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雨丝斜斜地织成一张灰色的网,笼罩着整座城市。苏青梧坐在冰冷的真皮沙发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墙上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上。窗外,是价值千万的江景,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霓虹和化不开的浓重夜色。
雨丝斜斜地织成一张灰色的网,笼罩着整座城市。苏青梧坐在冰冷的真皮沙发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墙上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上。窗外,是价值千万的江景,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模糊的霓虹和化不开的浓重夜色。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桌上的菜肴早就失了温度,精致的骨瓷盘里,牛排的肉汁已经凝固,像一道丑陋的疤。旁边那瓶为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特意准备的82年拉菲,安静地立着,瓶塞都还没来得及开启。
今天是他们订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始终没有那个熟悉的名字跳动出来。苏青梧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里,带着一丝沉闷的痛。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压低了的讨论声。
“喂?”沈知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苏青梧握着手机的指节有些发白,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知聿,你……还在忙吗?”
“嗯,项目出了点问题,季云舒那边发现了一个关键漏洞,我们正在连夜修复。”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全是公事公办的疏离。
季云舒。又是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像一根最细的针,总是在她心上最柔软的地方轻轻刺一下,不致命,却绵绵密密地疼。她是沈知聿最得力的商业伙伴,是那个能和他并肩站在事业顶峰的女人,是他口中“无可替代的灵魂搭档”。
苏青梧垂下眼睫,看着一桌精心准备却无人问津的晚餐,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疲惫的沙哑:“那你……今晚还回来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是沈知聿略带歉意的声音:“抱歉,青梧。今晚肯定不行了,这边一团乱。纪念日的事,我之后补给你。你早点休息,别等我了。”
【又是之后补。他的“之后”,永远都不会来。】
苏青梧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像被绑了石头的枯叶,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好,”她轻声应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你们也别太累了。”
“嗯。”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没有一句多余的关心,没有一丝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的疑问。
苏-青-梧。他总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冷静、克制,像是在叫一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而不是即将共度一生的未婚妻。
她放下手机,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玻璃上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和一身为了今晚特意换上的丝质长裙。她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冰冷的玻璃,仿佛能触摸到外面那场无尽的雨。
就在这时,手机嗡地振动了一下。
不是沈知聿。是她的闺蜜发来的一条链接,附带一句义愤填膺的语音:“青梧你快看!这狗男人又上财经新闻了!还‘并肩作战,攻克难关’,我呸!他眼里还有你这个未婚妻吗!”
苏青梧的手指颤抖着点开链接。
标题是《科技新贵沈知聿与合伙人季云舒深夜力挽狂澜,天寰科技核心数据转危为安》。
配图里,沈知聿穿着她早上为他熨烫好的白衬衫,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显英挺。而他身边,站着一身干练职业装的季云舒。她正侧头对沈知聿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温柔又笃定的笑意。而沈知聿,那个对她永远冷静克制的沈知聿,正专注地凝视着季云舒,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欣赏与信赖。
照片的角度抓得很好,他们靠得很近,近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照片的背景,是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可他们的身影却莫名地透出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和谐与亲密。
文章里,更是极尽笔墨地描绘了他们之间如何默契十足,如何在危急关头力挽狂澜。字里行间,都在讲述一个“商业上的神仙眷侣”的故事。
苏青梧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从大学时的一见钟情,到毕业后她放弃自己的专业,心甘情愿为他洗手作羹汤,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七年的时间,她就像一只被驯养的金丝雀,守着他为她打造的华丽牢笼,日复一日地等待着他偶尔的垂怜。
她以为,只要她够乖,够懂事,总有一天能捂热他那颗事业心。
可现在她明白了。不是他不懂温柔,不是他天性冷漠,他只是……把所有的温柔与信赖,都给了另一个人。
她在他的人生规划里,或许只是一个“妻子”的角色,一个负责打理后方、让他无后顾之忧的工具人。她需要安静,需要懂事,需要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在他成功时报以微笑。
她,唯独不需要有自己的情绪。
胸口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沉闷,在这一刻,终于轰然炸开。
苏青梧慢慢地,慢慢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凄美,像雪地里挣扎着开放的最后一朵红梅。她拿起那瓶未开的红酒,没有用开瓶器,而是狠狠地砸向墙壁。
砰!
暗红色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四溅开来,在洁白的墙壁上蜿蜒流下,像一道道流泪的血痕。浓郁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空旷的客厅,也呛入了她的眼。
她转身,一步步走回卧室,拉开衣柜,取出行李箱。
她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条理分明。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进去。那些名贵的珠宝、包包、时装,他送给她的那些“补偿”,她一件都没碰。她只带走了属于“苏青梧”自己的东西。
最后,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那个丝绒首饰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订婚时他为她戴上的,璀璨夺目,却也冰冷得像一块石头。
她将戒指取下,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就在那张他永远不会在意的晚餐账单旁边。
做完这一切,她拉着行李箱,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玄关。穿鞋时,她的手机又响了,是沈知聿。
她接了起来。
“青梧,我让助理给你订了你最喜欢的蛋糕,明天送到家里。这次算我不好,别生气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处理完公事后的放松,仿佛打个电话、订个蛋糕,就能轻易抹平他所有的缺席和冷漠。
苏青梧听着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心中一片死寂。她第一次,用一种近乎陌生的平静语气,打断了他。
“沈知聿。”
他似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怎么了?”
“我们退婚吧。”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苏青徒以为他没听清。
“苏青梧,你在胡闹什么?”沈知聿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不悦,“就因为一个纪念日?我说了我会补给你。不要这么不懂事。”
不懂事。
这个词,像淬了毒的利刃,精准地扎进她心脏最深处。
她笑了,笑声里带着泪意:“是啊,我就是这么不懂事。我不想再等那些永远不会兑现的‘补偿’了,也不想再当一个懂事的摆设了。沈知聿,我累了。”
“你累了?你有什么可累的?”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理喻的嘲讽,“你不用工作,不用为生计发愁,我给了你最优渥的生活。苏青梧,你不要不知好歹。”
【原来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被他圈养的、不知好歹的废物。】
苏青梧的心,彻底凉了。
“是,我不知好歹。”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所以,这优渥的生活,还给你。戒指我放在茶几上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电话,拉黑,关机。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拉开门,外面的冷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她没有回头,拖着行李箱,决绝地走进了那片冰冷的雨夜之中。
**身后那扇昂贵的密码门,是她亲手关上的。**
**咔哒一声,隔绝了七年的青春,也隔绝了所有的爱与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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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端,天寰科技的办公室内,气氛刚刚从紧张转为轻松。
沈知聿挂断电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季云舒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来,柔声问道:“怎么了,知聿?和青梧吵架了?”
沈知聿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将手机丢在桌上:“她闹脾气,说要退婚。”
季云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但脸上依旧是善解人意的担忧:“女孩子嘛,纪念日被冷落了,耍耍小性子很正常。青梧一向很乖的,你明天回去好好哄哄她就好了。”
“她不是那种人。”沈知有皱着眉,心里却也是这么想的。
苏青梧,太依赖他了。离开他,她能去哪里?她大学毕业就跟了自己,没有工作经验,社交圈也窄得可怜。闹脾气,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等她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严重的话,自然会害怕,会主动回来道歉。
【女人,总是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关注。】
他端起季云舒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口,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眼前这个价值数十亿的项目,远比一场无理取闹的争吵重要得多。
他以为,这不过是他们无数次冷战中的一次。
他以为,第二天回家,一切都会恢复原样。那个女人会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他爱吃的早餐,为他熨烫好新一天的衬衫,然后用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的原谅。
然而,第二天,他推开家门,迎接他的,只有一室的清冷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红酒酸味。
桌上,那枚钻戒静静地躺着,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
他第一次,感到了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慌。
他拨打她的电话,关机。
联系她的闺蜜,对方只回了一句:“沈知聿,你这种渣男,不配知道青梧在哪儿!”
他动用自己的人脉去查她的出行记录,却发现她买了一张去往南方某个偏远小镇的绿皮火车票后,就再无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开始,他只是愤怒。愤怒于她的不告而别,愤怒于她竟然敢挑战他的权威。
【等她钱花光了,吃了苦头,自然会回来。】
他这样告诉自己。
一个星期过去,没有消息。
一个月过去,依旧没有消息。
三个月过去,那个女人的身影,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而他,也在日复一日的空寂中,开始感到一种噬骨的恐慌和……想念。
他发现,没有苏青梧的家,只是一个冰冷的空壳。早上再也没有人会根据天气为他搭配好领带,胃痛的时候再也没有人会立刻端来温热的小米粥,深夜回家时,那盏永远为他亮着的灯,也熄灭了。
他的生活,开始出现各种细小的、却致命的混乱。
他开始疯狂地翻看她的社交平台,那上面记录的,全是关于他的点点滴滴。今天做了他爱吃的糖醋排骨,今天为他新买了一盆绿植,今天天气很好,希望他心情也好……
每一条,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失去的,不是一个懂事的摆设。
他失去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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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个名叫“闻梧”的古镇。
苏青梧是在离开沈知聿的第三天,浑浑噩噩地坐着绿皮火车来到这里的。她只是想找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安静地舔舐伤口。
小镇青瓦白墙,小桥流水,时间在这里仿佛都慢了下来。她用身上仅剩的积蓄,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租下了一间带院子的小屋。
就在她对未来感到一片迷茫时,她遇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闻到了一种味道。
那是一种极清雅、极安宁的香气,从巷子深处一家破旧的老铺子里飘出来。那香气仿佛有生命一般,抚平了她内心所有的焦躁与不安。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铺子叫“存微香舍”,里面只有一个须发皆白、正在打瞌睡的老人。见她进来,老人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清明。
“小姑娘,心不静啊。”老人开口道。
苏青梧一怔,随即苦笑。
她在这里一待就是一下午,听老人讲了许多关于“香”的故事。老人姓陆,是这家香舍的第十八代传人。他们家传的不是普通的香,而是一种叫“情香”的古老技艺。
用特定的花草木石,以特殊的手法炮制,制成的香,可以安抚人的七情六欲。喜悦的、悲伤的、愤怒的、思念的……不同的心境,都能找到与之对应的香。
只可惜,如今人心浮躁,这种慢工出细活的老手艺,已经没人愿意学了。老人的儿子孙子都在大城市里做着体面的工作,谁也不愿回来守着这间快要倒闭的铺子。
“老头子我啊,怕是过完这个冬天,就要把这门手艺带进棺材里喽。”陆爷爷叹着气,眼神里满是落寞。
苏-青-梧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香料,闻着满室的安宁气息,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她对着陆爷爷,深深鞠了一躬。
“爷爷,您愿意教我吗?”
陆爷爷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孩。她身上有一种与这个浮躁世界格格不入的沉静,眼神干净,像一张可以描绘万物的白纸。最重要的是,她的心,受过伤,也沉淀过。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理解“情香”的真谛。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从那天起,苏青梧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了香。
识香,辨香,炮制,和香……过程枯燥而繁复。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进去。她不再去想沈知聿,不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往。她的心,在和香料打交道的时候,一点点被治愈,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强大。
陆爷爷还有一个孙子,叫陆存微,是个温润如玉的青年,在镇上的小学当美术老师。他偶尔会来店里帮忙,每次来,都会给苏青梧带一些自己做的小点心,或者一束从山里采来的野花。
他从不多问她的过去,只是在她因为一次次失败而沮丧时,温和地鼓励她:“青梧,别急,慢一点。制香和画画一样,都是急不来的。”
他的陪伴,像春日里的微风,不猛烈,却能吹散所有的阴霾。
半年后,陆爷爷在一个安详的冬日午后溘然长逝。临终前,他将“存微香舍”和所有制香的秘方,都交给了苏青梧。
“丫头,把‘情香’传下去。”
苏青梧含泪点头。
她将铺子重新修葺,改名为“闻梧香堂”。她开始尝试着制作自己的“情香”。
她做的第一款香,名叫“忘忧”。用的是能让人静心的檀香,配上清冽的薄荷,还有几味陆爷爷秘方里记载的草药。点燃后,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获得片刻的安宁。
这款香,一经推出,便在小镇上受到了欢迎。后来,通过游客们的口口相传,竟在网上慢慢有了名气。
许多被现代快节奏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慕名而来,只为求一盒能让内心平静的“忘忧”。
苏青-青-梧的生活,在袅袅的香气中,翻开了全新的篇章。她不再是那个依附于别人的金丝雀,她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她的眉眼间,褪去了曾经的怯懦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从容与淡然。她穿着素雅的棉麻长裙,挽着简单的发髻,坐在香堂里炮制香料的样子,美得像一幅水墨画。
陆存微常常会坐在店里的角落,安静地用画笔将她的样子记录下来。
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而这一切,远在千里之外的沈知聿,一无所知。
他还在用他那套商业逻辑,疯狂地寻找着那个他以为会乖乖回家的女人。
直到一年后。
沈知聿因为一个文旅投资项目,来到了江南。合作方热情地向他推荐当地一个新兴的网红打卡点——闻梧古镇的“闻梧香堂”。
“沈总,您一定要去看看!那家香堂的老板娘,可真是个奇女子!她做的‘情香’,据说有治愈人心的魔力!现在网上可火了,预定都排到三个月后了!”
沈知聿起初并没在意,只当是商业吹捧。
直到他被合作方半推半就地带到那条僻静的小巷,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牌匾——“闻梧香堂”。
梧……青梧?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推开人群,走到店门口,透过古朴的雕花木窗,他看到了那个让他找了一年,想了一年,也恨了一年的身影。
她正坐在窗边,低着头,专注地用一把小巧的银刀碾磨着香料。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她的侧脸宁静而美好,浑身散发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令人心安的气质。
那一刻,沈知聿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眼前。
可她看起来……过得那么好。好到仿佛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一个叫沈知聿的男人。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他身边响起,打断了他的怔忪。
“青梧,我买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沈知聿猛地转头,看见一个气质温润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纸包,正满眼笑意地看着窗内的苏青梧。
而苏青梧闻声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存微,你来啦。”
那笑容,像一把最锋利的剑,瞬间刺穿了沈知聿所有的骄傲和伪装。
他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笑过。在他面前,她的笑总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原来,她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对他笑而已。
滔天的嫉妒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
“苏青梧!”
他用尽全力喊出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店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苏青梧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凝固。她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化为一片不起波澜的古井。
她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客人。
“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先生。
她叫他,先生。
沈知聿感觉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把沙子,又干又疼。他一步步向她走近,贪婪地看着她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青梧……是我。”他艰涩地开口,“我找了你整整一年。”
“哦?”苏青梧的反应平淡得让他心慌,“沈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
她的疏离,她的客气,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让他难受。
“跟我回家。”他几乎是命令般地说道,下意识地想去拉她的手。这是他过去惯用的方式,他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顺从地被他牵着走。
然而,苏-青-梧却后退了一步,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陆存微也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苏青梧面前,温和却坚定地对沈知聿说:“这位先生,青梧不想跟你走。”
沈知聿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他上下打量着陆存微,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敌意。“你是什么人?我和我未婚妻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未婚妻?”陆存微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苏青梧,眼神里满是信任,“我想你搞错了,青梧已经没有未婚夫了。”
“你!”沈知聿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而苏青梧,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她只是对陆存微轻声说:“存微,帮我送客吧,我有点累了。”
说完,她转身就向内堂走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苏青梧,你给我站住!”**
沈知聿失控地吼道。
苏青梧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她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沈知聿,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苏青梧了。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那一刻,沈知聿才真正意识到。
他的金丝雀,真的飞走了。
而且,她飞向了一片他从未了解过的、更广阔的天空。
追妻火葬场,从这一刻,才真正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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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聿没有离开。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盘踞在自己的领地,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试图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所有物。
他包下了“闻梧香堂”对面最好的客栈,每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坐在二楼的窗边,死死地盯着那间小小的店铺。
他看着苏青梧每天清晨开门,看着她在店里忙碌,看着陆存微一日三餐地为她送饭,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默契……每一幕,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他开始用他最擅长的方式——金钱和权力,来试图挽回她。
第一天,他派助理送去了价值百万的珠宝和最新款的奢侈品包包,附上一张卡片,上面写着:“青梧,回来吧,以前是我不对。”
东西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送东西的助理带回苏青梧的一句话:“告诉沈先生,我现在的东西,都是用自己的手挣来的,用得安心。”
第二天,他直接给“闻梧香堂”的账户上打了一千万,留言:“盘下你这家店,别这么辛苦了。”
一个小时后,一千万被原路退回。附带一条银行短信备注:“无功不受禄。”
第三天,他亲自出马。他走进香堂,那时店里没有别的客人。他将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推到苏青梧面前。
“我准备在全国一线城市,为你开一百家‘闻梧香堂’的连锁店,用最好的资源包装你,让你成为真正的制香大师。”他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道,他相信,没有一个有事业心的女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苏青梧连合同的封面都没看一眼。她只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沈知聿,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名利、地位,这些不比你守着这个破店强?”
“破店?”苏青梧笑了,她指着满屋子的香料,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情绪,“在我眼里,它们是无价之宝。它们让我明白,一个人的价值,不是靠男人给予的财富来定义的。沈知聿,你给的那些东西,我以前或许很稀罕,但现在……”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看不上。”
“你!”沈知聿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在她面前,竟然变得一文不值。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谁教她的?是那个叫陆存微的男人吗?】
强烈的危机感和占有欲,让他的理智开始崩塌。
他开始调查陆存微。一个普通的小学美术老师,家境平平,无权无势。沈知聿甚至不把他当成一个合格的对手。
他找到了陆存微所在的学校,以投资人的身份,向校长施压,要求辞退陆存微。
他以为这样就能轻易地赶走情敌,让苏青梧失去依靠。
然而,他低估了陆存微,也低估了苏青梧。
陆存微在得知此事后,没有愤怒,也没有来找他对质。他只是平静地递交了辞呈,然后对苏青梧说:“正好,我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专心帮你看店了。”
苏青梧知道背后是沈知聿搞的鬼后,第一次主动找上了他。
她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只是站在他面前,眼神冷得像冰。
“沈知聿,你真的很可悲。”
“你什么意思?”
“你除了用这些卑劣的手段,还会什么?你以为赶走了存微,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吗?你错了。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你更恶心,更让我确信,我离开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说完,她转身就走。
“站住!”沈知聿从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为了那个男人,这么跟我说话?”他双目赤红,理智的弦彻底绷断,“苏青梧,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人!是我花了七年时间养出来的人!你身上哪一样东西不是我给你的?”
苏青梧被他捏得生疼,却倔强地没有挣扎。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疯狂的眼睛,清晰地说道:
“你养的?沈知聿,你那不叫养,那叫圈禁。你给我的,是物质上的富足,和精神上的贫瘠。而存微给我的,是我最需要的东西——尊重。”
“尊重?”沈知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一个穷教书的,能给你什么?他能给你我现在住的江景豪宅吗?他能让你随便刷卡买爱马仕吗?”
“他不能。”苏-青-梧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会在我难过的时候,安静地陪着我。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记得我喜欢雨后的青草味。他会欣赏我做的每一炉香,鼓励我追求自己的梦想。沈知聿,这些,你给得起吗?”
沈知聿愣住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一样都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她不吃香菜,不知道她喜欢什么味道,甚至不知道她有什么梦想。
七年的时间,他对她的了解,竟然贫乏到如此地步。
苏青梧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红痕。
“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她决绝的背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沈知聿的心上。
他第一次,感到了彻底的无力。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财富、地位、手段,在她的平静面前,溃不成军。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聿没有再用那些粗暴的方式去骚扰她。他开始学着“观察”。
他像个偷窥者一样,默默地看着她的生活。
他看到她为了寻找一种稀有的香料,会亲自跑到深山里,即使被蚊虫叮咬、被荆棘划伤也毫不在意。
他看到她会耐心地教镇上的孩子们辨认花草,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看到她在制香失败时,会懊恼地皱起眉头,然后一遍遍地重新来过,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耀眼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他慢慢地,开始了解一个全新的苏青梧。一个独立的、坚韧的、有血有肉的苏青梧。
他也慢慢地,开始意识到自己过去错得有多离谱。
他总是要求她“懂事”,却从未想过,她的“懂事”,是用压抑自己所有的情绪和梦想换来的。
他把她当成一件附属品,却从未发现,她本身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悔恨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夜夜难眠。
他开始尝试用一种新的方式,去靠近她。
他不再送那些昂贵的礼物,而是学着去了解她的世界。他找来所有关于“香学”的书籍,从一个门外汉开始,笨拙地学习。
他了解到,苏青梧最近一直在寻找一种名叫“空谷幽兰”的野生兰花,那是制作一款古方“定魂香”最关键的药引,但这种兰花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早已濒临灭绝。
他动用了所有的资源,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在一个偏远山区的悬崖峭壁上,找到了这种兰花的踪迹。
他没有让手下去,而是亲自带着专业的团队前往。
攀爬悬崖的那天,下着小雨,山路湿滑。他好几次都差点失足跌落,手臂被岩石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可当他亲手采到那株在风雨中摇曳的、散发着清幽香气的兰花时,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没有大张旗鼓地将兰花送到她面前邀功。
他只是将兰花用最专业的方式保存好,装在一个古朴的木盒里,然后匿名放在了“闻梧香堂”的门口。
盒子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他模仿着打印体写的四个字:
“赠予知音。”
他躲在街角的阴影里,看着苏青梧发现盒子,打开它,然后脸上露出那种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暖流。
他想,也许这样就够了。
只要能看到她好,能为她做点什么,哪怕她永远都不知道,也够了。
苏青梧当然猜到了是他。
这个世界上,有能力并且有动机为她找到“空谷幽兰”的,除了沈知聿,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捧着那株兰花,心情复杂。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动容。
这比他送来的一千万、一百家连锁店,更能触动她的心。因为这背后,代表着“用心”和“理解”。
陆存微看出了她的动摇,他没有嫉妒,只是温和地对她说:“青梧,遵从你自己的心。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苏青梧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想,她需要和沈知聿好好谈一次。不是为了复合,而是为了给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她约他见面,地点就在香堂里。
那天晚上,古镇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店里没有开灯,只点了一炉苏青梧亲手做的香。
香的名字,叫“如初见”。
沈知聿走进店里的时候,闻到那股熟悉的、却又带着一丝陌生的香气,心脏猛地一缩。
苏青梧就坐在茶台后,为他沏了一杯茶。
“坐吧。”她的声音很平静。
沈知聿在她对面坐下,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茶台,和袅袅的香雾。
他看着她,眼前的女人,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但又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她身上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度,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着迷。
“兰花,谢谢你。”苏青梧先开了口。
“不用。”沈知聿的声音有些沙哑,“只要你喜欢就好。”
“沈知聿,”苏青梧抬起眼,目光清澈地看着他,“我们能像朋友一样,聊聊吗?”
朋友。
这个词,让沈知聿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一年,我想了很多。”苏青梧缓缓说道,“我想起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的你,虽然也很忙,但至少,你会记得我的生日,会陪我看一场无聊的爱情电影,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笨拙地为我熬一碗粥。”
沈知聿的眼眶,瞬间红了。
那些久远的、几乎被他遗忘的记忆,被她轻易地勾了起来。
“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了。你的事业越做越大,你的人站得越来越高,你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冷。你开始觉得我的喜怒哀乐是无理取闹,我的关心是打扰,我的存在,只是你完美人生中的一个附属品。”
“我……”沈知聿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离开你的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痛苦,也是最宝贵的一年。”苏青梧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帘上,眼神悠远,“我痛苦,是因为我否定了自己过去七年的全部价值。我宝贵,是因为我终于学会了,怎么为自己而活。”
“我开了这家店,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交了新的朋友,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我才发现,原来世界这么大,我的人生,不应该只围着一个男人转。”
她转回头,重新看向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释然的平静。
“沈知聿,我今天约你来,是想告诉你。我已经不恨你了。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放手,才让我成为了今天的苏青梧。”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温柔的刀,插进他的心里。
不恨了。
这比“我恨你”更让他绝望。因为不恨,代表着彻底的放下,彻底的无所谓。
“所以……”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苏青梧沉默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瘦了,也憔悴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此刻眼中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和痛苦。
说完全没有触动,是假的。
毕竟是爱了七年的人。
但是,破镜真的能重圆吗?那些被他忽视的日日夜夜,那些在他冷漠言语下流过的眼泪,那些独自等待的漫长时光……真的能当做没发生过吗?
她怕了。
怕自己一旦回头,又会变回那个患得患失、失去自我的苏青梧。
“沈知聿,”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们……都往前走吧。”
**都往前走吧。**
这六个字,轻飘飘的,却宣判了他最后的死刑。
沈知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屋檐,也敲打在他那颗早已破碎的心上。
他看着苏青梧起身,收拾茶具,然后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知道,这场谈话,结束了。
他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在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声问了一句:
“那个男人……陆存微,你爱他吗?”
苏青梧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答爱或者不爱,只是说:“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
安心。
这是沈知聿从未给过她的东西。
他惨然一笑,拉开店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漫天的雨幕中。
雨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全身,冰冷刺骨,可他却感觉不到。因为,没有什么,比心死更冷了。
香堂里,苏青梧看着他消失在雨中的背影,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面前的茶盘上,晕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再见了,沈知聿。
再见了,我七年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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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聿病了。
一场重感冒,引发了急性肺炎,高烧不退。
助理找到客栈的时候,他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却还在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
“青梧……青梧……”
他被紧急送往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季云舒闻讯赶来,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堪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她陪了他这么多年,从创业初期到如今的商业帝国,她以为自己是最懂他的人。可直到苏青梧离开,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心里,有一块地方,是她永远也无法触及的。
沈知聿在昏迷中,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回了大学时代。
阳光明媚的午后,图书馆里,他第一次见到苏青梧。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阳光洒在她身上,像个会发光的天使。
他梦到他们第一次约会,他紧张得手心出汗,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梦到他创业失败,穷困潦倒,是她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陪着他吃了一个月的泡面,还笑着对他说:“别怕,我相信你。”
那些被他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温暖,一一浮现。
他这才惊觉,原来,不是她离不开他。
从一开始,就是他离不开她。
他所有的成功,所有的荣耀,背后都站着一个默默付出的苏青梧。可他却把她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他亲手,弄丢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青梧……对不起……”**
病床上的男人,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苏青梧是在第二天,从陆存微口中得知沈知聿病重的消息的。
“他助理打电话给我,说他一直昏迷不醒,嘴里叫着你的名字。想问问你……要不要去看看他。”陆存微的语气很平静。
苏青梧捏着手中的香篆,沉默了许久。
“去吧。”陆存微替她做了决定,“去见他最后一面。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自己。去跟你的过去,做一个真正的告别。”
苏青梧抬起头,看着陆存微温柔包容的眼睛,点了点头。
她还是去了。
走进那间高级病房,看到那个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面色苍白的男人时,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痛了。
季云舒也在,看到她来,眼神复杂。
苏青梧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静地走到病床边,看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无比脆弱的男人。
她伸出手,想了想,最终只是轻轻地碰了碰他滚烫的额头。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沈知聿紧皱的眉头,竟然缓缓地舒展开来。
“水……”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苏青梧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一点点地润湿他的嘴唇。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再停留。
她转身,对季云舒说:“他醒了,就告诉他,我来过了。”
然后,她便离开了。
沈知聿是在当天下午醒来的。
醒来后,他第一句话就是:“她呢?”
助理告诉他,苏小姐来过,但已经走了。
他挣扎着要下床,要去追。却被医生死死按住。
“沈先生!您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不能乱动!”
他躺在病床上,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眼中充满了绝望。他知道,她来看他,不是原谅,而是告别。
是真正的,永不再见的告别。
出院后,沈知恬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
他卖掉了自己在天寰科技的所有股份,辞去了CEO的职位。
他遣散了家里的保姆,卖掉了那套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江景豪宅。
他几乎是净身出户,带着所有的钱,成立了一个“古法技艺传承与保护”的基金会。
而他投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情香”技艺的保护与研究。
他没有再去找苏青梧。
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护着她热爱的事业。
他跑遍了全国各地,寻找那些濒临失传的香方古籍;他投资兴建了现代化的香料培育基地,只为能种出最纯净的香料;他举办各种香学文化交流会,让更多的人了解这门古老的艺术。
他做这一切,不求回报,不求她能知道。
他只是想,为自己曾经的过错,做一些弥补。
两年后。
“闻梧香堂”已经成为了全国闻名的香学文化地标。而苏青梧,也成为了业界备受尊敬的青年制香师。
陆存微的画室,也开在了香堂的隔壁。他画的江南水乡,画的闻梧古镇,最常画的,还是那个在香气中从容淡然的女子。
他们的感情,像镇上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平静而深长。
这一天,是基金会举办的一场大型香学文化展。苏青梧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了活动。
在展会的最后,主持人请上了基金会的创始人。
当沈知聿走上台的时候,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他比两年前更清瘦了,眉宇间却多了一份沉淀后的从容和温和。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身上再也没有了那种逼人的商界精英气息。
他站在台上,目光穿越人群,准确地落在了苏青梧的身上。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平静,深邃,带着千帆过尽的释然,和一丝深藏的、不敢奢求的温柔。
苏青梧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他这两年做的一切。她也明白,这个男人,是真的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得用金钱和权力来表达感情的沈知聿了。他学会了尊重,学会了付出,学会了爱。
活动结束后,沈知聿找到了她。
“好久不见。”他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苏青梧也回以微笑。
他们像多年未见的老友,在会场外的长椅上坐下。
“你……过得好吗?”他问。
“很好。”她点头,“你呢?”
“也很好。”他说,“找到了比赚钱更有意义的事情。”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终,还是沈知聿打破了沉默。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用香樟木雕刻的盒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苏青梧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炉已经成型的香。那香的形状很特别,像是一只涅槃的凤凰。
“这是我做的第一炉香。”沈知聿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赧然,“学了两年,才勉强能看。我想,把它送给我的老师。”
苏青梧愣住了。
她拿起那炉香,凑到鼻尖轻轻一闻。
那香气很复杂,前调是苦涩的,像是深冬的寒梅;中调是辛辣的,像是破土的春笋;而尾调,却是一种无比温暖、无比安宁的沉木香。
像是一个人,历经了所有的痛苦和挣扎,最终获得了平静和新生。
“它叫什么名字?”苏青恬轻声问。
沈知聿看着她,目光前所未有的真诚。
他说:“它叫,‘回头’。”
回头。
浪子回头金不换。
苏青梧的眼眶,在那一刻,湿润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脱胎换骨的男人,又想起了身边那个一直默默守护的陆存微。
她知道,她的人生,已经站在了一个全新的岔路口。
她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炉名为“回头”的香,收进了自己的包里。
她站起身,对沈知聿说:“谢谢你。香,我收下了。”
然后,她转身,向着会场外那片灿烂的阳光走去。
沈知聿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
他知道,他已经为自己的过去,付出了代价,也做出了改变。他把选择权,重新交还给了她。
无论她最终选择走向谁,他都会祝福。
因为,真正的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阳光下,苏青梧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无比坚定。她的未来,将由她自己来书写。或许会选择那份安宁的守护,或许……也会给那份迟来的、却无比真诚的“回头”,一个机会。
谁知道呢?
但无论如何,她都再也不是那只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了。
她,是自己的凤凰。
已经涅槃重生。
来源:江中泛舟心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