马上就要得到那个上大学的机会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又在林晓月面前说了什么,搞了什么鬼,害得我上不了大学!”
他完全颠倒是非,将谢敬宇的正当权益说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谢敬宇搅动药罐的手一顿,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转过身,目光如冰刃般扫向顾辰风,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顾辰风,我考上军校,那是凭我自己的本事,一分一分考出来的!这个名额,从头到尾都属于我谢敬宇!”
他往前逼近一步,逼视着顾辰风闪烁不定的眼睛:
“我让,或者不让,那是我的权利和自由!还轮不到你,或者林晓月,来替我做决定,更谈不上什么抢了你的机会!”
顾辰风被谢敬宇骤然爆发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随即恼羞成怒,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鄙夷和挑衅:
“谢敬宇,你到现在还在这里得意什么?你以为晓月姐真的还在乎你吗?”
他慢慢靠近谢敬宇,压低了声音,说话越来越放肆,带着一种恶毒的得意:
“报恩的方法有千百种,你以为晓月姐为什么非要接我回家里住?天天在她眼前晃?还不是因为你脸上那道疤,实在太恶心、太倒人胃口了!”
说着,顾辰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蔑地扔到谢敬宇脚边——正是之前林晓月送给谢敬宇的那盒玉肤膏。
“喏,这破玩意儿,还记得吧?实话告诉你,这根本不是我陪晓月姐逛街时顺便买的!是她特意带我去买的!你知道这玉肤膏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顾辰风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就是遮瑕效果特别好!能把难看的疤痕盖得严严实实!”
“晓月姐亲口跟我说,每次看到你脸上那道像蜈蚣一样的疤,她就只觉得恶心反胃!所以才会特意给你买这个,让你遮丑!亏你还把它当个宝,偷着乐呢!真是可笑!”
听到这些诛心之言,饶是谢敬宇脾气再好,此刻也再也无法忍受!
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他想也没想,抬手就狠狠一巴掌扇向了顾辰风那张写满恶毒的脸!
“顾辰风!你无耻!”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厨房里回荡。
顾辰风似乎早就等着他动手,挨了一巴掌后,非但没有喊叫,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诡光。
他顺势猛地将旁边桌子上那碗谢敬宇刚熬好、还滚烫的中药打翻!滚烫的药汁四溅,碗碟摔在地上,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紧接着,在谢敬宇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顾辰风竟直接朝着满地狼藉的碎瓷片跪了下去!
“噗嗤!”锋利的碎瓷片瞬间刺破了他单薄的裤子,深深扎进大腿皮肉里!鲜血几乎是立刻涌了出来,迅速染红了他浅色的裤管,在地上洇开一小滩刺目的红。
“啊!”顾辰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初秋的寒风中,他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跪在碎瓷片和药汁里,却仰起头,
对着谢敬宇露出一个扭曲的、带着哭腔的哀求表情:
“敬宇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求你别赶我走!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原来是林晓月提前完成任务回家了!
她刚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顾辰风狼狈地跪在地上,腿上鲜血淋漓,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正对着站在一旁的谢敬宇哭求!
而谢敬宇,则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
林晓月的脑袋“嗡”的一声,血直往头上涌!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心疼万分地将顾辰风从地上搀扶起来,对着谢敬宇怒目而视!
谢敬宇张了张嘴,刚想解释:“晓月,是他先……”
“谢敬宇!你闭嘴!”林晓月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开!
她的力气很大,谢敬宇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后腰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灶台边缘上!
“呃!”一阵尖锐的剧痛瞬间从撞击点炸开,迅速蔓延到全身!谢敬宇闷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腹部。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从衣服底下渗出来!是伤口!他腹部的手术伤口,因为这猛烈的外力撞击,裂开了!
“血……出血了……”谢敬宇脸色煞白,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声音因为疼痛而颤抖。
但此刻的林晓月,满心满眼都是腿上不停流血、瑟瑟发抖的顾辰风,
哪里会注意到谢敬宇的异常?她看着谢敬宇“装模作样”地捂着肚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讥讽:
“又没摔在地上,装什么装?!谢敬宇,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心胸如此狭窄,手段如此狠毒!”
她指着顾辰风腿上的伤,眼睛喷火般地瞪着谢敬宇:
“辰风他姐姐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他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他要是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林晓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她再也不看谢敬宇一眼,打横抱起(或搀扶起)哀叫不断的顾辰风,心急如焚地冲出了家门,朝着医院的方向奔去。
谢敬宇徒劳地伸着手,看着他们迅速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腹部的疼痛和心中的冰冷交织在一起。
他强撑着剧痛,扶着墙壁,慢慢地、一步一步挪回房间,掀开衣服一看,雪白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
他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艰难地为自己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然后换下染血的衣服。
整个过程,他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有紧抿的唇线和苍白的脸色,显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接下来的三天,林晓月不分昼夜、衣不解带地在医院里照顾着顾辰风。
据说,医生在给顾辰风清理膝盖上深深扎进去的碎瓷片时,他疼得浑身痉挛,发出一声声压抑的闷哼,最后虚弱地倒在了林晓月的怀里。
看到顾辰风如此痛苦,林晓月心疼得无以复加,竟然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的手伸到顾辰风嘴边,让他咬住以缓解疼痛。
病房里,男人压抑的痛哼和女人心疼的安抚声,像魔音一样,即使隔着重重的墙壁,也仿佛能穿透过来,钻进谢敬宇的耳朵里。
“晓月姐……我好疼……真的好疼……”顾辰风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一只寻求庇护的、惹人怜爱的幼兽。
“乖,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这是林晓月从未对他展现过的、极致的温柔和耐心。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一定是轻轻拍着顾辰风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安抚着他。
谢敬宇没有再听下去,也没有再去医院。
他强忍着腹部伤口撕裂的剧痛,独自一人,悄悄去了另一家医院,重新清洗、缝合了伤口。
医生责怪他为什么不早点来,伤口都有些感染了。
他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连续三天,林晓月没有回过一次家,没有打来一个电话。谢敬宇也彻底适应了这种冰冷的漠视。
他利用这几天时间,冷静地整理好了自己所有的行李,将重要的证件、书籍、衣物分批打包,通过邮局,寄往了遥远的大西北——他为自己选择的新起点。
处理好这一切,谢敬宇感觉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以为可以暂时平静地度过最后几天,等待离婚证到手就离开时,他刚踏进家门,就看到院子里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人!
领头的,正是面若寒霜、怒气冲冲的林晓月!
而顾辰风,则坐在轮椅上,腿上还打着石膏,脸色苍白,眼神躲闪地偎在她身边。
“谢敬宇!你给我过来!”
林晓月一看到他,立刻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真是好狠毒的心肠!竟然到处散播我和辰风的谣言,污蔑他的名声!你是不是非要把这个家彻底拆散,你才满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劈头盖脸的指责,谢敬宇完全愣住了,感到一头雾水。“林晓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邻居们议论纷纷,大多对着谢敬宇指指点点。
一些平时还算明事理的邻居,看到谢敬宇茫然又委屈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劝解:
“晓月啊,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敬宇的为人,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不是那种乱嚼舌根的人啊。”
“误会?”林晓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将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张报纸,狠狠地摔到了谢敬宇面前!“你自己看!白纸黑字,你还想抵赖?!”
报纸飘落在地,头条一行加粗的黑色大字,触目惊心!
【惊爆!模范团长妻恩将仇报,战友之弟无耻插足成小三!】
下面的报道内容,极尽夸张之能事,用各种不堪入目的词汇,对顾辰风进行了猛烈的人身攻击和道德批判,将他描述成一个忘恩负义、企图破坏他人家庭的白眼狼。
而更致命的是,报道旁边还配了一张虽然有些模糊,但能清晰辨认出是林晓月和顾辰风在医院走廊里并肩而行的照片!
最让谢敬宇浑身血液冻结的是,这篇报道的署名处,赫然写着三个字——谢敬宇!
谢敬宇一看到报纸,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向任何报纸投过稿!这根本不是我写的!”
就在这时,顾辰风像是早有准备,从轮椅侧面的袋子里掏出几张照片,展示给周围的人群看。照片上,正是谢敬宇前段时间频繁出入邮局的身影!
“敬宇大哥,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吗?”
顾辰风的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无比委屈和悲愤,
“你这些天,三天两头就往邮局跑,不就是去给这些报社杂志寄信,编造我和晓月姐的谣言,想要彻底搞臭我的名声,好把我从这个家里赶出去吗?!”
林晓月看着“证据确凿”,
眼神彻底冷透,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脸色苍白的谢敬宇,眼中充满了彻底的失望和厌恶,仿佛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
“谢敬宇,流言蜚语如同杀人刀!你因为一己私欲,因为那可笑的嫉妒,就捏造事实,造谣中伤辰风!
你这么做,和那些杀人放火的罪犯,有什么本质区别?!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周围的人们看着报纸上不堪入目的内容,又看看顾辰风拿出的“铁证”,再看向谢敬宇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鄙视、轻蔑和指指点点的议论。
“天啊,平时看着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没想到心思这么恶毒!”
“就是啊!人家顾同志孤苦伶仃的,姐姐还是林团长的救命恩人,他怎么下得去手这么欺负人!”
“唉,我早就说过,这谢敬宇看着就不像是个安分的,林团长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各种难听的议论声,如同冰雹一样砸向谢敬宇。
谢敬宇挺直了脊梁,尽管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亮,他迎着林晓月冰冷的目光,一字一顿,坚决地说:
“林晓月,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你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承认!更不会道什么歉!”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再说,我前段时间去邮局,根本不是为了寄什么诬告信,我是去寄……”
他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了!
只不过,这一次打断他的,不是言语,而是一个用尽了全力、带着凌厉风声的、狠狠的耳光!
“啪——!”
清脆无比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带起了回音。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谢敬宇对这场婚姻、对眼前这个女人最后的一丝幻想。
谢敬宇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左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火辣辣地疼。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用一种极其陌生、冰冷、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嘲讽目光,直直地看向眼前这个和他做了五年夫妻的女人。
结婚这么多年,林晓月对他说话甚至都没大声过几次。
可今天,她却为了一个处心积虑陷害他的外人,为了几张断章取义的照片和一篇来历不明的报道,当着所有邻居的面,亲手扇了他耳光!
“林晓月……”谢敬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心如死灰后的平静,“既然你从来就不曾相信过我,那从今天起,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摸了摸红肿的脸颊,看着林晓月那双因为愤怒和失望而有些充血的眼睛,清晰地、缓慢地、掷地有声地宣布:
“我们离婚吧。”
再次听到“离婚”二字从谢敬宇口中说出,林晓月的瞳孔猛地剧烈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看着谢敬宇眼中的坚决,林晓月感到一阵心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顾辰风的哭喊声。
“敬宇大哥,既然你容不下我,今天,我就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
顾辰风心痛地看了林晓月一眼,然后推开人群,朝不远处的桥边冲去。
“晓月姐,我祝你们幸福。”
顾辰风闭上眼睛,做出要跳桥的样子,却被及时赶到的林晓月从后面抱住。
“辰风,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你的家人,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再次看向谢敬宇时,林晓月已经失去了理智。
“谢敬宇,立刻向辰风赔个不是,你听见了吗?”
就在这一刻,谢敬宇对林晓月的最后一点依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顾辰风见到这一幕,泪眼婆娑地冲上前去,紧紧抓住了他。
“敬宇大哥,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真心希望从今以后,你能真心接纳我,让我们真正成为一家人,这就足够了。”
顾辰风说得情真意切,但谢敬宇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挑衅和自满。
林晓月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对顾辰风的怜爱又增加了几分。
“辰风,你就是太纯真了。”
这件事最终以谢敬宇被众人谴责而告终。
那晚,林晓月走进了谢敬宇的房间,手里还拿着一瓶药膏。
她小心翼翼地将药膏均匀涂抹在谢敬宇红肿的脸颊上,语气中既有几分心疼,也有几分责备。
“敬宇,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但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以后别再老是吃辰风的醋,安分守己一些。”
又是顾辰风,又是顾辰风。
听到林晓月每句话都在为顾辰风辩护,谢敬宇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厌恶地将药膏扫落在地。
药瓶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划破了林晓月的嘴角,渗出了细细的血迹。
嘴角的刺痛让林晓月彻底冷下了脸,“谢敬宇,我真不该对你心软。”
林晓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甚至连续三天都没有再踏入家门。
这次,顾辰风对谢敬宇的态度变得更加嚣张。
“谢敬宇,你终于看清现实了吧,晓月姐心里最在乎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你为什么这么不识趣,非要缠着晓月不放呢?”
“既然你这么不懂事,我就再好好教训你一下!”
他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似乎已经孤注一掷,当谢敬宇闻到汽油味时,已经为时已晚。
顾辰风这个疯子,竟然点燃了房子,然后拉着谢敬宇,一起跳进了火海。
“我们来打个赌,晓月姐会先救你,还是先救我?”
顾辰风狞笑着,在林晓月匆忙赶来的那一刻,朝屋外大喊。
“晓月姐,救我!”
“辰风!”
林晓月眼睛都红了,急忙招呼周围的邻居,大声喊道:“快去拿水,一部分人跟我去救辰风。”
她不顾自己怀孕的身体,竟然用身边仅剩的一桶水将自己泼湿,冲进火海将顾辰风拉了出来。
整个过程,林晓月都没有注意到谢敬宇那狼狈的身影。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谢敬宇没有再挣扎着往外逃。
而是摘下手腕上的手表,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南边的窗户跳了下去。
海市靠近海边,谢敬宇家最南边的院子紧挨着海岸。
所以谢敬宇才敢冒险一搏,幸运的是,他赌赢了。
岸边的人将谢敬宇救了起来,巧合的是,接应的人也刚刚到达海岸边。
听到乔教授熟悉的声音,谢敬宇终于放松了所有力气,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五天后。
几位教授和穿着军装的人来到谢敬宇的病床前,纷纷向他表达了热烈的欢迎。
“谢敬宇同志,欢迎你加入我们大西北的绿色建筑项目!”
幸亏救援来得快,顾辰风的胳膊上只留下了一道不起眼的小伤,晚上就离开了医院。
而林晓月因为急匆匆冲进火场救人,导致她怀孕五个月的孩子不幸失去了。
瞧见顾辰风那副自责又委屈的样子,林晓月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温柔地说:“辰风,你不用自责,孩子我们还能再有,但你的生命只有一次。”
顾辰风听了这话,更是感到自责,眼泪都流了下来,但林晓月始终没注意到顾辰风低垂的眼中隐藏的笑意。
休息了半日,林晓月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开车送顾辰风回军区大院的路上,林晓月特意停车在城南的桂花糕店,买了谢敬宇平时最爱吃的点心。
林晓月又拍了拍顾辰风的头,无奈地说:“辰风,敬宇向来是个明白人,这段时间他心情不好,可能才会做出那些事,你别往心里去。”
顾辰风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但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
很快,林晓月就提着糕点到了军区大院。
看着手表上的指针快要指向六点,林晓月立刻把糕点递给了顾辰风。
“辰风,敬宇还在家属医院做检查呢,等他出来,你亲自把糕点给他吧。”
“这样,敬宇看到你的心意,心里也能好受些。”
听到林晓月还在为谢敬宇说话,顾辰风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但很快,顾辰风就压下了眼中的情绪,笑着接过了糕点。
“好的晓月姐,我明白了。”
两人肩并肩来到检验科室的等候区。
时间飞逝,一个半小时后,直到医生脱下白大褂关上门,林晓月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晓月立刻拦住医生,急切地问:“医生,我丈夫今天没来您这儿检查吗?”
谢敬宇确诊胃有问题时,林晓月只陪他来过一次。
之后的检查都是谢敬宇自己去的。
所以医生一开始没认出林晓月。
直到林晓月说出谢敬宇的名字,医生才突然想起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谢敬宇的妻子林晓月。
医生推了推眼镜,有些歉意地说:“林团长,您丈夫谢先生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我这儿检查了。”
林晓月听了这话,愣在原地,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医生看到林晓月这么担忧,也叹了口气。
“林团长,您丈夫一个月前胃病急性发作,差点出血,虽然后来吃药控制住了,但还是要注意身体,避免情绪波动太大,这对病人恢复很不利。”
医生的话让林晓月立刻紧张起来。
回想起不久前在谢敬宇房间里闻到的血腥味,林晓月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告别医生后,林晓月心事重重地开车带顾辰风回家。
顾辰风拉住林晓月的袖子,有些委屈地说:“晓月姐,家里都被烧得不像样了,我们回去住哪儿啊。”
“今天都怪我,敬宇大哥做饭的时候,我没立刻过去看,结果家里就着火了。”
顾辰风故技重施,想把房子烧毁的责任推给谢敬宇。
果然,林晓月立刻停下车,目光阴沉。
顾辰风心中暗喜,却没想到林晓月的心思根本没往那边想。
“什么,你是说火灾发生时,敬宇还在家里?”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