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我当仓库管理员,女出纳清账后,神秘地叫我到里屋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03 16:22 1

摘要:那本牛皮纸封面的账本,就压在我床头柜最底下,和我的退伍证、工厂的劳模奖状放在一起。

那本牛皮纸封面的账本,就压在我床头柜最底下,和我的退伍证、工厂的劳模奖状放在一起。

几十年了,纸页都泛了黄,脆得像秋天的干叶子,可我一次都没敢把它扔掉。

每到夜深人静,我仿佛还能闻到上头残留的、八十年代独有的墨水香,以及林惠指尖淡淡的雪花膏味道。

那味道,连同那个下午她通红的眼圈,和她递过来时微微发颤的手,一起成了我心里藏得最深、也最重的一块石头。

有时候老伴问我,老陈,你天天摸那本破本子干啥?

我只是笑笑,说,记着咱这辈子,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她不懂,没人懂。

这本账,记的不是钱,是人心。

是那个回不去的年代里,一个普通人能为良心和情义,扛起的最大重量。

第1章 铁皮仓库里的风

一九八五年,秋老虎还赖着不走,把红星机械厂的每个角落都烤得滚烫。

我叫陈敬明,是厂里一号仓库的管理员。

这活儿听着不起眼,就是个看大门的,但厂里人都知道,一号库里装的,全是进口的轴承、精密的仪表,金贵着呢。

所以,我这个岗位,人得稳,心要正。

我当过兵,在部队里就是管军械的,转业回来,李厂长拍着我肩膀说,敬明,厂里最要紧的家当,就交给你了。

我嘴上不说,心里那份责任感,比仓库里码得整整齐齐的货箱还要沉。

那天下午,日头偏西,暑气总算消了点。我刚锁好仓库的大铁门,准备去食堂吃饭,就看见财务科的出纳林惠,抱着个算盘和一沓账本,低着头匆匆从办公楼里出来。

林惠二十出头,刚从财会学校毕业没两年,白净脸,梳着两条麻花辫,平时话不多,见谁都只是腼腆地笑笑。

厂里的小伙子们背地里都叫她“小百灵”,说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比唱歌还好听。

她径直朝我这边走过来,快到跟前了,才抬起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的眼睛是肿的,像两颗熟透了的桃子,明显是刚哭过。

“陈哥。”她站定,声音有点哑。

“小林,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我这人直肠子,看不得姑娘家掉眼leì。

她摇摇头,把怀里的账本抱得更紧了些,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周围人来人往,都是下班的工友,大家说说笑笑,声音嘈杂。

她看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耳语:“陈哥,你……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正要去吃饭。”

“那……能不能先别去?”她咬着下唇,眼神里满是恳求和一种我说不出的紧张,“我……我想请你帮个忙,去你仓库里屋说,行吗?”

仓库里屋,是我的一个小小的休息室,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炉子,平时我热个饭、歇个脚的地方。除了几个领导,厂里没人进去过。

我心里犯了嘀咕。

一个年轻的女出纳,下班了不回家,非要拉着我这个快三十的仓库管理员去小屋里谈事,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

厂里人多嘴杂,传出去不好听。

我犹豫了一下,说:“有啥事就在这说呗,或者去办公室也行。”

“不行!”她急了,声音都高了一点,又赶紧压下去,“陈哥,这事……这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我……我只能信得过你。”

“只能信得过我?”我更糊涂了。

我和她平时工作交集不多,也就是月底我去财务科对一下物料单,她给我签字,前后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她怎么就“只能信得过我”了?

可看着她那双快要滴出水来的眼睛,拒绝的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尤其是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觉得保护女同志是天经地义的事。

“行吧。”我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那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重新打开了仓库沉重的大铁门。

“进来吧。”

铁门在我身后“吱呀”一声关上,把外头的喧嚣和光亮,一并隔绝了。

仓库里很暗,只有高处的小窗户透进几缕昏黄的夕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我领着她,穿过一排排顶到天花板的货架,走向里头那间小屋。

我的心跳,不知怎么,也跟着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得越来越响。

直觉告诉我,这扇门后面,等着我的,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第2章 一本烫手的账本

里屋的灯泡是十五瓦的,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

我让她在唯一的凳子上坐下,自己则搬了个空木条箱,坐在她对面。

“喝水吗?”我指了指桌上的暖水瓶。

她摇摇头,依旧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像是抱着救命的稻草。

屋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我等了半天,她还是不开口,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小林,到底啥事啊?你再不说,食堂可就没饭了。”我没话找话,想缓和一下气氛。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又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陈哥,我……我可能闯大祸了。”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别急,慢慢说。”我放缓了语气,像在部队里安抚那些第一次上靶场的新兵蛋子。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把怀里那沓账本放到桌上,然后从最底下,抽出一个牛皮纸封面的本子,推到我面前。

“陈哥,你看看这个。”

我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

封面上没写字,光秃秃的。我翻开第一页,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我的瞳孔,瞬间就收缩了。

那不是厂里统一印发的标准账本,上面的字迹,也不是林惠那手娟秀的字,而是一种苍劲有力的笔迹。

更重要的是,上面记录的内容。

“三月五日,购进钢材一批,差价款,两千三百元。”

“三月十七日,招待省里检查组,餐费、礼品,八百六十元。”

“四月二日,补助困难职工张大海家属,三百元。”

……

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有支出,也有来源,但这些来源,都写得语焉不详,比如“计划外废料变卖款”,“协作单位赞助”等等。

我越看,心越沉。

我虽然不是干财务的,但这点门道还是懂的。

这是厂里的“小金库”,一本见不得光的账。

“这……这是从哪来的?”我的声音也变得干涩起来。

“今天下午,钱厂长让我去他办公室,把这个月招待费的账平一下。”林惠小声说,“我弄完了,他临时有事出去了,让我等他回来签字。我闲着没事,就帮他收拾了一下办公桌,结果在旧报纸堆底下,发现了这个……”

钱厂长,钱卫国,我们红星机械厂的一把手。

他也是部队转业的,打过仗,性格火爆,但对技术和生产抓得极严,对工人也够意思。谁家有困难,他知道了,总会想办法帮一把。

厂里人都又敬他,又有点怕他。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位铁腕厂长,会背地里搞这么一套。

“他……他不知道你看见了?”

“不知道。”林惠摇头,“我当时吓坏了,趁他没回来,赶紧把本子藏在我的账本里带了出来。陈哥,我……我该怎么办?”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我明白她的处境。

在八十年代,这“小金库”要是捅出去,就是天大的事。往小了说,是违反财经纪律;往大了说,就是贪污腐败,够钱厂长喝一壶的了,甚至可能要坐牢。

举报?

林惠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她敢吗?钱厂长在厂里根基深厚,得罪了他,她以后还想不想在厂里待了?

不举报?

那她就是知情不报,万一哪天这事被别人揭发出来,她这个经手财务的出纳,第一个脱不了干系。

这就像手里捧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我沉默了。

手指摩挲着账本粗糙的封面,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看到了那些招待费、礼品费,心里确实有火。国家的钱,怎么能这么花?

可我又看到了那笔“补助困难职工张大海家三百元”。

张大海我认识,钳工车间的老实人,前阵子他老婆得了重病,到处借钱,厂里工会也组织了捐款,但还是杯水车薪。

原来,钱厂长背地里还补了这么一笔。

这三百块,在当时,可是一个普通工人快一年的工资了。

这本账,一半是灰色的,一半,似乎又带着点温度。

“陈哥,你说句话呀。”林惠带着哭腔催促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张被泪水和恐惧沾满的年轻脸庞,心里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你为什么找我?”我问她,声音很平静。

“我……我不知道该找谁。”她抽噎着说,“我想来想去,整个厂,就觉得陈哥你最正直,最靠得住。你当过兵,又是党员,你肯定……肯定不会害我。”

“正直”……“靠得住”……

这几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

这是信任,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我的信任。

我不能让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去扛这么大的事。

“小林,”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事,你从今天起,就当没发生过。这个本子,也从来没见过。”

她愣住了:“那……那这本子怎么办?”

“交给我。”我说。

“给你?”她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陈哥,这……这会连累你的!”

“我是个男人,又是个老兵,总比你一个女同志能扛事。”我把账本合上,揣进自己怀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工装,我能感觉到它沉甸甸的,而且,很烫手。

“你听我的,回去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钱厂长问起来,你也别慌,他不会怀疑到你头上的。以后,离他的办公室远一点。”

“可是……”

“没有可是。”我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这事到我这里,就打住了。天知地地知,你知我知。从这个门出去,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能说,包括你最亲的人,明白吗?”

她呆呆地看着我,眼泪还在流,但眼神里的恐惧,似乎少了一些。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快走吧,趁着天还没黑透。”我拉开里屋的门,又去打开仓库的大门。

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林惠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陈哥,谢谢你。”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夜色里。

我关上门,重新回到那间昏暗的小屋,摸出怀里那本账本,放在桌上。

我知道,从我接下它的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成了这个秘密的守护者,也成了一个随时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抱雷人。

第3章 心里的秤砣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上风平浪静,我的心里却像是藏着一片海,时而风起云涌。

那本账本,被我用油纸包了好几层,藏在了仓库里屋床板下的一个暗格里。那是我当兵时练就的手艺,藏点东西,神不知鬼不觉。

每天上班,我还是那个一丝不苟的陈敬明。

检查门锁,核对出入库单,巡视货架,每一项工作,我都做得比以前更仔细。

我心里清楚,我 теперь不能出任何差错。一旦我这里出了问题,引来外人调查,那个暗格里的东西,就可能被翻出来。

那不仅是我一个人的事,还牵着林惠,牵着钱厂长,甚至整个红星厂。

我和林惠在厂里碰见,都像约定好了一样,只是点点头,眼神交汇的瞬间,又迅速错开,像两个揣着共同秘密的陌生人。

我能看到她眼里的感激,也能看到那份感激背后,深深的担忧。

而我,则多了一项“工作”——观察钱厂长。

以前,他对我来说,就是个高高在上的领导,威严,不苟言笑。

现在,我却开始用一种复杂的眼光去审视他。

他每天还是第一个到厂,最后一个离开。开会时,依旧是嗓门最大,拍桌子最响的那个。谁的活儿干得不漂亮,他能当着几百人的面,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可他骂完,又会亲自下到车间,手把手地教你。

有一次,二车间的王师傅操作车床时,不小心被铁屑划伤了手,血流不止。

钱厂长正好路过,二话不说,撕下自己的白衬衫袖子,给他紧紧包上,然后亲自开着厂里那辆破吉普,把他送到了医院。

回来的时候,他胳膊上还沾着王师傅的血。

我站在仓库门口,远远地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账本上那些冷冰冰的数字,和眼前这个有血有肉的厂长,在我脑子里不断地打架。

一个会用“小金库”的钱去搞招待、送礼的人,怎么会是同一个人,会为了一个普通工人,撕烂自己的衬衫?

我越来越糊涂了。

这本账,到底是一本记录罪恶的黑账,还是一本记录着无奈和变通的灰账?

一个月后,我老婆,秀兰,突然跟我说,我们儿子小军的幼儿园,有个转到市里重点幼儿园的名额,但需要五百块钱的“赞助费”。

五百块!

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七十多块。这笔钱,对我们家来说,是天文数字。

秀兰愁得几天没睡好觉。

我也一样,翻来覆去,看着身边熟睡的儿子,心里像被猫抓一样。

哪个当爹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

可我上哪去弄这五百块钱?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钱厂长突然把我叫到了他办公室。

他还是那副严肃的样子,递给我一根烟。

“敬明啊,听说你儿子上学的事,遇到难处了?”他开门见山。

我心里一惊,脸刷地就红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厂长,我……我……”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行了,别你了。”他摆摆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这里是五百块钱,你先拿去给孩子把名报上。这钱,算厂里借给你的,等你手头宽裕了,再慢慢还,不着急。”

我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厂长,这……这不行,我不能要。”我把信封推回去,“厂里有厂里的规定,我不能搞特殊。”

钱厂长眼睛一瞪:“什么规定不规定的?你是厂里的劳模,为厂里守着最重要的家当,你家里有困难,厂里拉一把,不是应该的吗?让你拿着就拿着,再推三阻四的,就是看不起我!”

他的语气很硬,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听着,鼻子却有点发酸。

我最终还是收下了那笔钱。

晚上回到家,我把信封交给秀兰,她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我却一夜没睡。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五百块钱,是从哪来的?

是厂里正常的账目支出?还是……还是从那本见不得光的账本里来的?

我不敢想下去。

如果这钱真的来自“小金库”,那我陈敬明,算什么?

我一边保管着他违纪的证据,一边又接受着他用这笔钱给予的恩惠。

我那颗自以为正直、坚硬的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我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个天平上,一头是纪律和原则,另一头,是人情和恩义。

而钱厂长给我的这五百块钱,就像一个沉甸甸的秤砣,重重地压在了“人情”那一端。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那本账本,和钱厂长那张不容置疑的脸。

第4章 一场救命的豪赌

日子就在这种矛盾和煎熬中,一天天过去。

转眼到了冬天,厂区的梧桐树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树杈指向灰蒙蒙的天,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冷。

就在这个时候,厂里出大事了。

三车间的老师傅,刘根才,在操作一台老旧的冲压机时,因为机器一个零件突然失灵,整只右手被卷了进去。

等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救出来的时候,那只手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了样子。

人送到医院,医生说,手是肯定保不住了,必须马上截肢,不然有生命危险。而且因为失血过多,急需输血,手术费、住院费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刘师傅家里,是厂里有名的困难户。

老婆长年有病,药罐子一个,两个孩子还在上学。他一个人,是全家的顶梁柱。

现在顶梁柱塌了,这个家,也就塌了。

消息传回厂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工会第一时间组织了捐款,我也捐了二十块,几乎是我工资的三分之一。全厂职工,你十块,我五块,凑了两千多块钱送了过去。

可这点钱,对于后续的治疗和一家人的生计来说,还是不够。

按规定,刘师傅这是工伤,厂里应该负责。

但那时候的国营厂,办事流程慢得像老牛拉车。一层层上报,一级级审批,等钱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医院那边催得紧,说再不交钱,后续的治疗就跟不上了。

刘师傅的老婆,一个瘦弱的女人,天天跑到厂长办公室门口哭,哭得全厂人的心都碎了。

钱厂长那几天,嘴上起了燎泡,眼睛熬得通红,见谁都黑着一张脸。

他跑了好几趟市里,找上级主管部门,嘴皮子都磨破了,可得到的答复,都是一个字:等。

那天下午,我看见钱厂长失魂落魄地从吉普车上下来,一脚踹在轮胎上,吼了一声:“等!等!等!人都等死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那么失态。

当天晚上,厂里开了个紧急会议。

我是党员,也参加了。

会上,气氛压抑得可怕。财务科长摊着手,说厂里账上流动资金紧张,实在抽不出更多的钱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困难,谁也拿不出一个解决办法。

钱厂长一直没说话,就坐在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整个会议室都烟雾缭绕。

最后,他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

“行了,都别说了。”他声音沙哑,但异常坚定,“刘根才是我们红星厂的工人,是我们的阶级兄弟。厂子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家就这么完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说完,他转身就走出了会议室。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他说的“想办法”,是什么办法。

但我心里,却猛地一沉。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本账。

那天晚上,我鬼使神差地,没有直接回家。

我揣着个手电筒,悄悄地绕到了财务科的办公楼后面。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是一种说不出的预感,让我觉得今晚会发生什么。

我躲在一个废弃的料堆后面,盯着财务科那扇唯一还亮着灯的窗户。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窗户的灯熄了。

紧接着,我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两个人影,从办公楼的侧门里走了出来。

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我认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钱厂长。

跟在他身后的,是林惠。

林惠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着墙根,快步走向了厂区大门。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手脚冰凉。

我不用猜,也知道那个布包里装的是什么。

钱厂长,他动了“小金库”的钱。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政治生命,在为刘师傅一家,进行一场豪赌。

赌赢了,救了一家人的命。

赌输了,他这辈子,就全完了。

我一个人在寒风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全身都冻透了。

我回到仓库的里屋,打开那个暗格,拿出了那本账。

我用颤抖的手,翻开了它。

我忽然觉得,这本账,不再是烫手的山芋,也不再是黑色的罪证。

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那个年代的无奈,照出了一个基层干部的担当,也照出了人性的复杂和温暖。

我第一次,对钱厂长这个我曾经在心里默默审判的人,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敬意。

这一夜,我抱着这本账,彻夜未眠。

我心里那个摇摆不定的天平,终于,彻底地倾向了一边。

第5章 风雨欲来

刘师傅的手术很成功,命保住了。

钱厂长送去的那笔钱,就像一场及时雨,不仅付清了所有的医疗费,还给刘师傅的家属留下了一笔生活费。

厂里没人公开讨论这笔钱是从哪来的,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看钱厂长的眼神,除了敬畏,又多了几分亲近和感激。

风波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但我和林惠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钱厂长动了“小金库”,就等于在这本原本就不干净的账上,又划开了一道又深又大的口子。

窟窿越来越大,迟早有补不上的那一天。

果然,没过多久,厂里就开始流传起一些风言风语。

先是有人说,市里要派联合调查组下来,清查各个国营单位的财务状况。

接着又有人说,厂里的副厂长,王副厂长,最近跟市里走得很近,三天两头往上跑。

王副厂长和钱厂长不对付,这是全厂公开的秘密。

钱厂长是军人作风,讲究效率和实干。王副厂长是机关里下来的,擅长写材料、搞关系。两人在工厂的发展理念上,一直有分歧。

这些消息,像一粒粒石子,投进我心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开始变得更加警惕。

每天下班,我都会把仓库里里外外检查好几遍,才敢锁门离开。

那本账,我也不敢再放在床板下了。我找了个油漆桶,把账本用塑料布裹好,放进去,再灌满机油,封上口,混在一堆废旧油漆桶里。

我觉得,只有这样,它才是最安全的。

一天中午,林惠找到了我。

她是在食堂门口等我的,脸色煞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陈哥。”她把我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出事了。”

“怎么了?别慌。”我心里一紧,但还是强作镇定。

“今天上午,王副厂长……他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问我厂里是不是有两本账。”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你怎么说的?”

“我……我说没有,就一本账,都在财务科锁着呢。”林惠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可他……他根本不信,他说,有人跟他举报了。他还说,让我考虑清楚,是跟着钱厂长一条道走到黑,还是……还是主动跟组织说明情况。”

“他这是在诈你。”我定了定神,分析道,“如果他真有证据,就不会找你了,直接就捅到市里去了。他这是没抓到把柄,想从你这里打开缺口。”

“可我害怕啊,陈哥。”林惠抓着我的胳膊,手冰凉,“他看我的眼神,就像要吃了我一样。他说,让我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给他答复。”

我沉默了。

我知道,王副厂长这招,叫敲山震虎。

林惠一个小姑娘,哪里经得住这种阵仗。她现在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掉。

一旦她扛不住,把事情都认了,那一切就都完了。

“陈哥,要不……要不我们把账本交出去吧?”林惠带着哭腔说,“这样……这样至少能算个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我不想坐牢,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我。

“小林,你听我说。”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账本交出去,钱厂长固然完了。可你想过没有,刘师傅那笔救命钱,是怎么来的?是从这本账上来的。到时候一查,这笔钱就成了说不清的‘赃款’,刘师傅家可能还要把钱退回来。你忍心看着他们一家老小,再被逼上绝路吗?”

林惠愣住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继续说,“这本账上,还记着好几笔补助其他困难职工的钱。一旦公开,这些人都要被牵连进来接受调查。到时候,整个红星厂,人心就散了。”

“这本账,现在已经不只是钱厂长一个人的事了。它关系到很多人的饭碗和安宁。”

“我们把它交出去,是遵守了纪律。可我们守住了纪律,却可能毁了好几个家庭,也毁了一个真心为工人的好厂长。”

我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林惠心上。

她慢慢地松开了抓着我胳膊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那……那我该怎么办?”

“明天王副厂长再找你,你还是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他没证据,就不敢把你怎么样。记住,只要我们俩不松口,谁也拿我们没办法。”

“可是……我怕我顶不住……”

“你能行。”我看着她,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想想刘师傅那一家人。想想钱厂长。小林,有时候,守住一个秘密,比说出真相,需要更大的勇气。我们现在做的,就是这件需要勇气的事。”

那天中午,我和林惠谈了很久。

我不知道她最后听进去了多少,但她离开的时候,腰杆似乎比来的时候,挺直了一些。

而我,在送走她之后,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知道,王副厂长不会善罢甘休。

一场围绕着那本账本的暗战,已经正式打响了。

而我和林惠,这两个无名小卒,已经被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第6章 对峙

王副厂长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第二天一早,厂里的广播就通知,说市里的联合调查组要进驻我们红星厂,进行为期一周的财务审计和工作作风检查。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全厂炸开了锅。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说这肯定是冲着钱厂长来的。

我心里清楚,这是王副厂长请来的“尚方宝剑”。

那天,整个厂区的气氛都变了。

平时嘻嘻哈哈的工友们,都变得沉默寡言。车间里,除了机器的轰鸣声,听不到一点多余的动静。

调查组的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表情严肃,在王副厂长的陪同下,先是去了财务科,封存了所有的账目。

我站在仓库门口,远远地看着。

我看到林惠脸色苍白地从财务科办公室里出来,走路都有些踉跄。

我的心,揪得紧紧的。

我知道,她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下午,轮到我了。

两个调查组的同志,在王副厂长的带领下,来到了我的仓库。

“陈敬明同志,我们是市调查组的。”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表情严肃地对我亮了亮证件,“根据群众反映,我们需要对你管理的仓库,进行一次全面的盘点和检查。”

“欢迎领导检查。”我面无表情地说,掏出钥匙,打开了仓库的大铁门。

我知道,他们不是冲着仓库里的轴承和仪表来的。

他们是冲着别的东西来的。

他们进到仓库里,开始一排排货架地检查,每一箱货物都要打开看,每一张单据都要仔细核对。

我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

王副厂长则像个主人一样,在旁边指指点点,不时地跟调查组的人说着什么,眼神还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我身上瞟。

检查了两个多小时,一无所获。

仓库里的货物,账目清晰,一是一,二是二,挑不出半点毛病。

调查组那个中年男人,眉头皱了起来。

王副厂长有点急了,他走到我那个里屋门口,指着说:“领导,这里面也检查一下吧。这是他的休息室,平时很少让人进。”

他的话,意有所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我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可以。”我说着,打开了里屋的门。

小屋里一览无余,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炉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们把床板掀开,把桌子抽屉拉开,甚至连我床底下的鞋都拿出来看了看。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王副厂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陈敬明,我再问你一次。”他走到我面前,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帮钱卫国,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东西?”

我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说:“王副厂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是一个仓库管理员,我的职责,就是看管好厂里的这些财产。至于别的,我一概不知。”

“你!”王副厂长气得手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调查组的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那个中年男人走过来,拍了拍王副厂长的肩膀,然后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一些:“陈敬明同志,请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例行检查。如果你发现了什么违纪的线索,希望你能本着一个党员的原则,主动向组织反映。”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们最终还是走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上,已经全是冷汗。

我知道,第一回合,我扛住了。

但我也知道,这事没完。

当晚,我破天荒地没有回家,就睡在了仓库的里屋。

我怕他们会杀个回马枪。

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风刮过仓库铁皮屋顶的声音,一夜无眠。

我在想,我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为了一个所谓的“情义”,为了一个复杂的“好人”,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可一闭上眼,我又会想起林惠那张无助的脸,想起刘师傅老婆跪在地上痛哭的样子,想起钱厂长在会议室里那句沙哑又坚定的“我来想办法”。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过。

我忽然明白了。

我守护的,不仅仅是一本账。

我守护的,是那个年代里,人与人之间最后的一点信任和温暖。

是普通人在面对冰冷的制度时,仅有的一点挣扎和变通。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第二天,钱厂长被调查组叫去谈话了,谈了整整一天。

他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背影显得有些佝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可他的腰杆,依旧是挺直的。

第三天,调查组找我谈话。

还是那个中年男人,在一个小会议室里,单独和我谈。

没有了王副厂长在场,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他给我倒了杯水,和我聊家常,聊我当兵的经历,聊我的家庭。

我知道,这是攻心战术。

最后,他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敬明同志,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情况。钱卫国同志在财务管理上,确实存在一些不规范的问题。但是,他本人,拒不配合调查。”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我们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现在,组织上需要你的帮助。只要你能把那本关键的账本交出来,你就是有功之臣。组织上可以保证,这件事,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水是温的。

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抬起头,看着他,缓缓地,但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领导,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账本。”

我说出了和昨天一样的话。

他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最后,他叹了口气,靠在了椅子上。

“陈敬明,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说话。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阳光很刺眼。

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选择了和钱厂长,和林惠,和那些被这本账保护过的人,站在一起。

无论结局如何,我,认了。

第7章 尘埃落定

调查组在厂里待了一个星期,把红星厂翻了个底朝天。

但最终,除了查出一些招待费超标、报销手续不规范的小毛病之外,什么关键性的证据也没找到。

我和林惠,都顶住了压力,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物证,又没有旁证,调查组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他们走的那天,厂里的气氛,一下子就松快了下来。

王副厂长,则彻底成了厂里的笑话。大家都说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从那以后,他见了我和钱厂长,都是绕着道走。

一场眼看就要掀起滔天巨浪的风波,就这么看似平静地过去了。

只有我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又过了一个月,市里下发了一份文件。

钱卫国厂长,因为“在财务管理上存在失察责任”,被免去了红星机械厂厂长的职务,调到市总工会,当了一个副主席,一个闲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明降暗保”。

上级虽然拿掉了他的实权,但也肯定了他过去的功劳,没有一棍子打死。

钱厂长走的那天,没有搞什么欢送仪式。

他自己一个人,拎着一个旧皮包,就像他刚来厂里时一样。

全厂的工人,都自发地从车间里走出来,站满了厂区的主干道,默默地为他送行。

没有人说话,但那一道道沉默的目光,比任何欢呼和口号,都更有力量。

钱厂长走到我的一号仓库门口时,停下了脚步。

他朝我走了过来。

我们俩,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敬明。”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厂长。”我立正,像个士兵一样。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眼神里有感激,有欣慰,还有一丝歉意。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样的。”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我看着他逐渐远去的、不再那么挺拔的背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话,永远都不用说出口了。

他懂,我也懂。

钱厂长走后,王副厂长顺理成章地当上了一把手。

他上台后,林惠第一个就被从出纳这个关键岗位上调走了,调去了工会,管发电影票和组织舞会。

一个学财务的高材生,就这么被废了。

林惠走的那天,来我这里坐了坐。

她还是那副文静的样子,但眉宇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惊慌和恐惧,多了一份同龄人没有的沉静和成熟。

“陈哥,谢谢你。”她给我倒了杯水,说的还是那句话。

“谢啥,我啥也没做。”我笑了笑。

“不,你做的,比谁都多。”她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你教会了我,什么叫担当。”

我们聊了很久,聊钱厂长,聊厂里的变化,但谁都没有再提那本账。

它像一个我们共同遵守的誓言,被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后来,没过两年,林惠就嫁人了,嫁给了一个外地来的大学生,跟着丈夫,调去了南方。

走之前,她给我寄来一张明信片,上面只有一句话:

陈哥,祝你一生平安。

我把那张明信片,和我的劳模奖状放在了一起。

第8章 岁月的回响

时间,是最好的橡皮擦,也是最好的刻印机。

它擦去了曾经的惊心动魄,却把那些人和事,深深地刻进了我的生命里。

九十年代,改革的浪潮席卷了每一个角落。

我们红星机械厂,也没能幸免。

工厂效益一年不如一年,最后,被一家南方的私营企业收购了。

我们这些老工人,要么拿着一笔微薄的遣散费回家,要么就得重新和新老板签订用工合同,待遇和从前,天差地别。

我选择了前者。

我干了一辈子的仓库管理员,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地离开了那个我为之付出了整个青春的地方。

离开的那天,我最后一次走进了那个熟悉的小屋。

我从那个废旧的油漆桶里,取出了那个用塑料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账本。

机油隔绝了空气和潮湿,账本还和当年一样,只是纸页的边缘,已经开始泛黄。

我把它带回了家,压在了箱底。

我成了一个无业的下岗工人,为了生计,我去蹬过三轮,看过大门,摆过地摊。

日子过得很苦,但我的心,是安宁的。

有时候,秀兰会抱怨,说我当初要是在调查组面前,稍微“灵活”一点,把钱厂长的事说了,说不定就能得到王厂长,不,是王老板的重用,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每到这时,我都不跟她争。

我只是笑笑,走进里屋,拿出那个账本,静静地摩挲着。

有些事,是不能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的。

一晃,又是二十多年过去。

我老了,头发白了,背也驼了。儿子小军,也早已成家立业,在城里买了房。

他好几次想接我和老伴去城里住,我都拒绝了。

我离不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小城,离不开这些老邻居、老工友。

前年,我参加了一个老工友的葬礼。

在葬礼上,我意外地碰到了一个人——钱厂长的儿子,钱小刚。

他也是回来奔丧的。

我们俩站在角落里,聊了很久。

他告诉我,他父亲,钱卫国,在总工会那个位置上,一直干到退休。退休后,身体就不太好,前几年已经过世了。

“我爸临走前,一直念叨着一个人。”钱小刚看着我,眼神很复杂,“他说是红星厂一个姓陈的仓库管理员,说那个人,是条真正的汉子,是他这辈子最敬佩,也最对不住的人。”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还说,”钱小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他说,当年,他欠了你五百块钱,一直没机会还。这笔钱,他记了一辈子。他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

我没有数,但我知道,肯定不止五百。

“你爸……他还说什么了吗?”我声音哽咽地问。

钱小刚摇了摇头:“别的就没多说了。只是反复叮嘱我,说人这辈子,可以犯错,但不能没有良心。他说,红星厂那本账,是他一辈子的错,但也是他一辈子的骄傲。”

听到“那本账”三个字,我浑身一震。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他知道。

我们之间,隔着一本账,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又像是近在咫尺。

那天回家后,我把我锁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

我把那本珍藏了几十年的账本,拿了出来。

我决定,做一件事。

我用打火机,点燃了账本的一角。

火苗,从泛黄的纸页上窜起,慢慢地吞噬着那些熟悉的笔迹,那些记录着一个时代无奈与挣扎的数字。

火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钱厂长,那个惊慌失措的林惠,还有那个在仓库里辗转反侧的、年轻的自己。

账本,最终化为了一堆灰烬。

风一吹,就散了。

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我知道,那个属于我们的时代,连同它所有的秘密、情义和坚守,都过去了。

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被烧掉的。

它留在了我的骨子里,也留在了那些被那本账温暖过的人们的心里。

这就,够了。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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