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陌生女人在工地做了5年夫妻 分别那天 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30 14:47 1

摘要:工地上,安全帽下的脑袋都朝我这边转,带着善意的哄笑。我叫陈江,他们口中的老陈。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汗水混着灰尘,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泥印。我冲着声音的来源,那个叫小六的年轻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

“老陈,你婆娘喊你吃饭!”

工地上,安全帽下的脑袋都朝我这边转,带着善意的哄笑。我叫陈江,他们口中的老陈。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汗水混着灰尘,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泥印。我冲着声音的来源,那个叫小六的年轻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

我应了一声,把手里的钢筋码好,朝着我们住的板房走去。那不是我的婆娘,她叫林慧,我们只是搭伙过日子。

在工地,这种事很常见。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萍水相逢,为了省点钱,也为了在这冰冷的城市里找点人情味儿,就凑合着住一个屋。我们就是这样。

五年前我刚到这个工地时,她就已经在了。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工地上的女人都干净,话也少。工头老王说她男人前几年出事没了,一个人不容易,让我多照应着点。我那时候刚跟城里的媳妇离了,生意也赔了个底朝天,心气儿正是最低的时候,觉得有个伴儿,哪怕只是搭伙做饭,也挺好。

于是,我们就住进了一间板房。一人一个角落,中间拉了道布帘子。

我们的“家”,其实就是工地角落里一间最普通的活动板房,夏天像蒸笼,冬天四面漏风。屋里除了一张用木板搭的床,就是一张小桌子,还有她用工地废料做的几个小架子,上面整齐地摆着我们的碗筷和一些瓶瓶罐罐。

她很能干,工地上的活儿,筛沙、搬砖,样样不输男人。收工回来,她总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在那个小小的电磁炉上变出两菜一汤。我们的伙食,永远是整个工地上最好的。

她不怎么说话,我们之间最多的交流就是:“吃饭了。”“我回来了。”“明天要早起。”

但这种安静并不让人觉得尴尬。我抽着烟,看着她在灯下缝补我被钢筋刮破的工服,昏黄的灯光照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一刻,我觉得这日子,好像也能过一辈子。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我从不问,她也从不提。这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在工地这个地方,每个人都像浮萍,有自己的过去,没人愿意多提。

我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动物,凑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也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

工友们都以为我们是两口子,有时候开玩笑,说老陈你福气好,找了个这么能干的婆娘。我只是笑笑,不解释。林慧听到了,也只是低下头,手里的活儿做得更快了些。

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我们就这样过来了。我甚至都快忘了,我们只是“陌生人”。这种平静,像一层薄薄的冰,覆盖在深不见底的湖面上,我以为它足够坚固。

直到那天,一封信的到来。

那天下午,我正在五十多米高的脚手架上绑钢筋,太阳毒得能把人烤化。小六在下面喊我,说有我的信。

我心里纳闷,都这年头了,谁还写信?我老家的爹妈都学会用微信视频了。我没啥朋友,前妻那边更是早就断了联系。

我解开安全绳,从架子上爬下来,心里嘀咕着。小六把一封泛黄的信封递给我,上面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只有一个模糊的邮戳,看不清是哪里的。收信人写着“陈江(收)”,但后面括号里的那个“收”字,写得特别小,像是不情愿加上去的。

字迹很清秀,一看就是女人的手笔。

我拆开信,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我以为是催债的,或者是某种骗局,心里还有点戒备。可当我看到信的内容时,我愣住了。

信上没头没尾,只有短短几行字:“他出现了,在南边的滨城。还是那个码头,还是那条船。如果你还记得。”

我把信纸翻来覆去地看,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我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他?哪个码头?哪条船?

我把信塞进口袋,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这封信肯定不是给我的,是寄错了。可这工地上,叫陈江的只有我一个。

晚上收工回到板房,林慧已经做好了饭。白菜炖豆腐,一盘炒土豆丝。她见我脸色不对,给我盛饭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她轻声问。这是她难得的主动关心。

我摇摇头,把信掏出来递给她:“不知道谁寄来的,可能是寄错了。”

她接过信,只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迹,整个人的身体就僵住了。那是一种从内到外的,瞬间的凝固。她拿着信封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她没有立刻拆开看,而是把信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低着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紧绷的下颌线。

“吃饭吧,菜要凉了。”她过了很久才说,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顿饭,我们吃得异常沉默。她几乎没动筷子,只是把碗里的米饭拨来拨去。我看着她,心里那个被我刻意忽略了五年的问题,又一次浮了上来:她到底是谁?她到底在躲避什么,或者,在等待什么?

这封信,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们平静的湖面,砸开了那层我自以为坚固的冰。我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变了。

那天晚上,我们中间的布帘子没有拉。她坐在她那边的床沿上,背对着我,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遍又一遍地看那封信。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着她那边传来的,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那声音像一根细小的针,一下一下扎在我的心上。

我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冲动,想越过那道无形的界线,去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没有。五年的默契让我把话咽了回去。我只是翻了个身,假装自己睡着了。

可我心里清楚,那个所谓的“稳定假象”,已经被彻底打破了。我不再是那个只求安稳度日的陈江,而她,也不再是那个只会在我身边默默做饭的林慧。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谜团,而我,正站在这谜团的边缘。

从那天起,林慧就变了。

她的话更少了,人也总是恍恍惚惚的。好几次,我跟她说话,她都像没听见一样,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工地上干活的时候,她也开始出错,一次差点被掉下来的钢管砸到,幸亏旁边的工友拉了她一把。

老王找我谈话,问林慧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精神状态太差了,这样下去太危险。

我嘴上应付着说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问题就出在那封信上。

我试探着问过她一次。那天晚上,我给她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里,说:“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咱们……好歹也在一起五年了。”

我的话很小心,连“咱们”这个词都用得有些迟疑。

她捧着水杯,低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过了很久,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的事,你别管。”她的声音很轻,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这五年的朝夕相处,那些默默的关心,那些在寒夜里共享一碗热汤的温情,仿佛都随着她这句话烟消云散了。我们之间,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那道看不见的墙,比我们屋里那道布帘子还要厚实。

我心里不是滋味,有点堵得慌。我觉得我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毕竟我们只是搭伙过日子。可另一方面,我又不甘心。五年,对一个人来说,不是一段短暂的时间。我看着她日渐憔悴,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多,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可能会打破我们之间所有默契的决定。

我开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我发现她每天收工后,都会去工地门口的小卖部打电话。她用的是公共电话,每次都说很久。她打电话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躲着人,身体蜷缩着,好像想把自己藏起来。

有一次,我假装去买烟,悄悄跟在她后面。我离得远,听不清她说什么,只能看到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抹眼泪。挂了电话,她在原地站了很久,风吹着她单薄的衣衫,那个背影,说不出的孤单。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工地提前收工。我回到板房,她不在。我看到她放在枕头下的那个小布包,拉链没拉好,露出了一个角。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了手。我的心跳得很快,我知道这样做不对,这是在侵犯她的隐私。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太想知道答案了。

我从布包里拿出来的,是一个用手帕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张已经褪色发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很灿烂的女人,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那女人,就是林慧,只是比现在年轻,脸上没有现在的沧桑和疲惫,眼睛里像有星星。她怀里抱着的那个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蓝色的海魂衫,咧着嘴笑,缺了一颗门牙。

我看着照片里的她,再想想现在的她,心里一阵发酸。是什么样的经历,能把一个笑得那么明媚的女人,变成现在这样沉默寡言的样子?

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字,字迹娟秀,但因为年头久了,已经有些模糊:“赠吾儿远航,盼君平安归。母:林舒兰。”

林舒兰。

原来她不叫林慧。

我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心里乱成一团麻。她为什么要用假名?那个叫远航的孩子,是她的儿子吗?他现在在哪里?那封信里说的“他”,会不会就是指这个孩子?

我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每一个疑问都像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决定跟她摊牌。我不能再这样猜下去了。

那天晚上,等她睡下后,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躺下。我坐在小桌子边,点了一根烟,静静地等着。

下半夜,我听到她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我回头,看到她正蹑手蹑脚地穿衣服,把那个小布包背在身上,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我开口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颤,回过头惊恐地看着我。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脸上,我看到她眼里的慌乱和戒备。

“我……我出去一下。”她结结巴巴地说。

“去找他吗?”我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去找你的儿子,远航。”

我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靠在门框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把那天看到照片的事说了。我没有隐瞒,也没有辩解。我说:“舒兰,这才是你的名字吧?这五年来,你到底在瞒着什么?”

我的逼问,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尘封已久的闸门。但涌出来的,不是我期望的真相,而是尖锐的、足以刺伤人的碎片。

“你凭什么偷看我的东西!凭什么!”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带着哭腔。“我们算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进我的胸口。是啊,我们算什么关系?搭伙过日子的工友?名义上的“夫妻”?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有情分的,可是在她看来,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只是关心你。”我的声音也有些干涩。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她几乎是喊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你以为你是谁?陈江,你别忘了,我们只是搭伙的!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

她说完,一把推开我,拉开门冲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板房的门被风吹得“哐当”一声关上,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站在原地,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夜里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在身上,冷得刺骨。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我以为五年的相伴,足以让我们成为彼此的依靠,可到头来,在她的世界里,我始终是个局外人。

我的关心,在她看来,只是一种冒犯。我的尝试,换来的却是最伤人的拒绝。

工地上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

我们不再一起吃饭。她总是等我吃完,或者去别的工友那里凑合一口。在工地上碰到,她也躲着我走,眼神都不愿意跟我交汇。我们那个小小的板房,气氛降到了冰点。晚上回去,那道布帘子被拉得严严实实,把小小的空间分割成两个冰冷的世界。

小六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同情。“陈哥,跟嫂子吵架了?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一个大老爷们,服个软不就完了。”

我只能苦笑。我们连“两口子”都算不上,哪来的“和”呢?

那次争吵,像一堵墙,横在我们中间。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不该去窥探她的秘密,不该用我知道的一切去逼问她。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触碰的伤口,而我,却鲁莽地把它揭开了。

我的心里充满了懊悔和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那几天,我干活也没了精神。有一天在脚手架上,我一脚踩空,要不是腰上的安全绳,我可能就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掉下去了。

下来的时候,我腿都是软的。我看到林慧……不,是林舒兰,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我这边,脸上满是关切。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立刻又避开了,转过身去忙自己的活。

但那一个眼神,让我冰冷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我知道,她不是真的对我毫不在意。

那天晚上,我买了瓶白酒,一包花生米,一个人坐在板房门口的台阶上喝闷酒。工地的夜晚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我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很烈,烧得我喉咙发疼,可心里的那股憋闷,却怎么也浇不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直到一双手把我的酒瓶拿走了。

我抬起头,看到林舒兰站在我面前。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

“别喝了,伤身体。”她把酒瓶放到一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们沉默了很久。夜风吹过,带着工地上特有的尘土味。

“对不起。”她先开口了,声音很低,“那天晚上,是我太激动了。”

我摇了摇头,喉咙发干:“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

她打断了我:“不怪你。”

她转过头,看着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眼神悠远。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说。

那个晚上,她断断续续地,把她的故事告诉了我。

她确实叫林舒兰,曾经是山区里的一名小学老师。她丈夫是跑长途运输的,常年不在家。他们有一个儿子,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男孩,叫周远航。

七年前,一个普通的下午,她去镇上开会,让邻居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可等她回来,孩子就不见了。

他们报了警,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任何消息。有人说,看到一辆外地的面包车在村口停过,可能孩子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从那天起,她的天就塌了。

丈夫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整天跟她吵,说她连个孩子都看不住。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变得像冰窖一样。两年后,丈夫跟她离了婚,一个人去了外地,再也没有回来。

她一个人,踏上了寻子的路。

她辞掉了工作,卖掉了房子,拿着所有的积蓄,开始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找。她听说,很多被拐的孩子,最后都流落到了城市的角落,比如建筑工地。于是,她就来到这里,剪掉长发,换上工装,隐姓埋名,一边打工维持生计,一边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线索。

五年了,她从一个工地辗转到另一个工地,见过无数张陌生的面孔,却始终没有找到她儿子的影子。

“林慧这个名字,是我随便起的。”她苦笑着说,“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过去,我怕……怕被人当成疯子。”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我无法想象,这五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个女人,独自一人,怀着那么沉重的秘密和渺茫的希望,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她白天要像男人一样干重活,晚上还要承受思念和绝望的煎熬。

而我,跟她朝夕相处了五年,却对她的痛苦一无所知。我甚至还因为她对我的隐瞒而感到受伤。想到这里,我心里充满了愧疚。

“那封信……”我轻声问。

“是我一个老乡寄来的。她也在外地打工,前几天在滨城的码头上,看到了一个孩子,跟远航小时候长得很像,眉心也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希望,“她说那个孩子跟着一群人在一艘货船上干活,那艘船过几天还会靠岸。”

我明白了。那封信,是她唯一的希望。所以她才会那么失态,所以她才想一个人偷偷离开。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滨城。”她看着我,眼神异常坚定,“不管是不是,我都要去看一看。万一……万一就是呢?”

我看着她,心里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再是被动地承受她的秘密带给我的冲击,也不再纠结于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我看着眼前这个被命运折磨得如此憔悴,却依然没有放弃的女人,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

她愣住了,惊讶地看着我。

“你……你去干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

“五年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林舒兰,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的事,就不可能完全跟我没关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这个险。滨城那么大,码头上人多眼杂,你一个女人不安全。”

我不再问“我该怎么办”,也不再想“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我真正想要的,是她能平安,是她能找到孩子。如果我能帮上一点忙,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必须去做。

这不仅仅是同情,也不仅仅是愧疚。是在这五年看似平淡的相处中,不知不t觉沉淀下来的,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我把她当成了我的家人。

她定定地看着我,眼眶慢慢红了。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把头埋进了膝盖里,肩膀开始轻轻地耸动。

我知道,她默许了。

那一刻,我心里的所有纠结、失落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我的目标变得清晰起来:陪她去滨城,找到那个孩子。

我们的关系,从这一刻起,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不再是简单的搭伙工友,而更像是……战友。我们要一起去面对一个未知的,可能充满危险的挑战。

第二天,我们一起向工头老王辞了工。

老王很惊讶,问我们是不是找到更好的活儿了。我编了个理由,说家里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老王人不错,虽然舍不得我们两个熟手,但还是爽快地结了工钱。

工友们来给我们送行,小六他们还起哄,说:“陈哥,这回是带嫂子回老家见公婆了吧?啥时候喝喜酒啊?”

我笑了笑,没解释。林舒兰站在我身边,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们收拾了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这些年攒下的一些钱。我把我的钱和她的钱放在一起,数了数,一共不到两万块。这是我们俩五年的血汗钱。

“这些钱,应该够路费和开销了。”我对她说。

她点点头,把那个装着照片的小布包,贴身收好。

我们坐上了去滨城的长途汽车。汽车很颠簸,车厢里混杂着各种气味。林舒-兰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一言不发。

我知道她很紧张。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着衣角,手背上青筋毕现。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默默地把我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到了滨城,一股咸湿的海风迎面吹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海。可我没有心情欣赏风景,我们直接打听着去了码头。

码头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也乱得多。到处都是高大的起重机,堆积如山的集装箱,还有来来往往的货车和工人。空气中弥漫着柴油和鱼腥味。

我们找了个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就在码头附近。房间又小又潮,墙壁上都是霉斑。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像两只无头苍蝇,在巨大的码头上四处打探。林舒兰的老乡告诉她,那艘船叫“海丰号”,但码头上每天来来往往的船太多了,根本没人注意一艘普通的货船。

我们每天天不亮就去码头,一直待到天黑。我们问码头工人,问船务公司,问附近的小商贩。但凡看到有船靠岸,我们就冲过去,一个一个地看船身上有没有“海丰号”的字样。

希望,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被慢慢消磨。

林舒兰的话越来越少,脸色也越来越差。好几次,我看到她一个人躲在集装箱的阴影里,看着大海偷偷地哭。

我能做的,就是每天买好饭菜,逼着她吃下去,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跟她说:“再等等,也许明天就来了。”

我知道这句安慰很苍白,但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带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但“海丰号”还是杳无音信。

那天晚上,我们回到小旅馆,林舒兰终于崩溃了。

她坐在床边,把脸埋在手里,发出了压抑了很久的哭声,从一开始的抽泣,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她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思念、痛苦和绝望,都哭了出来。

“是不是……是不是又是一场空……是不是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了……”她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

我坐在她身边,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背,但手举在半空中,又放下了。我不知道任何安慰的语言,在这样的痛苦面前,都是多余的。

我只能默默地陪着她,听着她的哭声,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开始怀疑,我带她来这里,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我给了她希望,但如果最后等来的是更大的失望,那我岂不是更残忍?

那一晚,是我这五年来,感觉最无助,也最黑暗的时刻。我珍视的、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伙伴关系,似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即将崩塌。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像是一个笑话。我们就像两片在汪洋大海里即将沉没的叶子,看不到任何方向。

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那天,我们照常在码头打听消息。我看到一群工人围在一起,像是在议论什么。我凑过去听,只听到他们在说“老蛇头”、“黑船”、“跑路”之类的词。

我心里一动,拉住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工人大叔,递上一根烟,跟他打听。

大叔告诉我,码头上有个叫“蛇头刘”的工头,手下养了一帮人,专门干些见不得光的活。他还从外地弄来一些没有身份的孩子,在船上当苦力,工资很低,还不让上岸。前几天,他手下一个孩子干活时出了事,从船上摔下来,事情闹大了,“蛇头刘”怕担责任,就想带着手下的人和船跑路。

“听说那艘船就叫‘海丰号’。”大叔最后说。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立刻跑回去找林舒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她听完,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她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我的肉里:“那……那个孩子……出事的那个孩子……”

“大叔说只是摔伤了腿,没大事。”我赶紧说,但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们要跑路?那远航……我的远航会不会也在那条船上?”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们得想办法上船看看。”我当机立断。

可是,怎么上船?“蛇头刘”现在肯定像惊弓之鸟,不会让任何陌生人靠近。

我们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报警。

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我们找到了码头派出所。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民警。我们把事情的经过,包括林舒兰寻子七年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小民警听完,脸上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立刻把情况上报给了领导。

接下来的等待,是漫长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一样。林舒兰坐立不安,不停地在派出所门口踱步。

终于,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中年警察走了出来。他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查实了,确实有“海丰号”这条船,也确实有个叫“蛇头刘”的工头。他们已经部署了行动,准备在“蛇头刘”离港前,对船只进行突击检查。

“你们不能去现场,太危险了。在这里等消息。”中年警察对我们说。

我们只能点头。

我们在派出所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小时。林舒兰的手冰凉,我握着她的手,想给她一点力量,却发现我自己的手心也全是冷汗。

终于,中年警察的对讲机响了。

我们两个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听着对讲机里的汇报,脸色越来越严肃。放下对讲机,他看着我们,叹了口气。

“船控制住了,蛇头刘也抓到了。船上确实有十几个被非法雇佣的童工。”

林舒兰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那……那我的孩子呢?”

中年警察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孩子们都被解救出来了,正在安排送往救助站。但是……根据初步的核对,里面没有叫周远航的。有一个孩子从船上摔下来,腿骨折了,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林舒兰的身体晃了晃,我赶紧扶住她。她的脸上,刚刚燃起的一点光,瞬间就熄灭了。

不是他。

又不是他。

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我扶着她走出派出所,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海风吹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回到那个又小又潮的旅馆,她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床边,不哭也不闹,眼神空洞地看着发霉的墙壁。

我知道,这一次的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给了她最大的希望,又让她摔得最惨。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那么无力。我给她倒了杯水,她没有接。我把饭菜端到她面前,她看也没看。

那一刻,我心里充满了挫败感。我以为我能帮她,我以为我们一起努力,就能有一个结果。可现实却给了我们最沉重的一击。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我看着她绝望的样子,心里像刀割一样。我甚至开始想,如果当初没有那封信,如果我们还留在那个工地上,过着平静的日子,她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是我,是我把她带进了更深的深渊。

深夜,我被一阵响动惊醒。

我睁开眼,看到林舒兰正站在窗边,她已经打开了窗户,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我们住的是三楼,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眼。

“舒兰!你要干什么!”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死死地抱住她的腰,把她从窗台上拖了下来。

她在我怀里挣扎着,力气大得惊人。

“你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她嘶吼着,声音绝望而凄厉,“找不到了……永远都找不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胡说什么!”我紧紧地抱着她,任凭她捶打我的后背,“你死了,远航怎么办?万一他哪天回来了,发现妈妈不要他了,他该怎么办!”

我的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她。

她的身体僵住了,挣扎的力气也小了。她慢慢地瘫软在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他不会回来了……不会了……”

“会的!”我抱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只要你还活着,就还有希望!你不能放弃!为了远航,你也不能放弃!”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信念,在那一刻,我无比坚定地相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有希望。

她在我怀里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得没有了力气,最后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我抱着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夜未眠。

窗外的天,一点点亮了起来。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驱散了屋里的黑暗。

我看着怀里睡着的林舒兰,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眉头紧紧地皱着,睡得极不安稳。我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怜惜。

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是家?什么是亲人?不一定非要有血缘关系,也不一定非要有一纸婚书。而是在对方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能够陪在身边,不离不弃。是在黑暗中,愿意为对方点亮一盏灯,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这七年,她一个人背负了太多。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让她一个人了。

我轻轻地把她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找到了那位中年警察,把我们身上剩下的钱都拿了出来,求他一件事。

“警察同志,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请你帮帮忙。把这些孩子的照片,发往全国各地的失踪儿童信息平台,也发给各地的公安机关协查。钱不多,就当是……就当是一个父亲的心意。”

我说出了“父亲”两个字。

中年警察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他没有收我的钱,但他点了点头。

“放心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从派出所出来,我感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虽然希望依然渺茫,但我知道,我做了一件对的事。

我回到旅馆,林舒兰已经醒了。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眼神虽然依旧悲伤,但已经没有了昨晚的死寂。

“我们……回去吧。”她轻声说。

我摇了摇头。

“不。”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我们不回去了。”

她不解地看着我。

“我们就在滨城留下来。”我说,“这里是大城市,是大码头,天南海北的人都多。我们在这里找个活干,一边干活,一边继续找。我不相信,就凭我们两个人,找不到一个孩子。”

我的语气很平静,但很坚定。

林舒兰看着我,她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泪水。

“陈江……”她哽咽着,叫了我的名字。

“舒兰,”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我用我的手心温暖着它,“以前,是你一个人在找。从现在开始,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找。”

“我不知道要找多久,可能一年,可能十年,也可能一辈子。但是,只要你不放弃,我就陪着你。”

“远航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儿子。这五年,我听你念叨他,看你摩挲他的照片,在我心里,他早就是我的孩子了。”

“我们,才是一家人。”

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林舒兰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下。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我。

在那个潮湿、狭小、充满了霉味的小旅馆房间里,在经历了最深的绝望之后,我们两个人,终于找到了彼此。我们不再是搭伙过日子的工友,也不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我们是家人。

我们的生活,在滨城重新开始了。

我们在码头附近租了个小房子,比工地的板房好不了多少,但总算是个安稳的落脚点。我在码头上找了个扛包的力气活,虽然累,但工钱是日结,能维持我们每天的开销。

林舒兰本来也想去干活,被我拦住了。我说:“找孩子的事,比挣钱重要。你负责打听消息,我负责挣钱养家。”

她拗不过我,只好同意。

我们的生活有了新的分工。我每天去码头干活,她就拿着远航的照片,在码头、车站、劳务市场,所有外来人口聚集的地方,一个一个地问。她还学会了用电脑,把远航的信息发到各种寻亲网站上。

她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林慧了。她变得坚韧,也变得有生气了。虽然找孩子的路依然漫长,但因为有了我陪在身边,她的眼睛里,重新有了光。

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清苦,常常是一个馒头掰成两半吃。但我一点也不觉得苦。每天晚上收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小出租屋,看到她为我留了一盏灯,桌上有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我就觉得,这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

我们很少说话,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她会提前给我准备好擦伤的药酒,我会在回来的路上,给她买一个她爱吃的烤红薯。

我们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一样,过着最平凡的日子。

有时候,我看着她在灯下,戴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寻亲网站上敲打键盘,会觉得有些恍惚。我常常想,如果五年前,我没有到那个工地,如果她没有遇到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它让我们以最不堪的样子相遇,却又在最深的绝望里,让我们成为了彼此的救赎。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们几乎问遍了整个滨城,也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网络上,但远航的消息,依然石沉大海。

我们也会有失落的时候。每当一个线索被证实是假的,林舒兰都会沉默很久。我也不去安慰她,只是默默地给她做一顿好吃的,或者带她去海边走走。

我知道,陪伴,是最好的安慰。

一天晚上,我收工回来,看到她坐在电脑前,肩膀一耸一耸的。我以为她又在伤心,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她在跟人视频。

视频的另一头,是一个看起来很斯文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背景像是在一个书房里。

“……舒兰,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你,更不该一走了之。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和孩子……”男人在视频里说得声泪俱下。

是她的前夫。

林舒兰一边哭一边摇头:“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远航……我们的远-航还没找到……”

我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我一个人走到海边,吹着海风。我心里很平静。我知道,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过去。不管她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她。

过了很久,她来海边找我。

“他找到我了,通过寻亲网站上的信息。”她说,“他这些年也一直在找孩子,生意做得很大,有点人脉。他说他会动用所有的关系,帮我们一起找。”

我点点头:“这是好事。”

“他还说……想跟我复婚。”她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刺了一下。但我还是笑了笑,说:“那……你的想法呢?”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摇了摇头。

“陈江,我回不去了。”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心里,早就没有他了。这七年,陪着我的,是你。”

那一刻,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我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

“我也是。”我说。

我们没有再说别的。但我们都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就在我们以为,日子会这样,在平静的寻找中一天天过下去的时候,一个电话,再次打破了我们所有的生活。

电话是那位中年警察打来的。

“陈江吗?你们快来医院一趟!之前从‘海丰号’上救下来的那个摔断腿的孩子,今天开口说话了!他说……他认识周远航!”

我和林舒兰赶到医院的时候,腿都还是软的。

在病房里,我们见到了那个孩子。他叫小石头,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瘦得皮包骨头,一条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看到我们,他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

林舒兰拿出远航的照片,颤抖着递到他面前:“孩子,你看看,你认识他吗?”

小石头看着照片,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航哥!我认识他!他就是航哥!”

林舒兰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抓着小石头的手,急切地问:“他在哪?他现在在哪?”

小石头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航哥他……他不在船上了。在来滨城之前,船在南边的一个小港口停靠,航哥他……他带着我一起跑了。但是我们被蛇头刘的人发现了,我被抓了回去,航哥他……他为了让我跑掉,自己引开了那些人……我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希望,像潮水一样,再一次涌了上来。虽然还是没有找到人,但至少,我们知道了远航还活着,而且,他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会保护别人的小男子汉。

林舒兰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哭。

我向小石头问清了那个小港口的名字和位置。

我们决定,立刻就去。

林舒兰的前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立刻表示要跟我们一起去,并且安排好了车和所有的事情。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林舒-兰找到了我。

她把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陈江,这是他给我的,里面有五十万。他说,是这些年亏欠我的。密码是远航的生日。”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可能要分开了。”

我愣住了。

“找到远航后,他会把我们母子接到他那边去,给远航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他说得对,我不能让孩子再跟着我吃苦了。”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底,是化不开的悲伤。

我看着她,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我设想过无数种我们找到孩子后的场景,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是啊,他能给她们母子更好的生活。而我呢?我只是一个码头扛包的,我能给她们什么?我连一个像样的家都给不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已经是家人了。可现实告诉我,在金钱和更好的未来面前,我所谓的“家人”身份,是那么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我……我明白了。”我艰难地开口,把银行卡推了回去,“这钱我不能要。我帮你,不是为了钱。”

“陈江!”她抓住我的手,眼泪掉了下来,“你别这样。这七年,尤其是这两年,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撑不到今天。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拿着这笔钱,回老家去,做点小生意,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别再跟着我漂泊了。”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原来,在她心里,我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用钱来偿还的。原来,我们的终点,就是“分开”。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陌生。

我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好。”我说,“我祝你们……一家团圆。”

我转身走了,没有再回头。我怕她看到我眼里的泪水。

我们终究,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我没有跟他们一起去那个小港口。

我一个人,回到了我们租的那个小房子里。屋子里,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桌子上,还放着她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我坐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我收拾好我自己的东西,只有一个破旧的背包。我把房门钥匙放在桌子上,然后离开了。

我没有地方可去。我走在滨城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觉自己像一个孤魂野鬼。

我最终还是回到了我们最初相遇的那个工地。

老王看到我,很惊讶。

“老陈?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婆娘呢?”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分了。”

老王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没再多问,给我安排了活。

我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每天在脚手架上挥汗如雨,晚上回到那个冰冷的板房。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给我留一盏灯,也没有人给我做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了。

我像个机器一样,麻木地干着活。我不敢让自己停下来,我怕一停下来,就会想起她。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远航。我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打听。我怕听到他们一家团圆的消息,那会让我觉得自己这七年,像一个笑话。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工地上干活,老王突然跑过来,神色复杂地递给我一个包裹。

“你的。”

我愣了一下,接过来。包裹很轻,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

我回到板房,拆开包裹。

里面,是一本日记,和一个信封。

日记本的封皮已经很旧了,看得出经常被人翻阅。我翻开第一页,是林舒兰娟秀的字迹。

“X年X月X日,今天,我来到了这个叫滨城的城市。听说这里有很多工地,很多外来人。我的远航,你在这里吗?妈妈来找你了。”

“X年X月X日,工地上的活好累,我的手都磨破了。晚上躲在被子里哭,不敢让人听见。远航,妈妈好想你。”

“X年X月X日,今天来了一个叫陈江的男人,工头让我们搭伙过日子。他看起来像个老实人,话不多。也好,省得麻烦。”

……

“X年X月X日,今天我生病了,发高烧。是他,陈江,背着我跑了好几里路去诊所。回来后,又给我熬了粥。我喝着粥,眼泪都掉进碗里了。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关心我了。”

“X年X月X日,工友们都开玩笑,说我们是两口子。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点暖。如果……如果没有那些事,跟他这样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

“X年X月X日,我们到了滨城。他说,从现在开始,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找。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X年X-月X日,他前夫找到了我,要给我钱,要跟我复婚。我知道,他能给远航更好的生活。可是,陈江,我该怎么办?我舍不得你。我只能用最伤人的方式把你推开,因为我怕……我怕我再多看你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X年X月X日,我把他气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像被撕裂了一样疼。陈江,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换我来等你。”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眼泪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这本日记,记录了她这七年所有的心路历程,也记录了我们之间,点点滴滴的一切。

原来,我不是一厢情愿。原来,在她心里,我早已是那么重要的人。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是新的。照片上,林舒兰笑得一脸幸福,她身边,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眉眼之间,和她有几分相似。少年的眉心,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是远航。他们找到他了。

我拿起信,信是远航写的,字迹还有些稚嫩,但很工整。

“陈叔叔:

您好。

我是周远航。我听我妈妈,还有小石头,说了您的所有事。谢谢您。谢谢您在我妈妈最绝望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谢谢您,把她当成家人。

我妈妈说,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们找到我了。在一个很偏僻的修船厂。这些年,我一直在那里当学徒。

我爸爸……他想接我们走。但是我妈妈拒绝了。

她说,她的家,在滨城。她的家人,在等她。

她说,她欠您一句‘对不起’,和一句‘我爱你’。

陈叔叔,我妈妈让我问您,您还愿意,做我的爸爸吗?”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工地的每一个角落,暖洋洋的。

我抓起外套,冲出了板房。

老王看到我,喊道:“老陈,你干嘛去?”

我回头,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了这两年来,最灿烂的一个笑容。

“老王,我请假!我……去接我婆娘和儿子回家!”

来源:上进露珠eKq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