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是丈母娘爱吃的苹果和橙子，上周特意问过老婆，说她最近牙口不好，选了软一点的品种。

周六早上九点，我和老婆拎着水果出门。

目的地是丈母娘家，车程二十分钟。

上周老婆就说，妈最近总在电话里念叨房子，让我们这周过去聊聊。

我当时没太在意，以为就是普通的抱怨。

直到车拐进老小区的巷子，老婆又提了一嘴。

“我妈可能是认真的，你等会儿说话注意点，别跟她呛起来。”

我点头，手里的水果袋有点沉。

是丈母娘爱吃的苹果和橙子，上周特意问过老婆，说她最近牙口不好，选了软一点的品种。

小区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没有电梯，丈母娘家在四楼。

我拎着东西走在前面，老婆跟在后面，脚步声在楼道里响得清楚。

快到门口时，就听见里面传来丈母娘的声音，像是在跟谁打电话。

“……你别管，我都打听好了，现在这行情，卖了再添点，够给小宇付首付了……”

小宇是我小舅子，老婆的弟弟，今年二十五，刚谈了对象，正愁没房子结婚。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丈母娘念叨房子，是为了这个。

老婆掏出钥匙开门，门刚推开一条缝，丈母娘就挂了电话迎过来。

“来了啊，快进来，外面热吧？”

她接过我手里的水果袋，转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又忙着给我们拿拖鞋。

老丈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是新闻联播重播，见我们进来，抬了抬头，“来了？坐。”

我和老婆坐下，丈母娘端了两杯水过来，放在我们面前的茶几上。

杯子是印着牡丹花的搪瓷杯，还是我和老婆结婚时买的，用了快五年，杯沿有点磕碰，但很干净。

“妈，您刚才跟谁打电话呢？”老婆先开口，语气很轻。

丈母娘坐在我们对面的小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

“还能跟谁，跟你王阿姨，她女儿前阵子买了房，我问了问中介的事。”

老婆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丈母娘，“您真打算卖房啊？”

“不然怎么办？小宇那对象，人家说了，没房子不结婚。”丈母娘的声音一下子高了点，“你弟弟那点工资，猴年马月才能攒够首付？我这老房子，虽然旧点，但地段好，离学校近，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老丈人在旁边哼了一声，没说话，眼睛还盯着电视屏幕，但我看他手里的遥控器都没动过，显然是在听我们说话。

“可是妈，这房子住了快二十年了，您和我爸住得惯吗？”老婆皱着眉，“卖了之后您俩去哪住啊？”

“先租个房子呗，等小宇的房子装修好了，我们再过去跟他一起住。”丈母娘说得理所当然，“一家人住一起，还能帮他们带带孩子，多好。”

老丈人这时候终于开口了，“我不搬，这房子住了几十年，邻居都熟，搬去别的地方，我不习惯。”

“你懂什么！”丈母娘瞪了老丈人一眼，“小宇结婚是大事，比什么都重要！你要是不搬，那小宇的婚事怎么办？你想让他打一辈子光棍？”

老丈人的脸涨红了，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拿起遥控器胡乱换了个台，是个戏曲频道，咿咿呀呀的声音，把客厅里的气氛弄得更尴尬。

我赶紧打圆场，“妈，您别着急，卖房子是大事，咱们慢慢商量。小宇的婚事重要，但您和我爸的住处也得考虑周全，不能委屈了您俩。”

丈母娘看了我一眼，语气缓和了点，“我知道你们是为我们好，但小宇这边实在没办法。他对象家说了，今年必须把房子定下来，不然就分手。你说我能不急吗？”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我们看小舅子对象的照片。

“你看这姑娘，长得文静，工作也稳定，小宇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不容易。我不能因为房子的事，耽误了他。”

照片里的姑娘确实清秀，笑着比了个剪刀手，小舅子站在她旁边，笑得一脸憨厚。

老婆接过手机，翻了几张，都是两人出去玩的照片，“是挺般配的，小宇这小子，运气不错。”

“就是啊，”丈母娘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想着，把这房子卖了，帮他一把。等以后他们条件好了，再给我们买个小的就行。”

中午吃饭，丈母娘做了一桌子菜，都是我和老婆爱吃的。

红烧鱼、炒青菜、番茄炒蛋，还有一个排骨汤，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吃饭的时候，丈母娘还在说卖房的事，一会儿说哪家中介靠谱，一会儿说邻居家的房子卖了多少钱。

老丈人闷头吃饭，偶尔夹一筷子菜，不说话。

老婆偷偷踢了我一下，我会意，放下筷子，“妈，要不这样，您先别着急找中介，我们先帮您打听打听行情，看看这房子现在能卖多少钱，再算算小宇那边需要多少首付，差多少，咱们一起想办法。”

丈母娘眼睛一亮，“真的？你们能帮着打听？”

“当然了，我有个朋友是做房产中介的，靠谱，我让他帮忙估个价，心里有数。”我笑着说。

老丈人这时候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嘴角好像动了一下，应该是默认了这个提议。

吃完饭，老婆帮着丈母娘洗碗，我和老丈人坐在客厅看电视。

老丈人关掉了戏曲频道，换了个体育台，正在播篮球比赛。

“你平时也看球？”他突然问我。

“偶尔看，不太懂，就是看个热闹。”我笑着说。

“我年轻的时候也爱打篮球，”老丈人叹了口气，“那时候这小区里有个篮球场，每天下班都去打一会儿，现在不行了，膝盖疼。”

“您可以适当散散步，对膝盖好。”我说。

“嗯，每天早上都跟你王阿姨他们在小区里走两圈。”老丈人点点头，“你妈要卖房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太操心小宇了。”

“我知道，妈也是为了小宇好，我理解。”

“理解归理解，但这房子不能卖。”老丈人压低了声音，“这房子是我和你妈结婚时买的，虽然旧，但每面墙都有回忆。你妈总说为了小宇，可她没想过，搬去跟小宇一起住，哪有在自己家自在？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我们老去掺和，容易闹矛盾。”

我点点头，“您说得对，所以我才想先打听打听行情，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不一定非要卖房。”

下午三点多，我和老婆准备回家。

丈母娘送我们到门口，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尽快让朋友帮忙估价。

“妈，您放心，我明天就联系他，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您。”我保证道。

“好，好，”丈母娘笑着说，“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下楼的时候，老婆叹了口气，“我妈这脾气，认定的事就很难改。”

“没事，咱们先打听清楚，说不定有别的办法。”我拉着她的手，“实在不行，咱们也能帮衬一点，别让妈太着急。”

老婆靠在我肩上，“还是你好，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就跟我妈吵起来了。”

“我是你老公，也是她女婿，一家人，哪能说吵就吵。”

第二天早上，我给做中介的朋友打电话。

朋友叫张伟，认识好几年了，靠谱。

我跟他说了丈母娘家的情况，让他帮忙估个价。

“你丈母娘那小区我知道，地段好，离小学近，虽然是老房子，但很抢手。”张伟在电话里说，“我这两天正好有空，过去看看房子，再给你个准确的价格。”

“行，那我跟我丈母娘说一声，约个时间。”

挂了电话，我给丈母娘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朋友这两天会过去看房。

丈母娘很高兴，让我定个时间，她在家等着。

我跟张伟约了周三下午三点，正好我那天不上班，可以一起过去。

周三下午，我提前半小时到了丈母娘家。

丈母娘已经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擦得发亮，窗户也擦了，阳光照进来，屋里很亮堂。

“你朋友什么时候到？”她不停地看手表。

“快了，还有十几分钟。”我坐在沙发上，喝着水。

老丈人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报纸，没说话，但看得出来，他有点紧张。

三点整，张伟准时到了。

他穿着西装，背着公文包，很专业的样子。

“阿姨，叔叔，您好，我是李哥的朋友，张伟。”他笑着跟丈母娘和老丈人打招呼。

“快请坐，快请坐。”丈母娘热情地招待他，给他倒了杯水。

张伟喝了口水，就开始看房。

从客厅到卧室，再到厨房和卫生间，每个地方都仔细看了，还拿出手机拍照，记录房屋的情况。

“阿姨，这房子保养得不错啊，墙没裂，水电也没问题吧？”张伟一边看一边问。

“没问题，去年刚换的水管，电线也重新走了一遍，都是好的。”丈母娘赶紧说。

“那挺好，”张伟点点头，“这房子是两室一厅，对吧？面积大概七十平？”

“对，房产证上是六十九点八平，差不多七十平。”老丈人接口道。

张伟走到阳台，推开窗户，外面是小区的花园，有几棵老樟树，枝叶茂盛。

“视野不错，楼下就是花园，环境好。”他笑着说。

看完房，张伟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拿出笔记本，开始跟我们说价格。

“阿姨，叔叔，根据现在的行情，您这房子大概能卖到一百八十万左右。如果碰到着急买房的客户，价格还能再高一点，差不多一百八十五万。”

丈母娘眼睛都亮了，“这么多？”

“对，”张伟点点头，“您这地段好，离小学近，很多家长为了孩子上学，都愿意买这里的房子。而且您这房子没出过什么问题，保养得好，很抢手。”

老丈人坐在旁边，脸色有点难看，没说话。

老婆这时候也赶过来了，听到价格，也很惊讶，“真能卖这么多？”

“当然，我跟李哥是朋友，肯定不骗你们。”张伟笑着说，“如果你们真打算卖，我可以帮你们挂出去，保证尽快找到买家。”

丈母娘赶紧说，“好，好，那你帮我们挂出去吧，尽量卖个好价钱。”

“妈！”老婆赶紧拉住她，“您别急啊，咱们不是说好了，再商量商量吗？”

丈母娘有点不高兴，“商量什么？价格都出来了，这么高，不卖可惜了。小宇那边首付差不多够了，再添点装修费，正好。”

老丈人这时候站起来，“我不同意，多少钱都不卖。”

说完，他转身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丈母娘的脸涨红了，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伟有点尴尬，站起来，“那个，阿姨，叔叔可能需要冷静一下，我先回去，有消息了再联系你们。”

“哎，好，麻烦你了小张。”我赶紧送张伟出门。

回到客厅，丈母娘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

“你说你爸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小宇？他倒好，跟我置气！”

老婆坐在她旁边，拍着她的背，“妈，您别生气，我爸就是舍不得这房子，您跟他好好说说，他会理解的。”

“理解？他什么时候理解过我？”丈母娘哭着说，“当年小宇上学，我想让他去好点的学校，跟他商量，他不同意，说浪费钱。现在小宇要结婚，要房子，他还是不同意，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坐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劝。

老丈人在卧室里没动静，估计也在气头上。

过了一会儿，丈母娘不哭了，擦干眼泪，“不管他同不同意，这房子我卖定了。小宇的婚事不能耽误。”

老婆叹了口气，“妈，您别这么固执，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咱们凑凑首付，不用卖房子，您看行吗？”

“凑？怎么凑？你们刚买了车，手头也不宽裕。我和你爸那点退休金，除了生活费，也没剩多少。”丈母娘摇摇头，“只有卖房子，才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

“我可以跟我爸妈商量一下，让他们帮忙凑点。”我开口说。

丈母娘看了我一眼，“那怎么好意思？你们结婚的时候，已经花了你爸妈不少钱，现在又要麻烦他们，不合适。”

“没事，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笑着说，“我晚上跟我爸妈打电话，问问他们的意思。”

晚上回家，我跟我爸妈说了小舅子的情况，还有丈母娘想卖房的事。

我妈在电话里说，“卖房子不是小事，你丈母娘和老丈人都这么大年纪了，没个自己的房子怎么行？咱们能帮就帮点，别让他们卖房子。”

我爸也说，“你跟你老婆算算，还差多少首付，咱们这边能凑个十万，你再问问你丈母娘那边有多少，实在不够，再想别的办法。”

我心里一暖，“谢谢爸，谢谢妈。”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我妈笑着说，“都是一家人，只要孩子们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我跟老婆说了我爸妈的意思。

老婆很感动，“你爸妈真好，这么通情达理。”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的爸妈。”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咱们明天再去跟妈说说，看看能不能不用卖房子。”

“嗯，”老婆点点头，“希望我妈能听进去。”

第二天早上，我和老婆又去了丈母娘家。

老丈人已经上班去了，他在一家小区门口的小卖部帮忙，每天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

丈母娘正在厨房里做早餐，看到我们进来，有点惊讶，“你们怎么来了？今天不上班吗？”

“我请了半天假，想跟您再聊聊卖房的事。”我笑着说。

丈母娘把早餐端出来，是粥和包子，“先吃饭，吃了再说。”

吃饭的时候，我跟丈母娘说了我爸妈愿意帮忙凑十万的事。

丈母娘停下筷子，看着我，“真的？你爸妈愿意帮忙？”

“嗯，我昨晚跟他们打电话，他们一口就答应了。”我点点头，“妈，您看，咱们不用卖房子了。您和我爸攒的钱，加上我们的，再加上我爸妈凑的，应该够小宇的首付了。”

老婆也说，“是啊妈，我昨天跟小宇打电话，他也说，不想让您卖房子，他可以再攒两年，或者跟对象商量一下，先租房子结婚，等以后条件好了再买。”

丈母娘沉默了，手里拿着筷子，没动。

过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小宇真这么说？”

“真的，”老婆点点头，“他还说，让您别太操心，他自己的事，他能解决。”

丈母娘的眼睛红了，“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他很着急呢。”

“他是怕您担心，才没说。”我笑着说，“妈，您看，现在问题解决了，不用卖房子了，您和我爸还能住在这里，多好。”

丈母娘放下筷子，擦了擦眼睛，“好，好，不卖了。谢谢你爸妈，也谢谢你们。”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老婆握住她的手，“咱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吃完早餐，丈母娘心情好了很多，跟我们聊起了小舅子对象的事，说下次要请姑娘来家里吃饭，好好聊聊。

我们聊了一会儿，就准备走了，还要去上班。

丈母娘送我们到门口，“晚上让小宇过来吃饭，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好，我晚上给小宇打电话。”老婆笑着说。

晚上，小舅子果然来了，还带了他对象，叫林晓。

林晓很懂事，一进门就跟丈母娘和老丈人打招呼，还带了礼物，是两盒保健品，说是给两位老人补身体的。

丈母娘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林晓的手，问东问西，比问小舅子还仔细。

老丈人也难得地笑了，跟小舅子聊起了工作的事。

我和老婆在厨房帮忙，老婆小声跟我说，“你看，这样多好，不用卖房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

“是啊，”我笑着说，“其实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钱不够，可以慢慢凑，但房子卖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热闹。

丈母娘给林晓夹菜，“晓啊，多吃点，别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一样。”

林晓笑着说，“谢谢阿姨，您做的菜真好吃。”

小舅子也说，“妈，您这手艺，比饭店里的还好吃。”

老丈人喝了点酒，话也多了起来，跟我们说他年轻时候的事，说他怎么追的丈母娘，怎么攒钱买的这房子。

丈母娘笑着打断他，“老东西，说这些干什么，孩子们不爱听。”

“怎么不爱听，”我笑着说，“爸，您多说说，我们爱听。”

客厅里充满了笑声，灯光暖暖的，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吃完饭，小舅子和林晓要走了。

丈母娘送他们到门口，叮嘱道，“晓啊，以后常来玩，别跟阿姨客气。”

“知道了阿姨，您早点休息。”林晓笑着说。

小舅子回头跟我们说，“哥，嫂子，谢谢你们，这次多亏了你们。”

“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对晓晓，好好工作，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小舅子点点头，拉着林晓的手，走了。

回到客厅，老丈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还是不卖房子好，住着踏实。”

丈母娘白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好了？昨天还跟我置气。”

老丈人笑了，“我不是舍不得这房子嘛，住了几十年，有感情了。”

“我也舍不得，”丈母娘叹了口气，“但我也是为了小宇，怕他受委屈。”

“我知道，”老丈人握住她的手，“以后咱们有事，多商量，别一个人做主。”

丈母娘点点头，没说话，但脸上带着笑。

我和老婆看着他们，也笑了。

老婆靠在我肩上，小声说，“真好。”

“嗯，真好。”我点点头。

窗外的夜色很浓，小区里的路灯亮着，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很安静，也很温暖。

我知道，以后可能还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互相理解，互相帮忙，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这房子，不仅是丈母娘和老丈人的家，也是我们一家人的回忆，更是我们一家人的根。

只要根还在，家就永远在。

来源：寒冰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