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年我转业到公安局,因援助师长五十元,退休金拿五位数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29 11:08 1

摘要:在这个年代,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对我这个从基层派出所干到退休的老民警来说,足够了。

银行发来的短信通知,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手机里。

一长串的数字,后面跟着一个“元”字。

我把手机屏幕摁亮,又摁熄,再摁亮。

反反复复,好像那串数字会变魔术一样,自己发生点什么变化。

退休金,五位数。

在这个年代,不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对我这个从基层派出所干到退休的老民警来说,足够了。

足够让邻居老张头羡慕得直嘬牙花子,足够让儿子儿媳在规划我的晚年生活时,底气足上那么一点。

可我的思绪,却被这串数字,拽回到了一个非常遥远、非常遥远的下午。

一九八三年的夏天。

那年的夏天,热得邪乎。

知了在营区的水杉树上,扯着嗓子,没完没了地叫,叫得人心烦意乱。

空气里飘着的,是尘土被太阳烤焦的味道,混着食堂那边传来的,淡淡的饭菜香。

我最后一次,把那身洗得发白的军装,叠得像块豆腐干。

每一个棱角,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这是部队教给我的,深入骨髓的习惯。

明天,我就要去市公安局报到了。

转业。

两个字,听着轻飘飘的,对我来说,却重如泰山。

脱下这身军装,就像是脱掉了一层皮。

我不再是那个扛着枪,守着祖国边防线的战士了。

我要变成一个,穿着警服,维护一方治安的民警。

心里头,空落落的。

像是被人硬生生掏走了一块什么东西。

我提着一网兜橘子,走在去师长家的路上。

水泥路被太阳晒得滚烫,踩上去,脚底板都觉得发烫。

路两边的白杨树,叶子都打了卷,蔫头耷脑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我想去跟师长告个别。

他是我的老领导,也是看着我从一个新兵蛋子,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恩人。

没有他,我可能还在老家那个小山沟里,刨一辈子黄土。

师长的家,是一个独立的小院。

院子里,种着一架葡萄。

往年这个时候,葡萄藤上早就挂满了一串串青涩的果实,绿得喜人。

可今天,我站在院门口,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院门虚掩着。

往日里总是被师母擦得一尘不染的窗户,蒙着一层灰。

那架葡萄藤,叶子黄了好几片,蔫蔫地耷拉着,像是生了病。

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种说不出的,沉闷的寂静里。

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光线很暗。

窗帘拉着,只透进几缕昏黄的光。

我看见师长,就那么坐在那张旧藤椅上。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旧背心,背对着我。

那个在我印象里,永远像一棵挺拔的松树一样,无论何时何地都把腰杆挺得笔直的男人,此刻,整个后背都塌了下去。

他的肩膀,垮着。

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刺眼。

我从来没见过师长这个样子。

在我心里,他就像山一样。

是那种,就算天塌下来,他也能用肩膀给你扛住的山。

可现在,这座山,好像要倒了。

“师长。”

我轻轻地喊了一声。

他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来。

我看到了他的脸。

只是一眼,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蜡黄,憔悴,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浑浊,没有一点光。

嘴唇干裂,起了皮。

不过短短几天没见,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小陈啊……”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来了。”

我把手里的橘子,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

“师长,我……我明天就去局里报到了,过来跟您告个别。”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目光,又飘向了窗外,空洞洞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屋子里,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是那种,中药和泪水混合在一起的,苦涩的味道。

我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半杯已经凉透了的,黑乎乎的药汤。

旁边,还放着几张揉得皱巴巴的纸。

我眼尖,瞥到了上面有“诊断证明”几个字。

这时候,里屋的门帘一挑,师母走了出来。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陈来了啊,快坐,快坐。”

师母的眼睛,又红又肿,像是两个熟透了的桃子。

她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几缕白发,就那么散在额前。

我赶紧说:“师母,我站着就行。”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

只能那么傻站着。

师长突然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沙哑。

“老婆子,把……把那个盒子拿出来。”

师母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她的嘴唇哆嗦着,看着师长,眼睛里全是哀求。

“老李……”

“拿出来!”

师长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又充满了无力感的命令。

师母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里屋。

很快,她捧着一个红色的木盒子,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很旧的盒子,上面的红漆,都有些剥落了。

我认得这个盒子。

这里面,装的是师长所有的军功章。

是他用半生的戎马生涯,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荣耀。

师长颤抖着手,打开了盒子。

一枚枚军功章,静静地躺在红色的绒布上。

解放奖章,抗美援朝纪念章,还有好几枚一等功,二等功的奖章……

每一枚,都闪着光。

那光,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眼。

也刺痛了我的眼睛。

师长拿起一枚军功章,用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

就像是在抚摸自己孩子的脸颊。

“小陈啊……”

他抬起头,看着我。

“你说,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我完全不明白,师d长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这些,是他的命啊!

“师长,您……您这是干什么?”我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他没回答我,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还有这支笔,是当年首长奖励给我的,派克的,金尖的……”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

“还有这块表,上海牌的,走了二十多年了,还准得很……”

他撸起袖子,给我看他手腕上的那块旧手表。

我看着他一样一样地,把他认为值钱的东西,都摆在桌子上。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沉到了一个冰冷的海底。

师母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

她捂着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老李,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求你了……”

师长不理她,他只是看着我,眼睛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乞求的光。

“小陈,你在地方上,路子广,人也机灵……你帮我问问,这些东西,能换多少钱……我急用……”

“师长!”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了一声。

“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的眼泪,也下来了。

师长的嘴唇,哆嗦了半天,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绝望的叹息。

“是小军……”

小军,是师长的独生子。

今年刚考上大学。

是他们老两口的骄傲,是整个大院里,所有人都羡慕的孩子。

“小军他……他病了……”

师母在一旁,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是白血病啊……要骨髓移植……要去北京……要去大医院啊……”

白血病。

这三个字,像三颗子弹,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在那个年代,这几乎就等同于绝症。

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这个屋子里,为什么会有那么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明白了师长,为什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一座山,要被压垮了。

不是被敌人的炮火,而是被自己孩子的病。

“要去北京……医生说,要去北京才有希望……”师长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梦话。

“可去北京……路费,住宿,还有医药费……我们……我们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了,还差很多……”

我看着桌子上那些,被师长视若生命的军功章,钢笔,手表。

我的心,像是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

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一个流血流汗的军人,到头来,为了救自己孩子的命,却要变卖自己的荣誉。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的口袋里,揣着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我的转业费。

五十八块钱。

是我全部的家当。

我没有任何犹豫,掏出那个信封,从里面数出五十块钱。

剩下八块,我得留着,去市里报到,总得吃饭,坐车。

我把那五十块钱,整整齐齐地叠好,双手递到师长面前。

“师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您拿着。”

“不多,但您先拿着应急。”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师长和师母,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我手里的钱,眼睛里,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五十块钱。

在1983年,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是我在部队,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年的津贴。

是很多普通工人,快两个月的工资。

师长看着那叠钱,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这个在战场上,被弹片划破了肚子,肠子都流出来了,都没哼一声的硬汉,此刻,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砸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溅开小小的水花。

“不……不行……小陈,这钱我不能要……”

他把手缩了回去,一个劲地摇头。

“你转业到地方,刚开始,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不能要你的钱……”

“师长!”

我往前走了一步,把钱,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您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

“我这条命,是您救的!您忘了吗?”

我的思绪,飘回到了几年前。

那是一次边境上的军事演习。

我还是个新兵,负责埋设地雷。

因为紧张,操作失误,一颗地雷的引信,被我提前触发了。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是师长,他当时还是团长,一把将我推开,自己却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

他的后背,被弹片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军装。

从那天起,我就在心里发誓。

这条命,是师长的。

只要他一句话,我万死不辞。

“师长,您要是还认我这个兵,就把钱收下!”

我的语气,很坚决。

师长的手,握着那五十块钱,抖得厉害。

那叠薄薄的,带着我体温的纸币,在他的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他抬起头,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感动,有欣慰,还有一种,我当时读不懂的东西。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那是一种,叫做“托付”的眼神。

他最终,还是把钱收下了。

他没有说“谢谢”。

军人之间,不说这个。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兵。”

“是我的好兵。”

就这么一句。

却比任何感谢的话,都来得有分量。

我从师长家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了。

风里,带了一丝凉意。

我心里,却像是揣着一团火。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把身上大部分的钱,都给了师长。

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反而觉得,很踏实,很坦然。

好像做了一件,天经地地,理所应当的事情。

第二天,我揣着剩下的八块钱,去市公安局报到了。

一切,都是新的。

新的环境,新的同事,新的工作。

我被分到了预审科。

一个很枯燥,很熬人的部门。

每天的工作,就是面对着一堆堆的案卷,和一个个沉默的,或者狡猾的犯罪嫌疑人。

日子,就像是上了发条的钟,一圈一圈,单调地重复着。

我很快就体会到了,地方工作的复杂。

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你曾经是军人,就高看你一眼。

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学,去摸索,去碰壁。

那段时间,我真的很累。

白天,要跟着老同志学习怎么审讯,怎么写材料。

晚上,就趴在宿舍的桌子上,啃那些比砖头还厚的法律书籍。

有时候,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就用冷水洗把脸,继续看。

我心里憋着一股劲。

我不能给师长丢脸。

不能给我穿过的那身军装丢脸。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

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师长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上次要好一些,但还是透着一股疲惫。

他告诉我,他带小军去北京了。

找到了很好的专家。

治疗方案,也定下来了。

虽然,未来的路,还很长,很艰难。

但总算,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我在电话这头,听着,眼眶也湿了。

“师长,钱还够吗?我这里……”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

“够了,够了……部队里,还有很多老战友,都伸出了援手……你那份心意,我记下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电话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然后,他突然说。

“小陈,我跟你们局里的领导,推荐了你。”

我愣住了。

“推荐我?推荐我什么?”

“局里,要成立一个专案组,叫‘801’,专门负责侦办一些重大的经济案件。”

“这个组,是保密的,工作性质,也很特殊,很危险。”

“对人员的要求,非常高。不仅要业务能力强,更重要的是,要绝对可靠,绝对忠诚。”

“我想来想去,整个局里,最合适的人,就是你。”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只是一个,刚从部队转业过来的新人。

在预审科,还只是个打下手的学徒。

我何德何能,能进这样重要的专案组?

“师长,我……我不行的……我什么都不会……”

“你会。”

师长的语气,斩钉截铁。

“你会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那些东西。”

“你有一颗,金子一样的心。”

“这就够了。”

挂了电话,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动。

手里的话筒,还残留着师长声音的温度。

我明白,师长这是在用他的方式,回报我。

他没有直接给我钱,也没有给我什么物质上的好处。

他给我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能会改变我一生轨迹的机会。

他把他的信任,像一枚军功章一样,挂在了我的胸前。

我不能,也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几天后,我被一纸调令,正式调入了“801”专案组。

就像师长说的,这是一个高度保密的单位。

我们的办公室,在公安局大楼里,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门上,没有任何牌子。

专案组的成员,加上我,一共也只有五个人。

组长,是一个叫老马的,快五十岁的老刑警。

剩下的,都是从各个部门抽调过来的精英。

我是里面,最年轻,也是资历最浅的一个。

刚开始,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审视和怀疑。

我能理解。

毕竟,我是一个,靠着老领导推荐,才进来的“关系户”。

我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我只是,默默地,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别人不愿意干的活,我干。

整理案卷,一整理就是一整夜。

出现场,勘察现场,一蹲就是好几个小时。

为了一个线索,我可以连续跟踪一个嫌疑人,三天三夜不合眼。

我的身上,有股军人的犟劲。

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到最好。

很快,我就迎来了我的第一个案子。

一个,非常棘手的案子。

当时,正值改革开放初期。

很多新的政策,新的事物,都在不断涌现。

也滋生了一些,利用政策漏洞,进行投机倒把,甚至是诈骗的犯罪分子。

我们接手的这个案子,就是一起,涉及金额巨大的,化肥诈骗案。

一个皮包公司,打着从外地调拨紧俏化肥的幌子,骗取了周边好几个县,十几个乡镇的预付款。

金额,高达几十万。

在那个年代,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老百姓的血汗钱,就这么被骗走了。

很多乡镇的干部,急得直掉眼泪。

案子,到了我们专案组。

线索,很少。

那个皮包公司,早就人去楼空。

留下的,只有一个假的地址,和几个假的名字。

我们跑遍了所有被骗的乡镇,找了几百个当事人了解情况。

得到的,都是一些模糊的描述。

“那几个人,都穿着很气派的西装,开着小轿车来的。”

“说话,都是港台腔,听着就很有钱的样子。”

“他们还请我们吃饭,喝的都是茅台酒。”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方向:这是一伙,流窜作案的,经验丰富的诈骗团伙。

案子,陷入了僵局。

组里的气氛,很沉闷。

老马组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大家都愁眉不展。

只有我,还在一遍一遍地,翻看那些,已经翻了无数遍的笔录。

我不相信,他们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

我把所有受害人的描述,都写在一张大纸上。

身高,体型,口音,穿着,甚至是他们吃饭时的一些小习惯。

我试图从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信息里,找出一个共同点。

一个,能够突破的点。

整整两天两夜,我没有睡觉。

我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脑子里,就像一团乱麻。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细节,突然跳进了我的脑海。

好几个受害人,都提到了一个细节。

那伙人里,有一个领头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

而且,他的左手小拇指上,缺了一小节。

这个特征,非常明显。

我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老马组长。

老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

“这个特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冲到档案柜前,从一堆积了灰的旧案卷里,翻找起来。

很快,他抽出了一份,已经发黄的案卷。

“找到了!”

他把案卷,摊在桌子上。

那是一份,几年前的,关于一个盗窃团伙的案卷。

案卷里,有一张嫌疑人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脖子上,也戴着一条粗金链子。

而他的个人信息栏里,清清楚楚地写着:左手小指,因工伤,断去一截。

就是他!

我们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办公室里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有了这个突破口,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我们顺着这条线索,很快就查到了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和他现在的藏身之处。

那是一个,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很偏僻的出租屋。

抓捕的那天,下着小雨。

我们悄悄地,包围了那栋小楼。

我跟着老马,第一个冲了进去。

门被撞开的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正和几个同伙,在屋子里打牌,桌子上,堆满了现金。

看到我们,他们都愣住了。

那个断了手指的男人,反应最快。

他抓起桌子上的一个酒瓶,就朝我砸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一偏头,躲了过去。

酒瓶,“哐当”一声,在我身后的墙上,碎成了无数片。

他转身就想从窗户跳出去。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他长得,比我高,比我壮。

拼命地挣扎,用胳膊肘,狠狠地撞我的肋骨。

一下,又一下。

疼得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

但我就是不松手。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跑了。

绝对不能。

我想起了那些,被骗了血汗钱的老百姓,那一张张,焦急又无助的脸。

我想起了师长,把我的名字,推荐给组织时,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怒吼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摁倒在地。

冰冷的手铐,铐在他手腕上的那一刻。

我整个人,都虚脱了。

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流进我的眼睛里,又咸又涩。

但我心里,却觉得,无比的畅快。

这个案子,破了。

几十万的赃款,被悉数追回。

当我们把钱,还给那些乡镇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人,都哭了。

他们握着我们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身上这身警服的意义。

它和那身军装一样。

都是为了,守护。

案子破了之后,局里给我们专案组,记了集体三等功。

我也因为在案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并且在抓捕行动中,表现英勇,被记了个人三等G功。

这是我,从警生涯中的,第一个功劳。

颁奖的时候,我站在台上,看着胸前那枚,金光闪闪的奖章。

我的眼睛,又湿了。

我想起了师长。

我想起了他那个,装满了军功章的,红色的木盒子。

我终于,也拥有了一枚,属于我自己的,在和平年代的,“军功章”。

我没有辜负他。

从那以后,我在“801”专案组,一干,就是十几年。

我们侦破了,一个又一个,大案要案。

走私案,金融诈骗案,制假售假案……

每一个案子背后,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们面对的,是越来越狡猾,越来越凶残的敌人。

我们熬过,无数个不眠之夜。

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考验。

有一次,为了追捕一个,携款潜逃的贪官。

我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的东北,蹲守了半个多月。

每天,就靠着几个馒头,一壶热水过日子。

晚上,就睡在租来的,四面漏风的小破屋里。

冷得,骨头缝里都像是结了冰。

最后,终于在一个小火车站,把他给堵住了。

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里,全是绝望。

他想反抗,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刀。

我们两个,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扭打在了一起。

他的刀,划破了我的胳膊。

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把棉衣都染红了。

但我还是,死死地,把他压在身下。

直到,当地派出所的同志,赶过来增援。

还有一次,我们去捣毁一个,制造假币的窝点。

那个窝点,藏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犯罪分子,有十几个人,手里,还有自制的火药枪。

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他们进行了,疯狂的抵抗。

枪声,喊叫声,响成一片。

一颗子弹,就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颗子弹带起的,灼热的气流。

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但我的心里,没有害怕。

只有,愤怒。

和,作为一名警察的,责任。

那场战斗,很惨烈。

我们有两位同志,受了重伤。

但最终,我们还是,把所有的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缴获了,堆积如山的假币。

这些年,我受过很多伤。

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十几道疤痕。

每一道疤痕,都是一个故事。

都是我,作为一名人民警察的,勋章。

我的工作,很忙,很累。

很少有时间,能回家。

也很少有时间,能去看望师长。

但我一直,都和他保持着联系。

我会,偶尔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的身体,问问小军的病情。

小军的病,很顽固。

反反复复,一直没有痊愈。

这些年,师长带着他,跑遍了全国的大医院。

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

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师母,因为常年操劳,身体也垮了。

那个曾经,那么坚强,那么骄傲的家庭,被病魔,折磨得,支离破碎。

每次听到师长的声音,我的心,都像是被针扎一样地疼。

我恨自己,没有能力,帮他更多。

我只能,在我每次发了奖金之后,悄悄地,给他寄过去。

不多,几百块钱。

但他一次,都没有收过。

每次,都原封不动地,给我退了回来。

他会在信里说:“小陈,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的钱,我不能要。你在外面,办的都是大案子,随时都有危险,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家里,有我。我还能扛得住。”

看着他那,依然苍劲有力的字迹。

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知道,他的那份骄傲,那份军人的骨气,一直都在。

哪怕,生活已经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依然,是那座,不肯倒下的山。

时间,就这么,一年一年地过去了。

我也从一个,青涩的毛头小伙,变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中年警察。

我当上了副组长,后来,又当上了组长。

我带出了一批又一批,优秀的年轻警察。

我把我从老马组长那里,从师长那里,学到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们。

我告诉他们,当警察,不仅仅是一份工作。

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我们的肩上,扛着的,是人民的信任,是法律的尊严。

而师长,也越来越老了。

他的背,越来越驼。

头发,也全白了。

小军的病,最终,还是没有治好。

在一个冬天,他走了。

师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异常的平静。

平静得,让人心碎。

他说:“小陈,小军……走了。”

“走的时候,很安详。”

“他跟我说,他这辈子,不后悔做我的儿子。”

我拿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请了假,赶回了老部队。

去参加小军的葬礼。

葬礼,很简单。

没有哀乐,没有花圈。

只有一些,闻讯赶来的,师长的老战友,老部下。

师长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胸前,一枚军功章,都没有戴。

他亲手,把小军的骨灰盒,放进了墓穴。

然后,他站起身,对着墓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

师长,这座山,没有倒。

他只是,把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痛苦,都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心里。

用一个军人,最后的坚强,撑起了,所有的重量。

葬礼结束后,师长把我,叫到了他的家里。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院。

还是那间,昏暗的客厅。

只是,屋子里,再也没有了,那种苦涩的中药味。

师母,给我倒了一杯水。

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

但她的脸上,却有了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师长从里屋,拿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把红布,一层一层地打开。

里面,是那五十块钱。

是我当年,给他的那五十块钱。

那几张,已经变得很旧,很软的纸币,被他用一张白纸,小心翼翼地,夹着。

展得,平平整整。

“小陈,这钱……我还给你。”

师长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些年,我一直,都把它带在身上。”

“每次,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拿出来看看。”

“它就像一团火,温暖着我,也提醒着我。”

“提醒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好兵,好同志。”

“是它,让我,一次又一次地,挺了过来。”

“现在,小军走了……我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了。”

“这钱,物归原主吧。”

我看着那五十块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拼命地摇头。

“不,师长,这钱我不能要!”

“这钱,早就不是钱了!”

它是什么?

它是一份,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人与人之间,最纯粹,最真挚的情感。

它是一座桥梁,连接着,一个老兵和一个新兵的,血脉传承。

它是一个信物,见证了,一份,超越了金钱和利益的,深厚情谊。

我怎么能,把它收回来?

我如果收回来,那不就等于,亲手否定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吗?

“师-长,您要是还认我这个兵,就把钱收回去!”

我把当年,他说过的话,又还给了他。

师长看着我,看了很久。

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最后,他点了点头。

他把那五十块钱,重新用红布,包好。

然后,郑重地,放进了自己上衣,最贴近心脏的那个口袋里。

从那以后,师长再也没有,跟我提过还钱的事情。

我也再也没有,提过给他钱的事情。

我们之间,有了一种,更加深沉的,默契。

又过了几年,我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纪。

因为常年,高强度的工作,和不规律的生活。

我的身体,也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高血压,心脏病,还有严重的关节炎。

每到阴雨天,膝盖就疼得,像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扎一样。

局里领导,考虑到我的身体情况,把我从一线,调到了一个,相对清闲的,二线岗位。

让我,做一些,整理档案,写写材料的工作。

日子,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去看看师长。

他已经,搬出了那个小院,住进了一家,条件很好的,军队干休所。

师母,在前两年,也走了。

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记忆力,开始衰退。

有时候,跟我说着说着话,就忘了,自己刚才说到哪里了。

但他,还记得我。

每次我去看他,他都会,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上半天的话。

他会,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讲,他年轻时候,打仗的故事。

讲他,是怎么带着一个连的兵,守住一个高地,三天三夜。

讲他,是怎么在枪林弹雨里,把受伤的战友,背下火线。

他的眼睛里,会闪着光。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激情燃烧的岁月。

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对抗着,时间的侵蚀,对抗着,遗忘。

他不想,忘记那些,刻在他生命里的,人和事。

有一次,我去看他。

他拉着我,神神秘秘地,从他的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还是那个,用红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颤抖着手,打开。

还是那,五十块钱。

“小陈啊……”

他把钱,递给我。

“我……我可能,快不行了……”

“这钱,你拿着……”

“我走了以后,你……你用这个钱,给我……给我买点,好酒……”

“洒在……洒在我的坟头……”

“我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好……好这一口……”

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我握着他那,干枯得像树皮一样的手。

“师长,您胡说什么呢!您的身体,还好着呢!”

“您还能,再活二十年!”

他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

“二十年……好……好……那我就,再帮你,保管二十年……”

他把钱,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可是,他没有,再撑过二十年。

就在我退休的那一年,他走了。

走的时候,很安详。

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

他穿着那身,干净的旧军装,躺在床上,睡着了。

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我去整理他的遗物。

在他的枕头底下,我找到了那个,红布包。

打开,里面,还是那五十块钱。

纸币的边缘,已经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但依然,被展得,平平整整。

我拿着那五十块钱,站在他的遗像前,站了很久,很久。

我没有,用它去买酒。

我把它,和我那枚,个人三等功的奖章,放在了一起。

放在了我书房里,最显眼的那个位置。

它们,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一个是,我职业生涯的起点。

一个是,我人生信念的源头。

现在,我退休了。

每天,养养花,遛遛鸟,或者,去公园里,跟那些老头子,杀两盘象棋。

日子,过得,很平静,也很安逸。

每次,当我看到银行卡里,那串五位数的退休金时。

我都会想起,1983年的那个夏天。

想起那个,被悲伤笼罩的,昏暗的客厅。

想起那个,为了救儿子,准备变卖自己荣誉的,无助的父亲。

想起那,五十块钱。

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说,老陈,你这运气,也太好了。

就因为,帮了老领导一个忙,就换来了,一辈子的前程。

我总是,笑笑,不说话。

他们不懂。

那五十块钱,不是一笔交易。

它是一种,选择。

在那个,所有人都,自顾不暇的年代。

我选择,向一个,陷入困境的,值得我尊敬的人,伸出援手。

我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

我只是,遵从了,我内心的声音。

而师长,他推荐我,也不是因为,我给了他钱。

而是因为,他从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举动里,看到了,一种,他认为最宝贵的品质。

那种品质,叫做,忠诚,和,担当。

他相信,一个,在战友落难时,能够倾囊相助的人。

在国家和人民,需要他的时候,也一定能够,挺身而出,万死不辞。

所以,我的这份退休金,不是那五十块钱换来的。

是我,用我这一生的,每一次冲锋,每一次坚守,每一次,在危险面前,没有后退一步的,选择,换来的。

是我,用我身上,那十几道疤痕,换来的。

是我,用我,对得起,我头顶上这枚国徽的,那份初心,换来的。

而那一切的起点,都源于,那个遥远的下午。

源于,那份,在最纯粹的年代里,最纯粹的,善意。

有时候,我也会想。

如果,那天下午,我没有去师长家。

如果,我没有,拿出那五十块钱。

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我会在预审科,或者某个派出所,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民警。

每天,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

然后,按部就班地,退休。

拿着,一份,不高不低的,退休金。

过着,一种,平淡如水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不好吗?

也很好。

但,我不会,有现在这样,丰满的,厚重的,回忆。

我的生命里,会缺少很多,惊心动魄的,刻骨铭心的,瞬间。

我的精神世界里,会缺少一座,永远指引着我,前行方向的,灯塔。

所以,我不后悔。

我庆幸。

庆幸我,在那个夏天,做出了,那个选择。

那个选择,就像一颗种子。

在师长的信任下,生根发芽。

在我几十年的,从警生涯里,长成了,一棵,可以为人民,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现在,树老了。

但它的根,依然,深深地,扎在这片,它曾经用生命,去守护的,土地里。

手机屏幕,又暗了下去。

我把它,放回口袋。

窗外,阳光正好。

楼下的小花园里,传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清脆,悦耳。

充满了,希望。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真好啊。

这个,我们曾经,用青春和热血,去捍卫的世界。

真好。

来源:向阳处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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