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不接待公婆和4个侄子,遭电话轰炸,我提离婚他们却道歉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30 01:59 1

摘要:屏幕上跳动着“婆婆”两个字,那光亮得有些刺眼,像手术室的无影灯,明晃晃地照着我,让我无所遁形。

电话是婆婆打来的。

手机在桌上震动,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蝉,发出垂死的嗡鸣。

屏幕上跳动着“婆婆”两个字,那光亮得有些刺眼,像手术室的无影灯,明晃晃地照着我,让我无所遁形。

我没有立刻接。

我正在修补一只青瓷花瓶的口沿,指尖沾着细腻的补泥,小心翼翼地沿着裂纹填补。这个动作需要绝对的专注,连呼吸都要放得极轻,生怕一口浊气吹皱了那脆弱的表面。

工作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低语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切割出一条条斑马线,光影里,尘埃像一群迷路的金色浮游生物,缓缓升腾,又缓缓沉降。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釉料混合的特殊气味,那是我赖以生存的味道,是我的氧气。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

我知道这通电话的内容。

我知道它像一张精准的时刻表,每年到了这个时间,就会准时响起,然后,我生命里长达两个月的安宁,就会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再也无法恢复平静。

我终于还是擦干了手,划开了那个绿色的接听键。

“喂,妈。”我的声音很平静,像一潭深水。

“哎,是我啊。”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热情,穿透听筒,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在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在弄点东西。”我轻描淡写。

“哦,又是你那些瓶瓶罐罐啊。”她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恶意,却有一种天然的轻视,仿佛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行了,跟你说个正事。你大哥大嫂不是忙嘛,今年暑假,我还带那四个小子过去你那儿住。”

她用的是陈述句,不是商量,是通知。

就好像我的家是一个不需要预定、随时可以入住的公共旅馆。

“今年还是住两个月,开学前我再带他们回去。你提前把朝南那间大屋子收拾出来,他们四个男孩子,睡一间挤一挤热闹。吃的你多准备点,都在长身体,能吃得很。”

她自顾自地安排着,把一切都计划得井井有Tiao,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在部署一场必胜的战役。

我沉默着,听着她的话语像一颗颗冰雹,砸在我的心上。

我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

我这间被我打理得一尘不染的房子,会瞬间变成一个混乱的战场。

沙发上会堆满他们的零食包装袋和皱巴巴的衣服。

地板上会布满黏糊糊的饮料渍和饼干碎屑。

电视会二十四小时播放着吵闹的动画片,游戏机的嘶吼声会从早到晚没有停歇。

最重要的是,我这间小小的、被我视为生命的工作室,也会被他们好奇的、毫无分寸的小手所侵占。

他们会把我的泥料当成橡皮泥,捏出奇形怪状的东西。

他们会用我昂贵的画笔蘸着釉料在墙上涂鸦。

他们会把我精心制作、等待晾干的素坯当成积木,推倒,然后在一片狼藉中爆发出欢乐的笑声。

这些事情,在过去的五年里,每一个夏天,都在反复上演。

“……你多买点排骨和虾,老大爱吃虾,老二老三爱啃排骨,老四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好养活……”

婆婆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台永不卡带的复读机。

我的喉咙有些发干,我咽了口唾沫,感觉像是吞下了一把沙子。

“妈。”我打断了她。

这是我第一次打断她。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那滔滔不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了?”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警惕。

我深吸了一口气,工作室里泥土的芬芳涌入肺里,给了我一丝微弱的力量。

“妈,今年……他们别过来了。”

我说得很慢,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听到电话那头,婆婆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琴弦,“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今年暑假,家里不方便,让他们别过来了。”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坚定。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婆婆的声音尖锐得像锥子,“你不上班,天天待在家里,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那房子那么大,住四个人还住不下?你别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那光滑的木质边缘被我掐出了一道浅浅的印痕,“我今年……接了个很重要的活儿,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不能被打扰。”

这是我临时想出的借口。

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活(儿),我只是……只是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我不想我的人生,每年都有两个月的时间,是完全不属于我自己的。

“什么活儿比孩子还重要?”婆婆的火气彻底上来了,“不就是摆弄你那些泥巴吗?能挣几个钱?你大哥大嫂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把孩子放你这儿,是信得过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有意见你当面说!别跟我来这套!”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巨大的怒气和委屈,仿佛我做了一件多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我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任何解释在这一刻都是苍白的。

在她的世界里,长嫂如母,帮衬兄弟是天经地义。我是这个家里最清闲的人,那么我就理应承担起照顾四个孩子的责任。

这是一种她认为理所当然的逻辑,不容辩驳。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默默地听着她的咆哮,直到她自己说累了,喘着粗气挂断了电话。

世界终于清静了。

但我的心,却像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水面看似平静,水下却早已暗流汹涌,一片狼藉。

我看着桌上那只修补了一半的花瓶,再也找不到刚才的心境。

那道裂纹,像一道丑陋的疤,横亘在那里,仿佛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颓然地坐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开始回放过去那五个夏天。

第一个夏天,他们来的时候,我还是满心欢喜的。

我觉得家里热闹一点挺好,丈夫陈阳是长子,他工作忙,他弟弟妹妹也在外地,婆婆一个人带着四个孙子不容易,我作为大嫂,理应分担。

我给他们买了新床单,新拖鞋,冰箱里塞满了他们爱吃的零食和饮料。

我甚至还天真地想着,可以教他们玩陶艺,或许能培养一下他们的兴趣爱好。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们是四只精力旺盛到无处发泄的“小野兽”。

他们像一阵龙卷风,席卷了我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的书架成了他们的攀岩墙,我珍藏的绝版书被他们撕下来折纸飞机。

我新买的白色沙发成了他们的画板,上面布满了五颜六色的水彩笔印记。

我的厨房,成了他们的化学实验室,他们把酱油、醋、番茄酱混合在一起,制造出一种颜色诡异的“神秘药水”,然后得意洋洋地向我展示。

而我的工作室,更是重灾区。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下午,我只是去厨房给他们榨果汁的工夫,前后不过十分钟。

等我端着果汁回来,推开工作室的门,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新买的一袋进口高岭土,被他们拆开,洒得满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下了一场雪。

他们四个人就在这“雪地”里打滚、嬉闹,身上、脸上、头发上,全是白色的粉末,像四个刚从面粉厂里跑出来的小雪人。

而我放在架子上,一个已经成型,只等晾干后上釉的观音像,被他们拿了下来,画上了口红和胡子,样子滑稽又可悲。

那是我熬了三个通宵才做出来的,每一个细节,从眉眼到衣褶,都倾注了我全部的心血。

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我没有发火,我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我只是默默地走过去,把他们一个个拎出来,带到卫生间,给他们洗干净。

然后,我一个人,关上工作室的门,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把那些混杂着他们脚印和汗水的泥土,清理干净。

我没有哭。

我只是觉得很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

陈阳下班回来,看到家里一片狼藉,只是皱了皱眉。

“小孩子嘛,淘气一点很正常,你多担待。”他说。

婆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男孩子,就是要皮实一点才好,说明他们聪明、有活力。”

没有人问我累不累。

没有人关心我那个被毁掉的观音像。

在他们眼里,那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孩子们的快乐,才是天大的事。

从那以后,每到夏天,我就提前把工作室锁起来。

但这并不能阻止灾难的发生。

他们会想尽办法撬锁,或者趁我不注意,偷走钥匙。

有一年,他们成功了。

等我发现的时候,我新烧好的一窑青瓷,被他们当成靶子,用弹弓打碎了一大半。

那些碎片,闪着温润的光,散落在地上,像我破碎的心。

那一次,我终于忍不住,冲他们吼了。

结果,四个孩子哭得惊天动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婆婆冲过来,一把将他们搂在怀里,像护着鸡崽的老母鸡,用一种看仇人似的眼神看着我。

“你跟几个孩子置什么气?不就是几个破碗吗?碎了就碎了,再买不就行了?你把他们吓着了怎么办?”

陈阳也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算了算了,多大点事,跟孩子计较什么。回头我给你买一套新的。”

他们不懂。

那不是“几个破碗”。

那是我的作品,是我的心血,是我存在的意义。

他们不懂,那种从无到有,将一团没有生命的泥土,通过自己的双手,赋予它形状、灵魂和温度的喜悦。

他们也不懂,当这一切被轻易毁掉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

从那以后,我学会了妥协。

每年夏天,我都会提前把所有珍贵的东西都打包收起来,藏到储物间的最高处。

我的工作室,会变成他们的游戏室。

我的家,会变成他们的游乐场。

而我,则变成一个全职保姆。

每天早上六点,我就要起床,给他们准备五花八门的早餐。

然后,是洗衣服、打扫卫生、买菜、做午饭、陪他们玩、辅导他们那永远也做不完的暑假作业、做晚饭、给他们洗澡、哄他们睡觉……

等我把这一切都做完,通常已经是深夜十一二点。

我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躺在床上,就能立刻睡着。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碰我的陶土,去构思我的作品。

我的双手,不再是用来创造美的,而是用来擦拭污渍、清洗碗碟的。

我的灵感,在日复一日的琐碎和吵闹中,渐渐枯萎,像一株缺水的植物。

我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地掏空。

那个热爱陶艺,眼里有光的我,正在慢慢死去。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个面目模糊、神情麻木的、叫做“大伯母”的女人。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五年。

整整五个夏天。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麻木地过下去,直到我彻底忘记自己原来的样子。

可是今年,我不想再忍了。

或许是因为,前段时间,我参加了一个陶艺展。

在展会上,我看到了我大学时期的导师。

他已经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谈起陶艺,眼睛里依然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他问我:“这么多年了,还在坚持做吗?我一直觉得,你是我们那一届里最有灵气的学生。你的作品,有灵魂。”

那一刻,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我有多久,没有做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作品了?

我有多久,没有感受到那种创作带来的、纯粹的快乐了?

我的灵魂,早就被日复复一日的家务和琐事,消磨得所剩无几了。

所以,当婆婆的电话再次打来,当那熟悉的、不容置疑的“通知”再次响起时,我身体里的某个开关,被“啪”地一声,关掉了。

那个一直隐忍、退让、扮演着“贤惠大嫂”角色的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自私的、冷漠的、只想守护自己一方小天地的我。

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

哪怕只有两个月。

这,有错吗?

晚饭的时候,陈阳回来了。

他一进门,我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还夹杂着一股火锅的味道。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挂着笑。

“老婆,我回来啦。”他走过来,习惯性地想抱我一下。

我下意识地侧身躲开了。

他扑了个空,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

“怎么了?”他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没看他,只是低头盛着饭,淡淡地说:“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哦……她跟你说了吧?今年暑假,她还带孩子们过来。”他试探着说。

“我拒绝了。”我说。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高了音量。

“我说,我拒绝了。”我把饭碗重重地放在餐桌上,白瓷的碗和木质的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你为什么拒绝?”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多大点事,你至于吗?不就是多几双筷子的事吗?”

“多几双筷子?”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冷笑了一声,“陈阳,在你眼里,就只是多几双筷子的事吗?”

“那不然呢?”他一脸无辜,或者说是理直气壮,“我妈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多辛苦,我们是长子长媳,帮一把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他们每年都来,都习惯了,你今年突然拒绝,让我妈怎么想?让我弟我妹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我们容不下他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给我扣上一顶“不贤惠、不大度、不识大体”的帽子。

“他们怎么想,我不在乎。”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冷,“我只知道,我受够了。”

“你受够了什么?”他瞪大了眼睛,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每天在家,不用上班,不用挤地铁,不用看老板脸色,你有什么好受够的?不就是做做饭,搞搞卫生吗?哪个女人不这么过?”

“哪个女人不这么过?”我重复着他的话,感觉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是,你说的对,哪个女人不这么过。但是我不想这么过!”

我的情绪终于失控了,声音也忍不住拔高,“陈阳,你知不知道,那两个月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的生活,我的时间,我的空间,我的一切,都被剥夺了!我不是一个保姆!我是一个人!我也有我自己的事业,我也有我自己的梦想!”

我指着工作室的方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里,是我的战场,是我的神殿!不是他们的游乐场!你懂吗?”

“我不懂!”他烦躁地挥了挥手,“我只知道,家人之间,就应该相互扶持!你那些瓶瓶罐罐,能比一家人的亲情还重要吗?你太自私了!”

“自私?”我笑了,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是,我就是自私!我自私地想要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我自私地想要一个安静不被打扰的空间,我自私地想要继续我的梦想!如果这叫自私,那我承认!”

我们的争吵,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席卷了整个屋子。

这是我们结婚七年来,吵得最凶的一次。

他觉得我不可理喻,小题大做。

我觉得他冷漠自私,无法沟通。

我们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他不懂我,从来都不懂。

他只看得到我“清闲”地待在家里,却看不到我为了捏出一个完美的器型,在拉坯机前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累到腰都直不起来。

他只看得到我那些“不挣钱”的瓶瓶罐罐,却看不到那是我用无数个日夜的心血和汗水浇灌出的花朵。

他把我所有的付出,都当成了理所当然。

就像他觉得,我为他的家人付出,也是理所当然一样。

争吵的最后,他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像一声惊雷,把这个家炸得四分五裂。

我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任由眼泪肆意地流淌。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

城市的霓虹,透过窗户,在墙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像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我的腿都麻了,才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

我没有开灯,摸黑走进了我的工作室。

我打开了窑炉旁边那盏昏黄的小灯。

灯光下,那些静静伫立在架子上的素坯和成品,像一个个沉默的卫兵,守护着我最后的尊严。

我走到角落里,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木箱。

里面,是我这些年,被孩子们打碎的作品的残片。

我把它们一片一片地捡回来,舍不得扔掉。

每一片,都像我心上的一道伤疤。

我拿起其中一片,那是一只青釉小鸟的翅膀,上面有精细的羽毛纹路。

我记得,做这只小鸟的时候,我心情很好。

那天阳光灿烂,我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捏着泥。

我仿佛能看到它烧制完成后,栩栩如生的样子。

可是,它最终,还是断了翅膀。

就像我的梦想一样。

我把那片碎瓷紧紧地攥在手心,冰冷的、锋利的边缘,硌得我手心生疼。

但这点疼,远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那一夜,陈阳没有回来。

我的手机,却开始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电话轰炸”。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我的大姑姐,也就是陈阳的妹妹。

她的语气还算客气,但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我的不是。

“嫂子,我听我妈说了,你今年不让孩子们过去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孩子们可想你了,天天念叨着要去大伯母家玩呢?”

“我知道你爱干净,孩子多了是闹腾点。这样,我跟他们说,让他们过去之后乖一点,不给你添乱,你看行不行?”

她的话说得很漂亮,把责任都推给了孩子的“淘气”,而绝口不提这对我来说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我只是淡淡地说:“今年真的不方便。”

她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不给面子,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也冷了下来。

“嫂子,做人不能太自私。我哥挣钱养家也不容易,你在家享福,帮衬一下家里怎么了?我们可都是一家人。”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一家人”这三个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上。

是啊,一家人。

所以,我的牺牲,就是理所应当的。

我的感受,就是无足轻重的。

紧接着,二姑姐的电话也来了。

她的性格比大姑姐泼辣得多,一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

“喂!我说你什么意思啊?我妈说你不让孩子去你家住?你凭什么啊?那房子是我哥买的,有你的一半,也有我哥的一半!我哥都没说不让,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嫌弃我们家孩子,嫌他们吵,嫌他们闹,耽误你玩你那些破泥巴吗?”

“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把孩子送过去,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都往我心窝子里捅。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她的号码拉黑了。

可是,没用。

她换了别的号码,继续打。

再后来,是我的小叔子,陈阳的弟弟。

他倒是没有骂我,只是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语重心长地“教育”我。

“嫂子,我知道你可能心里有委屈。但是,咱们做人,要以大局为重。我妈年纪大了,一个人带四个孩子,身体吃不消。我哥是长子,你是长嫂,你们多承担一点,是应该的。”

“家和万事兴,你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一家人的和气,让你哥在中间为难。”

他们每个人,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进行审判。

他们每个人,都觉得我是错的。

我是那个自私的、冷漠的、破坏家庭和谐的罪人。

电话一个接一个,像一场永不停歇的疲劳轰炸。

我的手机电量,从满格,到报警,再到自动关机。

整个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我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被一张叫做“亲情”和“责任”的大网,紧紧地束缚着,无法呼吸。

我开始怀疑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我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我是不是,应该像以前一样,继续忍下去?

可是,一想到那样的生活,一想到我的工作室,我的作品,我的梦想,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揪住一样,疼得厉害。

不。

我没有错。

我只是想要回本该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我只是想做一个完整的、独立的、有自己灵魂的人。

而不是一个被“妻子”、“儿媳”、“大嫂”这些身份所绑架的、面目模糊的符号。

第二天,陈阳回来了。

他眼圈发黑,一脸疲惫,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

他大概是一夜没睡。

他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我妈,我妹,我弟,都给我打电话了。”他的声音沙哑。

“嗯。”我应了一声。

“他们……都觉得你做得不对。”

“你呢?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吗?”我看着他,平静地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觉得……你不该这么突然,这么决绝。”他缓缓地说,“你可以跟我商量,我们可以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两全其美的办法?”我自嘲地笑了,“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是让他们只来一个月?还是只来两个?或者,是让他们来,但是保证不碰我的东西?陈阳,你觉得这现实吗?”

“小孩子的好奇心和破坏力,是你无法控制的。而我的创作,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投入和不被打扰。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共存的可能。”

“那你的意思,就是非要这样了?”他的语气也硬了起来,“为了你那些瓶瓶罐罐,连家人都不要了?”

“如果所谓的家人,就是要以牺牲我为前提,那么这样的家人,我宁可不要。”我的心,在那一刻,冷得像一块冰。

“你……”他被我的话噎住了,气得站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他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复杂,“我承认,以前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没意识到,这件事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我向你道歉。”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道歉。

“但是,”他话锋一转,“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毕竟,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闹得这么僵,对谁都不好。”

“你看这样行不行?”他提出了一个他自认为“两全其美”的方案,“今年,就让他们再来最后一个暑假。我保证,我会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绝对不能进你的工作室。我下班回来,就帮你一起带孩子,尽量减轻你的负担。等这个暑假过去,明年,咱们就跟他们说,我们准备要孩子了,家里不方便,让他们别来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诚意。

他做出了让步,也承诺了未来。

换做是以前的我,或许就心软了,就答应了。

可是现在,我不会了。

因为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

他依然没有真正理解我。

他只是想用一种“拖延”和“欺骗”的方式,来息事宁人。

他觉得,只要我再忍耐最后一个夏天,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他甚至,已经开始用“我们要个孩子”作为未来的挡箭牌。

在他看来,我的痛苦,我的梦想,我的事业,都只是暂时的、可以被牺牲的。

而一个孩子的到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我彻底放弃这一切。

这是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不行。”我摇了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不行?”他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我已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又陌生。

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或者说,他一点也不了解我。

“陈阳,”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我说出口的时候,异常的平静。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声泪俱下。

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因为,这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威胁。

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当他说出那个所谓的“两全其美”的方案时,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一个夏天,四个孩子那么简单了。

而是,我们从根上,就不一样了。

他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的坚持,我的热爱,我的灵魂。

他也永远不会把我,当成一个和他平等的、独立的个体来尊重。

在他心里,我首先是他的妻子,是陈家的儿媳,然后,才是我自己。

而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

与其在这样一段消磨彼此的婚姻里慢慢枯萎,不如就此放手。

长痛不如短痛。

陈阳彻底愣住了。

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脸上的愤怒、不解、烦躁,瞬间都褪去了,取而代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和不敢相信。

他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会提出离婚。

在他的剧本里,我应该是那个哭着、闹着,最后又妥协着,接受他安排的女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地、干脆地,要结束我们之间的一切。

“你……你说什么?”他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说,我们离婚吧。”我又重复了一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房子是婚前你买的,归你。车子是我买的,归我。存款一人一半。我没什么东西,今天就能搬出去。”

我把一切都想好了。

说完,我转身就想回房间收拾东西。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很用力,像是铁钳一样,捏得我生疼。

“我不许!”他低吼道,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就为这点破事,你就要跟我离婚?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用力地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有成功,“我很清醒。陈阳,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这点破事’。是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什么叫不是一路人?我们结婚七年了!七年了!你现在跟我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激动地摇晃着我的肩膀。

“是,七年了。”我看着他,惨然一笑,“这七年,你真的了解过我吗?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颜色吗?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东西吗?你知道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我是你的妻子,我应该为你洗衣做饭,我应该孝顺你的父母,我应该照顾你的家人。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功能性的存在,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的话,像一把刀,深深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他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而迷茫的表情。

“不……不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我,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我没有再理他,转身走进了卧室,拿出我的行李箱。

我的东西不多。

几件常穿的衣服,一些护肤品,还有我的证件。

我把它们一件一件地放进行李箱。

我的动作很慢,很平静。

每放进去一件,都像是在和过去的一部分告别。

陈阳就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我。

他没有再阻止我,也没有再说话。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我整理衣物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当我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乞求。

“别走……好不好?”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给我一点时间。”他说,“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让我想一想。我们之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先别走,行吗?就当是我求你了。”

他的声音里,有我从未听过的脆弱。

我犹豫了。

说实话,我的心,也很痛。

七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这个男人,我曾经深爱过。

这个家,我曾经用心经营过。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失望,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

当它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绝望。

我转过身,看着他。

“陈阳,这不是威胁。我是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我知道你不是在威胁我。但是……我不想离婚。我真的不想。”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走到我面前,轻轻地握住我的手,“让我……重新认识你,好不好?”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我的心,在那一刻,动摇了。

或许,我应该再给他,也再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给你时间。”

说完,我拿开他的手,拉着行李箱,走出了卧室。

我没有离开这个家。

我只是搬进了我的工作室。

我把工作室里的小沙发床铺好,把我的行李放在角落。

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的独立王国。

我把工作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我需要一个绝对独立的空间,来思考我们的未来。

也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找回我自己。

陈阳没有来打扰我。

他就睡在外面卧室的床上。

我们之间,隔着一扇门,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

那天晚上,我睡得并不好。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梦见我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的陶艺教室。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来。

空气中,飘浮着泥土的清香。

我的导师,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手中的拉坯机。

泥土在我的指尖,不断地旋转、变形、升高。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造物主,正在创造一个新的生命。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专注,如此的幸福。

可是,突然之间,教室的门被撞开了。

四个吵吵闹闹的孩子,冲了进来。

他们打翻了我的水盆,踩乱了我的泥料,最后,一头撞在了我的拉坯机上。

那个我即将完成的花瓶,瞬间歪倒、坍塌,变成了一滩烂泥。

我从梦中惊醒,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我坐起身,摸了摸额头,一手心的冷汗。

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安静得可怕。

陈阳每天早出晚归。

我们几乎打不上照面。

他会把早饭和晚饭做好,放在餐桌上,然后给我发一条信息,告诉我吃饭。

我吃完后,会把碗筷洗干净,放回原处。

我们就像两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没有争吵,也没有交流。

那种沉默,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整个屋子,让人窒息。

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反思和他的……笨拙的讨好。

但他不知道,我需要的,不是一顿饭,一碗汤。

我需要的,是真正的理解和尊重。

那些电话,也没有再打来。

我的世界,前所未有的清静。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我的创作中。

我关掉手机,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每天,都和我的泥土待在一起。

我揉泥、拉坯、修坯、上釉……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烦恼。

我的双手,重新找回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我的心,也在这日复一日的专注中,慢慢地,被治愈了。

我开始做一个新的作品。

那是一个很大的、造型很复杂的镂空香薰炉。

它的难度极高,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

我以前,从来不敢尝试。

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那样大段的、不被打扰的时间。

但是现在,我有了。

我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这个作品上。

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剩下的时间,都泡在工作室里。

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

那种久违的、创作的激情,又回来了。

我感觉,那个眼里有光的我,正在一点点地,重新活过来。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给香薰炉做最后的修整。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像一首激烈的交响乐。

工作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我知道,是陈阳。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开了门。

他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他的头发有些湿,大概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下雨了,喝杯牛奶,暖暖身子。”他把杯子递给我,声音有些沙哑。

我接过来,杯壁的温度,透过手心,传到心里。

“谢谢。”我说。

他没有走,而是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工作室。

“我……能进去看看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征求的语气,跟我说话。

以前,他进我的工作室,从来都是推门就入。

我点了点头。

他走了进来。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参观”我的工作室。

他看得很仔细。

从架子上的各种工具,到墙角的几袋不同颜色的泥料,再到桌上那些瓶瓶罐罐的釉料……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好奇。

仿佛,他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这个地方。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工作台中央,那个已经基本成型的香薰炉上。

那香薰炉的坯体上,有我精心雕刻的、繁复而精美的云纹和莲花图案。

虽然还是素坯,却已经能看出它未来的样子。

“这……这是你做的?”他走过去,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香薰炉,声音里充满了震撼。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一下,但又怕把它碰坏了,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真……真好看。”他由衷地赞叹道。

那一刻,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东西。

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东西。

是欣赏,是惊艳,是……尊重。

他终于,不再把我做的东西,看成是“不挣钱的瓶瓶罐罐”了。

他终于,看到了它们的美,看到了它们背后,所蕴含的价值和心血。

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为了这一刻,我等了太久。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对不起。”他说,“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能做出这么……这么厉害的东西。”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在……随便玩玩。”

“我错了。”

他的道歉,很真诚。

我能感受得到。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手里的牛奶。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也流进了心里。

“那天……你跟我提离婚,我一晚上没睡。”他靠在工作台上,看着窗外的雨,缓缓地说。

“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是怎么了。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后来,我想明白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

“是我,把你弄丢了。”

“我把你娶回家,却忘了,你不是我的附属品。你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有梦想的人。”

“我只想着,让你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却忘了,你首先,是你自己。”

“我把你对这个家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我把你对我的家人的忍让,也当成理所当然。”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过。”

“我嘴上说着爱你,却一直在用我的方式,伤害你,消耗你。”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些年,我所受的委屈,我心里的苦,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出口。

我不需要他的同情,也不需要他的怜悯。

我需要的,只是这一句,发自内心的“我懂了”。

他走过来,轻轻地,把我拥入怀里。

他的怀抱,依然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熟悉。

“再给我一次机会。”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以后,你的工作室,就是你的禁地。没有你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你的梦想,我陪你一起守护。”

“至于我妈那边……交给我来处理。”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几年积攒的所有委D屈,都哭出来一样。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一缕月光,穿过云层,照了进来。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是陈阳的手机在响。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他已经拿起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妈”。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陈阳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按下了接听键,还打开了免提。

“喂,妈。”他的声音,很平静。

“喂,陈阳啊!”婆婆的大嗓门,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你那个媳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她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我告诉你,我已经买好票了!后天,我就带孩子们过去!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把我们赶出去!”

婆婆的语气,充满了挑衅和势在必得。

我紧张地攥住了被子。

我看到陈阳的眉头,皱了起来。

“妈。”他的声音,沉了下来,“票退了吧。今年,你们别过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婆婆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票退了吧。”陈阳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今年,家里不方便,你们不要过来了。”

“你……你这个不孝子!”婆婆终于爆发了,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耳膜,“你也被你那个狐狸精媳妇给迷昏了头是不是?她不让你妈进门,你也跟着她一起疯?”

“妈,她不是狐狸精。”陈阳的语气,很严肃,“她是我妻子。这个家,有我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她有权决定,谁可以来,谁不可以来。”

“这些年,她为这个家,为我们陈家,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没数吗?你们只看到她清闲,你们谁看到她为了照顾你们,牺牲了多少自己的时间,放弃了多少自己的梦想?”

“她不是保姆,她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我娶她,是来疼的,不是来让她给你们一家老小当牛做马的!”

陈阳的这番话,掷地有声。

我躺在床上,听得目瞪口呆。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电话那头,婆婆也彻底被震住了。

她大概从来没有见过儿子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你……你……”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妈,就这样吧。”陈阳不想再跟她多说,“以后,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谁也别想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如果你们非要来,那对不起,你们要面对的,就是我的离婚协议书。”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看着他,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把我搂进怀里。

“都过去了。”他说。

“嗯。”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过去了。

那天下午,我接到了婆婆的电话。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没有了往日的理直气壮和盛气凌人。

“喂……”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妈。”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

“对不起。”

她说。

“以前……是妈不对。妈……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陈阳都跟我说了……你……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是我们对不住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我没有说“没关系”。

因为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轻易抹去。

我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那……那你们……好好的。”她说。

“嗯。”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和这个家,终于达成了和解。

不是靠我的退让和隐忍。

而是靠我的坚持,和陈阳的懂得。

那个夏天,最终,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的家,很安静。

我的工作室,纤尘不染。

我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投入到我的创作中。

那个镂空的香薰炉,在我耗费了无数心血之后,终于完成了。

在它进窑烧制的那天,我的心,一直悬着。

我害怕失败。

因为,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它不仅仅是一件作品。

它是我重生的见证。

是我的独立宣言。

三天后,开窑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当窑门被缓缓打开,当那抹温润的、带着天青色的光芒,映入我眼帘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它成功了。

比我想象中,还要美。

炉身上,那些繁复的云纹和莲花,在釉色的映衬下,栩栩如生,宛如天成。

阳光透过镂空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美得让人窒息。

陈阳站在我身后,轻轻地环住我。

“真美。”他说,“像你一样。”

我转过身,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后来,这个香薰炉,被我送去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陶艺大赛。

出乎我意料的,它得了一等奖。

我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了专业的艺术杂志上。

有很多人,开始知道我,开始欣赏我的作品。

我的生活,走上了一条全新的、我从未想象过的道路。

而我和陈阳,也找到了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他依然忙于他的工作,但我不再是那个只能在家里等待他归来的女人。

我有了我自己的事业,有了我自己的圈子。

我们相互独立,又相互扶持。

我们是爱人,也是战友。

至于婆婆和侄子们,他们后来也来过。

但每一次,都会提前很久,打电话征求我的意见。

来了之后,也变得小心翼翼,规规矩矩。

那四个曾经的“混世魔王”,在我面前,也变成了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他们会站在工作室门口,好奇地,却不敢踏入一步。

我会偶尔,邀请他们进来,教他们捏一些简单的小动物。

看着他们专注而认真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可爱的。

只是,我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放弃我自己的边界和底线。

因为我知道,一个不懂得爱自己的女人,也无法得到别人真正的爱和尊重。

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也无法创造出有灵魂的作品。

我的工作室里,一直摆着那个得奖的香薰炉。

每天,我都会点上一炉我最喜欢的檀香。

看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闻着那让人心安的味道,我就会想起那个夏天。

那个我差点失去一切,却又找回了全世界的夏天。

来源:小马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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