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妈为救继女,冷嘲热讽逼死女儿,最终却跪求她原谅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26 17:32 1

摘要:刘兰的手死死抓着白大褂的袖子,指甲掐得布料起了皱。她半个身子都快探进了诊室,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医院走廊里沉闷的空气。

引子

“医生,求求您,再想想办法!”

刘兰的手死死抓着白大褂的袖子,指甲掐得布料起了皱。她半个身子都快探进了诊室,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医院走廊里沉闷的空气。

五十出头的男医生推了推眼镜,脸上是职业性的疲惫和同情。“赵太太,我们真的尽力了。安安的病情,现在只有骨髓移植这一条路。配型结果都出来了,亲属里面,只有您大女儿林檬,是全相合。”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C涟却没有声响。

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瘦削的女孩,正是林檬。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旧T恤,听见自己的名字,肩膀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她抬起头,看见母亲猛地转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鹰一样锁定了她。

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商量,没有恳求,甚至没有寻常母女间的温情。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索取。

刘兰快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砸在林檬的心上。

“小檬,你听到了吧?救安安,就靠你了。”

林檬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声音。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又冷又呛,让她一阵阵地犯晕。她看着母亲焦灼而陌生的脸,心里那个盘踞多年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在这个家里,我到底算什么?

她是我亲妈,可她眼里只有继女安安的命。

为了救那个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妹妹,她现在要把我推上手术台。我害怕,我不想,这些她会考虑吗?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可我知道,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了。这个家,恐怕再也没有安宁日子了。我看着母亲不耐烦蹙起的眉头,攥紧了冰凉的手。我想开口,想问一句“妈,我怕”,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微弱的颤抖。

刘兰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力气大得像一把铁钳。“别愣着了,回家再说。医生说了,这事儿越快越好。”

手腕被捏得生疼,林檬踉跄着跟在后面。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诊室门,感觉自己正被母亲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而那个漩涡的中心,是躺在病床上的安安,是这个家永远的重心。

回到家,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开启了家里的战场。

客厅里没开灯,有些昏暗。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给这场即将到来的审判计时。

继父赵伟坐在沙发上,双手插在头发里,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满脸憔悴。“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刘兰松开林檬,把包往沙发上一扔,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劲儿。“还能怎么样?配型就小檬一个合适的。赵伟,这事儿你别管,我来跟她说。”

她走到林檬面前,开了客厅的灯。惨白的光照亮了她脸上的每一道皱纹,也照亮了她眼里的决绝。

“林檬,我只问你一句,你捐,还是不捐?”

这不像一个母亲在和女儿商量,更像是一个债主在下最后通牒。

我心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我想起小时候,每次我和安安有了争执,不管对错,被骂的总是我。我想起家里的相册,满满都是她和赵伟、安安的全家福,笑得那么开心,而我的照片,只有一张小学毕业照,塞在最角落。

“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做骨髓移植,对身体有影响吗?我……我有点怕。”

刘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双手叉腰。“怕?你怕什么?医生说了,就是抽点骨髓,跟献血差不多,养养就好了。安安躺在病床上,每天化疗,吃不下睡不着,她就不怕吗?你这点疼算什么?你摸着良心说说,跟安安的命比,你那点害怕算个屁!”

一连串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心里想着,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哪怕是骗骗我也好。我只是想听到一句安慰,一句“别怕,妈妈在”,就这么难吗?

赵伟站起来,打着圆场。“小兰,你别这么跟孩子说话。小檬,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安安从小就喜欢跟你玩。这次,你就当帮帮叔叔,救救你妹妹,行吗?”

他的语气倒是温和,可话里的意思,和刘兰没什么两样。他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点头。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个所谓的“家”,像一个巨大的牢笼。而我,就是那只被指定要献祭的羔羊。

“我……我想考虑一下。”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考虑?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刘兰的音量陡然拔高,“林檬我告诉你,安安的命就攥在你手里!你要是见死不救,你就是个杀人凶手!我刘兰怎么养出你这么个铁石心肠的东西!”

“杀人凶手”四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浑身一颤,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亲生母亲。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惜,只有愤怒和鄙夷。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在这场名为“亲情”的绑架里,我没有说“不”的权利。

第一章 白色墙壁的回音

回家的路上,车里死一般寂静。

继父赵伟开着他那辆半旧的桑塔纳,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我妈刘兰坐在副驾驶,脸绷得像一块石头,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好像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里,有她恨不得立刻抓住的救命稻草。

我缩在后座的角落里,把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车窗玻璃映出我苍白的脸,还有身后母亲坚硬的侧影。

我心里像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冷,喘不过气。她甚至没有问我一句,愿不愿意,害不害怕。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就给我定了性,我是那个唯一能救安安的人,所以我就必须去救。这中间,没有我的个人意志,没有我的恐惧和担忧,仿佛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行走的、匹配成功的骨髓库。

车子开进老旧的小区,停在楼下。我们家在五楼,没有电梯。一路上,刘兰走在最前面,脚步蹬蹬作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上。赵伟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从医院带回来的各种单子,叹着气。我走在最后,感觉双腿像灌了铅。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混杂着饭菜和陈旧家具的味道扑面而来。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全家福。照片上,刘兰和赵伟坐在中间,十六岁的安安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依偎在刘兰怀里,笑得像朵太阳花。他们三个人,看起来是那么幸福,那么完整。

这张照片里,没有我。

我换了鞋,默默地想回自己房间。

“站住!”刘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严厉。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指着沙发,“坐下,我们把话说清楚。”

我顺从地坐到单人沙发的边缘,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赵伟把手里的单子放在茶几上,也坐了下来,搓着手,一脸为难。

刘兰在我对面的沙发坐下,身体前倾,形成一种压迫的姿态。“林檬,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怨我跟你爸离婚,怨我带着你嫁给你赵叔叔,怨我对安安比对你好。”

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她冷笑一声,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可你有没有想过,要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受苦!你赵叔叔对你不好吗?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读完了大学。现在安安病了,需要你帮一把,你就这个态度?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攥紧了衣角,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心。是,赵叔叔是没亏待我,可这个家,我从来没有真正融入过。我永远像个外人,一个寄人篱下的拖油瓶。

我心里想着,难道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在今天报答他们吗?用我的骨髓,我的健康,去偿还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这听起来不像亲情,更像一场冰冷的交易。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小声辩解,“我只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这太突然了。”

“突然?安安的病等得起吗?医生说了,早一天移植,就多一分希望!”刘兰一拍茶几,上面的水杯都跟着跳了一下,“你别跟我来这套。我告诉你,这个骨髓,你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由不得你!”

她的蛮横让我心里涌起一股委屈和愤怒。我凭什么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为什么?”我终于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就因为我是你女儿,我就必须牺牲吗?安安是你的心头肉,我就不是吗?”

“你跟她能比吗?”刘兰脱口而出,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安安乖巧懂事,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一点心。你呢?从小就闷声不响,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烦!”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我心里最后一丝幻想。原来在她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

我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说完,我没再看她,转身就走。背后,是她气急败坏的骂声:“你给我站住!林檬,你敢走出这个门,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我没有停。回到我那间只有六平米的小房间,关上门,反锁。我背靠着门板,身体缓缓滑落,终于忍不住,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门外,刘兰还在拍门,叫骂声、赵伟的劝解声混成一团。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我回想起安安刚生病那会儿,家里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刘兰整夜整夜地守在医院,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安安炖汤。有一次我感冒发烧,头痛得厉害,让她给我倒杯水,她却不耐烦地说:“自己没长手啊?没看我正忙着给安安查资料吗?”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现在,他们需要我的骨髓了,才终于想起了我。

我擦干眼泪,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里面是我存了很久的钱,是我工作两年多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本来打算报个在职研究生,给自己充充电。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我数了数,一共三万多块。也许,我应该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生长。

可是,我走了,安安怎么办?虽然我和她感情不深,但她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如果我真的见死不救,我会不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母亲的逼迫和亲情的绑架,另一边是内心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敬畏。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里,越挣扎,缚得越紧。

第二章 迟到的那碗面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单位。

我在市图书馆做图书管理员,工作清闲,但很安稳。这里是我唯一的避风港。书架之间安静的空气,和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墨香,总能让我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我负责的是社科类图书的整理和借阅。一上午,我都把自己埋在书堆里,机械地给书贴标签、上架,试图用这种方式把脑子里的烦心事都赶出去。

“小林,发什么呆呢?”同事王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你,把这本《家庭伦理》放到哲学类去了。”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道歉:“对不起王姐,我走神了。”

王姐是个热心肠的中年大姐,她关切地看着我:“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看你脸色这么差。有困难跟姐说,别一个人扛着。”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王姐,就是昨晚没睡好。”

我怎么能告诉她,我亲妈正在逼我给继女捐骨髓呢?这种事,说出来恐怕都没人信,只会徒增笑料。

我心里想着,工作是我唯一的尊严和喘息之地,我不能让家里的破事影响到这里。我必须打起精神来,至少在这里,我还是一个有用的人,一个被需要的图书管理员林檬,而不是那个可以被随意牺牲的“骨髓库”。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没去食堂,一个人躲在储藏室里啃面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刘兰发来的短信,只有冷冰冰的几个字:“下午请假,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我看着那条短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吃下去的面包差点吐出来。她甚至不问我下午有没有空,就直接替我做了决定。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决定不理她。凭什么我的人生要由她来安排?

下午,我的手机响个不停。我调了静音,任由它在口袋里一次次地震动。每一次震动,都像是在提醒我,我逃不开。

快下班的时候,馆长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小林啊,”馆长是个和蔼的小老头,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这样的,”馆长清了清嗓子,“刚才你妈妈打电话到我这里来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血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她说你家里有急事,妹妹病重,需要你请假去医院。还说……你闹情绪,不肯接电话。”馆长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探究,“小林,我知道你平时工作认真负责,是个好孩子。家里有困难,单位可以理解。你看,是批你几天假,让你好好处理一下家事?”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我妈竟然把电话打到了我单位!她这是要干什么?要把我所有的退路都堵死吗?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得手心生疼。我能说什么?说我妈在撒谎?还是把家里的丑事原原本本地告诉馆长?不管哪一种,我都会成为整个图书馆的笑柄。

“馆长,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是我妹妹病了,我……我妈她太着急了。我明天会处理好的。”

从馆长办公室出来,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我能感觉到他们在背后窃窃私语。我快步走回自己的工位,收拾东西,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图书馆。

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赵伟和刘兰都坐在饭桌前,桌上摆了四菜一汤。这阵仗,在我家可是少有。

“回来了?”刘兰看了我一眼,语气竟然缓和了不少,“快去洗手,就等你了。”

我心里冷笑,这是打了一巴掌,又给个甜枣?

我默默地洗了手,在饭桌前坐下。刘兰给我盛了一碗饭,还往我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小檬,今天妈给你打电话,是妈不对,妈太着急了。”她看着我,叹了口气,“可你想想,安安才十六岁,她的人生才刚开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没了啊。”

我低头扒着饭,没有说话。

赵伟也开口了:“小檬,你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心里也是疼你的。你看,今天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嚼着那块排骨,甜得发腻,腻得我反胃。

我心里想着,如果真的疼我,就不会把电话打到我单位,让我颜面尽失。如果真的疼我,就不会用那种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这碗迟到的排骨,就像一碗迟到的面,凉了,就再也暖不热了。

“吃完饭,我们去医院看看安安吧。”刘兰说,“她今天还念叨你,说好久没见你了。”

我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她。“我今天累了,想早点休息。”

刘兰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刚挤出的那点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檬,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还来劲了是吧?”

“我没有。”我平静地说,“我只是说了实话。而且,我不想去医院,那里的味道让我不舒服。”

“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不敢去见安安!”刘兰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冷血动物!你妹妹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你连去看一眼都不肯!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赵伟在一旁拉着她,“小L兰,有话好好说,别又吵起来。”

“好好说?她配吗?”刘兰一把甩开赵伟的手,指着门口,“你现在就给我去医院!你要是不去,就从这个家滚出去!”

“滚就滚!”我积压了一天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我也站了起来,直视着她,“这个家,我早就待够了!”

说完,我转身跑回房间,抓起我的包,把那个装着我所有积蓄的木盒子塞进去,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家门。

身后,传来刘兰的怒吼和赵伟的惊呼。我没有回头,一口气跑下了五楼,冲进了夜色里。

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颼的。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我知道,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家了。

第三章 裂缝里的风声

我在外面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掉漆的床头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我把包扔在床上,整个人瘫坐下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手机在包里不停地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刘兰或者赵伟打来的。我把它掏出来,直接关了机。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灯光周围有一圈霉斑,像一双双眼睛在嘲笑着我的狼狈。

我心里很乱。一方面,我为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反抗而感到一丝快意;另一方面,我又为未来的不确定而感到恐慌。我真的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吗?我的工作怎么办?以后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更重要的是,如果我真的不管安安,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不会后悔一辈子?我脑海里浮现出安安那张苍白的小脸,她以前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甜甜地叫我“檬檬姐”。虽然这几年因为刘兰的偏心,我们之间生分了许多,但那份姐妹情谊,真的能说断就断吗?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我恨刘兰的逼迫,恨这个家的不公,可我做不到像她对我那样,对一条生命冷漠无情。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图书馆。我不能因为家里的事,连工作都丢了。这是我唯一的依靠。

然而,我刚到单位,就感觉气氛不对。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躲躲闪闪,窃窃私语。王姐看到我,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小林,你妈今天又来电话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离家出走了,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急得不行。她还跟馆长说,你妹妹病得很重,等着你救命,你却……”王姐顿了顿,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你却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现在全单位都知道了。”

我感觉像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怎么可以在我的单位,对我的同事和领导,说出这样的话?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我心里清楚,她这么做,就是为了利用舆论的压力。她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不孝、冷血的女儿,让我在单位待不下去,逼得我走投无路,只能乖乖回去听她摆布。

这一招,太狠了。

果然,没过多久,馆长就把我叫了过去。这一次,他的脸色不再和蔼,而是充满了严肃和失望。

“小林,你的家事,我本不该多问。但是,你母亲今天早上又打电话来,情绪很激动,说了很多……不好的话。”馆长看着我,语气沉重,“我们图书馆是窗口单位,注重的是职工的品德和声誉。你这样……影响很不好。”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能怎么解释?说我妈在污蔑我?谁会信?在世俗的眼光里,哪有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们只会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肯定也有问题。

“这样吧,”馆长叹了口气,“你先停职一段时间,回家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什么时候处理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上班。”

停职。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轰然压下,把我所有的希望和尊严都压得粉碎。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馆长办公室的。我只记得同事们投来的那些复杂的目光,有同情,有鄙夷,有好奇。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任人围观。

我收拾好东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图书馆。我失去了我最后的避风港。

走在街上,秋风萧瑟。路边的梧桐树叶子黄了,一片片地往下掉,像我此刻的心情。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回那个冰冷的家吗?不,我不想回去。可不回去,我又能去哪儿?

我心里充满了绝望。我妈用最恶毒的方式,斩断了我所有的退路。她赢了。

我找了个公园的长椅坐下,打开了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刘兰和赵伟的。还有几条短信。

其中一条是刘兰发的:“林檬,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妹妹都快不行了!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另一条是赵伟发的:“小檬,快回来吧,别让你妈着急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好好商量,叔叔给你做主。”

做主?他要是能做主,我何至于被逼到这个地步?

我看着这些短信,心里一片冰凉。没有一句是关心我过得好不好,安不安全。他们关心的,只有我肯不肯回去捐骨髓。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懂事,总有一天能换来我妈的一点点爱。现在我才明白,我错了。在一个不爱你的人面前,你做什么都是错的。你的懂事是懦弱,你的退让是理所当然。

我把手机里刘兰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然后,我拨通了赵伟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小檬!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快急死我们了!”赵伟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叔叔,”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你告诉我妈,我不会回去的。工作我已经没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傻话!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家不能不要啊!”

“家?”我冷笑一声,“我还有家吗?”

没等他再说什么,我挂断了电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园里的灯一盏盏亮起,拉长了我孤单的影子。我抱着双臂,感觉好冷。这种冷,是从心底里透出来的,怎么也暖不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是林檬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孩虚弱的声音。

是安安。

第四章 没有回声的哀求

听到安安的声音,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安安?你怎么……”

“姐,我求求你,你回来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很虚弱,“妈都告诉我了。我知道让你捐骨髓,是为难你了。可是……姐,我真的好想活下去。我不想死。”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沉默了。我能想象到,她躺在病床上,说出这番话时是多么的无助和恐惧。我也能想象到,这通电话背后,是我妈刘兰怎样的授意和逼迫。

她连安安这个病人都利用上了,用她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姐,你是不是还在生妈的气?”安安继续说,“你别怪她,她就是太担心我了,说话才那么冲。她心里是疼你的。你回来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好好说。”

一家人。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自然,可对我来说,却充满了讽刺。

我心里想着,如果她真的疼我,就不会把我逼到停职的地步。如果她真的疼我,就不会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用最恶毒的语言来伤害我。这一切,安安知道吗?或许她知道,或许她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她成了我妈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安安,你好好养病。”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别的事情,你不要管。”

“姐!”她在那头急了,“你怎么能不管呢?医生说,只有你能救我了!姐,我怕,我真的好怕。每天待在这个白色的房间里,我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干。姐,你救救我……”

她的哭声通过电波传来,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心脏,让我喘不过气。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能对一个生命垂危的妹妹说“不”吗?我能硬起心肠,告诉她我宁愿她死,也不愿意被我妈摆布吗?

我做不到。

“我知道了。”我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别哭了,对身体不好。我……我会考虑的。”

挂了电话,我坐在长椅上,久久没有动。夜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乱了我的心。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那个我发誓再也不回的家。

开门的是赵伟。看到我,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小檬,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我换了鞋,走进客厅。刘兰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看到我,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小兰,孩子回来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赵伟给我倒了杯热水,递到我手里,“小檬,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我捧着水杯,杯子的温度透过手心传到心里,却驱散不了丝毫寒意。

“我想通了。”我看着刘兰,一字一句地说,“我同意捐骨髓。”

刘兰的眼睛瞬间亮了,但她很快又把那丝喜悦压了下去,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还差不多。早这样不就没事了?非要闹得鸡飞狗跳。”

赵伟则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吗?小檬,太好了!叔叔谢谢你!你救了安安,就是救了我们全家!”

我看着他们截然不同的反应,心里一片悲凉。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继续说。

刘兰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我的工作没了。”我直视着她的眼睛,“是你打电话到我单位,害我被停职的。现在,我要你亲自去跟我们馆长道歉,说明情况,让他恢复我的工作。”

这是我最后的尊严。我可以为了安安的命妥协,但我不能不明不白地丢掉我赖以生存的工作。

刘兰的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去给你低头认错?林檬,你别得寸进尺!”

“如果这个条件你做不到,那捐骨髓的事,就当我没说过。”我的态度很坚决。

“你敢!”刘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小兰!”赵伟急忙按住她,“小檬说得有道理,工作的事确实是我们不对。你去道个歉,也是应该的。为了安安,你就委屈一下吧。”

刘兰恶狠狠地瞪着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

我知道,她答应得有多不情愿。在她心里,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

第二天,刘兰真的去了我们单位。我没有跟着去,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说的。但下午的时候,我接到了馆长的电话,让我明天回去上班。

事情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回到了工作岗位,也答应了去做移植前的全面检查。

我以为,只要我顺从了,日子就能恢复平静。可我错了。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那几天,刘兰对我“好”得有些反常。她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不是炖鸡汤就是熬骨头汤,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好好补补,到时候才有力气上手术台。”

她把我的牺牲,看作是理所当然的付出。她关心的不是我,而是我身体里的骨髓,能不能以最好的状态移植给安安。

有一次吃饭,她给我盛了一大碗鸡汤,上面漂着厚厚的油花。我最近压力大,胃口不好,实在喝不下。

“妈,我不想喝了,太油了。”

她立刻拉下脸,“怎么这么挑食?这都是给你补身体的!你现在身体金贵着呢,可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影响到安安怎么办?”

又是安安。所有事情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安安。

我心里那股压抑已久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一个给安安提供骨髓的容器?我的感受,我的喜好,你从来都不在乎!”

“我怎么不在乎你了?我辛辛苦苦给你做饭,你还挑三拣四,你还有理了?”刘兰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林檬,我告诉你,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别给我耍大小姐脾气!你要是敢不好好吃饭,影响了身体,我跟你没完!”

争吵再次爆发,和以前无数次一样,起因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根源,却是我在这个家里永远被忽视的地位。

赵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只能叹着气躲进房间。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着客厅里刘兰还在不停地数落我的不是。我忽然觉得很累,是一种从心底里生出的疲惫。

我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答应她?我以为我的退让能换来一丝安宁和亲情,结果却换来了更变本加厉的控制和理所当然的索取。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线牵着的木偶,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那个人的掌控。而那个人,是我的亲生母亲。

第五章 最后一杯温水

去医院做全面检查的那天,下起了小雨。

天气阴沉沉的,就像我的心情。刘兰陪我一起去的,一路上,她反复叮嘱我,见了医生该怎么说,哪些问题要问清楚,核心思想只有一个:确保万无一失,不能影响移植效果。

我默默地听着,一句话也不想说。

抽血的时候,护士找不到我的血管,针头在我手背上扎了好几次。很疼,但我一声没吭。刘兰在旁边看着,眉头紧锁,不是心疼我,而是担心地问护士:“这不会有什么影响吧?我女儿身体有点弱。”

护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一件即将被送上流水线的精密零件。她在意的,只是这个零件的质量是否过关。

检查结果要几天后才能出来。回到家,那种压抑的气氛又笼罩了整个屋子。

因为之前答应了捐献,我在家里的地位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刘兰不再对我恶语相向,但那种刻意的、带着目的性的“好”,更让我感到窒息。

她会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我手里,说:“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

她会把热好的牛奶放在我床头,说:“早点睡,别熬夜,养足精神。”

可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感觉自己像被圈养的牲畜,正在被精心喂养,只为最后那一刀。

我心里想着,也许我应该找她好好谈一次。不是争吵,不是对峙,而是像一个成年女儿对母亲那样,平静地谈一谈我的感受,我的恐惧,我的委屈。或许,她能理解我一点点。

那天晚上,赵伟出车了,要第二天才能回来。安安还在医院。家里只有我和她。

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吃完晚饭,我帮她收拾碗筷。她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妈,”我鼓起勇气,开了口,“我们能聊聊吗?”

她擦着桌子,头也没抬,“聊什么?”

“聊聊……我的事。”我坐在她对面,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妈,我知道你担心安安,我答应了捐骨髓,就一定会做到。但是……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我也是你的女儿,我也会害怕,会难过。我希望……你能多关心我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说得很慢,很诚恳。我把我心里最柔软、最脆弱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捧出来,放在她面前。

刘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抬起头,看着我,看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她会有一丝动容的时候,她却冷笑了一声。

“林檬,你是不是觉得你答应捐骨髓,就成了我们家的大功臣了?就可以跟我提条件,要这要那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她打断我,把抹布往桌上一摔,声音又变得尖刻起来,“我告诉你,你别在我面前演这出苦情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九九?你不就是觉得委屈,觉得我对你不好吗?我告诉你,我对你已经够好的了!要不是我,你连大学都上不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我,“你给我听好了,生你养你,是我的恩情。现在让你救你妹妹的命,是你的本分!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要什么关心!把你的那些玻璃心收起来,我没工夫伺候!”

说完,她转身进了厨房,把碗筷摔得叮当响。

我坐在原地,浑身冰冷。

我最后的一点希望,被她亲手碾得粉碎。原来,在她眼里,我的示弱是演戏,我的哀求是讨价还价。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平等对话的可能。

那天晚上,我发烧了。

可能是淋了雨,也可能是被她的话伤透了心。我躺在床上,头痛欲裂,浑身发冷。我挣扎着想起来倒杯水,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只好拿出手机,给刘兰发了条短信:“妈,我发烧了,很难受,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过了很久,我的房门被推开了。

刘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水。她没有开灯,只是借着客厅的光,把水杯重重地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装什么病?”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和怀疑,“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林檬,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没用!就算你病死,也得先把骨髓捐了!”

那杯水,就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我感觉,它和我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冰河。

这是我亲生母亲,在我生病的时候,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不是安慰,而是怀疑和诅咒。

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我终于明白了。在她心里,我从来就不是她的女儿。我只是她用来偿还对另一个家庭亏欠的工具,是她用来证明自己是个“好母亲、好妻子”的牺牲品。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全她的“圆满”。

而我,从头到尾,都是多余的。

那杯最后由她递来的温水,我没有喝。它在床头柜上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已经凉透了。

就像我的心一样。

第六章 窗外的枯叶

从那天起,我不再说话了。

在家里,我成了一个透明的影子。刘兰说什么,我都不再反驳。她让我吃饭,我就吃。她让我喝汤,我就喝。我的顺从让她很满意,她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以为终于把我这块顽石给磨平了。

在单位,我也变得更加沉默。同事们和我说话,我只是点点头,或者“嗯”一声。王姐看我状态不对,好几次想找我谈心,都被我避开了。

我的世界,只剩下了我自己。

白天,我把自己埋在书本的海洋里,用别人的故事来麻痹自己。晚上,我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把自己关在小小的房间里。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从漆黑变成灰白。我瘦得很快,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刘兰发现了我的变化,她有些着急,带着我去看了中医,抓了一堆补气血的药,每天盯着我喝下去。那药很苦,苦得我舌根发麻,可我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

因为我知道,她不是在关心我的身体,她是在维护那个即将要移植给安安的“零件”。

移植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下周三。

这个消息,是刘兰在饭桌上宣布的。她显得很高兴,甚至有些兴奋,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八度。赵伟也很开心,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说:“小檬,辛苦你了。等安安好了,叔叔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看着他们喜气洋洋的样子,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正在观看一场与我无关的喜剧。

只有我知道,我的心里,正在举行一场漫长的葬礼。

周末,我没有待在家里。我对刘兰说,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她难得地没有反对,只是嘱咐我:“别走太远,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我去了我们这个城市最大的一家书店。我在里面待了一整天,从开门到关门。我没有看书,只是在一排排书架间慢慢地走着,感受着那种被知识和文明包围的宁静。

我还去了我上过的小学和中学。学校放假了,大门紧锁。我隔着铁门,看着熟悉的操场和教学楼。我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扎着羊角辫,每天盼着妈妈来接我放学的小女孩。

那时候,妈妈的怀抱,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是从她认识赵叔叔开始?还是从安安出生开始?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知道,那个温暖的怀抱,我再也回不去了。

晚上,我回到家。刘兰和赵伟正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他们笑得很开心。

我没有打扰他们,悄悄地回了自己房间。

我打开衣柜,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一件一件,叠得整整齐齐。我又把我书桌上的书,一本一本,码放整齐。

然后,我坐在书桌前,拿出纸和笔。

我想写一封长长的信,控诉我所有的委屈和不公。可提笔的那一刻,我却发现,什么都写不出来。

那些伤人的话,那些冰冷的眼神,那些日日夜夜的煎熬,好像都失去了重量。剩下的,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疲惫。

最终,我在纸上只写了短短几行字。

“妈,我累了。

安安的病,对不起,我帮不了她了。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您能多看看我,抱抱我。

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把信纸叠好,放在枕头下面。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窗边。窗外,是深秋的夜。风很大,吹得树上的最后几片枯叶沙沙作响,它们挣扎着,盘旋着,最终还是落向了冰冷的地面。

我看着那片落叶,忽然觉得,我和它没什么两样。

我打开了窗户。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我浑身一颤。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肺部一阵刺痛。

再见了,这个让我爱过、恨过、也绝望过的世界。

第七章 听不见的哭声

第二天早上,刘兰起床做早饭。

她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小曲。再过两天,安安就能进行移植手术了,压在她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要落地了。

做好早饭,她去敲林檬的门。“小檬,起床吃饭了!今天给你煮了荷包蛋!”

里面没有回应。

刘兰皱了皱眉,又敲了几下,声音大了些:“林檬!听见没有?快起来!”

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一股无名火涌上刘兰的心头。这个死丫头,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又想耍什么幺蛾子?她最会的就是用沉默来对抗。

“你再不出来,我可把门撞开了!”刘兰一边骂着,一边用力转动门把手。

门没锁。

她推开门,一股冷风从洞开的窗户里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部队里的豆腐块。桌上的东西也摆放得一丝不苟。

一切都太整洁了,整洁得不像林檬的房间。

刘兰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快步走到床边,看到了枕头下露出的一个信纸角。

她颤抖着手,抽出那封信。

当她看完信上那短短的几行字时,她手里的信纸飘然落地。她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这个死丫头,她敢……她怎么敢用这种法子来威胁我!”

她冲出房间,疯了一样地冲向卫生间、阳台,嘴里还在骂着:“林檬你给我滚出来!你以为你躲起来就没事了吗?我告诉你,没用!”

赵伟被她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大清早的,你又嚷嚷什么?”

“林檬!林檬不见了!”刘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赵伟的胳膊,把那封信塞到他手里,“她留了封信,她……她……”

赵伟看完信,脸色也变了。他比刘兰要冷静,立刻拿出手机报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经过一番勘察和询问,最后,他们在楼下的绿化带里,发现了林檬。

她躺在那里,身体已经冰冷僵硬。身上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白色连衣裙,洗得很干净。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

当刘兰看到那具被白布覆盖的身体时,她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崩”地一声断了。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呆呆地看着,眼神空洞。过了很久,她突然冲了过去,一把掀开白布,对着林檬冰冷的身体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起来!林檬你给我起来!你以为你死了就不用救安安了吗?我告诉你,你想得美!你这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你给我起来!”

她的反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寒而栗。

葬礼办得很简单,来的人不多。

刘兰全程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就像一个木偶,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安安的移植手术,自然是做不成了。没有了唯一的骨髓来源,她的病情迅速恶化,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赵伟在短短一个月内,失去了两个女儿。这个老实的男人,一夜之间白了头。他没有责怪刘兰,只是默默地收拾了东西,搬出了那个家。

那个曾经承载着刘兰所有希望和幸福的家,转眼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从那以后,刘兰就变得不正常了。

邻居们常常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说话。

“小檬,吃饭了,今天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小檬,天冷了,多穿件衣服,别感冒了。”

有时候,她会突然暴怒起来,指着空气大骂:“你这个不孝女!又想往哪儿跑?给我坐下!”

她疯了。

她的世界,永远地停留在了过去。她每天都在和她想象中的林檬对话,争吵,然后和解。

一个冬天的傍晚,有人看到刘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空着的那个位置上。

她对着空椅子,露出了一个温柔得令人心碎的笑容,轻声说:

“小檬,快吃,别看书了,面对身体不好。”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和无限的悔恨。

“这次……是热的。妈给你做的……”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雪,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而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人能回答她了。那一声迟到了太久的道歉,和那碗永远也暖不了人心的面,只能在无尽的悔恨中,慢慢变冷,变凉。

来源:无人区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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