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嫡长子第二天,王爷将白月光纳为侧妃,所有人都在看我大闹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10-01 17:29 1

摘要:我诞下嫡长子的第二日,王爷沈少衿便将他的心尖宠柳容儿,迎进了府,封为侧妃。

我诞下嫡长子的第二日,王爷沈少衿便将他的心尖宠柳容儿,迎进了府,封为侧妃。

满府上下,恐怕无人不觉得我会为此大发雷霆。

然而,当沈少衿踏入房中探望新生儿时,我只是淡然地向他道喜,贺他双喜临门。

喜得贵子,又抱得美人归,这难道不算天大的双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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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衿闻言,回望我的眼神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

我斜倚在锦被堆叠的床头,气息虽弱,目光却温和而坚定地迎向他。

他怔了片刻,随即竟笑了,那总是显得有些年少的眉眼柔和下来:“嗯,确实是双喜。”

他走近几步,声音低沉地仿佛在分享一个埋藏已久的秘密:“容儿与我,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说来或许你会笑话,我自小便心悦于她。

如今能将她护在身边,时时看顾,你不会明白我心中有多么快慰。”

我静静听着,听他如何描绘那份深挚的爱恋,内心古井无波。

待他说完,我才思量着开口,语气是一贯的平和:“既然是王爷放在心尖上疼的人,总住在西厢房恐怕不妥。”

“那院墙之外曾是屠宰场,乃见血之地,阴气重,莫要惊扰了柳侧妃才是。”

听罢我的话,沈少衿的眉头果然拧成了一团。

“你说得是,确是我思虑不周。

多谢王妃提醒,容儿她……胆子最小。”

他面露难色:“可……除了西院,府里还有何处能让她安住?”

我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王爷莫不是忘了,我这正院里,尚有许多空置的厢房。”

“不如就让妹妹自己来挑一间喜欢的住下,也算是我这个做主母的,赠她的新婚礼。”

我的话音落下,沈少衿紧蹙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他长舒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亏欠:“还是王妃想得周全,倒为难你刚生产完,还要为我 操持这些琐事。”

他带着这抹愧疚,转身离去。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未曾在摇篮里那个紧闭双眼的孩子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摇篮里的孩子,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对于这个孩子的降临,这个尚未及冠的年轻父亲,体会不到丝毫为人父的喜悦。

或许,因为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我痴长王爷四岁,十九岁那年,以姐姐般的年纪,嫁给了才十五岁的他。

那时,他百般不愿。

仗着圣上宠爱,年纪又小,竟在御前撒泼打滚,哭闹着不喜我,嫌我年岁太大,都可以做他姐姐了。

可君无戏言,金口玉言下的圣旨,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婚礼那天,他骑着高头大马,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迎娶了一个在花轿里偷偷抹泪,却生怕弄花了妆容的深闺女子。

我娘曾说,我们这等簪缨世家的女儿,生来便是要嫁入皇亲国戚之家,做那端庄持重、掌管后宅的主母。

女德戒律与中馈庶务,是我自总角到被嫌弃的“十九岁老女人”的全部人生。

洞房花烛夜,我端坐床沿,等了沈少衿数个时辰。

最后,他是被嬷嬷们灌了药,半扶半抬送进来的。

醉眼朦胧间,他掀了我的盖头,与我饮下那杯合卺酒。

礼成后,嬷嬷们退了出去,可不到半个时辰,她们又鱼贯而入,沉默地取走了那方染着落红的元帕。

沈少衿早已沉沉睡去,脸颊上的酡红,分不清是酒意,是药力,还是……与我一般的羞涩。

可下一瞬,他梦呓般的一句呢喃,清晰地刺入我的耳中:

“容儿妹妹,是我对不住你!”

这一声,便将我心中所有尚未萌芽的爱意与希冀,尽数碾碎。

母亲的告诫犹在耳边:后宅女子,想要活得好,最忌讳的便是动真心。

我险些忘了。

还好,沈少衿在最后关头,又亲自提醒了我一遍。

2

当天下午,柳容便在婢女的搀扶下,婷婷嫋嫋地来到我的房中请安。

她敛衽一拜,眉眼低垂,姿态温顺至极,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妾身柳容,见过王妃。”

我心中五味杂陈,实在算不得好受。

“抬起头来。”我淡淡吩咐。

她依言抬头,那双天生的多情桃花眼,盈盈春水,就这么撞进了我的眼底。

我倏然想起,沈少衿床头挂着的那副美人图,画中人便有着这样一双,足以让任何男人心生无限怜爱的眼睛。

她身着一身水粉色软缎,乌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钗,通身再无半点多余的饰物。

这份素雅,若是放在京中一众贵女之间,必是那万紫千红中的一朵清水芙蓉,格外引人注目。

许是我打量的目光太过直接,又或许是时间太久,她的身子开始微微发颤,姣好的面容上也浮现出几分惶恐。

我收回视线,招手让人搬来一张绣墩,“坐吧。”

我的贴身婢女芦笙,机灵地在小桌上摆了几碟精致的糕点,开口道:“这是王爷特意寻来给王妃的,侧妃娘娘来得巧,也尝尝鲜吧。”

我不动声色地瞥了芦笙一眼,未发一言。

柳容怯生生地捻起一块桂花糕,樱桃小口轻尝,随即眼眸一亮,真心赞道:“真好吃。”

当她抬眼望着我,柔声说“王爷待王妃真好”时,那双桃花眼里已是水光潋滟。

我心中暗叹,原以为会是个工于心计的角色,没曾想,却是个捧着真心的软柿子。

这么一来,我倒真成了那拆散良缘的恶人。

“我乏了,要歇下了,侧妃自便吧。”

这本是句客套的逐客令。

我话音落下,便歪在床上不再看她。

她也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告退。

那娉婷的身影,当真是弱柳扶风。

临走前,她回眸悄然投来的一瞥,更是让我明白了何为顾盼生姿。

摇篮里的孩儿恰时啼哭起来,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产后依旧松垮的小腹。

芦笙抿着唇,语气生硬地安慰道:“王妃,身子会养回来的。”

我看着乳娘匆匆将孩子抱走,屋内复归寂静,只余下我们主仆二人。

我指了指桌上那盘几乎没动的桂花糕,对芦笙说:“往后,多余的事不必做,多余的话,也无需说。”

芦笙一愣,旋即垂首应下。

傍晚时分,我正在床上假寐,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满室宁静。

“王妃!”沈少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闯了进来,“容儿今日从你这儿回去后,便腹痛不止!太医来看过了,说是……中了毒!”

我霍然睁开双眼,心中冷笑,原以为是只兔子,没想到爪子里却藏着针。

我冷静地提醒他:“王爷,那盘桂花糕,是你买来给我的。”

他脸上的焦急更甚:“是啊!我竟不知里头何时被人动了手脚!你……你可曾用过?”

他话音未落,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已扶着门框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哎哟,王爷您慢些,老夫这把骨头可经不起折腾。”

我眉心微蹙,这是要查验糕点,还是准备审问我院里的人?

只听沈少衿急切地对那太医道:“快!快给王妃瞧瞧!她尚在月子里,身子虚弱,若是出了半分差池,我定要后悔一辈子!”

我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他……他竟对我没有半分怀疑。

在太医为我号脉的时候,我也顺势说道:“王爷有所不知,我产后不宜食甜腻之物,那糕点并未碰过。”

“那也要让太医仔细看看!此毒能将容儿折腾得那般厉害,糕点在你屋里放了半日,焉知其气息对你和孩子有无影响!”

片刻后,太医起身回禀:“启禀王爷,王妃凤体无碍。”

沈少衿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神色凛然地对我承诺:“你放心,我定会彻查此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的府里,谋害我的王妃和世子!”

他来时如风,去时亦如风。

独留我一人在原地,竟是忍不住为他这份赤子之心,低低地笑出了声。

3

数日过去,关于桂花糕淬毒一事,府里的调查依旧毫无头绪,如石沉大海。

但我心里清楚,那碟糕点在我房中,先后有不少下人尝过,皆安然无恙。

难道真是柳容自伤己身,演的一出苦肉计?

就在此事发生的第五天,沈少衿领着一名身形高大的暗卫来到了我的院里。

“王妃,糕点的事এখনো查无实据,但我终究不放心你的安危。”他语气诚恳,“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亲卫,名叫屠弋霄。

我让他过来护你周全。

你放心,他虽是外男,却最守规矩,绝不会有半分冒犯。”

我抬眼看向他身后那个戴着玄铁面罩、身形如松的男人,他周身散发的凛冽之气,让我心底莫名有些发怵。

可沈少衿话已至此,我若拒绝,倒显得不识好歹。

我微微俯身:“那便……谢过王爷费心了。”

他却走上前,出人意料地揽住我的肩,在我的脸颊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笑得一派天真:“你我乃结发夫妻,说什么谢,岂不太过生分!”

他说完,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肩,便挥挥手走了。

我转向那尊雕像般的暗卫:“屠弋霄,需要芦笙为你安排住处么?”

他那双藏在面罩后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随即垂下头,声音沉闷如金石:“属下无需住处,谢王妃。”

于是,他在廊外站了一整天,纹丝不动。

而我在屋内绣了一整天的并蒂莲,竟也未见他饮过一口水,用过一次饭。

恰好,沈少衿又遣人送来一碟板栗糕。

我向来不喜板栗的甜腻,他如今送东西,真是越发敷衍了。

我看芦笙正在里间忙碌,便亲自端着那碟糕点,走到了屠弋霄面前。

我能看出,他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碍于我的身份,最终还是沉默地接过了一块。

我没有离开,就站在原地等他吃完。

我想,若是味道尚可,这一整碟便都赠予他。

这么魁梧的一个男子,总不能一整日都粒米不进。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终是抬手摘下了面罩。

面罩之下,是一张棱角分明、冷白如玉的脸,其俊美风姿,竟丝毫不输沈少衿。

他咬了一口板栗糕,细碎的糕点屑沾染在他淡色的薄唇上。

我问:“味道如何?”

他颔首时,那些碎屑便簌簌落下。

他似乎有些无措,竟伸出舌尖,将唇边的碎屑尽数卷入口中。

那个不经意的动作,让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我将整碟糕点递给他:“既如此,你便都收下吧。

往后白日里若不回王爷那边用膳,三餐便在我这院里简单用些。”

我转身回屋,芦笙正好将小世子抱了过来。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新奇:“王妃,奴婢还从未见过哪个暗卫,是站在主子门口吃点心的呢。”

我没理会她,只拿着拨浪鼓逗弄着怀里的孩儿,听着他发出咯咯的笑声。

廊外的屠弋霄似有所感,回头望来。

我向他报以一笑,他却像受惊一般,飞快地转过了头。

我有那么令人畏惧吗?我素来是个被下人们夸赞温和的主母。

夜半,我从梦中醒来,身侧的芦笙和孩子都不见了,想来是她将啼哭的孩子抱去给乳母喂奶了。

我口渴难耐,起身想去倒杯水,刚走到桌前,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

那声音,分明是屠弋霄。

我心中一紧,连忙推开门,只见他高大的身躯正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腹部,额上冷汗淋漓。

我大惊失色,立刻命人去请王爷和太医。

不多时,太医被请来了,王爷却迟迟未到。

芦笙从前院回来,脸色难看地回禀:“王爷说……说一个下人腹痛是常事,让王妃莫要大惊小怪,扰了他安眠。”

我忘了,这个少年郎君,是有起床气的。

这一刻,我无法再将他看作我的丈夫,他只是一个被宠坏的、任性妄为的孩子。

就如他将一个陌生外男随意安插进我的院子一般,他的所作所为,总是这般令人费解。

只是,这更让我心中疑云大作——难道沈少衿送来的点心,当真次次都有问题?

4

几日后,沈少衿又送来了点心,这次是绿豆糕。

我借口产后身子不适,让芦笙去请了郎中。

郎中诊断后,只说我月子里思虑过甚,身子恢复得不甚理想,至于那绿豆糕,并无半分不妥。

可就在那天深夜,柳容的屋子毫无征兆地起了大火,火势凶猛,转瞬间便吞噬了半个院落,也殃及了我的卧房。

浓烟滚滚中,芦笙为护我,被一根掉落的房梁砸中,当场昏死过去。

我怀里紧紧抱着被呛得撕心裂肺哭闹的孩儿,除了用湿透的帕子捂住他的口鼻,自己却再没半分力气向外逃离。

烈火熊熊,映得黑夜如昼。

我看见沈少衿疯了一般冲进院子,却径直奔向了柳容的房间。

他将柳容抱出来,见她安然无恙,竟喜极而泣,嘶声大喊:“太好了!容儿你没事!”

那一刻,我的心,比这被大火炙烤的身体还要冰冷。

我挣扎着想往外爬,可面前尽是倒塌的障碍,我已精疲力竭。

“王妃!王妃!您在哪儿!”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我只听见屠弋霄那焦急如焚的呼唤,也只看见他冲破火海,向我狂奔而来的身影。

再次醒来时,沈少衿正坐在我的床边,脸上是化不开的沉痛。

“王爷……怎么了?是芦笙……是芦笙她不好了吗?”我哑声开口,眼泪已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一遍遍地追问,是不是芦笙出事了。

沈少衿却只是摇头,他握住我的手,安抚道:“王妃,没事的,我们都还年轻,以后……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什么?

“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沈少衿双眼通红,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御医说,孩儿在火场中啼哭,吸入了太多毒烟……已经,救不回来了。”

他的眼睛虽红,可我却从那里面,感受不到一丝一毫为人父的悲伤。

我抱着被子,难以置信地痛哭失声,向他伸手,想要我的孩子。

他却只是沉默地看了我片刻,随后便吩咐下人好生照料,自己则借口处理公务,转身离去。

在他走后,屠弋霄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房中。

他摘下面罩,声音冰冷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事实:“柳容有孕了。”

“那场火,不是意外。

是冲着您和……小世子来的。”

“是王爷的命令。”

起初,我怎么可能相信。

可当她们将孩子冰冷、小小的尸身抱到我面前时,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静静地躺在我的臂弯里,我等了许久,也等不到他再睁开那双懵懂的眼睛,对我发出可爱的呓语。

沈少衿再来看我时,说:“王妃,只要你愿意,我们很快就会再有一个孩子的。”

我含泪望着他,唇边勾起一抹凄冷的笑:“多谢王爷垂怜。”

他读懂了我眼中的讽刺,脸色一沉,竟指责我:“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还如此意气用事?毫无主母风范!”

他拂袖而去,走得理直气壮。

我望着他的背影,再也寻不到半分少年人的热忱。

他不爱我,亦不尊重我。

他自私,虚伪,为了给他心爱的女人和她腹中的孩子铺路,竟不惜亲手害死自己的嫡长子。

逼我崩溃,逼我失德,然后顺理成章地休妻,将那妾室扶正,是吗?

我绝不会让他如愿。

万幸的是,芦笙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倘若孩子没了,芦笙也因我而死,这一遭,我真不知自己该如何撑下去。

母亲呕心沥血将我培养成一名合格的当家主母,不是让我嫁入王府,任人欺凌磋磨的。

失去了孩子,我不能再失去王妃的身份。

沈少衿说,我儿乃是夭折,不祥,不应入王府祖祠。

我便以丧子之痛难以承受为由,恳请母亲来府中暂住陪伴。

此举合情合理,沈少衿虽心有不满,却也无法将我的母亲拒之门外。

在母亲的坐镇下,在父亲每日一封问安的书信里,我的孩儿,最终以王府嫡长子的名分,被郑重地请入了祖祠,安然长眠。

母亲离去那日,一只脚已踏上马车,却还是回头望我。

那一刻,她脸上所有的威严都褪去,只剩下为人母的悲戚。

她说,这世道对女子本就多有不易,可看到我如此痛苦,她比我更痛。

我望着她还未松开的手,跟着她一同上了马车,紧紧地拥抱着她,道了一声“谢谢”。

当她将母爱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时,过往那些严苛的教导,那些打在手背上的戒尺,那些我对她所有的怨怼与不甘,顷刻间都烟消云散了。

我想,即便不是为了儿子入祖祠之事,我也需要母亲的安慰。

我需要她,才能更快地走出这片阴霾。

马车滚滚向前,消失在巷口。

我抬头望天,天色灰蒙,泛着水光,似乎是要落雨了。

屠弋霄依旧站在我身后,如一尊沉默的雕像。

可他却忽然开口:“王妃又哭了。”

芦笙立刻反驳:“王妃只是伤心,才不会在外人面前落泪。”

我没有哭,可有人能看见你心里的眼泪,这种感觉,还不算太坏。

5

沈少衿时常去探望柳容。

他每次带来的东西都备着双份,一份给柳容,另一份,自然是给我的。

无非还是那些甜腻的糕点。

可经历过丧子之痛,我的心早已化作一片苦海,哪里还尝得出半分甜意。

况且,即便郎中查不出问题,我也再不敢让旁人碰那些东西,最后都是原封不动地命人扔掉。

我独守空房,柳容的屋子里却时常传出欢声笑语。

有时,看着他二人并肩立于廊下,共赏落日烟雨,芦笙总会默默走到我身前,挡住我的视线,叹息道:

“王妃当日何苦将她安置在自己院里,如今看着,实在扎心。”

当初留下柳容,是为了时时警醒自己,莫对沈少衿动真心。

如今,则是为了让自己时时记得,这血海深仇。

春去秋来,沈少衿已有大半年未曾踏足我的房门。

柳容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他每日下了朝便直奔她的屋子,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腹部,听那未出世孩儿的动静。

芦笙依旧满面愁容:“王妃这般好,王爷为何不多来看看您呢?”

一直沉默的屠弋霄却在门口低声道:“柳侧妃即将临盆,王妃……当真什么都不准备做吗?”

我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们噤声,而后,缓缓笑了一下。

我并非不想牵连柳容,她同样是个可怜的弱女子,如藤蔓般依附着沈少衿而活。

我的仇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那年冬天,京城落了第一场雪,柳容诞下一名男婴。

沈少衿欣喜若狂,竟将那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抱进了我的屋子,对我说,这孩子便算是赔给我的,用以弥补我的丧子之痛。

我笑着谢恩:“多谢王爷美意。

不过,这孩子只需记在我的名下便可,还是让他跟着亲生母亲长大吧。

我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失去孩子的痛,不想再让柳妹妹也体会一遍。”

沈少衿听罢,大赞我心胸宽广,是世间难得的贤惠主母。

可几日后,他又说柳容住的侧屋漏风,问我能否将主屋让出来,给她坐月子,免得落下病根。

他含笑看着我,说得那般理所当然:“王妃素来最是体谅容儿,定然不舍得她受这份苦楚,对吧?”

我沉默了许久,才抬眼看向他,轻声问道:

“那王爷,是打算让我住去那间漏风的侧屋吗?”

“当然不,西院已经收拾出来了,王妃去那儿住吧。”

他看着我的眼睛,眼神怪异,我垂眸,乖顺道:“好,我今日便搬。”

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的落日,道:“今日太晚了,明日搬吧。”

“不必了,王爷,寒风对坐月子的女子确实不好,今夜就让柳侧妃住进来吧。

再说了,王爷不是说西院都收拾好了,也不耽误我住。”

我向他福了福身,温和地贴近他的耳廓,道:“我是王爷重金娶回来的主母,定然什么事都以王爷的心意为主。”

他揽住我,一个吻落在我的眉梢。

他眼神冷冽地瞧着我,我用眼里的一汪春水来承接。

他猛地抱起了我,将我压在了床榻之间。

门外的屠弋霄想进来阻拦,被芦笙用惊讶质问的眼神拦住,两人一同退去了门外,关上了门和窗。

我的眼神重新回到沈子衿脸上,他看着我,嘴角忽而扯出一抹笑。

“宋识韫,你刚刚在看谁呢?”

不等我回答,他俯身,在我的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

“宋识韫,你凭什么把儿子的死算在我的头上?

“你整日和门口那个暗卫眉来眼去,当本王死了是不是?”

这么久过去了,这是他第二次在我面前提及儿子的死。

我的泪决堤,从眼角往下流淌。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死了个儿子,我以为你忘了呢……”

他猛地捶床,掐住了我的脖子,吻了下来。

“宋识韫,我警告你,失去儿子你难过你愤怒,甚至把责任算在我的头上,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想找野男人……想都不要想!”

夕阳落尽,他穿戴整齐,推门离开。

芦笙在第一时间跑进来,哭着问我:“王妃!王爷他是不是打你了,你没事吧?”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扯出一个笑,道:“没有,我们收拾收拾,往西院去吧。”

芦笙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收拾着包袱。

一个时辰后,芦笙去敲柳容的门,道:“柳侧妃,屋子收拾出来了,您住进去吧,可别冻着自个儿。”

西院确实打扫好了,布置的清雅素净,我躺在床上,身体疲惫,精神却亢奋得睡不着。

我披衣而起,写了一封给母亲的信,请她帮我查一下当日王府起火的真正原因。

我与屠弋霄虽然有些来往,但好像确实还没到可以相互信任那一步,前段时间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倒真忘了去深究起火一事的主导。

6

沈少衿频繁光顾偏僻的西院。

在他一句又一句的:“王妃,咱们再生一个孩子就好了。”的安抚中,我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汤下肚。

柳侧妃身边的婢女深夜敲过门,说孩子闹夜不安,来请王爷。

他靠在我的身边,鲜亮的眉眼望向门口,而后疲惫之气缱绻,他说:“西院墙外曾是屠宰场,王妃一个人住怕事,本王以后都陪着她,叫你家主子安生些。”

我咽下满腔呼之欲出的冷嘲热讽,和善地笑道:“多谢王爷够爱。”

他冷冷的瞧我一眼,收回怀抱,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他忽然说:“其实你很想让我走吧。”

我只能说:“王爷何出此言,冤枉我了。”

他沉默良久,又冷不丁蹦出一句:“我不喜欢柳容了。”

我漠然地攥紧手心,心里痛恨厌恶他的凉薄无无情,开口却是一句温和的:“王爷是王府的天,一切自然都以王爷的喜乐为主。

只是柳侧妃身世可怜,也望王爷即使不爱了,也顾念几分怜惜之情。”

他又装模作样地躺了一会,而后忽然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我起身,看了眼床下,他的靴子倒在那里,他是光着脚走的。

他还是这样,一不顺心,就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

十日后,我收到了母亲的回信。

信中白纸黑字,将儿子死之原因写得分明。

纵火之人,柳容。

三年前的清贪案,皇帝共罢免了从中央到地方共两百一十七位官员。

其中十七人被斩首,九十七位官员及其部分家眷被流放,余下的按罪行轻重进行关押。

柳容的父亲被斩首,柳容及其姐妹兄弟被流放千里。

但流放途中人太多,就起了乱子。

一部分人跑了,还在民间建立了反朝廷的组织,肆意散播流言,说皇帝罢免的是好官。

三年后,当年流放的一部分人被赦免召回。

我们都以为柳容是被召回的,不曾查过她的底细。

母亲说她曾粗略查过,当时没觉出问题。

但她实在觉得,虎毒不食子,杀死嫡子的事,她很难相信是王爷做的,于是重新让人去彻查,果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柳容就是反朝廷中的首批人员之一,她接近沈少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近身皇帝,刺杀皇帝。

而杀死我的孩子,生下她的孩子,不过是她计划中十分微不足道的一环。

我把信的一角放在烛火里引燃,那火光照在我的脸上,热热的,烫的我的泪也灼烧起来,心里在刺痛。

母亲,我从来都不想与后宅女子为敌,可我原来还是辜负了你的教诲,这后宅的女人,除我以外,都活该去死才好。

7

中秋宴,开在宫里。

前一旬便通知了下来。

我以身体不适推辞,有意让沈少衿带着柳容一同前去。

但沈少衿最近特别不喜欢柳容,他不愿意。

我只能向太后递了信,委婉言之,她可能见不到她可爱的孙儿了,因为她的儿子不想带生母一起,而那孩子一离开生母,就可劲儿哭。

在太后的要求下,柳容还是获得了跟随王爷一同前去的机会。

我在暗处,瞧出了她脸上惊天动地般的喜悦。

这好不容易接近皇帝的机会,你肯定会通知下去,让他们好好准备,开启刺杀行动吧。

这几日,在母亲的助力下,我确定了,他们确实在进行一场很大规模的刺杀行动。

临行前一日,我给那孩子喂了一点安眠药,他乖乖地睡在沈少衿的怀里,不吵不闹。

马车队伍在等,而柳容迟迟没出现。

我提议道:“王爷,你们先走吧,别耽误了时辰,被陛下怪罪。”

沈少衿原本就不耐烦,闻言,上了马车便去了。

我转身,由芦笙扶着,径直去向西院墙外。

那里曾经是个屠宰场,凶煞血腥之地,两边都有高墙耸立,时常不见光热。

挂猪肉牛头的钩子,粗长尖锐,此时正穿透了柳容的肩胛骨,把她吊在那里,唯有脚尖着地。

屠弋霄一盆冷水泼醒了她。

“柳容妹妹,疼不疼?”

我温柔地笑着。

她睁开眼,一边抽搐着呼吸,一边哀默地哭。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学着她要死的口吻,笑着回答:“因为,你,杀了,我的,儿子……”

她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原来,你,知道了……”

鲜血从她的肩胛骨处缓缓流出,源源不断的,她的衣裳湿透了,满是腥臭的血气味。

“想不到啊……温婉如你,竟也能做出这伤天害理的事……”

她嗤笑一声,讽刺至极。

我无动于衷,而她却因为这强作的语气和嗤笑,痛得猛喘气,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与满身的血污融合。

“你叹我奉女德为圭臬却行事狠辣见血,我却要告诉我,若是女德能为我带来尊荣,那我便推崇;若有人因此而看轻我,践踏我……”

我说着,反手伸进她被倒挂在铁钩的窟窿,向外一扯。

在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我缓缓道,“那我便叫他们看看,什么叫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低垂着头,像是死去了。

“你就算,把我,弄死……你儿子,也回不来了。”

她如是说,语气里仍旧带着侥幸。

我后退了一步,对屠弋霄招手。

他于是上前,递给我一桶油。

我把油从她的头顶浇下来,洒得并不均匀。

“把你带来屠宰场,也不是就要用杀猪的方式宰了你,只是因为,这里距离我的住处比较近,万一你死后阴魂不散,我亲自……镇着你。”

我把她的脸抬起来,冲她莞尔一笑。

她眼里露出了恐惧,急切道:“你儿子又不是被火烧死的……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还有个孩子,你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给我一条生路吧……你也曾当过母亲……”

我猛地打断她:“是啊,你也当过母亲,所以应该能理解我想把你碎尸万段的心吧!看在你孩子的面子上,他有什么面子?不过是个……陪葬物罢了。

当然,你不要误会,不是给你陪葬用的,城东有一条狗,最爱去乱葬岗偷吃人肉,我喜欢那条狗。

就把你儿子和那条狗活埋在一起,你说狗在地下发疯的时候,会怎样撕咬你儿子呢?

不过,我也算那孩子的嫡母,为我喜欢的狗贡献一二,也算他在有生之年,敬一敬孝心了,你说,是也不是?”

说到后面,我的语气又婉转起来,像在悠闲地和她聊天一般。

只是和我聊天的人似乎不太放松,浑身又是抽搐,又是颤抖,眼神里带着浓烈的后悔与恐惧。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的兄弟,你的伙伴,你的同袍义友,总之就是和你一同刺杀陛下的人,这会儿大概已经被一锅端了。”

我试着,歪着头看她,眼里一片玩味。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你一介妇人,怎会有如此谋算?”

她咬牙切齿,此时此刻,发泄情绪的唯一方式,只有仰天凄厉地叫了。

我想,屠宰场的那些猪,死前是不是也这样叫的。

我把玩着火折子,悠然道:“原来,你还看不起我啊。”

“你们只会一味地拥护皇权,拿着那个人施舍下来的一点财富,就像条狗似的跟在他后面舔,你又高贵什么?我要的是,人人平等!”

她凄厉地大喊大叫,丝毫不顾她的伤口了。

“瞧你这话说的,他皇帝当得太好,官不贪不腐,王不滥权滥用,民生有福祉,寡妇有保障。

你所谓的人人平等,是想推翻了皇帝,从此王朝不再吗?”

她嘲讽道:“迂腐至极!凭什么他一人独大,对别人的生命有决断权?我父亲还那么年轻,他那么爱我和娘亲,就这样被他砍了头……”

我冷漠道:“你父亲是贪官,死的时候,百姓们恨不得放烟花庆祝。”

“我知道啊,但那又怎样?我父亲靠贪才有财富,凭什么你和王爷能靠天吃饭,你们吃的就不是民脂民膏了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还记得,沈少衿十五岁那年,跟随治水官去江南治水,去的时候,穿得矜贵,回来的时候,

身上的配饰全没了不说,衣服上也打满了补丁,王府被他搬空了,全都拿去赈济灾民了。

那时,他的皇兄一高兴,就给他赐婚。

他就开始在地上打滚,说他贡献了全部身家,结果皇兄还要迫害他。

皇帝说:“我是为你好。”

我当时也很喜欢他,觉得他善良坦率。

以他为榜样,那时候的爵和官,都多多地捐献了很多钱和物资,生怕查贪之事殃及了自己。

可这些事,我不想同柳容去掰扯,她都要死了,又何必成长。

“你要人人平等,殊不知自己也是个蠢的。

你扪心自问,从古至今,那么多农民起义,最后的果实还不是被其中领袖窃取,不还是立一个新的皇帝,

构建一个新的剥削王朝,而你们这群由贪官及其后裔组建的组织,城东的狗都知道你们什么成分?

柳容,你要行不义之事,就不要美化自己,不会有人觉得你美,坏得愚蠢罢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呢喃道:“不是的……”

我打开了火折子。

“放过我……放过我!求你!”

我向后退,把火折子扔到了她的脚边。

很快,我便看到她在火里唱歌跳舞。

多少个午夜梦回,我梦见我小小的孩子,在火里挥舞着手脚,哭得撕心裂肺。

我梦见他小小的尸体,焦黑的尸体。

柳容,你曾经想烧死我和孩子,你没做到的,我还给你了,我做到了。

8

屠弋霄捧起我的手,用手帕轻轻擦拭着血迹。

我不动,任由他擦着。

半晌,他俯身在我的指尖亲吻。

我的手颤了一下。

“屠弋霄,你逾矩了。”

“情难自禁,王妃见谅。”

他说着,一滴泪轻轻落在我的掌心。

“为什么哭呢?”

“因为王妃一直在哭。”

我微微一笑,问道:“心疼我吗?”

他点点头,漂亮的眼睛看向我,委屈而又哀怨。

“我想一直陪着王妃。”

我用指尖点了一下他拿着帕子的手,小声道:“准了。”

他沁满泪水的眼睛,忽而笑了。

一滴泪从鼻尖滑落到我的掌心,我轻轻地攥住了。

我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

这条路,长长。

“王妃,王妃!”

管家小跑着过来。

“王爷,王爷……”

他剧烈地喘着气,话也说不明白。

屠弋霄追问:“可是王爷回来了?”

管家摆手:“不是,王爷让人把小公子送回来了,王爷怕是回不来了,相爷举荐王爷去平反民乱,陛下允了。”

我问:“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几日,他要去兵营点兵,这几日都要和陛下和几位大臣同卧起,商议对策。”

我点点头。

管家又问:“王妃,不知柳侧妃在何处,小公子醒了,一直哭呢。”

“抱去给乳母,不必寻什么侧妃。”

管家少见我疾言厉色,当即低头应下,后退着离开了。

屠弋霄突然抱住了我。

“王妃,我好想你……”

他的吻落在我的耳后。

“青天白日,还不将我放开?”

我佯怒道。

他于是松开我,不死心地问我:“晚上就可以吗?”

我正色道:“我有事要问父亲,你若有事,今夜子时再来寻我。”

父亲说,民乱易平,只是民心被那伙人动摇,需要王爷走访,稳定民心,这一去,怕是要一年半载。

他来信的最后,说的却是,我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地位才够稳固。

我蹙眉沉思,王爷都走了,我怎么要孩子?

难道,父亲与我不谋而合?

还是说,这是母亲给我的信?

屠弋霄来时,穿着常服。

平日总是软甲着身,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穿长衣。

他走过来抱住我。

我轻声道:“去床上。”

多日努力之下,我被确诊有了身孕。

柳容的孩子被我送去了农户之家,此后生死,与我无关。

我瞒下了这件事,让屠弋霄远去追随王爷,助王爷一臂之力。

他虽不愿,却敌不过王爷的来信命令。

后来南面瘟疫突发,像一场寒风,连续席卷了好几个城市。

在御医的治病量方被研制出来前,沈少衿就死在了外面。

他不是病死的,而是在病中中毒而死,据说毒死他的是一碟桂花糕。

孩子确实不是沈少衿杀死的,但他也是帮凶。

是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把柳容带回府,宠之爱之,甚至妄想我与她妻妾和谐,让他享无尽之乐。

虽说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但这条规则是为男人制定的,我是女子,无利于我,我又何必遵守?

主动权从来不在某个性别的手中,我背靠强大的母家,他父亲留给他的人也能被我哄得背叛他,纵使他是天潢贵胄又如何?

我不否认沈少衿是一个不错的王爷,所以在他死前,让皇帝和父亲榨干 他的价值,让他名垂青史,也算不错的结局。

我怀着孩子,不便接触他的尸体,只能把王府让给他,回了娘家养胎。

不久后,我生下了一个女儿,带着她回了王府。

在对她的教育中,我时常反思。

我给予她宠爱与教育,却不会握着她的手去书写未来。

她的路长长,要自己走,再也不要迈上和我一样的路。

【全文完】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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