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事情很多，几乎没有闲下来的工夫。说这样也好，有事情干，日子过得比以前充实多了。就是没有时间画画、拉二胡、学许国璋英语。
小辉在高台办完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中午几个人就在高台找了家小餐馆炒了几个菜吃了。
返回的路上，卡点已经撤了，据说附近的卡子全部撤到外围去了。
他买了一袋水果，到别人家里去吃饭，总不能空着手去。
回到宿舍，经过童小美的房屋，门开着。
此时，她腰上系着一个围巾，正在厨房里忙活。
小辉将水果放在她的桌子上，说还有点事，待一会再过来。
小辉趁这个空档抓紧时间给古良写信，信很简单。说前几天就调到离家几百公里的彩虹桥劳改农场了。
事情很多，几乎没有闲下来的工夫。说这样也好，有事情干，日子过得比以前充实多了。就是没有时间画画、拉二胡、学许国璋英语。
正要跟师兄胡建华写信，单小美过来敲门喊吃饭。
又是大盆菜。桌上摆着两个土碗一壶酒，看来农场人都是大碗吃肉大碗喝酒。
“来吧兄弟！都说若是豺狼来了有猎枪，朋友来了有好酒！我这里没有好酒，是本地作坊做的酒，听说你酒量可以，姐姐破例陪你喝一杯！”
小辉还没有落座，单小美就已经开始往碗里倒酒了。
小辉朝她家里看了看，住的是两间平房，简单的家具。靠近小辉的房间放着一张双人床，挂着蚊帐，床头挨着墙。
电视机放着电视剧，播放的是《射雕英雄传》。几年前的热门电视，剧中的黄蓉早已引起不了小辉的兴趣。想当初，对她是那样的着迷。
“来！叶干事，姐跟你喝一个，感谢你今天带我出去，也欢迎你来这里工作！”说罢，单小美喝了一大口酒，引起一阵咳嗽。
小辉端起碗，也喝了一大口。
“你们分来的学生真是幸福！一来就穿上了警服，当上了干部。不像我在这里低人一等，是个就业的农工！”单小美凄然一笑，又端起碗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
小辉才来不久，听说过以工代干这回事。古良爸爸的老部下赵爱国转业在当地农场就是以工代干，听说已经通过考试转成正式干部了。
那个要卖桌子给他的老高就是以工代干，年纪大了，没有资格参加转岗考试。
看来，以工代干比农工的身份又要强不少。
小辉初来乍到，不便多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听她接着说道。
“老头子是解放前老家的大地主，判了刑送到这里劳改，刑满后也不想回家，就在本地找了一个孤儿就是我母亲结婚成家，他俩老一辈子低人一等，搞得我也直不起腰，找不到好的婆家。”
“现在倒好，死的死，跑的跑，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听单小美这么一说，小辉倒是有些感触，幺爷的地主成份不是也给家里带来了很多麻烦和磨难吗？只是不像小美的父亲那样被判刑劳改，又留场就业，最后死在了异乡。
小辉问道：“现在的政策不是已经变了，不讲什么成分了吗？”
“说的那么简单，一个劳改犯的后代，就像烙印一样刻在别人心里，也刻进自己的灵魂。除非你有能力离开这个环境，谁也不知道你以前的身份。在这里，像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被人歧视的农工，这个身份招工考干都还是受到很大的影响！”
小辉心想，现在改革开放了，农村人各显神通，做生意的，考大学的都是凭真本事。至于这个招工考干，农村人几乎没有那个机会。
“你知道吗？他们都把我当成坏女人，勾引男人的坏女人！我勾引谁了？是那些臭男人往我这里跑，美其名曰谈恋爱，他妈的！玩厌了，不要我了！你说是我坏，还是那些不要脸的臭男人坏？”
小辉看着眼前这位跟自己三姐年龄差不多大的女人。父母死了，老公带着唯一的小孩跑了。
人到中年，又遇不到一个安心跟她过日子的男人，她的生活也是一言难尽，一地鸡毛！
小辉不禁心生怜悯，安慰道：“小美姐，我以后就叫你小美姐好吗？别这么说自己，是那些男人不靠谱，不是你的错。现在这时代变化大、机会多，说不定以后你能遇到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单小美苦笑着摇了摇头，“难咯，农场里的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想离开这里，可是又能到哪里去？你们还有老家，我连老家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在这里还有几亩田，就是不想种了，也可以卖给别人种，多少还能换几个生活费！”
小辉端起碗，给面前这个生活不如意的女人敬了一大口酒。
哪里都有生活艰难和不容易的人。老家那个姓曹的地主应该就是在彩虹桥哪个农场劳改回去的。最后还不是心灰意冷，上吊死了！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有用自己的切身经历开导她。
“你说我为什么背井离乡，远离老家和老父来到这里？还不是因为日子过得不好才出来。人嘛！任何时候都不能死心，不能放弃自己，要趁还有一些精力的时候去闯一闯的。这里跟我老家农村差不多，只不过这里是平原，老家是丘陵。到这里来，是我自己的选择，是好是坏怪不得别人。就算我在这里过得不好，我不说，家里人也不会知道。哪怕过得不好，在家人面前也要装着过得很好！”
“你一个人无牵无挂，少操多少心，过自己的日子，管别人说什么呢？”
小辉说了这些，好像是在劝面前这个女人，其实也是在自我安慰，说给自己听的。
他这一走，家中六十多岁的幺爷该有多么难受和孤独。
单小美经小辉这么一说，刚才不好的心情好像又好多了。她点燃一支烟，仰起头，朝空中连吐了三个烟圈。
“还是文化人会讲话，这多年，找我做爱的男人还不少，像这样会开导我的就你一个！来，姐弟俩再喝一个！”
小辉观察着面前这个女人，虽说也有烦恼。总体来说过得还潇洒，对人世间的事想得也比较开。
这是家里姐姐们不能比拟的。她们总是生活在各种无形的禁锢之中，大都没有快活轻松过。
“小叶兄弟！姐姐说话你不见怪呀！你住在我隔壁是不是有些不习惯？没有吵着你吧？”单小美继续吐着烟圈，眼神稍显迷离。
小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怎么好去点破呢？那是别人的私人空间和个人生活。
他望着面前这个因喝了酒而面色潮红，胸脯起伏颤动的女人，其实还是有些姿色和风情的。
“小美姐！没有……”
“好了，你来帮帮我，把姐这个床移动一下位置吧！免得到时候又吵到你！”
单小美起身，和小辉一起，把她靠近小辉房间墙壁的那张床移了一个位置。
屋外，传来了郝队长的声音。说中队有一头公牛不见了，要小辉陪他一起出去寻找。
来源：认真的读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