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85年5月份,我到安徽宿州去,因为什么事情去,我有点记不起了。到了宿州,我请宿州的朋友王少石,还有几个朋友,陪着我到垓下去,垓下就是项羽"垓下之围"的那个垓下。因为我当时心里一直记着一件事。
1985年5月份,我到安徽宿州去,因为什么事情去,我有点记不起了。到了宿州,我请宿州的朋友王少石,还有几个朋友,陪着我到垓下去,垓下就是项羽"垓下之围"的那个垓下。因为我当时心里一直记着一件事。
这件事说起来话长,我还是在无锡国专读书的时候,当时有一门课是由朱东润先生教,朱东润先生开很多课,《诗经》《史记》《杜甫》。我因为课程冲突,《史记》我去听了,《杜甫》我也听了,这两门课是我喜欢的课,我认真听了。
《项羽本纪》是当时朱东润先生讲《史记》的时候最重点讲的文章,全文讲了。当然朱东润先生讲的时候没有涉及项羽死在哪里,就是把《项羽本纪》的整篇文章讲了,重点讲文章。因为《史记》的文章不仅是记载事实,文章实在写得好,我们那个时候主要是从文学的角度来读《史记》的。我同时还看了其他很多历史上的著名人物评论《史记》的文章,当时脑子里就产生了对《项羽本纪》这篇文章和整个《史记》非常深刻的印象。
我自己当时就想,我毕业以后,要把《史记》和杜甫作为我研究的重点。我想写一本《史记》地理考,因为虽然以前有过涉及《史记》地理的文章,但是没有详细地记载每个地方的历史沿革,所以读书的时候不太清楚哪里是哪里。《项羽本纪》第一句就是"项籍者,下相人也",读的时候不查资料,不注释,就不知道"下相"在哪里,"下相"实际上就是现在的宿迁。
有一年我专门到宿迁调查。那时候南京博物院的院长姚迁还在,姚迁帮忙,不仅派车,还派了个年轻的干部陪着我,说冯先生一个人出去不方便。到了宿迁,还调查了好多地方,有苏北的盱眙。盱眙为什么重要呢?这是项羽立楚怀王孙心为义帝的地方。我去找盱眙,结果找到盱眙,一对照,才明白现在的盱眙已经不是原来的地点了,换了地方了,名字还叫盱胎,但是地点不是当年的立楚怀王孙心为义帝的盱眙了。
我就问当地的老乡,古代的盱眙应该在哪里?他们当地人当然清楚,说在北面老子山那边。我就到老子山,找到了原来的真正的盱眙城遗址,已经荒芜了。但是这是真正项羽立楚怀王孙心为义帝时期的盱眙。另外我在那里还查到了东阳少年起事的城。这个城也在,我去看了,城墙还完完整整,四周围的城墙、城门都还在(没有门了,就是土城了,缺口都在),四周围还有护城河,也都完好无缺。
我曾经说过,读历史书你觉得遥远得很,但是当你走到这个地方,就觉得许多的历史都在眼前。那个时候可能是"文革"刚过去吧,我说东阳少年才是真正的造反派,是真正反秦的部队,"文革"期间的造反派是胡乱瞎闹。
蚌埠北面有个地方叫固镇,固镇就是垓下的所在地。1985年我到垓下去,看到垓下古城还在,面积不大,是一个很小的城,四周围都是城墙,土墙,外面还有护城河,护城河里长满了芦苇。有一面没有护城河了,可以进去,我进去仔细看了。附近有一个老百姓堆砌的厕所,砌墙的都是汉代的砖。松松垮垮的泥土堆的,面上就有一块,有花纹,是汉砖。我一看花纹是西汉的,颜色是红的,我随手一拿就拿下来,现在还保留着呢,这是真正汉代的垓下的遗物。
我到垓下,看到垓下北面群山起伏,都是不高的山头。据说当时张良命令士兵吹箫,唱楚歌,项羽听到四面楚歌,觉得自己都被包围了,他以为自己底下的人都叛离他了,"四面楚歌"就是这个来历。据说虞姬就在那里自杀了,觉得已经没有办法了,自己如果再跟项羽在一起,带累他,让他无法打仗,虞姬忠于项羽,就自杀了。这是流传至今的传说,但是事实可能就是这样。
当时刘邦的部队很多,包围项羽很严密,防止他向东南方向逃,项羽偏偏从西北突围了,刘邦的军队没有想到他往那边走。突围的时候,项羽是带着虞姬的尸体突围的,突围出来以后,到了灵璧,他觉得马上放着一个尸体无法战斗,就把虞姬的脑袋割下来拴在自己的马上,把虞姬的尸体就葬在灵璧。所以现在灵璧有个虞姬墓,我也看了,也拍了照片。
我就照着项羽突围的路线,一直往前走,走到淮河边上,那次没有过淮河,只记得有个地方还有块大石头,说是项羽在那里停留休息的地方。这一次调查的是垓下和灵璧这一带,经过调查,心里清楚了很多。
项羽的故事,我调查了很多遍,我是断断续续去调查的。后来1985年的7月份,我又去一次,重新调查了垓下,从垓下一直过了淮河。过了淮河的第一个点叫钟离城,钟离古城现在老百姓叫它霸王城了,为什么呢?项羽从垓下突围出来以后,渡过淮河以后就在那里收集残部,跟着他突围出来的八百余人,到了钟离城以后,收集残部,只剩一百多人了。我原来一直不清楚钟离城在哪里,经过这次调查,明白了这个古城叫钟离城,应该现在还在。我去的时候城墙也在,堆着很高的土,长满了草,看样子城墙的墙壁很厚,距离淮河很近的,上岸以后没有多远就是。
杜甫的诗《同谷七歌》"有妹有妹在钟离,良人早殁诸孤痴。长淮浪高蛟龙怒,十年不见来何时。"有这么几句,杜甫说的"钟离"就是这个钟离城,证明钟离城在淮河边上,"长淮浪高"嘛,后来被称为霸王城了。我到钟离城调查了以后,就顺着路往南走,一直到阴陵。因为《史记·项羽本纪》讲的,渡淮以后收集残部,就从这里往阴陵走了,到了阴陵问田父,田父说往左走。
实际上从钟离城出来以后,项羽迷失了方向,快到阴陵的时候碰到田父,他问田父,田父应该是面向项羽,项羽是向西南方向,田父是面对西北方向的,田父跟他说往左,田父说的左,应该是西边,不是东边。项羽往左走,"乃陷大泽中",《项羽本纪》的文字是这样写的,一往左以后就到大泽了。大泽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陈胜吴广起义的大泽乡,是个低洼地,一片水草。我跟着那个路线就到了大泽,我看大泽已经是一片汪洋了,就像一个湖泊了,架了很长很长的桥,这座桥太长了,我上桥走了,可能有﹣两公里长。我去的时候很晚了,在桥下农村的店铺里吃了顿晚饭,看着月亮亮得很,我还拍了一张照。然后在当地找到了阴陵城的遗迹,阴陵也是古城,已经把阴陵城的遗址发掘出来了。
项羽当时是"陷大泽中",就是走错路了,他应该往东走的,结果往西走了,走到大泽,走不通了,项羽就马上回来,再往东走。所以追他的部队就追上了。本来是项羽在前,灌婴在后,跑得很快,没有追上,等到一走错路,这一回头再往东边走,灌婴的部队就追上他了。
现在还有一个地方叫刘会桥,我那次没有去成,那时候的刘会桥还是一座古老的桥,是不是西汉时候的桥很难说了。等到我后来要去看了,他们拍了照片给我看,重新修建了,加长了,但是地点没有变。为什么叫刘会桥呢?据说就是灌婴追到了项羽,在那里接战了,这个地点在阴陵的东面,在东城的西面,还没到东城。项羽在这里跟刘邦的军队接战了,就是且战且退,往东城那面退,到了东城。
现在东城遗址也挖出来了,也立了文物牌子"东城遗址"。我开始去的时候还没有牌子。东城这个地方很古老,在东城的范围以内,就是明显的汉代的遗址。在当地,汉代的砖头到处都是。
东城西边大概有一两里路,那一带都是丘陵地带,有一座比较高的土山,当地老百姓叫嗟虞墩。据说项羽到了这座土山,我分析应该是《史记》里记载的四溃山,现在还有好几层楼那么高,面积也不小,现在也立了牌子了。我后来去看,虞姬墓有一块牌子,因为据说项羽到了这个地方,他马上不是还有虞姬的头吗,他觉得已经没有出路了,因为汉军包围他好几重,没有办法走了,他要决一死战,所以把虞姬的头拿下来,埋在那个山下的土里,现在老百姓在那里立了一个牌,"虞姬墓",这个土山现在还很高,还可以看得到,很明显的。
项羽就在那里跟灌婴的军队接战,从阴陵到这里,就剩28骑了,经过一次接战又牺牲了两骑,只有26骑。于是项羽命令,下马"持短兵接战",他自己也不骑马了,他把马送给了自己的另外一个人了,然后就拿了短兵"接战"。"身亦被十余创",身上被十多次伤了,最后他底下的人说,赶快去乌江,渡江,乌江那里我有船。项羽就说,"天之亡我,我何渡为!"天要亡我,我为什么还要再去渡,没有意思了,所以就自刎了。
这是第几次调查我记不清楚,这一次我一直到了乌江,当天晚上是住在乌江的招待所。那天也是月亮特别亮,我在月亮底下都可以看书。这么一路看过来,我就觉得,许多历史的事迹在我脑子里一直反复,我也睡不着,我还记得在那里写了几首诗。然后从那里渡江到了南京。
我就一路想,项羽为什么要渡江?因为他是下相人,他是起兵在吴中,就是苏州,所谓江东就是指这个江以东,南京苏州这一带是他的发源地。他从垓下突围出来的目的是想渡乌江。但是实际上已经不可能了,一路败退,人也越来越减少,从钟离城就是现在的霸王城,跑到阴陵,再从阴陵跑到东城,28骑剩下26骑,最后马也没有了,只持短兵了,"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在这种情况之下,这个地方距离乌江还有多远呢,还有120公里,根本没有可能再走出去了,我经过反复的这么几次调查,我才弄明白项羽是在东城自杀的,何况《史记·项羽本纪》记得清清楚楚"身死东城,尚不觉寤",其实司马迁早已经说清楚了。
还有一个记载是说项羽从东城出来,经过九斗山。记载说是他在九斗山又打了九次仗,然后败退到乌江,想渡江,后来他不愿渡江,在乌江自刎,实际上这些是后来的传说了。
我调查完了回到北京以后,我忽然想到九斗山没有查,说是在全椒县的境内,秦汉时期那个地方没有设立县,全椒县是汉以后设立的,现在叫全椒县,地点是没有变。我就托安徽文化局的局长计正山去调查。我现在的这篇文章,也是读了计正山的文章引起的,计正山有一篇论文,提出项羽不死于乌江,而是死于东城。这时我正在做《史记》地理考的调,我是以《项羽本纪》为试点的。我看到了计正山的文章,引起了我的兴趣,我多次到定远去调查,也是计正山陪同的,我就对计正山说,我没有到九斗山调查,你在远,定远到全椒县很近,你开个车,去把九斗山查一查。因为要确定项羽究竟在哪里,如果死在东城,那就不可能再跑到九斗山了;如果是跑到九斗山,那肯定东城没有死啊。结果没有想到,计正山跑到全椒县去查,怎么找也找不到九斗山,因为有的书上说九斗山是在全椒的东南,有的又说是九斗山在全椒的西北,弄不清楚究竟在哪里。结果全椒县政府的头头就告诉他,我们县根本不存在九斗山,这是传说。1958年新修了县志,全县普查了,不存在九斗山,我们新的县志里已经澄清了。根本没有项羽跑到九斗山打九仗什么的,连这个山都没有。
我怕有差错,我跟计正山同志商量,我说你紧挨着和县,秦汉的时候还不叫和县,现在叫和县了。我说,九斗山不在现在的全椒,是不是在和县?你干脆再到和县看一看。他又到和县去查了一遍,和县更没有什么九斗山了,老百姓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九斗山。实际上,所谓九斗山是一种不存在的以讹传讹,所以后来我写了一篇《项羽不死于乌江考》,同时写另外﹣篇《千百年来一座有名无实的九斗山》,我把九斗山调查的情况,以及《全椒县志》里明确地记载不存在九斗山,这些都引进去了。
《中华文史论丛》作为重点文章,把两篇文章一起发了。他们反复跟我通电话,他们非常重视这篇文章。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说过项羽没有死于乌江,但是根据我的考证,根据《史记》本身的记载,其实真正认真读《史记》,里面记载得明明白白的,《项羽本纪》里写得很清楚,"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岂不谬哉",这是司马迁的结论。项羽死在东城,还老说"天亡我,非用兵之罪",还不认账,还认为是老天要灭亡他,不是他自己打不过别人,这荒谬得很。司马迁就明确写项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高祖本纪》明确记载,"使骑将灌婴追杀项羽东城",特别是《史记·樊郦腾灌列传》,灌婴的传记里明确记载"追项籍至东城,破之",因为他是斩杀项羽的,也是一清二楚,凡是参与这次战斗的人的记载里都写着"斩项羽于东城"。历史记载清清楚楚地写着项羽死于东城。东城遗址现在被挖掘出来,而且紧挨着阴陵,地理位置一清二楚,没有任何可怀疑的。
那么后来的项羽死于乌江的传说,是因为《项羽本纪》里面有过一段文字,他的部下劝他,大王赶快过乌江,只有我有船,在乌江停着,你可以渡船过去,这一段记载是《史记》里有的。后来的许多误传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因为古代的《史记》,原始的《史记》并不是写在纸上的,都是一块一块竹简串起来的。当时《史记》是一部大书,它一篇文章一卷竹简都不够,那么有断脱,有差错是很自然的。北京师范大学有位教授叫李长之,写过一本司马迁的考证的文章,他提出来,《史记》有很多脱、缺失,别人补的文字很多。他证明《史记》从那个时候传到后来是有脱漏的,有些是很明显的。所以《史记·项羽本纪》这一段文字有没有脱漏的文字也很难说。
根据我自己的分析,至少五千人包围了项羽,项羽只有26个人了,哪有可能再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告诉他,咱们赶快跑乌江去吧,然后项羽说,我不去,哪有这个可能呢?这里肯定有文字上的差错和脱落。不管文字没有错漏,但是"身死东城"是一个结论,这个结论跟《高祖本纪》,《樊郦滕灌列传》都一致,而且跟地理位置又一致,这个可以说是千真万确。
唐宋以后的诗文里,确实有说项羽在乌江自刎的,李清照的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此意也指是在乌江,不肯过江东,但是这是后来的诗了,不是汉代的,秦末汉初的记载了。我们真正讲史料,接近原始的时间越近越可靠,后来很多书都是你抄我我抄你,都是陈陈相因。真正要认真起来,必须调查原始资料,一个是文献里的原始资料,一个是地址的原始地址。
现在阴陵城也发掘了,东城也发掘了,钟离城现在也在,垓下也在。你沿着这个路径走过一遍,你就一清二楚,你就明白。到了这里离乌江还有120公里,只有26个人了,长兵器也没有了,马也没有了,包围他的是五千人,好几重的包围圈,怎么能走得出去?从《史记》本身的文章,"天之亡我,我何渡为!",这个地点还是在东城,没有写他到乌江边上。第一次突围死了两个人,剩下26个人,然后下令下马"持短兵接战",最后是碰到熟人吕马童包围他了,他就说"若非吾故人乎?",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吕马童吗?现在听说"汉购我头千金",汉刘邦那边,用千金买我的脑袋,"吾为若德"我给你点好处吧,我把头给你,就自刎了,"乃自刎而死"。整个事件的地点都没有离开东城,从文意来分析,没有一句交代他已经到了乌江边上了,他们也追到乌江边上,没有这个交代。
而且从东城以东,往全椒那个方向去,项羽的故事没有了,连九斗山都不存在。这都说明后世的诗文里是一种传说,最明显的是元人杂剧,《萧何月下追韩信》,也是讲到项羽乌江自刎,实际上后来普遍的认为乌江自刎,就是因为民间传说,加上戏曲舞台的传播,都信以为真了。
我那篇文章发表以后,影响很大,在史学界就轰动了。香港饶宗颐先生就特别称赞,说冯先生这篇文章写得非有分量,我年龄大了,我写不了这样的文章了,因为要查很多地方要走很多路。山西的姚奠中先生,今年101岁了,我见他的时候是99岁,他是章太炎唯一现在还存在的学生。他就跟我说,你这篇文章我读了三遍,写得真好,现在的人没法写了,因为现在的人只注重看文字,不实地调查,你这是把文字和实地调查结合在一起。从这个角度来读书,把书给读明白了,他觉得非常对。河南大学的专讲《史记》的王立群教授给我来了电话,他也非常称赞,他是经常在中央台讲《史记》,他也认为我考证得非常精确。还有南京的卞孝萱教授,给我写了封信,他称赞这个文章太好了,以后有人要辩论,我来帮你辩论。卞先生前两年突如其来去世了。
总之,不少老一辈的学者,都很认可我的这篇文章。韩兆琦先生告诉我,他新出的《史记笺证》,全部采用我的意见,把那些传说性的东西都去掉了。他说,项羽死在东城,是一点都没有错,还送给我这一部书。
但是也有反对的,和县的人、乌江的人就反对。据说是开了个学术讨论会,我看那个报纸上报道,在会上大骂冯其庸。我也没有理睬,为什么呢?他们现在争的是什么?争的就是旅游点,项羽没有在乌江自刎,人家就不去旅游了。到现在,据说还有人反对。但我相信我根据的都是原始史料,他们根本都不敢碰这些原始史料。没有史料证据,说空话是没有用的。
冯其庸(1924年2月3日—2017年1月22日),名迟,字其庸,号宽堂,斋名瓜饭楼,江苏无锡县前洲镇人,红学家,文史专家,生前是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名誉院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终身研究员。冯其庸于1942年考入省立无锡工业专科学校;1946年初入学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接受顶级、系统的国学训练;1947年参加中国共产党的地下活动;1948年毕业于无锡国学专修学校;1949年4月22日迎接解放军渡江,随即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5月在苏南行署工作;1950年加入中国共产党,9月任教于无锡市第一女子中学;1954年8月调中国人民大学,历任讲师、副教授、教授等职;1980年、1981年—1982年两度赴美国在斯坦福、哈佛、耶鲁、柏克莱等大学讲学;1986年调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副院长;1996年应邀访问德国、法国,并在柏林和巴黎考察两国所藏敦煌、吐鲁番文献;2005年任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院长,主要研究《红楼梦》,还研究中国文化史、古代文学史、戏曲史、艺术史等;2017年1月22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3岁。
来源:读书有味聊忘老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