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客厅地上散落着红色请柬，茶几上堆着没拆完的喜糖盒子，墙上的大红喜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我爸穿着崭新的唐装坐在沙发上，看见我进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十月三号下午，我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整个人僵在了门口。

客厅地上散落着红色请柬，茶几上堆着没拆完的喜糖盒子，墙上的大红喜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我爸穿着崭新的唐装坐在沙发上，看见我进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怎么回来了？"他下意识地问。

"我女儿出嫁，五十桌酒席，十八万彩礼全给返了！亲家当场就夸咱们家有气派！"他刚才还在跟谁通电话，声音里全是得意。

我盯着那些喜字，喉咙发紧："妹妹结婚了？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我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神色慌张："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用什么钱办的？"我直直地盯着我爸。

他挺了挺胸："就你半年前打来那笔钱啊，正好够用！女儿出嫁排场大，亲家才看得起咱！"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轰的一声，那是我给他们的养老钱，整整八十万。

01

半年前的那个深夜，我坐在出租屋里，盯着银行卡余额发了很久的呆。

802467.53元。

这是我工作十二年攒下的全部积蓄。三十五岁了，我和妻子还住在城中村的握手楼里，每个月房租一千八，儿子上公立小学，家里连辆车都没有。每次回老家过年，我妈总会旁敲侧击地问："你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我总说挺好的。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攒下这笔钱，我有多拼。午饭常常是七块钱的快餐盒饭，公司聚餐能推就推，儿子想要的遥控飞机拖了三个月才买。妻子从来不买新衣服，我们连电影院都有两年没进去过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决定。

我瞒着妻子，从银行取出了八十万现金。柜员小姑娘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大概以为我是要去干什么违法的事。我把钱分成八沓，整整齐齐放进一个旅行袋里，然后写了封信：

"爸妈，这是我这些年攒的钱，都给你们。你们辛苦一辈子了，该享享福了。这钱存定期，只用利息，本金千万别动。我在外面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还有，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妹妹。这是给你们养老用的。——儿子"

第二天一早，我请了假，开着租来的车，一路开回老家。到家门口的时候是中午，我爸正在院子里浇花。

"爸！"

他回过头，惊喜地放下水壶："你怎么回来了？"

"给你们送点东西。"我把旅行袋递给他，"打开看看。"

我爸拉开拉链，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光。

"这……这是……"

"给你们养老的。"我按住他的手，"爸，你和我妈这辈子太辛苦了。我现在有能力了，就该尽孝。这钱你们收好，存银行，千万别动本金。"

我妈从厨房跑出来，看到那袋钱，眼泪当场就掉下来了："儿子，你哪来这么多钱？你自己过日子呢……"

"我有数。"我拍拍我爸的肩，"就一个要求，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妹妹。她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问东问西的。这是给你们的，跟别人没关系。"

我爸握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儿子，你让爸说什么好……"

"别说了，我下午还得赶回去。"我看了眼时间，"记住我说的话。"

开车离开的时候，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我爸妈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我的车消失在路口。那一刻，我心里是踏实的。我想，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现在终于能做到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半年后，这笔钱会以这种方式消失。

02

"办酒席花了多少钱？"我站在客厅中央，压着火气问。

我爸有点心虚，但还是挺着胸脯说："也没多少，就一百来万。"

"一百来万？！"我声音陡然提高，"你说就一百来万？！"

"诶你这孩子，吼什么吼！"我爸不高兴了，"你妹妹出嫁，当哥哥的不应该出份力吗？"

我深吸一口气："我问你，你用了我那八十万？"

"用了又怎么样！"我爸理直气壮，"那钱不是给我们的吗？我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让你们养老的！"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说了让你们存定期，只用利息！你们怎么能……"

"养老？"我爸冷笑一声，"我才六十三，你妈六十，我们用得着养老吗？再说了，女儿出嫁是大事，总不能寒酸了吧？"

我妈在一旁劝："儿子，你别生气，听妈跟你解释……"

"解释什么？"我打断她，"你们知道这八十万我怎么攒下来的吗？我和你儿媳妇在城中村租房住，我儿子想要个三百块的书包我都舍不得买，我们一家三口两年没买过新衣服！我是一分一分省出来的，是想让你们老了有个保障，不是让你们拿去给妹妹办婚礼的！"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给你妹妹办婚礼？"我爸脸涨得通红，"你妹妹是我女儿，我给自己女儿办婚礼用自己的钱，有什么问题？！"

"那是我的钱！"

"你给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我爸拍着桌子，"你现在倒好，给了钱还要管我们怎么花？你以为你是谁？！"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很陌生。这还是那个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父亲吗？

"好，就算那钱是你们的。"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告诉我，婚礼到底花了多少钱？怎么花的？"

我妈支支吾吾地说："就是……订了五星酒店的宴会厅，五十桌，每桌三千八……"

"五十桌？！"我倒吸一口凉气，"妹妹哪来那么多亲戚朋友？"

"这不是要撑场面嘛。"我爸别过脸，"亲家那边来了二十桌，咱们这边也得对等啊。亲戚朋友、街坊邻居、你爸我以前的同事……都请了。"

我快速算了一下："五十桌就是十九万。还有呢？"

"婚车队伍。"我妈小声说，"八辆黑色轿车，租一天就要三万。"

"婚纱照去了海边拍的，来回机票酒店加拍摄，花了六万多。"我爸补充道，"还有婚庆公司，布置现场、司仪、摄影摄像，又是五万。"

我听得眼前发黑："这就三十多万了。还有呢？"

"男方给了十八万彩礼。"我妈说到这里，语气忽然骄傲起来，"但我们一分没留，全给返回去了，还倒贴了二十万。"

"倒贴二十万？！"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要倒贴？！"

"显得咱们家有诚意啊！"我爸振振有词，"男方家条件一般，要是不倒贴点，人家会觉得咱们看不起他们。"

"那还有什么？"我声音都在抖。

我妈不敢看我，低着头说："还给你妹妹准备了套房子的首付……"

"多少钱？"

"三十五万。"

我闭上眼睛，太阳穴突突直跳。十九万酒席，三万婚车，六万婚纱照，五万婚庆，二十万倒贴彩礼，三十五万房子首付——总共一百一十八万。

"我就给了你们八十万，你们哪来的一百一十八万？"

我爸和我妈对视了一眼，都不说话。

"说啊！"我吼道。

"我们……我们这些年也存了点……"我妈声音越来越小，"还跟你二叔借了些……"

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所以你们不但花光了我给的八十万，还倒欠了一屁股债？"

"什么叫欠债！"我爸恼羞成怒，"你二叔是一家人，说借就借了，又不催着还！"

"那你们拿什么还？"我指着他们，"你们现在连养老钱都没了，拿什么还债？还是打算让我还？"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爸腾地站起来，"你是当哥哥的，帮衬帮衬妹妹怎么了？！当年你结婚的时候，我们也给了你二十万！"

"二十万？"我冷笑，"我结婚的时候，你们给了我二十万，然后呢？我办了十桌酒席，每桌一千二，婚车就借了朋友的车，婚纱照在影楼拍的，两千块。你们给的那二十万，我全用来付房子首付了。但我那房子，是我自己贷款买的，每个月还五千块房贷，还了十年才还清。"

我爸被说得哑口无言。

"现在妹妹结婚，酒席五十桌，婚车八辆，婚纱照去海边拍，还倒贴彩礼，还送房子。"我一字一句地说，"爸，你告诉我，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女儿，我是儿子？"

"对！就因为她是女儿！"我爸梗着脖子，"女儿出嫁是娘家的脸面！排场办大了，亲家才看得起咱们！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吼回去，"我只知道，那是我的血汗钱！是我一分一分省出来的！你们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花掉？！"

"你给了就是我们的，还要什么同意！"我爸气得脸色发紫，"你就是嫉妒你妹妹！从小就嫉妒！"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03

"我回来了。"

大门被推开，妹妹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看到我愣了一下："哥？你怎么在家？"

她今年二十八岁，烫着大波浪卷发，穿着一身名牌，手上的包我认得，三万多。她看起来容光焕发，完全是刚结完婚的幸福模样。

"我怎么就不能在家？"我盯着她，"你结婚，怎么不通知我？"

"这不是想低调一点嘛。"妹妹笑了笑，把东西放下，"再说你那么忙，我怕打扰你工作。"

"低调？"我指着满屋子的喜字，"五十桌酒席叫低调？"

妹妹脸色变了变："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深吸一口气，"我就问你，你知道这婚礼的钱哪来的吗？"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爸妈出的呗。"

"爸妈哪来那么多钱？"

"那我怎么知道。"妹妹别过脸，"可能是他们这些年存的吧。"

"他们存个屁！"我终于控制不住情绪，"那是我半年前给他们的养老钱，八十万！"

妹妹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哥，你给爸妈的钱，他们想怎么花是他们的自由吧？"

"我说了那是养老钱！让他们存定期！"

"可他们觉得给我办婚礼更重要啊。"妹妹耸耸肩，"哥，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我出嫁是大事，你作为哥哥，不应该支持一下吗？"

我被气笑了："支持？我怎么支持？我把全部积蓄都给了爸妈，我一家三口还租房住，我儿子连个像样的生日礼物都没有过，我支持得还不够吗？"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妹妹冷冷地说，"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租房住，你好意思？"

这话像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你说什么？"我死死盯着她。

"我说的是实话啊。"妹妹理了理头发，"你要是有本事，能混得那么差？八十万对你来说可能是全部，但对有钱人来说，不就是个零花钱吗？"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男人走进来，看到我，礼貌地点点头："你就是小雅的哥哥吧？我是她老公，叫我小陈就行。"

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戴着眼镜，手腕上是块看起来挺贵的手表。

"小陈，你怎么来了？"妹妹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不是说要把婚礼视频给岳父岳母看吗？我正好带过来了。"小陈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叔叔阿姨，咱们一起看看？婚庆公司剪得可好了。"

我爸立刻来了精神："好好好，快放！"

视频开始播放。五星酒店的宴会厅被布置得像宫殿一样，巨大的水晶吊灯，鲜花拼成的拱门，红毯一直铺到舞台中央。宾客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镜头切换到婚车队伍。八辆黑色轿车排成一排，车头都系着大红花，场面确实气派。

然后是婚礼现场。妹妹穿着拖地婚纱，小陈穿着笔挺的西装，两人站在舞台中央。司仪的声音激情澎湃："下面有请新娘的父亲致辞！"

我爸穿着那身崭新的唐装走上台，接过话筒。他清了清嗓子，满脸骄傲地说：

"今天是我女儿大喜的日子，我作为父亲，心里高兴啊！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绝对不会让女儿委屈了。你们看看这婚礼，五十桌酒席，我一分钱彩礼没要，还倒给了二十万，为什么？就是想让亲家知道，我们家不差钱，女儿在我们心里，值得最好的！"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视频里我爸笑得合不拢嘴，接着说："我还给女儿准备了一套房子，虽然不大，但也是我们做父母的一点心意。希望两个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也希望亲家不要嫌弃我们……"

我看着视频里我爸那张得意的脸，忽然觉得陌生极了。

"怎么样？"小陈笑着问，"叔叔那天致辞特别棒，好多人都说咱们家有诚意。"

我爸美得找不着北："哎呀，也就是做父母的一点心意嘛。"

"是啊，岳父岳母对小雅可真好。"小陈感慨道，"不像我家，抠抠搜搜的，彩礼都不愿意多给。要不是岳父岳母大方，这婚礼可办不成这样。"

我妹妹得意地笑："那可不，我爸妈最疼我了。"

我站在一旁，就像个局外人。

"对了，哥，你怎么没参加我婚礼啊？"妹妹忽然转头看我，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是不是觉得给不起份子钱，不好意思来？"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

"小雅，别这么说话。"我妈赶紧打圆场，"你哥是工作忙……"

"工作忙是借口吧？"妹妹打断她，"说白了就是见不得我好。哥，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这么小心眼呢？"

"你说谁小心眼？！"我终于爆发了，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摔在地上，"你知不知道那八十万是怎么来的？！"

遥控器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我掏出手机，翻出银行转账记录，狠狠地甩到我爸面前："你们自己看！这是我半年前的转账记录！八十万整，一分不差！我在备注里写了什么？'给爸妈的养老钱'！"

我爸看了一眼，别过脸去。

"我还写了一封信，你们还记得吗？"我声音在发抖，"我说，这钱是给你们养老的，让你们存定期，只用利息，千万不要动本金！我还特意说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妹妹！"

我妹妹脸色变了。

"可你们呢？转头就拿去给她办婚礼，还美其名曰'女儿出嫁是脸面'！"我指着我爸，"我问你，我结婚的时候，你给了我多少？二十万对吧？我办了十桌酒席，总共花了不到五万。你给我的那二十万，我全用来付房子首付了，房贷我还了十年！"

"现在她结婚，五十桌酒席，婚车八辆，婚纱照去海边拍，倒贴彩礼二十万，送房子首付三十五万。"我一字一句地说，"总共一百多万！你们哪来的钱？不就是花了我的八十万，再去借债吗？！"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你们知道我这八十万怎么攒的吗？"我红着眼睛，"我和我老婆租房住，城中村的握手楼，一个月一千八。我儿子想要个遥控飞机，三百块，我都舍不得买。我老婆两年没买过新衣服，我午饭常常就吃七块钱的盒饭。我们一家三口省吃俭用，就是为了攒钱，为了让你们老了能有个保障！"

我妈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可你们呢？转头就把钱全花了，还花在一个根本不需要这么铺张的婚礼上！"我看向妹妹，"你凭什么？！"

妹妹咬着嘴唇，没说话。

"你说我小心眼？你说我见不得你好？"我冷笑，"那你告诉我，你配吗？你工作了几年？赚了多少钱？你买得起三万块的包吗？你还得起三十五万的房子首付吗？全是爸妈的钱，不对，是我的钱！"

"够了！"我爸突然拍桌子站起来，"你还有完没完了？！"

"我没完！"我吼回去，"我今天就要问清楚，凭什么她就能心安理得地花我的钱？！凭什么我就得省吃俭用，她就能锦衣玉食？！凭什么？！"

04

"凭什么？"我爸死死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就凭她是我女儿！就凭我想对她好！"

"那我呢？"我指着自己，"我不是你儿子吗？"

"你是儿子，就应该承担责任！"我爸吼道，"儿子就该养家，就该让着妹妹，就该出钱出力！这是天经地义的！"

"天经地义？"我气笑了，"这是哪门子的天经地义？"

"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我爸梗着脖子，"儿子养老，女儿享福，这叫传统！"

"传统？"我摇摇头，"那按照传统，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跟娘家没关系了，你怎么不说这个？"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我走近一步，"好，我们不谈传统。就说这八十万，你们打算怎么还我？"

"还什么还？"我爸瞪着我，"那钱是你给我们的，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我说了那是养老钱！"

"你说是就是啊？"我爸冷笑，"我没让你给，是你自己要给的。现在给了又后悔，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我被噎住了。

"再说了，我和你妈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上学，给你买房，欠你的吗？"我爸越说越理直气壮，"你现在给点钱就了不起了？就要管我们怎么花钱了？"

"我没管你们怎么花钱，我只是想让你们留着养老！"

"我们想给你妹妹花，碍着你了？"

"碍着了！"我吼出来，"那是我的血汗钱！"

"你给了就是我们的！"

我们父子俩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让步。

我妈在一旁抹眼泪："你们别吵了，别吵了……"

"妈，你说句话。"我转向她，"你觉得这样对吗？"

我妈抽泣着说："儿子，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妹妹出嫁确实是大事……"

"所以我就活该被牺牲是吗？"

"不是牺牲，是……是兄妹之间互相帮衬嘛。"我妈小声说，"当年你结婚，我们也给了你二十万……"

"又是这二十万！"我打断她，"那二十万我全用在房子首付上了，房贷我自己还的。她呢？你们不但花了我八十万，还倒贴了二十万，还送了三十五万房子首付。这叫互相帮衬？这叫我单方面付出！"

我妹妹忽然开口了："哥，你说这么多，不就是嫉妒吗？"

"我嫉妒你什么？"

"嫉妒爸妈对我好啊。"妹妹冷笑，"从小到大你就这样，看不得我过得比你好。我上好学校，你不高兴；我买名牌，你说我浪费；现在我结个婚，你又跳出来说三道四。你有本事自己去赚钱啊，别在这里酸。"

我盯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妹妹好陌生。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爸妈八十万吗？"我声音很轻，"因为我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我想，等他们老了，手头有钱，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为钱发愁。我是真心为他们好。"

"可你们呢？"我环视一圈，"你们把我的好意当成什么了？当成冤大头？"

"没人把你当冤大头。"我爸别过脸，"只是你妹妹的事更重要。"

"更重要。"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笑了，"好，我明白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你要干什么？"我妈紧张地问。

"我给我老婆打电话，把这事告诉她。"我按下拨号键，"反正她早晚要知道的。"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喂，老婆。"

"怎么了？"妻子的声音传来，带着疑惑。

我深吸一口气："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半年前，我给爸妈打了八十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八十万？"

"对。我们所有的积蓄。"

又是长久的沉默。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妻子的声音很平静，但我听得出她在压抑情绪。

"我……我想给爸妈一个惊喜。"

"然后呢？现在怎么了？"

我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现在这钱没了。爸妈拿去给我妹办婚礼了，花得一分不剩，还欠了债。"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妻子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恐慌。这么多年，妻子跟着我省吃俭用，从来没有抱怨过。可我现在做了什么？我把我们全部的积蓄，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父母，然后被花在了一场与我们无关的婚礼上。

"你看你，把你媳妇都气着了吧？"妹妹幸灾乐祸地说，"回去跪搓衣板吧。"

我猛地转头看她，眼神冰冷。

她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你最好闭嘴。"我一字一句地说，"不然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你还想打人不成？"小陈站出来护在妹妹前面，"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冷笑一声："你少在这装好人。你知道你这场婚礼的钱哪来的吗？你知道你老婆身上的名牌都是谁买单的吗？不是她爸妈，是我！是我这个当哥哥的！"

小陈脸色变了："你……你别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我指着我爸，"你问他，是不是用了我给的八十万？"

小陈看向我爸，我爸别过脸去。

"所以说，你应该感谢我。"我盯着小陈，"没有我的钱，你能娶上老婆吗？你能办得起这么风光的婚礼吗？你能收到二十万倒贴的彩礼吗？你能住上新房吗？"

小陈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我转向妹妹，"你以为你是公主吗？你配吗？你自己赚过多少钱？你工作了几年？混成什么样子？咖啡店开半年就倒闭，亏了三十多万，谁给你填的窟窿？还不是爸妈！"

"你……"妹妹眼眶红了。

"你从小到大花的每一分钱，穿的每一件衣服，用的每一个包，哪个不是家里给的？"我继续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本事？你自己又有什么本事？"

"够了！"我爸吼道，"你给我闭嘴！"

"我不闭嘴！"我也吼回去，"今天我就要把话说清楚！"

我走到我爸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我问你，从小到大，你是不是更偏心她？"

我爸愣了一下，没说话。

"小时候，我想要个玩具车，你说浪费钱。她想要芭比娃娃，你二话不说就买。"

"中学的时候，我想报个补习班，你说公立学校够了。她要上私立，你砸锅卖铁也要送。"

"大学的时候，我考上了，你说学费太贵，让我贷款。她要去私立大学，一年十几万，你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结婚的时候，你给了二十万，说家里就这么多。她结婚，你花一百多万，还说不差钱。"

我每说一句，我爸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告诉我，凭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就因为她是女儿，我是儿子？就因为她会撒娇，我只会闷头干活？"

"不是这样的……"我爸嘴唇颤抖。

"那是怎样？"我逼问，"你倒是说啊！"

我爸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妈忽然开口了："儿子，你别怪你爸，我们……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我妈和我爸对视了一眼，欲言又止。

"说啊！"我吼道，"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就在这时，我爸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那八十万……"他声音很轻，"本来就该给你妹妹的。"

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当年你结婚，我们给了你二十万。"我爸继续说，"现在给你妹妹八十万，怎么了？"

"可那是我的钱！"

"你的？"我爸忽然冷笑，"你给了我们，就是我们的。我们想给谁就给谁，轮不到你管！"

我看着我爸，忽然觉得这个人好陌生。

"好，很好。"我点点头，"那我问你，剩下的钱呢？你们总共花了一百多万，我的八十万不够，剩下的钱哪来的？"

我妈低着头不说话。

"说啊！"我吼道。

"我们……我们这些年也存了些……"我妈小声说。

"存了多少？"

"二十来万……"

"还有呢？不够吧？"

我爸别过脸："跟你二叔借了十几万。"

"所以你们不但花光了我的钱，还欠了债。"我冷笑，"然后呢？打算怎么还？"

"慢慢还呗。"我爸硬着头皮说。

"拿什么还？"我步步紧逼，"你们现在连养老钱都没了，拿什么还债？还是打算让我还？"

"你……你是儿子，帮家里还个债怎么了？"

我终于明白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提款机，一个永远都要付出、永远都要牺牲的工具人。

我转身走向门口。

"你去哪？"我妈追上来。

"我走了。"我头也不回，"这个家，我不认了。"

"你说什么？！"我爸瞪大了眼睛。

"我说，这个家，我不认了。"我转过身，看着他们所有人，"从今天起，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我的事也跟你们没关系。"

"你疯了？！"我爸指着我，"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冷笑，"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冤大头，随便拿捏的对象。既然这样，我走了，你们开心了吧？"

"你……你要是敢走，以后就别回来了！"我爸气得浑身发抖。

"正合我意。"我拉开门，"对了，剩下的债你们自己想办法还，别指望我。还有，以后别再打电话给我，我会拉黑你们所有人。"

"儿子！"我妈哭着追上来，"你别走，咱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甩开她的手，"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走出家门，身后传来我妈的哭声和我爸的怒骂声。我头也不回，大步离开了这个让我寒心的家。

上了车，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我靠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这么多年的委屈、心酸、不甘，在这一刻全部涌了出来。我忽然意识到，我这辈子，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手机响了，是妻子打来的。

我接通电话，还没说话，就听到她说："回来吧，我们好好谈谈。"

"对不起。"我哽咽着说，"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先别说这些。"妻子的声音很温柔，"你现在在哪？"

"在老家，准备开车回去。"

"那路上小心，我等你。"

挂断电话，我启动了车子。望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老房子，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我知道，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家了。

05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我开着车在高速上疾驰。车窗外霓虹闪烁，我却觉得前路一片迷茫。

手机又响了，我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

"哥。"是妹妹的声音。

我沉默了几秒："你换号码了？"

"没有，借小陈的手机打的。"她顿了顿，"我知道你肯定把我拉黑了。"

"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哥，你真要跟家里断绝关系？"

"不然呢？"我冷笑，"留着继续当冤大头？"

"你……你能不能别这么绝情？"妹妹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哽咽，"爸妈养你这么大不容易……"

"养我？"我打断她，"对，他们是养了我。但我也报答了，这些年我给家里寄了多少钱？逢年过节的红包，爸妈生病的医药费，家里修房子的钱，哪次不是我出的？我欠他们什么了吗？"

妹妹不说话了。

"倒是你。"我继续说，"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从小到大，你就会花钱。爸妈把你当公主养，你也真把自己当公主了。现在好了，婚礼办完了，风光够了，接下来呢？谁来给爸妈养老？谁来还那十几万的债？"

"我……我会还的……"

"你拿什么还？"我嘲讽道，"你一个月工资多少？五千？六千？你老公呢？也就七八千吧？你们俩的工资加起来，还完房贷还剩多少？"

妹妹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我告诉你，从今天起，这些事都跟我没关系了。"我狠下心说，"你想当公主，就当一辈子吧。但别指望我继续给你买单。"

"哥，你不能这样……"妹妹哭了起来，"爸妈会伤心的……"

"他们伤心？"我冷笑，"他们花我八十万的时候，想过我会不会伤心吗？他们把我当提款机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

"可是……可是那钱你不是给他们的吗……"

"我是给他们养老的！不是让他们拿去挥霍的！"我吼道，"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妹妹被我吓住了，电话那头只有抽泣声。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行了，别哭了。你跟爸妈说，以后别再找我了。我会定期给他们寄生活费，但也就仅此而已。至于那十几万的债，你们自己想办法。"

"哥……"

"就这样吧。"我挂断了电话，然后把那个号码也拉黑了。

车子继续往前开，我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我打开门，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

妻子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回来，站起身走过来。

"回来了。"她说。

"嗯。"

她看着我，伸手抱住了我。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我抱着她，哽咽着说，"我不该瞒着你，我不该……"

"别说了。"她拍着我的背，"我都知道了。"

我们就这么抱了很久，谁也没说话。

良久，她松开我，拉着我坐到沙发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妻子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所以，你跟家里断绝关系了？"她问。

"嗯。"我点点头，"我实在受够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那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给那八十万。"

我愣住了。

是啊，我后悔吗？

"后悔。"我苦笑，"非常后悔。如果能重来，我宁愿把那八十万留着，给儿子报个好的补习班，给你买件新衣服，或者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游一次。"

妻子握住我的手："那如果爸妈真的老了，需要人照顾呢？"

我沉默了。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们。"她轻声说，"毕竟是养你的父母。"

"可是他们……"

"我知道他们做得不对。"她打断我，"但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我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好好想想吧。"她站起身，"我去给你热饭，你肯定还没吃晚饭。"

看着她走进厨房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一阵温暖。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一直默默支持着我。而我却做了什么？我把我们全部的积蓄给了父母,却连跟她商量都没有。

我真的是个合格的丈夫吗？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我二叔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二叔。"

"小宇啊。"二叔的声音听起来很为难，"你爸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们吵架了？"

"嗯。"

"唉，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二叔劝道，"你爸他就是那个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二叔，不是我不给他面子。"我说，"是他做得太过分了。"

"我知道，我都听你爸说了。"二叔叹了口气，"那八十万的事，确实是他们做得不对。但你想想，你妹妹出嫁，家里总得办得体面一点吧？"

"体面？"我冷笑，"五十桌酒席，倒贴二十万彩礼,送三十五万房子首付，这叫体面？这叫打肿脸充胖子！"

"话不能这么说……"

"二叔，我还想问问您呢。"我打断他，"您借给我爸的那十几万，打算什么时候还？"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知道您是好心。"我继续说，"但您也看到了，我爸妈现在连养老钱都没了，拿什么还您？"

"这个……慢慢来嘛……"二叔支吾道。

"行，那我明说了。"我冷静地说，"这债我不会还。那是我爸自己借的，让他自己还。"

"小宇，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二叔有些生气了，"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怎么能不管呢？"

"那凭什么花我钱的时候，就不分你我了？"我反问，"二叔，不是我不懂事，是这个家让我寒心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老家那边的号码。

还有几条短信。

第一条是我妈发的："儿子,你爸昨晚气得一夜没睡,你就不能回个电话吗？"

第二条是我二叔发的："小宇,你爸妈年纪大了,你别跟他们置气。"

第三条是妹妹发的："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消气？"

我一条也没回,全部删除。

刚放下手机,妻子端着早餐走进来："醒了？吃点东西吧。"

我坐起来,接过碗。

"昨晚想清楚了吗？"她问。

"想清楚了。"我说,"我不会回去了。但生活费我还是会给的,毕竟他们是我爸妈。"

妻子点点头："你决定就好。对了,儿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你出差了。"

"嗯,别让孩子知道这些事。"

吃完早饭,我去上班。在路上,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本地号码。

"喂？"

"请问是刘先生吗？"是个陌生女声。

"是我。"

"我是市医院急诊科的护士。您父亲刘建国现在在我们这里,您能过来一下吗？"

我心里一紧："怎么了？"

"老人家心脏病发作,现在情况比较危急。"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抖。

挂断电话后,我立刻调转车头,往医院赶去。一路上,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到了医院急诊科,我看到我妈坐在走廊上哭,妹妹陪在旁边。

"妈！"我跑过去,"爸怎么样了？"

我妈一看到我,哭得更厉害了："你还知道回来！你爸昨晚气得胸口疼,今天早上突然就晕倒了……"

"医生怎么说？"

"还在抢救。"妹妹红着眼睛说,"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

我站在抢救室门口,心里五味杂陈。

过了大约半小时,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家属是吗？"

"是,我是他儿子。"我赶紧上前。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了,但心脏有严重的问题,需要住院观察。"医生说,"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我松了口气："好的,谢谢医生。"

办完住院手续,我爸被推进了病房。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老了很多。

看到我进来,他别过脸去,不看我。

"爸。"我走到床边。

他没理我。

"爸,医生说您要住院观察几天,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照顾您。"

"不用你管！"我爸忽然开口,声音很虚弱但很坚决,"我还死不了！"

"爸……"

"你走吧。"他闭上眼睛,"我不想看到你。"

我妈拉了拉我的衣服,示意我先出去。

走出病房,我妈小声说："你爸就是嘴硬,你别往心里去。"

"妈,医药费我来出。"我说,"您和妹妹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这怎么行……"

"妈,听我的。"我打断她,"您年纪大了,熬不住的。"

最终,我妈和妹妹还是回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我爸。他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

。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个场景。

那年我八岁,骑自行车摔破了膝盖。我爸背着我,一路跑到医院。他一边跑一边说："别怕,爸爸在呢。"

那个时候的他,是我的天,是我的英雄。

可现在呢？

我们之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深夜十一点,护士来查房。我爸醒了,看到我还在,皱了皱眉。

"你怎么还不走？"

"您身体不好,我得守着。"

"我说了不用你管！"他提高了声音,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赶紧倒了杯水给他："别激动,喝点水。"

他没接,别过脸去。

我把水放在床头柜上,坐回椅子上。

沉默了很久,我爸忽然开口："那钱......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红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就是想...想让你妹妹过得好一点。我怕她嫁过去被人看不起,怕她受委屈......"

"所以就让我委屈？"我轻声问。

我爸沉默了。

"爸,您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吗？"我说,"我和我老婆住在城中村,房子又小又潮湿。我儿子想要个玩具,我都要考虑很久。我们一家三口两年没买过新衣服,连电影院都没去过。"

"我不是在向您哭穷,我只是想说,我也不容易。"我继续说,"那八十万,是我一分一分省出来的。我给您,是想让您和我妈老了有个保障,不是让您拿去挥霍的。"

我爸的眼泪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做错了。"他哽咽着说,"可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你妹妹一说想办大一点,我就……"

"您太偏心了。"我打断他,"从小到大,您对她和对我,完全是两个标准。"

我爸没有否认,只是不停地流泪。

"您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我苦笑,"不然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你是我儿子！"我爸忽然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吓人,"你当然是我儿子！"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来源：荒唐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