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营长陪情人见完父母回来后,看到我牵着她闺蜜的手瞬间气疯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24 23:42 1

摘要:她的目光越过我,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钉在我身边的苏晴,和我俩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那把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林岚站在门口,一身笔挺的军装还没换下,肩上还带着远途的风尘。

她的目光越过我,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钉在我身边的苏晴,和我俩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

### 第1章 暗礁

我叫陈辉,是个修补老家具的木匠。

我的铺子开在老城区一条僻静的巷子里,叫“拾光斋”。光听名字,就知道我这人有点跟不上时代。

林岚不一样,她活在风口浪尖上。

她是部队的营长,肩上扛着星,脚下踩着风,整个人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我们俩的结合,当初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不好笑的笑话。一个舞刀弄枪,一个舞刀弄枪——只不过她的刀枪保家卫国,我的刀枪,刨木头。

婚后第七年,我感觉我们的日子,就像我手头一张开裂的黄花梨桌面。

表面上看着还是那块名贵的料子,纹理走向依旧清晰,可内里,已经让岁月和温差,撕开了一道肉眼难见的细缝。

那道缝,是从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陌生开始的。

以前,她身上是训练场上淡淡的汗味,混着点泥土的腥气,很干净,很纯粹。

后来,那味道变成了我不认识的男士古龙水,还有高档餐厅里才会有的,那种烟火气里透着金钱味儿的复杂气息。

我没问。

我们这样的人,过日子靠的是自觉。有些事,一旦问出口,就等于把那张开裂的桌面,彻底摆在台面上,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只是默默地,把她换下的衣服,比平时多泡半个小时。

洗衣粉的泡沫,在盆里翻滚,像是要把那些不属于我们家的味道,全都吞噬干净。

直到那天,我给她送落在家里的文件。

她的办公室在营区深处,我提前打了电话,是她的警卫员接的,说营长正在开会。

我不想让她为难,就在营区门口的传达室等着。

等了快一个小时,我看到她了。

她和一个男人并肩从办公楼里走出来,那个男人我也认识,叫高磊,另一个营的营长,听说家里背景很深。

高磊穿着常服,身姿挺拔,和林岚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像画报上的人。

他们俩在说话,离得远,我听不清。

但我看清了高磊的那个动作。

他很自然地抬起手,帮林岚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

林 an 的身体,没有丝毫的闪躲。

她甚至还微微仰了仰头,迎着他的手,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混合着依赖和娇羞的神情。

那一刻,我手里的文件袋,重如千斤。

我像个小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传达室,把文件往门卫手里一塞,说了句“麻烦交给林营长”,就落荒而逃。

回到我的“拾光斋”,我把自己关在满是木屑和桐油味道的工坊里。

我拿起一块待修的樟木箱子板,上面的铜件已经锈迹斑斑。我用砂纸一点点地打磨,从粗到细,一遍又一遍。

砂纸摩擦着铜锈,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磨我的心。

我跟林岚,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她带队在我们这片搞演习,临时征用了我爷爷留下的老宅做指挥部。

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看见满院子的木料和半成品,眉头一皱:“老乡,这些东西能挪挪吗?碍事。”

我当时正在给一张清代的八仙桌描金线,头也没抬:“挪不了,都是榫卯接着的,一动就散架。”

她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干脆地拒绝,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

她说:“你这小木匠,脾气还挺倔。”

后来,演习结束,她却没走。

她会穿着便装,跑到我铺子里,看我干活。

她看我用一把小小的刻刀,在一块紫檀木上雕出细密的花纹,一看就是一下午。

她说,陈辉,我以前觉得,这世上最厉害的,是能把子弹打进靶心的人。现在我觉得,能让一块死木头开出花来的人,也挺厉害。

她的眼睛很亮,像天上的星星。

我觉得,我这辈子,大概就是为了这双眼睛活的。

我们结婚那天,部队的战友来了一车,把我的小院子挤得满满当登。

他们拍着我的肩膀,大着嗓门说:“陈辉,我们部队最厉害的一枝花,可就交给你了!你小子要是敢对她不好,我们一个营的兄弟饶不了你!”

我当时握着林岚的手,她的手心全是汗。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拿我这双手发誓,这辈子,就守着她,守着这个家。”

誓言犹在耳边。

可现在,那双手,却被另一个人,轻轻拂过发梢。

铜件上的锈迹,终于被我磨光了,露出了底下黄澄澄的本色。

可我心里的那片锈,却越磨越深,已经浸到了骨头里。

晚上,林岚回来了。

她把那份文件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elen 的疲惫:“今天怎么想着给我送东西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我正坐在小马扎上,给一把旧椅子上蜡。

我没看她,只是盯着手里的蜂蜡,说:“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空气里,漂浮着木头的清香,还有她身上,那股熟悉的,又陌生的味道。

她走过来,站在我身后。

“陈辉,”她开口,声音有些犹豫,“下周,我要去省里参加一个集训,大概要半个月。”

我“嗯”了一声,手上的活没停。

她又说:“这次集训很重要,回来之后,我的位置,可能会动一动。”

我停下手,抬起头,透过昏黄的灯光,看着她映在墙上的影子。

那个影子,高大,挺拔,却也孤独。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我们像两个在演对手戏的演员,明明都知道剧本的下一页写着什么,却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尽职尽责地念着自己的台词。

“挺好的,”我说,“你这么努力,应该的。”

她好像松了口气。

“家里的事,就辛苦你了。”

“没事,习惯了。”

是啊,习惯了。

习惯了她常年不在家,习惯了对着一屋子的冷清自言自语,习惯了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一个人的独角戏。

只是我没想到,在我这场独角戏的幕布后面,原来早就有了另一个主角。

而我,连观众都算不上。

### 第2章 闺蜜

苏晴的茶馆,就在我铺子斜对面,隔着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板路。

茶馆叫“忘忧”,一个俗气的名字,但茶是好茶。

苏晴是林岚的发小,也是我们的证婚人。

她跟林岚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林岚是火,熊熊燃烧,能把一切都点燃。苏晴是水,温润,安静,能把所有的棱角都悄悄磨平。

我发现林岚不对劲的那些日子,去“忘忧”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我通常不说话,就要一壶最便宜的毛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发呆。

苏-晴也从不主动跟我搭话。

她只是在我茶杯空了的时候,默默地走过来,拎起桌上的紫砂壶,给我续上水。

热水冲进杯底,茶叶上下翻滚,像我那颗无处安放的心。

直到那天下午,我从部队大院回来,失魂落魄地走进茶馆。

苏晴正在擦拭一套青瓷茶具,看到我的脸色,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什么也没问,给我泡了一壶普洱。

她说:“陈哥,尝尝这个,新到的熟普,暖胃。”

我端起茶杯,滚烫的茶水入喉,却暖不了心里那片冰凉的荒原。

我看着她,这个认识了快十年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素色的棉麻长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显得格外温柔。

我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

“苏晴,”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说,两个人在一起,到底图个什么?”

苏晴放下手里的茶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

“图个踏实吧,”她想了想,说,“就像这茶,入口或许苦涩,但回甘的时候,你知道,就是这个味儿。心里就定了。”

我苦笑了一下。

“那要是……味道变了呢?”

苏晴沉默了。

她拿起公道杯,又给我续上一杯茶,茶汤色泽红浓,像凝固的血。

“陈哥,”她轻声说,“有些东西,就像这普洱,越陈越香。但也有些东西,放着放着,就坏了。如果坏了,硬喝下去,会伤身的。”

我没再说话。

我们俩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喝着茶,直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去。

临走的时候,苏晴叫住我。

“陈哥,”她说,“铺子里那尊罗汉,上次去就看它底座裂了,你一直没空修。明天要是不忙,我给你搭把手吧?我别的不会,打个下手还行。”

我铺子里确实有尊朋友送的木雕罗汉,底座受了潮,裂了条缝。我一直没心情弄。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在茶馆昏暗的灯光下,像两汪深潭。

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苏晴真的来了。

她换了一身方便干活的旧衣服,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

我教她怎么调配填补裂缝用的腻子,怎么用细砂纸打磨。

她学得很认真,手指纤细,动作却很稳。

阳光从工坊的天窗洒下来,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木屑在光柱里飞舞,空气中弥漫着木料和茶香混合的味道。

那一刻,我心里那块被凿空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填上了一点。

“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也是当个木匠。”苏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磨着罗汉的底座,一边说。

“我爷爷就是木匠,我总喜欢待在他那间堆满刨花的小屋里,觉得那味道比什么香水都好闻。”

我有些意外:“那后来怎么开了茶馆?”

苏-晴笑了笑,笑容里有点无奈:“家里人不同意啊。他们说,一个女孩子家,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子。”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我:“所以,我特别羡慕你。也特别……佩服林岚。”

“她活成了我们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我手里的刻刀,在木头上划出了一道不该有的痕迹。

是啊。

林岚。

她是我这样的人,也是苏晴这样的人,仰望的存在。

她像一只鹰,天空才是她的归宿。

而我,只是一棵树,扎根在土地里,永远无法追随她的高度。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罗汉修好的那天,林岚的“集训”也结束了。

她没有回家。

而是给我发了条短信,说她直接从省城去了趟老家,看望父母。

短信的末尾,她说:勿念。

我看着那两个字,心里一片荒芜。

夫妻之间,一旦用上“勿念”这个词,那基本上,就只剩下客气了。

苏晴看出了我的失落。

那天晚上,她关了茶馆的门,提了两瓶酒,和一袋子熟食,来了我铺子。

她说:“陈哥,庆祝罗汉新生,喝一杯?”

我们就在工坊里,席地而坐。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

聊她的茶馆,我的木工。聊小时候的趣事,聊各自的烦恼。

我第一次知道,她开茶馆,是为了等一个人。一个去了远方,就再也没回来的人。

她也第一次知道,我和林岚之间,早已是一片沉默的废墟。

酒喝到一半,苏晴的眼圈红了。

她说:“陈哥,你知道吗?我以前,特别特别嫉妒林岚。”

“我嫉妒她什么都有。有光鲜的事业,有爱她的父母,还有你。”

“我觉得,老天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

“可是现在我才明白,可能……再好的东西,她也未必真的想要。”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掉进酒杯里,漾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我看着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可我的手伸到一半,却停在了空中。

我有什么资格安慰她呢?我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

最后,是苏晴扶着我,把我送回了铺子后面的卧室。

她帮我盖好被子,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拉住了她的手。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

或许是酒精上了头,或许是心里那片荒原,太冷了,太需要一点温度了。

“苏晴,”我看着她,醉眼朦胧,“别走。”

### 第3章 摊牌

苏晴没有走。

但她也没有留下。

她只是搬了张椅子,坐在我的床边,像小时候我生病时,我妈守着我那样,静静地陪了我一夜。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像要裂开。

苏晴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两个字:保重。

字迹娟秀,像她的人一样。

我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蜂蜜水。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冲不淡心里的苦涩。

我知道,我昨天失态了。

我把苏晴,当成了溺水时,抓住的一根稻草。

这对她不公平。

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再去茶馆。

我把自己埋在工坊里,没日没夜地干活。

我接了一个大活儿,修复一套从古刹里拆下来的佛龛。

那佛龛是金丝楠木的,雕工繁复,很多地方都腐朽了,需要用同样的旧料,一点点地嵌补回去。

这是个磨性子的活儿。

每一刀,每一凿,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我把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了凿子和刻刀上。

我希望,当我把这尊佛龛修好的时候,也能把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修补完整。

林岚是在一个星期后回来的。

她回来那天,是个阴天。

她提着行李箱,走进铺子的时候,我正在给佛龛上最后一道漆。

她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和那个焕然一生的巨大佛龛,眼神里有些惊讶。

“你什么时候,接了这么大的活儿?”

“有段时间了。”我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刷着手里的漆。

生漆的味道,辛辣刺鼻。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换了鞋,走进来。

“我爸妈,让我给你带了些土特产。”她把一个布袋子放在桌上。

我“嗯”了一声。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

屋子里,只有刷子和木头摩擦的“唰唰”声。

这种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们两个人,牢牢地困在里面,动弹不得。

最后,还是她先开了口。

“陈辉,”她说,“我们谈谈吧。”

我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我把漆刷放在罐子边上,直起身,看着她。

她瘦了些,也黑了些,但眼神,比以前更亮,也更锐利了。

“好啊,”我说,“谈什么?”

“我们……分开吧。”

她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平静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一样。

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我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从我看到她和高磊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可当它真的来临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

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我问。

问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个问题,太蠢了。

林岚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一种坚决所取代。

“陈辉,我们不合适。”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想要的是星辰大海,而你,只守着你这一亩三分地。”

“我累了。我不想每次从战场上下来,回到家,还要面对一屋子的沉默。”

“我需要一个能跟我并肩作战的战友,而不是一个,需要我回头来安抚的……后勤。”

她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扎在我心上。

后勤。

原来,在她眼里,我这七年的付出,这七年的等待,这七年的坚守,就只是“后勤”。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我爱了七年的女人。

她的脸,还是那么熟悉,可她的眼神,却已经陌生得让我害怕。

“是高磊吗?”我问。

林岚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只是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未来了。”

“没有未来……”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我环顾着这个我亲手打造的工坊,每一件工具,每一块木料,都沾染着我的汗水和心血。

这里,就是我的未来。

我曾经以为,这也是我们的未来。

原来,只是我以为。

“房子,铺子,都留给你。”林岚说,“存款,我一半都不要。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补偿。

又是一个冰冷的词。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林岚,”我说,“你是不是觉得,用钱,就可以把这七年的帐,一笔勾销?”

“你是不是觉得,我陈辉,守着这个家,守着你,就是为了你的房子,你的钱?”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

这是我们结婚七年,我第一次,对她这么大声说话。

林岚被我吼得愣住了。

她的脸色,一点点地白了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辩解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逼视着她,“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一个给你看家的木匠?一个让你在外面累了,可以回来歇歇脚的摆设?”

“还是说,我只是你完美履历上,一个叫做‘已婚’的标签?”

我的质问,像连珠炮一样,砸向她。

她一步步地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那尊刚刚修复好的佛龛上。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我看不懂的痛苦。

“陈辉,”她艰涩地开口,“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人吗?”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绞痛。

不堪?

不。

她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女神。

是她,把我从一个自闭的小木匠,拉到了阳光下。

是她,给了我一个家。

可也是她,亲手把这个家,打碎了。

“你走吧。”我说。

我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

“我只要你,别再说‘补偿’这两个字。”

“我陈辉,还没落魄到,需要用我老婆的‘补偿’来过日子。”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了她拉动行李箱滚轮的声音。

声音从近到远,最后,消失在巷子口。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硬不起心肠。

直到那扇门,被轻轻地带上。

我才缓缓地蹲下身,把脸埋在手心里。

眼泪,终于决堤。

### 第4章 暖意

和林岚摊牌后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难熬。

整个“拾光斋”,都像是被抽走了魂。

我每天睁开眼,看到的,是她用过的毛巾,她喝水的杯子,她随手放在床头的书。

每一件东西,都在提醒我,这个家的女主人,已经走了。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我和林岚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第一次穿上我为她做的旗袍,在镜子前又羞又喜的样子。

她带我回她家,紧张地把我护在身后,对她那严厉的军人父亲说:“爸,这是我选的人,我信他。”

她在我生病的时候,笨手笨脚地学着给我熬粥,结果糊了一锅,自己急得掉眼泪。

这些回忆,像一把钝刀子,在我的心口,来来回回地割。

我瘦得很快,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像个流浪汉。

苏晴就是在这个时候,又一次走进了我的生活。

她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廉价的同情。

她只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在饭点的时候,提着一个保温饭盒,出现在我铺子门口。

“陈哥,吃饭了。”

她会把饭菜一样样摆在工坊的桌子上,两菜一汤,荤素搭配,清淡可口。

然后,她会坐在一旁,看着我吃。

我吃不下,她也不劝。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菩萨。

有时候,她会给我带一本书,或者一束新开的栀子花。

她说:“陈哥,这屋里油漆味太重了,散散味儿。”

栀子花的香气,清雅,悠长,一点点地,驱散了屋子里那股压抑的死气。

我开始,能吃下半碗饭了。

晚上,也能睡上一两个小时了。

有一天,她照常送饭过来。

我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苏晴,”我说,“别再送了。我一个大男人,饿不死。”

苏晴放下饭盒,给我盛了一碗汤。

“陈哥,”她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我不是可怜你。”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把自己毁了。”

她顿了顿,轻声说:“林岚她……她有她的选择。你也有你的。”

“你不能因为她的选择,就放弃了你自己的人生。”

我端着那碗汤,热气氤氲了我的眼睛。

我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林岚的世界里,永远是命令,是服从,是更高,更快,更强。

她从来不会对我说,陈辉,你可以停下来,歇一歇。

她只会说,陈辉,你怎么又在弄这些没用的东西?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考个证,提升一下自己。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问题。

是我不够努力,是我追不上她的脚步。

直到这一刻,我才忽然明白。

也许,我们只是想走的路,不一样。

没有谁对谁错。

从那天起,我开始试着,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

我把林岚所有的东西,都打包收进了箱子,放进了储藏室。

我把铺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我开始,重新拿起我的工具,继续修复那尊佛龛。

苏晴依旧每天来。

她不只是送饭,还会帮我打扫卫生,整理工具。

有时候,她会坐在我旁边,看我干活。

她会问我,这个榫卯结构叫什么名字,那把刨子有什么讲究。

我跟她讲鲁班,讲《营造法式》,讲那些快要失传的老手艺。

她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闪着光。

她说:“陈哥,我觉得你干活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愣了一下。

发光?

我一个满身木屑的糟老头子,哪来的光?

可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映出的我的倒影,我好像真的看到了一点点,久违的光亮。

佛龛修复完成那天,寺里的住持亲自来取。

老住持围着佛龛,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双手合十,对我深深一揖。

“陈师傅,妙手回春,功德无量。”

送走住持,我看着空出来的工坊,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

苏晴看出了我的失落。

她说:“陈哥,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开着她那辆小小的二手车,带我去了郊外的一片山里。

山里有个废弃的林场,堆着很多被人遗弃的老木头。

有被雷劈断的,有生了虫的,有长得奇形怪状的。

在别人眼里,这些都是废料。

苏-晴却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在木头堆里穿梭。

“陈哥,你看这块!”她指着一截被烧得半黑的树根,兴奋地说,“它像不像一只准备展翅的凤凰?”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那块焦黑的树根,在夕阳下,竟然真的有了一种涅槃重生的悲壮美感。

“你再看那块!”她又拉着我,跑到另一边,“那块像不像一个正在打坐的老僧?”

我看着她,在漫山遍野的“废料”里,不知疲倦地,寻找着它们被隐藏起来的美。

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纯粹的,孩童般地喜悦。

那一刻,我心里那块坚硬的冰,悄悄地,裂开了一道缝。

有温暖的阳光,从那道缝里,照了进来。

那天,我们从林场里,捡回了一车“破烂”。

苏-晴说:“陈哥,这些木头,虽然不能做家具了,但它们都有自己的灵魂。你把它们雕刻出来,好不好?”

我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睛,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我的“拾光斋”,不再只修复老家具。

我开始,用那些废弃的木头,进行创作。

我把那块像凤凰的树根,雕成了一尊“凤舞九天”。

我把那块像老僧的树桩,刻成了一尊“枯禅”。

我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压抑,所有的不甘,都倾注在了刻刀上。

每一刀下去,都像是在对我自己进行一场凌迟。

但当一件作品完成的时候,我也像是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

我的作品,没有拿出去卖。

我都送给了苏-晴,摆在她的茶馆里。

她的茶馆,因为这些奇特的木雕,渐渐有了名气。

很多人慕名而来,不为喝茶,只为看一看那些化腐朽为神奇的木头。

我和苏晴,也因此,走得越来越近。

我们之间,没有说过任何关于未来的承诺。

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地,发生着改变。

### 第5章 归来

日子就像我工坊窗外的那条石板路,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下,变得光滑而安宁。

我和苏晴之间,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她打理她的茶馆,我守着我的铺子。我们像两棵相邻的树,各自独立,根系却在看不见的地下,悄悄地交缠。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林岚的归来。

她回来那天,没有任何预兆。

当时,我正在院子里,帮苏晴整理一批新到的茶叶。

秋天的阳光很好,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苏晴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茶叶从牛皮纸袋里,分装到一个个小小的锡罐里。

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一缕碎发垂下来,她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撩,却发现两只手都占着。

我笑了笑,很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把那缕头发,别到了耳后。

我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耳垂,温热,柔软。

苏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像天边的晚霞。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心虚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我看着她羞赧的样子,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痒痒的。

我们俩都没说话,但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甜丝丝的味道。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了一阵熟悉的,皮靴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嗒,嗒,嗒。”

那声音,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上。

我抬起头,看到了林岚。

她就站在巷子口,穿着一身便装,长发披在肩上,看上去,比以前柔和了许多。

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她看着我们,看着我停留在苏晴耳边的手,看着苏晴那张绯红的脸。

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有震惊,有不信,有愤怒,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受伤。

苏晴也看到了她。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锡罐掉在地上,茶叶洒了一地。

“林……林岚?”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林岚没有理她。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我的脸上。

“陈辉,”她的声音,又冷又硬,“我才走了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我收回手,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我看着她,心里很平静。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说。

“离婚?”林岚冷笑一声,“离婚协议我还没签字,在法律上,我还是你老婆!”

“你当着你老婆的面,跟她的闺蜜,拉拉扯扯,陈辉,你的教养呢?”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苏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她看着我,又看看林岚,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把苏晴拉到我身后,挡住了林岚刀子一样的目光。

“林岚,”我说,“这是我跟你的事,跟苏晴没关系。你有什么火,冲我来。”

“冲你来?”林岚的眼睛红了,“好啊,陈辉,你告诉我,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我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在一起了?”

“苏晴,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围的邻居,开始探出头来看热闹。

苏晴的身体,在我身后,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冰凉。

我心里,腾地升起一股怒火。

“够了!”我低吼道,“林岚,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质问苏晴!”

“你先问问你自己,你回来干什么?”

“你不是去追求你的星辰大海了吗?你不是去找你的战友了吗?”

“你还回来,管我这个‘后勤’的闲事干什么?!”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岚的脸上。

她的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

她手里的蛋糕盒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色的奶油,和粉色的裱花,糊了一地。

我这才看到,蛋糕上,用巧克力写着一行字:

“老公,生日快乐。”

我的心,猛地一缩。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竟然……忘了。

林岚看着地上的蛋糕,又看看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陈辉,”她哽咽着说,“我跟高磊……结束了。”

“我去见了他父母,我才发现,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们家看不起我,觉得我一个大头兵,配不上他们家。”

“高磊他……他也没有为我争取。”

“我那时候才明白,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星辰大海。”

“我想要的,就是下班回家,有个人能给我留一盏灯,递一杯热水。”

“我……我想你了,陈辉。我想回家。”

她哭得像个孩子,再也没有了半分女营长的威风。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苏晴在我身后,轻轻地,抽回了她的手。

我看着林岚,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我该说什么?

说“欢迎回家”?

还是说“对不起,太晚了”?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我的人生,就像一个被拙劣的木匠,拼错了的榫卯。

严丝合缝,却又,错得离谱。

### 第6章 牵手

那天的闹剧,最后是不欢而散。

林岚哭着跑了,苏晴也失魂落魄地回了茶馆。

只留下我一个人,对着满地狼藉的蛋糕,和一地鸡毛的生活。

我把地上的蛋糕收拾干净,心里却比那摊奶油还要乱。

林岚的话,像一块巨石,投进了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激起了千层浪。

她说她想回家。

这个“家”,还回得去吗?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闷酒。

月光洒在那些奇形怪状的木雕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个个沉默的怪物。

我忽然觉得很累。

这七年,我像一个陀螺,被林岚的节奏抽打着,不停地旋转。我努力地想跟上她的步伐,却被她越甩越远。

现在,她说她想停下来了。

可我已经,不想再转了。

第二天,我去了苏晴的茶馆。

茶馆里没有客人,只有她一个人,坐在窗边,怔怔地发呆。

她瘦了,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看到我,她勉强地笑了笑:“陈哥,你来了。”

我坐在她对面,给她倒了杯茶。

“对不起,”我说,“昨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苏晴摇了摇头,捧着茶杯,低声说:“不关你的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决绝。

“陈哥,”她说,“我想,我该离开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离开?去哪儿?”

“回老家。”她说,“这个茶馆,我准备盘出去了。我爸妈年纪大了,我想回去陪陪他们。”

“是因为林岚吗?”我问。

苏晴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陈哥,林岚她……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你们之间有七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她现在回来了,她知道错了。你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留在这里,只会让她误会,让你为难。”

她的话,说得那么通情达理,那么为我着想。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我看着她,这个总是默默地,为别人着想的女人。

她把所有的委屈,都自己咽下。

她把所有的退路,都留给了别人。

我忽然觉得,自己混蛋透了。

我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苏晴,”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听我说。”

“我和林岚,回不去了。”

“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们自己。我们的婚姻,早就出了问题,就算没有高磊,也会有李磊,王磊。”

“那块木头,从芯子里,就已经烂了。就算我修补得再好,它也撑不起一个家了。”

“而你,”我握紧了她的手,“你不是我的退路,也不是谁的替代品。”

“你是苏晴。是那个,在我最难的时候,给我端来一碗热汤的人。是那个,能从一堆废木头里,看到凤凰的人。”

“是那个,让我觉得,我陈辉,不仅仅是个‘后勤’,我还是个能让木头开花的手艺人。”

苏-晴怔怔地看着我,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陈哥……”

“别走,”我说,“留下来。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以前,都是你在等别人。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等你什么时候,愿意把你的手,真正地交给我。”

我的话音刚落,林岚就推门进来了。

她大概是来找苏晴解释的。

然后,她就看到了我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就是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林岚站在门口,军装还没换下,风尘仆仆。她的目光越过我,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钉在了我身边的苏晴,和我俩交握的手上。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

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一次,苏晴没有再像昨天那样惊慌失措。

她只是静静地,回望着林岚,眼神里,没有了胆怯,只有一种坦然。

她甚至,还轻轻地,回握了一下我的手。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她掌心传来的,坚定的力量。

我心里,也前所未有地,安定了下来。

我转过头,看着林岚,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林岚,你看到了。”

“这就是我的选择。”

### 第7章 放手

“陈辉!你疯了?!”

林岚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的声音尖锐得像要划破这间茶馆的宁静。

“为了她?为了一个趁虚而入的女人,你连我们七年的夫妻情分都不要了?”

她指着苏晴,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苏晴的脸色白了白,但她没有松开我的手。

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迎着林岚的目光,摇了摇头。

“林岚,你错了。”

“第一,我和你之间,不是因为苏晴才结束的。早在你决定去找高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第二,苏晴不是趁虚而入。她是在我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唯一一个,还愿意拉我一把的人。”

“至于七年的情分……”我顿了顿,感觉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

“我比谁都珍惜。所以,在你一次次远行,一次次把这个家当成旅馆的时候,我守着它。在你心里已经没有我的时候,我还在等你回头。”

“可是林岚,人心是会冷的。柴火烧尽了,就再也暖不起来了。”

我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可我知道,我的心在滴血。

亲手否定自己七年的坚守,比任何刀子都来得更疼。

林岚被我的话,说得愣住了。

她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无措。

她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温和隐忍的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柴火烧尽了……”她喃喃地重复着,“就因为……就因为我去了高磊家一次?”

“不,不是一次。”我看着她,决定把话说开,把那块已经腐朽的桌面,彻底掀开。

“是你在军区大比武庆功宴上,喝醉了,是他送你回的宿舍。”

“是你去省城培训,他说顺路,开车送你去的机场。”

“是你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的那股,我陌生的古龙水味道。”

我每说一句,林岚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她已经毫无血色,只能靠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你……你都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感觉到了。”

“夫妻是什么?夫妻是睡在一张床上,能感受到你半夜翻身时,叹的那口气。是我在你回家前,就能从你的脚步声里,听出你今天的心情。”

“林岚,你以为你掩饰得很好。其实,从你心里没有这个家开始,这个屋子里的空气,味道就不对了。”

茶馆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为我们这段即将走到尽头的婚姻,倒数计时。

过了很久,很久。

林岚才缓缓地抬起头,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哀伤。

“陈辉,”她说,“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总觉得,你不够好。不够有上进心,不够懂我。”

“我去了外面,见了那些所谓的‘人上人’,我才发现,他们说的那些话,我一句都听不懂。他们谈的那些生意,那些人情,都让我觉得恶心。”

“我跟高磊在一起,就像穿着一双不合脚的水晶鞋,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我那时候才明白,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王子和城堡。”

“我想要的,就是你那间破木工房里,那股让人安心的桐油味儿。”

她看着我,泪水无声地滑落。

“陈辉,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别恨我。”

我看着她,这个曾经是我生命里全部光亮的女人。

恨她吗?

在发现她背叛我的那些夜里,我恨过。

恨不得,把这个世界都毁了。

可是现在,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听着她这番迟来的忏悔。

我发现,我心里,竟然已经没有恨了。

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我们都曾为了对方,努力地想变成更好的自己。

结果,却把自己,变成了对方最陌生的样子。

我松开苏晴的手,走到林岚面前。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那是我随身带着,用来擦拭工具的,很干净。

“我不恨你。”我说。

“我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我们,没能走到最后。”

林-岚接过手帕,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转过身,对苏晴说:“你先回去吧,我想跟她,单独待一会儿。”

苏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岚,点了点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林岚,还有她压抑的哭声。

我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

“离婚协议,你带来了吗?”我问。

林岚的哭声,顿了一下。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我拿过来,看也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辉。”

“字迹很工整,像你的人。”

我抬起笔,看着她。

“林岚,”我说,“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别再那么要强了。累了,就歇歇。”

“找一个,能让你安心靠着的人。”

林岚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那你呢?”她问,“你和苏晴……你们会幸福吗?”

我看着窗外。

苏晴并没有走远,她就站在我对面的屋檐下,安静地等着我。

阳光照在她身上,像给她披上了一件金色的纱衣。

我笑了笑。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跟她在一起,我很安心。”

“就像一块漂了很久的木头,终于找到了可以靠岸的港湾。”

### 第8章 拾光

办完离婚手续那天,是个晴天。

我和林岚,从民政局出来,并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阳光有些刺眼。

“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她问,语气里带着试探。

我摇了摇头:“不了,铺子里还有活儿。”

她“哦”了一声,没再坚持。

“那我走了。”她说。

“嗯。”

她转身,向着马路对面走去。

她的背影,依旧挺拔,像一棵不屈的白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背影里,多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萧瑟。

一辆军车,停在路边。

高磊从车上下来,为她拉开了车门。

林岚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

她上了车,车子很快就汇入了车流,消失不见。

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苏晴发来的短信:

“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她茶馆对面的那家面馆。

我走进去的时候,苏-晴已经帮我点好了一碗我最爱吃的,雪菜肉丝面。

“趁热吃。”她把筷子递给我。

我接过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面条很劲道,雪菜很鲜,肉丝很香。

我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掉进面碗里。

咸的。

苏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一碟醋,推到我面前。

“加点醋,好吃。”

我抬起头,看着她。

她的眼睛里,有心疼,有关切,还有一种,我能读懂的,叫做“陪伴”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往碗里倒了很多醋。

那一天,我把一整碗面,连汤带水,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我感觉,心里那些积攒了多年的委屈,酸楚,不甘,也跟着那碗面,一起,落了肚,定了。

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林岚,彻底地,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我后来听说,她没有接受部队的提拔,而是申请调去了西边一个很偏远的边防哨所。

有人说,她是去镀金。

也有人说,她是犯了错,被发配了。

只有我知道,她或许,只是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就像我,把那些废弃的木头,重新雕刻一样。

我和苏晴,没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轰轰烈烈地在一起。

我们的感情,像温水煮茶。

慢慢地,一点点地,渗透,升温。

她没有盘掉她的茶馆,我也没有放弃我的“拾光斋”。

我们依旧,过着各自的生活。

只是,她的茶馆里,多了很多我的木雕。

我的工坊里,也总是飘着她泡的茶香。

我们会在傍晚的时候,一起去逛菜市场。

会在周末的午后,一起坐在院子里,看书,喝茶,听风。

日子,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

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杯水的温度,刚刚好。

一年后,我用当初修复佛龛剩下的金丝楠木边角料,给她打了一对耳环。

耳环的样式很简单,就是两片小小的,银杏叶的形状。

我把耳环放在一个小小的木盒里,在她生日那天,送给了她。

她打开盒子,愣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

“陈辉,”她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笑了。

我伸出手,牵住了她的手。

这一次,不是出于安慰,不是出于冲动。

而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握住这双,给了我温暖的手。

“苏晴,”我说,“我这双手,以前,是修补老物件的。”

“现在,我想用它,来修补我们两个人的,后半生。”

“你,愿意吗?”

苏晴没有回答。

她只是,反手握住了我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窗外,阳光正好。

一束光,透过窗棂,照在我工坊里那尊“凤舞九天”的木雕上。

那只用烧焦的树根雕成的凤凰,在光影里,仿佛真的要展翅高飞,涅槃重生。

我想,人生大概就是这样。

总要经历一些烈火焚烧的痛苦,才能明白,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也总要告别一些错的人,才能和对的人,不期而遇。

而我,很庆幸。

在我这块朽木,快要被烧成灰烬的时候。

是苏晴,看到了我心里,那只不死的凤凰。

是她,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来源:阳台上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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