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九曲楼,这座矗立在黑水镇心脏地带的庞然巨物,此刻不再是宴饮享乐之所,而是化为一座杀机四伏的钢铁囚笼。雕梁画栋间,暗藏无数夺命机括;回廊曲折,步步皆引向幽冥黄泉。楼外,不知何时已被重重叠叠的黑影围得水泄不通,火把如嗜血的眼睛,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砖石。楼内,空气凝
楔子:九曲楼,困龙之局
九曲楼,这座矗立在黑水镇心脏地带的庞然巨物,此刻不再是宴饮享乐之所,而是化为一座杀机四伏的钢铁囚笼。雕梁画栋间,暗藏无数夺命机括;回廊曲折,步步皆引向幽冥黄泉。楼外,不知何时已被重重叠叠的黑影围得水泄不通,火把如嗜血的眼睛,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砖石。楼内,空气凝滞如铅,唯有白云瑞粗重却竭力控制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清晰可闻。他背靠一根冰冷的蟠龙石柱,锦袍多处撕裂,渗出的血迹在深色布料上洇开暗沉的花,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火辣辣地灼烧着神经。
“白少侠,何必负隅顽抗?”一个阴柔滑腻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从头顶的黑暗处飘下。正是那“千面狐”柳三变,他身影如烟,在复杂的梁柱间时隐时现,仿佛与这楼阁的阴影融为一体,“盟单在此,不过是引天下英雄共襄盛举,谋个前程罢了。你如此不识抬举,折在此处,岂不可惜了你‘锦毛鼠’偌大名头?” 话音未落,数点寒星无声无息,自刁钻角度激射而出,直取白云瑞周身要害!
白云瑞瞳孔骤然收缩!他足尖猛蹬身后石柱,借力如离弦之箭向侧方扑出,同时手中不知何时扣住的几枚铜钱闪电般甩出。“叮叮叮!”脆响连珠,火星迸溅,大部分暗器被精准击落。然而终究力有未逮,一枚细如牛毛的淬毒透骨钉,擦着他右肩胛飞过,带起一溜血珠,钉入身后墙壁,入石三分,尾羽犹自嗡嗡震颤!
剧痛如电流窜遍全身,冷汗瞬间浸透内衫。白云瑞闷哼一声,身形落地时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如电,扫过柳三变藏身的梁柱阴影,更掠过楼下庭院中影影绰绰、刀兵出鞘的狰狞面孔。那张写着密密麻麻姓名、染着无形鲜血的盟单,此刻正静静躺在最高层“揽星阁”中央的紫檀木案上,像一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磁石,也像一道催命的符咒。
“前程?” 白云瑞的声音因伤痛而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空旷的楼宇内回荡,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以万千江湖同道的身家性命,铺就尔等攀附权贵的白骨之路?柳三变,你口中的前程,沾满了多少枉死冤魂的血腥气!今日这盟单,白某取定了!纵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也阻不了我!”
楼倾:乱石穿空,惊雷破夜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来自九幽地底,又似远古巨兽的咆哮,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凝滞的夜空!脚下坚实的地面骤然化作狂涛怒海,剧烈地颠簸、摇晃!巨大的、布满精美浮雕的承重梁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炸开!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
“楼……楼要塌了!快跑啊!”
楼下庭院中,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包围圈瞬间大乱!惊呼声、惨叫声、兵刃坠地声、慌乱的脚步声混杂成一片绝望的喧嚣。训练有素的杀手们此刻也如同无头苍蝇,在突如其来的天地之威面前,本能地抱头鼠窜,互相推搡践踏。火把滚落,点燃了帷幔,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木质构件,浓烟滚滚而起,更添末日般的混乱。
高踞顶层的柳三变脸色剧变,那阴柔的假面再也维持不住,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他身形一晃,差点从梁上栽下,失声尖叫道:“不可能!机关枢纽在……” 后面的话被又一阵更猛烈的地动山摇生生打断!整座九曲楼发出垂死的哀鸣,巨大的瓦片、断裂的椽木、沉重的砖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乱石穿空,惊雷破夜!
白云瑞在剧震袭来的刹那,心头警兆狂鸣!他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地寻找掩体,反而将生死置之度外,借着这毁天灭地的震动之势,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断——不退反进,直扑顶层揽星阁!
脚下楼板在呻吟中碎裂、倾斜。他如同在万丈悬崖的独木桥上疾奔,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一块磨盘大小的雕花石础轰然砸落,擦着他的后背重重嵌入他方才立足之地,碎石飞溅!灼热的火焰燎过他的衣角,浓烟呛得他几乎窒息,双眼刺痛流泪。然而,那双眸子里的光芒却锐利如初升的寒星,死死锁定着上方那在烟尘与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阁楼入口!
“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毁掉盟单!” 柳三变气急败坏的尖啸穿透混乱的轰鸣,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恐慌。几名死忠的黑衣杀手强压恐惧,逆着奔逃的人流,悍不畏死地扑向白云瑞登楼的必经之路,刀光织成一片死亡之网。
白云瑞嘴角溢出一丝混合着血沫的冷笑。他深吸一口灼热呛人的空气,身形骤然加速,竟是不闪不避,直冲刀网!就在刀锋及体的刹那,他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过数道致命寒芒。同时,一直紧扣在左手的三枚特制“破甲锥”无声激射!
“噗!噗!噗!” 三声轻响,并非射向杀手,而是精准无比地钉入他们头顶上方一根早已摇摇欲坠、布满裂纹的巨大横梁与墙壁的连接处!
“咔嚓——嘣!” 本就承受着巨大压力的脆弱连接点应声彻底断裂!那根足有合抱之粗的巨梁,带着万钧之势,如同倒塌的擎天柱,轰然砸落!
“啊——!” 惨叫声瞬间被淹没在梁木落地的惊天巨响和更猛烈的烟尘之中。那几名拦截的杀手连同他们所在的半截楼梯,一同被埋葬在断木瓦砾之下,再无生息。白云瑞看也不看身后惨状,足尖在坠落的巨梁上一点,身形借力再次拔高,如一只冲破烈焰与尘埃的雨燕,终于抢在最后一段楼梯彻底崩塌之前,惊险万分地掠入了火光冲天的揽星阁!
阁内一片狼藉。名贵的紫檀木案倾倒,玉器瓷瓶碎了一地。那张以金线捆扎、触目惊心的羊皮盟单,正静静躺在翻倒的案几旁,被跳跃的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一张狞笑的鬼脸。
阵破:九宫移形,慧眼寻真
然而,就在白云瑞的手即将触及那卷盟单的瞬间,一股极度阴寒、粘稠如实质的杀气,毫无征兆地将他牢牢锁定!揽星阁内残余的几盏琉璃灯骤然熄灭,仅余窗外火光透入,将破碎的窗棂影子拉得如同鬼爪。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是剧毒!
“桀桀桀……白云瑞,你果然命硬!楼塌了都砸不死你!” 一个仿佛铁片刮擦般刺耳的声音在角落阴影里响起,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可惜,你千辛万苦闯进来,不过是自投罗网!这‘九宫移形阵’与‘蚀骨香’,便是老夫为你准备的葬身之地!盟单?你永远也别想碰到!”
话音未落,白云瑞眼前景象陡然扭曲变幻!原本清晰的房间布局瞬间模糊、旋转、重叠!脚下的地面仿佛活了过来,无声无息地移动、错位。四面墙壁上,无数道真假难辨、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利刃虚影凭空出现,如同毒蛇吐信,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向他攒射而来!更可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甜腥毒气,正丝丝缕缕钻入毛孔,试图麻痹他的神经,侵蚀他的内力!
九宫移形,惑乱五感;幽蓝毒刃,虚实索命!
白云瑞瞬间闭住呼吸,体内精纯的玉虚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强行压制侵入的毒素。他双目如电,并未被眼前纷乱恐怖的幻象所迷惑,反而在高速移动、闪避那些虚实难测的幽蓝刃影时,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敏锐地捕捉着这诡异阵法运转时最细微的“气”的流动。
他注意到,无论幻象如何扭曲,房间中央那根支撑穹顶的蟠龙金柱始终巍然不动,柱身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在火光与幽蓝刃影的映照下,光芒流转的轨迹似乎隐隐契合着某种规律。同时,每一次地面板块移动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前,角落里那个发声的老者(“毒心叟”司徒晦)藏身的阴影处,都会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内力波动逸散出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引导着整个阵势的变化!
“原来如此!” 白云瑞心中雪亮,眼中精光爆射,“阵眼在柱,枢纽在人!司徒老鬼,你的‘气’出卖了你!” 他不再一味闪避那些惑人心神的幽蓝刃影,身形陡然一定,竟迎着数道最凌厉的幻影寒芒,不退反进!手中长剑挽起一片清冷如水的光幕,却不是格挡,而是精准无比地刺向蟠龙金柱上第三颗夜明珠下方三寸处一个极不起眼的、形似龙鳞的浮雕凸起!
“叮!” 一声清脆悠扬的金石交鸣之音,压过了所有幻象的尖啸!
奇迹发生了!
随着剑尖点中那处“龙鳞”,整根蟠龙金柱猛地一震!柱身上流转的珠光瞬间凝滞!那些漫天飞舞、虚实难测的幽蓝毒刃光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啵啵啵地接连消散于无形!扭曲重叠的空间景象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恢复了揽星阁原本狼藉却清晰的模样!
“噗——!” 藏身暗处的司徒晦如遭重锤击胸,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周身笼罩的阴寒气息瞬间溃散,露出他那张枯槁惊骇的老脸,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你……你如何能看破……”
回答他的,是白云瑞快如鬼魅的身影!破阵的瞬间,他蓄势已久的左掌已挟着风雷之势,隔空遥遥拍向司徒晦藏身的角落!磅礴精纯的掌力排山倒海般涌出,并非为了伤人,而是为了彻底搅乱对方气息,制造一瞬即逝的空档!
就在司徒晦被掌风逼得狼狈闪避、气息紊乱的刹那,白云瑞真正的目标已然达成!他身形如电折返,右手长剑脱手掷出,化作一道惊鸿,并非刺向盟单,而是射向盟单上方悬挂的一盏巨大琉璃宫灯!
“哗啦!” 琉璃灯应声粉碎!无数碎片如同晶莹的冰雹倾泻而下!
与此同时,白云瑞左手衣袖一卷,一股柔劲发出,精准地裹住那张因琉璃灯破碎震动而微微弹起的羊皮盟单,顺势一带!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司徒晦惊怒交加地稳住身形,再想扑向盟单时,只看到白云瑞已稳稳立于倾倒的紫檀木案旁,那卷浸透着阴谋与血腥的盟单,赫然紧握在他染血的手中!
惊丑:孤影擎天,群魔胆裂
“盟单在此!” 白云瑞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寒冰利剑,穿透了楼下依旧未散的烟尘、火焰的噼啪声、伤者的哀嚎以及残余匪徒粗重的喘息,清晰地传入庭院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站在揽星阁仅存的、摇摇欲坠的残破栏杆边缘。身后是吞噬一切的冲天烈焰,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断壁残垣。锦袍破碎,血迹斑斑,左臂的伤口因方才的激斗再次崩裂,鲜血沿着指尖滴落,在脚下的焦木上绽开触目惊心的暗红花朵。狂风卷着灼热的灰烬和火星,呼啸着掠过他染血的面颊,吹动他散乱却依旧带着不屈傲气的鬓发。然而,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傲然独立的青松。手中那卷看似轻飘飘的羊皮纸,此刻却仿佛重逾千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无形威压。
庭院中,残余的匪徒们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们仰着头,目光呆滞地望向那个浴火而立的身影。火光照亮了一张张写满惊骇、恐惧、难以置信的脸孔。方才楼塌时的混乱与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不可能……” 一个手持鬼头刀、满脸横肉的壮汉,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兀自不觉。
“九曲楼……九宫阵……司徒老……都拦不住他?” 另一个瘦高个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不受控制地筛糠般抖动,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仿佛那高处的身影是什么噬人的洪荒巨兽。
“完了……全完了……” 有人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瓦砾堆里,眼神涣散。
高台之上,那位一直稳坐钓鱼台、自诩掌控全局的幕后盟主,此刻再也无法维持那份虚假的从容。他猛地从铺着白虎皮的太师椅上站起,宽大的袍袖因身体的剧烈颤抖而簌簌作响。手中那只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杯,“啪”地一声脆响,竟被他生生捏碎!锋利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殷红的鲜血混着杯中残存的琥珀色酒液,滴滴答答,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染红了华贵的衣襟,也像他此刻心头滴落的惊惧之血。他那双总是闪烁着算计和阴鸷光芒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白云瑞手中的盟单,瞳孔深处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巨大的恐慌和动摇。精心构筑的堡垒,引以为傲的杀局,在这孤身一人的书生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这张盟单一旦公之于众,牵扯出的滔天巨浪,足以将他和他背后的势力彻底撕碎!
孤影擎天,群魔胆裂!
“诸位煞费苦心,布下这九曲杀局,集江湖宵小之力,” 白云瑞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最终定格在高台上那失魂落魄的盟主身上,声音冰冷,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鼓上,“所求为何?不过是这卷浸透了野心与背叛、以同道鲜血书写的投名状!尔等视天下英雄为何物?是尔等攀附权贵、换取荣华富贵的垫脚石?是砧板上待价而沽、任尔宰割的鱼肉?”
他手腕一抖,那卷沉重的盟单刷地展开一角,密密麻麻的名字在火光下狰狞显现。
“看看这些名字!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江湖豪杰?哪一个不是曾与诸位或把酒言欢、或并肩御敌的故旧?而你们!” 白云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愤怒与悲悯,直斥其非,“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一场肮脏的交易,竟不惜设下如此毒计,要将他们连同他们的门派、亲族,一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此等行径,与禽兽何异?与魑魅魍魉何异?!”
“江湖道义何在?天理人心何在?!”
这声声质问,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庭院中每一个参与者的灵魂上。有人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如炬的目光;有人脸上肌肉扭曲,眼神闪烁不定,内心挣扎;更多的人则是被那话语中蕴含的磅礴正气和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所彻底震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股无形的、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废墟庭院。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群丑,此刻在白云瑞一人一剑、一卷盟单的威压之下,竟噤若寒蝉,斗志全无!
余波:孤鸿远引,暗夜未央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九曲楼的废墟。只有火焰吞噬木料发出的噼啪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受伤者压抑呻吟的声音,在这凝固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群丑在白云瑞那洞穿人心的目光和字字诛心的质问下,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连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都彻底溃散。几个意志薄弱者,甚至开始偷偷向阴影处挪动脚步,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肝胆俱裂的是非之地。
白云瑞的目光如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过高台上那个身影。那位盟主的手仍在流血,身体僵硬,脸色在火光映照下变幻不定,惊怒、怨毒、恐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挫败感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阴沉。他死死盯着白云瑞手中的盟单,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狠话,或是下达最后的格杀令,但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那卷轻飘飘的羊皮纸,此刻重若泰山,压垮了他所有的气焰和算计。他知道,大势已去。至少今夜,在这废墟之上,他已无力回天。
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终于如潮水般漫过白云瑞强撑的精神堤坝。连番血战、破阵夺单、真气剧烈消耗、毒素侵蚀、伤口失血……铁打的身体也到了极限。他握着盟单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钻心的抽痛,提醒着他伤势的严重。
此地绝非久留之地!迟则生变!
念头电转间,白云瑞再无半分犹豫。他手腕一翻,将盟单迅速卷好,贴身藏入怀中最隐秘之处。同时,足下猛地一踏那已然焦黑酥脆的栏杆边缘!
“咔嚓!” 本就摇摇欲坠的栏杆应声碎裂!
白云瑞的身形借着这一踏之力,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化作一道融入夜色的淡影,向着废墟外围、火光照耀不到的深沉黑暗处,疾掠而去!身法之快,之轻盈,与方才浴血奋战时的刚猛判若两人,正是其独步天下的绝顶轻功“踏雪无痕”!
“拦住他!放箭!快放箭!” 高台上的盟主如梦初醒,嘶声力竭地咆哮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而扭曲变调。
然而,晚了!
残余的匪徒们刚从巨大的震慑中勉强回神,手忙脚乱地抬起弓弩。稀稀拉拉的箭矢破空声响起,却大多射入了浓烟与黑暗,徒劳地钉在断壁残垣之上,发出几声空洞的回响。哪里还能捕捉到白云瑞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他几个起落,便已彻底消失在废墟边缘的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身后一片冲天的火光、滚滚的浓烟,以及庭院中一群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失败者。
废墟外围,一处被巨大山石阴影完全笼罩的角落。一双清澈明亮、此刻却盛满了担忧与焦灼的眼眸,一直紧紧追随着那个浴血奋战、最终破围而出的身影。直到确认白云瑞成功遁入黑暗,这双眼睛的主人才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紧握剑柄、指节都已发白的手终于微微放松。正是暗中接应的丁月华。她强压下立刻追上去的冲动,警惕地再次扫视了一眼混乱的废墟和那些惊魂未定的敌人,确认没有追踪者发现白云瑞离去的方向,这才身形一晃,如同灵巧的雨燕,悄无声息地融入另一个方向的黑暗,准备在预先约定的安全地点汇合。
夜风,裹挟着灰烬、血腥和火焰的余温,掠过死寂的废墟,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仿佛在祭奠着刚刚逝去的杀戮与阴谋。九曲楼那曾经象征着权势与奢华的轮廓,此刻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剪影,在跳跃的火光中扭曲变形,如同巨兽的残骸,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剧变。
然而,就在白云瑞方才立足的焦木旁,一滴尚未完全凝固的、深红的血珠,正缓缓渗入木纹深处。这滴血,属于白云瑞。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枚不祥的印记,又像一个沉默的警示。
黑水镇的夜,依旧深沉如墨。
怀中的盟单滚烫,仿佛烙铁熨贴着胸膛,那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都可能牵动一场腥风血雨。
身后的废墟烈焰未熄,那高台之上怨毒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穿透黑暗死死锁定他离去的方向。
江湖的暗流,非但未曾平息,反而因这张染血的名单,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即将掀起更加汹涌、更加叵测的滔天巨浪。
白云瑞的身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之下,是更深的漩涡与未知的暗礁。智取盟单,惊破群丑,并非终结,而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序章。那卷羊皮纸上无声的名字,即将成为引爆整个武林的引信。
长夜未央,步步杀机,才刚刚开始。
来源:快乐哥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