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能闭着眼睛报出全国三百多家供应商的辣椒干,是云南丘北的香,还是贵州遵义的辣。
我在鸿盛食品厂的采购岗上,干了整整七年。
七年,2555天。
我能闭着眼睛报出全国三百多家供应商的辣椒干,是云南丘北的香,还是贵州遵义的辣。
我办公桌的第三个抽屉里,塞满了从A5到B3所有等级牛肉的质检报告,精确到每一批次的脂肪酸含量。
我手机里存着上百个货车司机的电话,知道谁走高速快,谁跑国道省钱。
我为公司省下的每一分钱,都像我眼角的细纹,清晰,深刻,且无人问津。
我的工资,七年没涨过一分。
那天下午,我刚跟河南一家辣椒供应商磨了半小时,为每公斤干辣椒省下了两分钱。
别小看这两分钱,公司一年要用掉五十吨,这就是一万块的纯利润。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廉价空气清新剂和纸箱混合的味道,空调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陈旧的潮气。
我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感觉像是打赢了一场仗。
人事部的王姐端着水杯从我身边走过,脚步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欲言又止的同情。
“小林,李总让你去一下他办公室。”
我的心,咯噔一下。
李总,我们老板,李鸿盛。一个笑起来像弥勒佛,算起账来比谁都精明的中年男人。
我敲门进去时,他正泡着功夫茶。
紫砂壶里冒出的热气,带着一股大红袍特有的焦糖香。
他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冷气扑面而来,让我刚才因为砍价而微微出汗的后背一阵发凉。
“小林啊,来了,坐。”李总指了指他对面的红木椅。
我拘谨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
他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洗茶、冲泡、分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知道,这是他的习惯。话越重要,他的茶就泡得越慢。
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我面前。
“尝尝,今年的新茶。”
“谢谢李总。”我端起来,没敢喝。
他终于开口了:“小林,你在公司七年了,劳苦功高,我都看在眼里。”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难道……终于要给我涨工资了?
“公司的采购成本,一直控制得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谦虚地笑了笑:“都是我该做的。”
“但是,”他话锋一转,“时代在变,我们的思路也要变。不能总守着老一套,抠那几分几厘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
“咱们得有大局观,要讲究‘资源整合’和‘战略合作’。”
这些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陌生。
“所以,我给你找了个搭档。”
李总的目光越过我,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二十七八的样子,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脚上那双锃亮的皮鞋,我认识那个牌子,够我三个月工资了。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古龙水味,和我办公室的纸箱味格格不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张扬,咱们公司新来的采购经理。”
经理?我也是经理。
一个部门,两个经理?
“张扬可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还在大公司待过,人脉广,思路活。”李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张扬伸出手,脸上是那种程式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林姐,以后请多指教。我主要负责开拓新的供应商渠道,整合供应链资源。您呢,就继续负责咱们现有的这些常规物料,辛苦您了。”
他的手很软,握手时力道很轻,一触即分。
我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他负责“高大上”的战略,我负责“脏活累活”的执行。
我的心,像被泡进了冰水里。
我看着李总,他避开了我的目光,专心致志地研究着他的茶宠。
结果出来了。
我的职级没变,工资没变,但权力被分走了一半。
时间压力:无。
资源位移:我的采购决策权,从100%变成了50%。
钩子:这个叫张扬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回到座位上,我半天没缓过神。
同事们投来或同情或看热闹的目光,我假装没看见。
打开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我刚做好的上半年成本节约分析报告。
节约总额:127.3万元。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我无数个电话、无数次比价、无数个深夜核对合同的成果。
现在,这些成果在李总眼里,成了“老一套”、“抠那几分几厘”。
我心里又酸又委屈,像打翻了五味瓶。
张扬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他不像我,整天泡在办公室或者仓库里。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开着他那辆宝马,请不同的供应商吃饭、喝茶、打高尔夫。
他的办公桌上,永远放着最新款的手机和包装精美的茶叶礼盒。
而我的桌上,是摞得像山一样的采购单和质检报告。
我们部门,从此有了两条泾渭分明的工作线。
我的人际博弈线,开始了。
第一个冲突,发生在一周后。
公司一款新的麻辣牛肉酱要上线,需要采购一批高品质的牛油。
我联系了合作多年的老供应商,山东的一家大型屠宰企业,报价是每吨一万八,品质稳定,货源充足。
我把报价单递给张扬,按流程需要他会签。
他扫了一眼,眉毛一挑,把报价单扔回给我。
“林姐,一万八?太贵了。”
我愣住了:“这已经是市场最低价了,A5级的牛油,这个价格非常公道。”
“那是你的市场,”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我的市场,有更优的选择。”
第二天,他带回来一份合同。
供应商叫“金丰源”,一家我从没听说过的公司。
报价,每吨一万七。
比我的报价,低了一千块。
李总看到这份合同,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力表扬了张扬。
“看见没有!这就是新思路!这就是人脉!小林啊,你要多跟张扬学习!”
我的脸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一巴掌。
我拿着金丰源的合同,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公司地址在一个偏远的工业园,注册资本只有五十万,成立时间不到半年。
我的心里,警铃大作。
“张经理,”我拿着合同找到他,“这家公司我查过了,规模很小,而且是新成立的,我们是大批量采购,他们的产能和品控能保证吗?”
他正对着小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闻言,从镜子里瞥了我一眼。
“林姐,你就是太保守了。大公司有大公司的傲慢,小公司才有服务的精神。我已经去他们工厂考察过了,没问题。”
“考察报告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笑了。
“林姐,做采购,不能只看报告,要看人,看关系。我跟他们老板是朋友,信得过。”
我被他这种“关系大于规则”的逻辑气得说不出话。
“可这是食品原料,出了问题是要负责任的。”
“出了问题,我负责。”他拍着胸脯,说得斩钉截铁。
我把我的担忧跟李总汇报了。
李总不耐烦地挥挥手:“小林,你要相信同事。张扬既然敢打包票,就说明他有把握。不要总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看问题。”
我彻底无言以对。
现实事件线:第一笔由张扬主导的大额采购诞生了。
人际博弈线:我完败。
自我觉醒线:我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公司,数据和经验,可能真的不如关系。
第一批牛油,二十吨,货款三十四万。
我没签字,张扬和李总签了。
货到的那天,仓库的温度是零下18度,冷得人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我跟着质检员老王一起去验货。
牛油被冻成一块块巨大的白色砖块,码放得整整齐齐。
老王用专业的钻取器,从不同位置取了样品。
他把样品放在手心,用体温慢慢融化。
一股奇怪的味道,飘了出来。
不是纯正牛油的浓香,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膻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哈喇味。
老王的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小林,这油……不对劲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
化验结果,当天下午就出来了。
酸价超标,过氧化值严重超标。
简单来说,这批牛油,用的是不新鲜的原料,甚至是边角料、废料提炼的。
根本不是合同上标明的A5级。
如果用了这批油,我们新出的牛肉酱,不出一个月,就会在货架上全部变质。
结果出来了。
经济损失:三十四万货款打了水漂。因为是张扬的朋友,连个正经的违约条款都没签,追讨无门。
时间损失:新品上线计划,至少推迟半个月。
我拿着化验报告,冲进了李总的办公室。
张扬也在。
我把报告拍在桌子上,纸张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总,这就是你说的‘新思路’,这就是张经理的‘信得过’的朋友!”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李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拿起报告,越看手抖得越厉害。
张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没想到会这样……他跟我保证了的……”
“保证?做生意是靠口头保证的吗?合同呢?质检标准呢?风控流程呢?”我一连串地发问,像连发的炮弹。
我积压了七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李总把报告狠狠摔在地上,指着张扬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我以为,张扬这次肯定完蛋了。
结果,李总骂完之后,话锋一转,看向我。
“小林,你也是老人了,怎么不提前把把关?你明知道张扬年轻没经验,就不能多提醒提醒他吗?”
我愣住了,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我提醒了。
我把我的担忧,白纸黑字写在邮件里,发给了你们两个人。
可是,没人听。
现在出了事,反倒成了我的责任?
我看着李总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很想笑。
原来,在这个公司,不仅做对事没奖励,替别人背锅,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我气得直想笑,最后真的笑了出来。
“李总说的是,是我的错,我觉悟不够高,没有体会到领导的深意。”
李总被我这阴阳怪气的态度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
这次事件,最终以张扬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并扣除一个月奖金告终。
那三十四万的损失,成了公司的坏账。
而我,成了那个“不懂得团结同事、没有大局观”的人。
自我觉醒线:我彻底明白,这家公司,已经烂到了根子里。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我开始变了。
我不再主动去指出张扬方案里的任何问题。
我只是默默地,把他经手的每一份合同、每一笔采购,都复印一份,锁进我自己的柜子里。
我把他每一次和供应商的通话时间、通话内容,只要我听到的,都记在一个不对外的笔记本上。
我甚至开始研究起了劳动法。
我不是要拯救公司,我只是要保护自己。
张扬消停了一阵子。
但他很快就故态复萌。
他把公司的采购体系,当成了他自己的人情交易所。
给公司网站换服务器,他找了自己一个开网络公司的同学,价格比市场价高出30%。理由是“售后服务好,随叫随到”。结果网站崩了三次,那个“随叫随到”的同学,电话永远打不通。
给员工食堂采购大米,他绕过我一直合作的东北粮油基地,选了一家本地的供应商。米送来,碎米多,口感差,食堂的师傅天天跟我抱怨。后来我才知道,那家供应商的老板,每周都请张扬去高档会所。
公司的运营成本,像一个被戳了洞的气球,开始缓慢而持续地漏气。
财务报表越来越难看。
李总开会的次数越来越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头上的白头发越来越多。
但他好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依然对张大经理深信不疑。
他觉得,这些都只是暂时的阵痛,是“战略转型”期必须付出的代价。
张扬总能给他画出各种各样的大饼。
“李总,我们跟‘XX生鲜’搭上线了,他们的渠道一旦打开,我们销量至少翻三倍!”
“李总,我跟‘网红大V’的MCN机构谈好了,下个月给我们做一场直播带货,保底销售五百万!”
这些听起来无比美好的计划,就像一个个美丽的肥皂泡,看着五光十色,一戳就破。
渠道费交了,人家的采购标准我们一个都达不到。
直播坑位费付了,结果带货的网红临时换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五百万的销售额,最后只卖了五万块。
公司的钱,就这么哗啦啦地流出去。
我看着我那个笔记本上记录的亏损金额,从六位数,慢慢变成了七位数。
我什么都没说。
哀莫大于心死。
一个一心想跳下悬崖的人,你拉他,他只会觉得你挡了他的路。
我开始利用业余时间,更新我的简历,联系猎头。
我把这七年积累的供应商资源、成本控制模型、供应链管理心得,整理成了一套完整的文档。
这些,才是我真正的财富。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就来了。
那年冬天,社区团购的风口刮得正盛。
各大平台都在烧钱抢市场,对生鲜产品的需求量巨大。
李总也想分一杯羹。
他把这个“决定公司未来命运”的重大项目,全权交给了张扬。
张扬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他飞去内蒙古,说要为公司谈下一笔“史诗级”的牛肉订单。
一个星期后,他回来了,带回来一份价值两千万的采购合同。
他要在三个月内,从一家叫“蒙牛壮”的牧业公司,采购五百吨冷冻S级牛腩。
单价,创了历史新高。
付款方式,预付80%的货款。
在签约仪式上,李总激动得满脸通红,紧紧握着张扬的手,说他是公司的“福将”。
全公司都沉浸在一种盲目的乐观里,仿佛马上就要上市敲钟了。
只有我,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冻得我四肢百骸都僵硬了。
我找到了那家“蒙牛壮”的资料。
又是老套路。
一家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公司,股东里,有一个名字,我看着很眼熟。
张伟。
我记得张扬有一次喝多了,吹牛说他有个堂哥叫张伟,在内蒙“做大生意”。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已经不是业务能力的问题了。
这是内外勾结,掏空公司。
我拿着资料,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最后再提醒李总一次。
最后,我放弃了。
我把资料和我之前整理的所有证据,都放进了一个牛皮纸袋里。
然后,我给自己买了一份商业意外险。
我有一种预感,鸿盛食品厂这艘破船,要沉了。
第一个月,相安无事。
第二个月,对方以“天气原因,物流受阻”为由,推迟了交货。
张扬天天跟对方老板打电话,称兄道弟,让李总“放心,没问题”。
第三个月,社区团gou平台的催货通知单,像雪片一样飞到了李总的办公桌上。
我们签了对赌协议,如果不能按时供货,我们将面临高达五百万的违约金。
李总终于慌了。
他让张扬无论如何也要把货催回来。
张扬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
那个“蒙牛壮”公司的电话,也成了空号。
李总派人飞去内蒙,找到合同上的地址。
那里,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挂着“招租”牌子的破旧仓库。
什么牧业公司,从头到尾,就是个皮包公司。
一千六百万的预付款,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消息传回公司那天,天阴沉沉的,像要塌下来一样。
李总在办公室里,摔了他最心爱的那套紫砂茶具。
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
公司的资金链,应声而断。
银行的催款电话,供应商的催款函,员工们惶惶不安的眼神……
末日降临了。
李总一夜之间,白了头。
他坐在我办公室里,那个曾经他意气风发地介绍张扬给我的地方。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在椅子上。
“小林……”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救救公司……”
我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
我平静地,从我上锁的柜子里,拿出了那个牛皮纸袋,放在他面前。
“李总,这里面,是张扬入职一年以来,经手的每一笔采购的详细记录,包括他每次拿了多少回扣,造成了多少损失,我都根据市场价,给他做了个估算。”
他颤抖着手,打开了文件袋。
一张张A4纸,散落出来。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证据复印件。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牛油事件,损失34万,回扣预估2万。
服务器事件,超支12万,回扣预估3万。
大米事件,品质差价8万,回扣预估5万。
……
最后一笔,是内蒙牛肉。
直接损失1600万,加上违约金500万,总计2100万。
所有的损失加在一起,不多不少,正好三千万。
李总的脸,从煞白,变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报警……必须报警!”他咬着牙说。
我点点头:“我已经帮你把报警材料都准备好了,就在文件袋的最后一层。”
他愣愣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感激,还有一丝……恐惧。
“小林,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些的?”
我淡淡地说:“从您说,要我相信同事,不要总抱着怀疑的态度看问题的那天开始。”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警察来得很快。
张扬和他那个堂哥,在机场被抓获了。
公司的账,被封了。
所有员工,都知道了公司亏空三千万的真相。
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从前的同情和看热闹,变成了敬畏和钦佩。
他们说,我是公司的“吹哨人”。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想当英雄。
我只是一个,想在船沉之前,给自己找条救生艇的普通人。
公司进入了破产清算程序。
李总卖了房子和车子,勉强填上了一部分窟窿。
他约我见了最后一面。
还是在他那间,已经被搬空了的办公室里。
夕阳从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空气里,没有了茶香,只有灰尘的味道。
“小林,对不起。”他给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我侧身避开了。
“公司,是我亲手毁掉的。我不怪别人,只怪我自己,眼瞎心盲。”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我私人给你的一点补偿,不多,就当是我替公司,补发给你的年终奖。”
我没有接。
“李总,我不需要。这七年,我在鸿盛,学到的东西,比这点钱,值钱多了。”
我学到了,如何辨别最细微的品质差异。
我学到了,如何跟最狡猾的供应商谈判。
我更学到了,永远不要用自己的专业,去挑战上司的偏见。
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他叫住了我。
“小-林,”他问,“如果当初,我听你的,给你涨了工资,把张扬赶走……公司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阳光照在我的背上,暖洋洋的。
我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他:
“没有如果。”
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没有修正的机会。
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即使抚平,也恢复不了原样。
我走出了鸿盛食品厂的大门。
回头望去,那块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招牌,已经在夕阳下,显得斑驳而萧瑟。
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是林晚女士吗?”
“我是。”
“您好,我是猎头公司的,我们这边有一个国内顶尖食品集团的采购总监职位,看了您的简历,觉得您非常合适,不知道您近期有没有考虑新的工作机会?”
我笑了。
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晚霞。
七年的青春,喂了狗。
但好在,我练就了一身,谁也抢不走的、安身立命的真本事。
我对着电话,清晰而坚定地说:
“有。我非常有兴趣。”
世界很大,机会很多,离开一个错误的地方,才能遇见正确的风景。
我的人生,下半场,才刚刚开始。
一家企业最贵的成本,从来不是看得见的物料,而是看不见的信任。
来源:清闲的饭团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