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助他攀权,夫君屡次将我送走,可无论被献谁,我醒来皆在龙榻上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29 10:49 2

摘要: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随后将脸深深埋进被子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要以此逃避那令人难堪的再次接触。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夫君为了上位,数次将我送到他人床榻。

但他不知道,不论将我送给谁,我都会在龙榻上醒来。

每一次,帝王都会握住我的脚踝问:“阿姐,你后悔了吗?”

1

摇晃的视线终是缓缓停了下来。

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随后将脸深深埋进被子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要以此逃避那令人难堪的再次接触。

“阿姐,躲什么?”身后传来那年轻君王慵懒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他竟如附骨之疽一般,紧紧黏了上来。

他一只手将我揽进怀里,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另一只手则捉住我的小腿,轻轻把玩着我脚踝上的银铃,银铃发出清脆却又略显暧昧的声响。

“阿姐怎的不说话?”许靖安见我许久不吭声,微微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我的侧脸,声音低沉又魅惑,“转过头来,看看朕。”

“这是第三次了,阿姐。”许靖安的手在我腰间轻轻点着,似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

“你的夫君为了那所谓的前途,已经将你送人三次了。”他刻意将“夫君”两字咬得很重,那语气中,既像是在刻意提醒我,又像是在刻意嘲讽我当年做出了如此糊涂的选择。

“阿姐,你后悔了吗?”他又追问道,目光紧紧锁住我。

我仍旧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抚了一下许靖安的胸膛,动作轻柔,随后从他怀中缓缓坐了起来。

“阿姐这起身的姿态,倒是优雅。”许靖安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并未理会他的话,只是低头专心捡起满地散落的衣物,一件一件仔细穿了回去。

“阿姐的腰真软,似那无骨的绸缎。”许靖安撑着脑袋,含笑瞧着我,眼中满是戏谑。

我系衣带的手依旧沉稳,不曾有半分慌乱,低头当作没听见他的话。

直到穿戴整齐,我才抬起头,恭恭敬敬地朝许靖安行了个万福礼,说道:“皇上,时间差不多了,臣妇该告退归家了。”

许靖安攥着被子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但他没有发火,反而是笑了两声,那笑声带着几分阴鸷。

“阿姐。”他墨色的眸灼灼盯着我的腰身,似要将我看穿,“我等着,你第四次被送到我的龙榻上来。”

2

待我踏入家门,那派遣我主持粮道差事的圣旨,已然稳稳当当地摆在了府上厅堂。

我轻抬脚步,缓缓走进屋内。

下人见状,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换下沾满风尘的衣裳。

随后,夫君祝郁南也快步走来,轻轻扶着我,将我安置在床榻之上。

他微微俯身,欲伸手来抓我的手。

可就在他目光触及我手腕间的痕迹时,眼中竟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嫌弃之色。

他动作一顿,转而轻轻扶住了我的肩膀,轻声道:“阿至,你且歇着。”

我抬眸,看向他,柔声道:“夫君,无妨的。”

他深吸两口气,满脸愧疚之色,说道:“辛苦你了,阿至。为了这大业,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我闻言,唇角微弯,露出一副心甘情愿、痴心不已的模样,柔声道:“只要夫君开心,妾身不论如何,都是好的。夫君但说无妨,妾身定当全力以赴。”

祝郁南听我此言,大受感动,双手一紧,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口中喃喃道:“阿至,你如此善解人意,我……我定不会负你。”

好一阵安抚之后,他才轻轻松开我,面露难色,说道:“阿至,我尚有交接的政事要处理,需去书房一趟,你且好好歇息。”

我微微点头,轻声道:“夫君且去,莫要挂念妾身。”

待他一出门,我满脸的笑意顿时如烟云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轻声唤道:“来人。”

贴身侍女应声而来,轻声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我淡淡道:“拧个帕子来。”

侍女应下,不多时,便拧了帕子过来。

我接过帕子,将祝郁南碰过的地方仔细擦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那擦拭过的皮肤渐渐变红,我才松了手,将帕子递给侍女,轻抿了一口茶水。

我心中暗道:这是我与祝郁南成婚的第四年,却也是他为了笼络朝臣、谋求上位,将我送出去的第三次了。

犹记得第一次将我送出去的时候,他那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待我回家后,他紧紧将我抱在怀中,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般。

他连调派的公务也不看,只一个劲地在我耳边又哭又道歉,说道:“阿至,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只是想为自己的母后平反,想要这天下回到应该回的人手上。你放心,在事成之后,我一定会让你做天下共主,让你享尽世间荣华。”

我当时虽心中苦涩,却也选择相信了他。

可这只不过才第三次而已,一切就都变了。

我抬眸,瞧着他刚刚那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的模样,心中暗讽:只怕他昨晚不知道睡得多安稳呢,只怕还觉得这粮道的差事下来得太慢,让他等得不耐烦了吧。

我垂眸,瞧着手腕上曾经定亲时收下的手镯,那手镯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眸光也随之闪闪。

3

我与祝郁南,昔日也曾是世人眼中恩爱非常的一对夫妻。

犹记那年春日,他为了博我一笑,竟不顾自身安危,攀上那高耸入云的树梢,折下那枝头最娇艳的花枝,递于我手,笑言:“阿芷,这春日里最美的花,当配最美的你。”

又有一回,我身染重病,他心急如焚,四处奔走,寻遍天下名医。更是在那幽静的寺庙中,长跪于佛前,虔诚祈愿:“佛祖在上,若能保我妻平安,我愿折寿十年。”

彼时,姜家已现败落之象,他却毅然决然地推拒了那些能为他带来更好前途的亲事,执着地守在我身旁,在我家道中落那年,将我娶进了门。

我因体弱,难以孕育子嗣,心中满是愧疚,他却是温柔地拥我入怀,轻声道:“阿芷,有你在我身边,便是我最大的福气,何须子嗣?”

初时几年,我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情投意合,日子虽平淡,却也充满了甜蜜与温馨。

然而,情爱圆满之后,人便开始有了更多的贪念,尤其是对那权力的渴望。

祝郁南在官场中沉浮数年,向上的路途却异常艰难。他虽有些才能,却也并非出类拔萃,这不知何时才有出路的未来,让他时常焦躁烦闷。

一日,他归家后,神色阴郁,我关切地问道:“夫君,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他长叹一声,道:“今日见那接下我曾推拒婚事之人,如今已成了我的上司,我心中如何能不焦虑?”

我闻言,心中一紧,却也只能柔声安慰:“夫君莫要着急,总会有机会的。”

直至新皇登基第二年,祝郁南因公江南巡游,途中意外救下了一位前朝的内官。

那内官见祝郁南气度不凡,竟是透露出一个惊天秘密:“公子,您可知,您竟是前朝皇后被奸人陷害后,流落在外的皇子,按名分算,应是嫡子啊!”

祝郁南闻言,大惊失色,又听那内官继续道:“而如今在位的皇上许靖安,不过是宫女所出,又是借着清君侧的名义上位,名不正言不顺,公子您若是有心,何愁大事不成?”

自那时起,祝郁南的眼中便燃起了野心之火。

只是,他虽有了心思,办事上却处处受限。祝家与我姜家,都是已经被排出上京权贵圈子的旧名门,他空口白牙的,就算是想和那些前朝旧人交涉,人家也不会搭理他。

一日,他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我轻声问道:“夫君,可是在为何事烦恼?”

他沉默片刻,终是开口:“阿芷,如今我欲成大事,却苦于无人相助,你可愿帮我?”

我心中一凛,却还是强作镇定:“夫君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的,定当尽力。”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阿芷,你还在闺中时,便因才气美貌名扬京城,有个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呼,或许……或许你能为我换来一些助力。”

我闻言,心中如刀割般疼痛,却还是强忍着泪水,问道:“夫君,你可是要……要我……”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阿芷,我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我们的未来,你……你就委屈一下吧。”

我闭上眼,泪水滑落,却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他第一次将我送了出去,只为换取自七品调任六品的立功机会。

归家后,他看着我,眼中没有愧疚,只有期待:“阿芷,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我心中苦涩,却还是强颜欢笑:“夫君,只要对你有帮助,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而后,他尝到了甜头,一年里,又是第二次,第三次将我送出。

如今,祝郁南不过二十七八,却已经官至五品上,即将升去四品,还管上了粮道。

他得意洋洋地对我说:“阿芷,你看,如今我官运亨通,这些都是因为我的血脉,是前朝内官的帮助,还有……还有你皮囊的诱哄。”

我闻言,心中冷笑,却还是装作温柔地依偎在他身旁。

他不知道,每次他以为将我送到不同人的床榻,最后却都会半途转道,以一顶小轿将我送进宫,送到许靖安的寝殿之中。

他更不知道,我年少时曾养在过宫中一段时间;不知道在我嫁与他之前,家中曾经拒绝过与当时还是落魄皇子的许靖安的婚约。

他也不知道,这些所谓交换来的公务,其中有大半都是皇帝给的。

皇帝赏赐这些,只为嘲笑他:“祝郁南,你终于将你妻子的心送了出去,真是可笑至极!”

4

升官之后,祝郁南日里愈发忙碌起来,整日里案牍劳形,不得片刻闲暇。

公务如潮水般涌来,应酬亦如影随形。

许多次,他酒醉而归,我甫一靠近,便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厚厚的脂粉味道。

“郁南,你身上这香气……”我微微蹙眉,轻声问道。

他却只是摆摆手,醉醺醺道:“夫人莫要多问,不过是些应酬罢了。”

忆起往昔,他为了我,不纳妾不填房,对其他女子皆是不近女色。

可自从将我送出去又接回之后,他竟是一次也没有碰过我了。

祝郁南本就生得一副好皮相,从前便是那招蜂引蝶的性子,如今这般,倒也不足为奇。

况且,他若还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我这个家世已然落败的名门之女,除了这副色相,还能有何用处呢?

“夫人,如今我野心渐大,追求亦多,还望你能体谅。”有一日,他竟这般对我说道。

我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夫君所言,妾身自当明白。”

对于他的改变,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每日里依旧待在府中,打发这无聊的时光。

只等着祝郁南酒乐归来,我便给他熬上一碗醒酒汤,而后将他送到偏房去睡。

“夫人,你对我真是痴心一片。”有一日,他醉后竟这般说道。

我心中苦笑,面上却道:“夫君说笑了,这是妾身分内之事。”

日日如此,任谁见了,都要感叹我一声痴心。

但谁也没有问过,为何不论何种场合,祝郁南都不将我这正妻带出去见人。

我不提,祝郁南也从不说起,仿佛这是一件心照不宣之事。

直到中秋宫宴,皇帝招大臣入宫欢乐,他才终于想起有我这么个正妻似的,将我捎出了门。

“夫人,今日宫宴,你且随我一同前往。”他淡淡说道。

我微微颔首,道:“是,夫君。”

见我难得盛装,祝郁南的眼神有些陌生,又有些惊艳。

“夫人今日,倒是别有一番风韵。”他说道。

但随即,他想起了什么,眼神变了变,道:“不过,还是莫要太过张扬为好。”

他没有碰我的手,只是隔着袖子抓住我的手腕,做出夫妻恩爱的样子,与我一同下车,进了宫。

“夫人,今日宫中人多眼杂,你且跟紧我。”他叮嘱道。

我点头应道:“是,夫君,妾身自会小心。”

宫宴上,我亦步亦趋跟在祝郁南的身边,眼神都很少朝他处张望。

“夫人,你看那处的歌舞,倒是精彩。”有一官员笑着对我说道。

我微微一笑,道:“大人说笑了,妾身眼中,只有夫君一人。”

不知道多少官员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而过,我恍若未闻似的,只看着祝郁南。

“夫人,你今日倒是安分。”祝郁南低声说道。

我轻声道:“夫君在此,妾身自当安分。”

直到祝郁南要与人密谈事情时,瞧着跟在身边的我,他皱眉道:“夫人,你在这里略等我一会,我有些公事要谈。”

“夫君,你何时回来?”我问道。

他皱眉道:“不过片刻,你且在此等候便是。”

说完,像是没想过我会拒绝似的,直接将我丢在没人的长廊,随着另一位官员走了。

他的背影前脚消失,下一刻,一双大手直接拦腰将我掳进了最近的房中。

身上属于祝郁南的墨香还未散去,浓浓的龙涎香便将我完全覆盖吞噬。

“你……你是谁?”我惊呼道。

刚才还在高台之上受众人敬酒的君王,埋首在我的肩膀,紧紧将我裹在怀里。

“阿姐,是我。”他笑着,言语中却满是薄凉的杀意,“你怎么还不对他死心啊?”

5

不远处,宫宴之上,那吵嚷的歌舞交谈声,竟还能隐约飘入我的耳畔。

“这宫宴可真是热闹非凡呐。”我轻声低语。

屋外的长廊,不时传来宫娥捧着物件匆匆跑过的脚步声,“噔噔噔”,似是怕误了时辰。

“也不知她们这般匆忙,所为何事?”我心中暗自思忖。

只要有人停下脚步,细细侧耳倾听,便能听见我被纠缠着,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他是我的夫君。”我虚虚地用手抵住君王的胸膛,试图制止他更进一步的举动,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夫妇一心,又何来死心一说?”

君王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阿姐,你莫要再拿这话哄我。”

话才说完,颈侧便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阿姐。”昏暗的光线中,许靖安笑着开口,那笑容竟有几分邪魅,“你可真是狠心。”

“我狠心?”我瞪了他一眼,“你莫要再这般胡闹。”

平日里被众人仰视着的帝王,如今却敛眸皱眉,做出一副小动物受欺负了,委屈巴巴的模样,着实是诱人得不得了。

“阿姐,你瞧我这模样,可还可怜?”他眨巴着眼睛,似是在撒娇。

他最惯用这样的皮相去惑人。漂亮的、弱小的、仿佛一点攻击性都没有的样子,仿佛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你这皮相,倒是用得娴熟。”我冷哼一声。

饶是我早知道他面庞下藏着怎样狠厉的手段和能力,也还是忍不住晃神了片刻,被他乘虚而入,又夺去了呼吸。

“唔……”我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我不知道又被他纠缠了多久。

“这何时是个头啊。”我心中暗自叫苦。

身后的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下一刻,祝郁南的声音传来:“阿至?”

“是夫君在唤我。”我心中一紧。

然而身前的人却扬起了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含着笑,弯了弯眼睛,道:“阿姐,这倒是有趣了。”

木质的窗棂几乎快要承受不住我的重量,发出了吱哑的哀嚎声。

“这窗棂,怎的如此不争气。”我心中埋怨。

门外的人很快便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脚步掉转,往我和许靖安所在的房间走过来。

“阿姐。”许靖安面上一丝慌乱也无,他轻轻喘息着,压在我耳畔轻声说道,“他要过来了。”

“你……你快想个法子。”我死死将声音压在喉咙之中,攥住许靖安的领口,急切地说道,“让他走。”

即便没有镜子能查看容貌,我也晓得我如今是如何狼狈的模样。

“这样子,不能让别人看见。”我心中暗暗告诫自己。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急得眼泪都要落了下来,又重复一句:“让他走。”

“阿姐莫急。”许靖安轻声安慰。

几乎我才说完,门外便多出了一个小宫女的声音:“祝公子,这边请,奴婢带您去个好玩的地方。”

那小宫女三言两语便打消了祝郁南过来查看的想法,带着他往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这小宫女倒是机灵。”我心中暗自庆幸。

危机消除,我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腿软得几乎快要站不住。

“你这混蛋,险些害死我了。”我怒目而视。

我推开许靖安环在腰间的手,踉跄了两步,站定在一旁整理衣裳。

“陛下,我毕竟是臣妻,若是被人瞧见了,于您不好。”我整理好衣裳,正色说道。

“不好?”许靖安被我推开,面上也没多恼怒,只是随意坐在最近的椅子上,敞着衣领,昂头看我,“阿姐,别那样想我,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看你,就算那人是你夫君,我也舍不得。”

“你……你莫要再这般痴缠。”我别过头去。

“况且,我们再重逢时,是阿姐往我身上扑的。”许靖安嘴角上扬,似是在回忆那日的情景。

第一次将我送出去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祝郁南是给我下了药的。

“那日,我意识不清……”我心中一阵苦涩。

意识不清时,出现在面前的熟悉面庞便成了唯一想攀住的浮木,成了这段纠缠的开端。

“阿姐,那日你可是紧紧抓着我不放呢。”许靖安调侃道。

见我不说话,许靖安便不再笑了。他眸光灼灼:“阿姐,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爱我呢?”

“我……我……”我避开了他的眼神,没有回答,心中却是一片混乱。

6

待我自宫中归来,踏入府门之时,便听得下人言,祝郁南已酒醉,头痛欲裂,此刻正沉睡于偏房之中。

我步入房内,他竟未抬眸问我此番去处。

只是听了许靖安遣来的小宫女所言,道是我被官员女眷留住,说了半晌的话,他便不假思索,信以为真。

“夫君,你今日怎的醉成这般?”我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祝郁南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道:“无妨,不过是多饮了几杯罢了。”

在祝郁南眼中,我向来是温顺乖巧,恪守规矩,柔弱可人的。

即便他曾将我送出,以换取自己的仕途前程,我也未曾有过半句怨言,只是默默接受了一切。

“夫人,你今日在宫中可好?”祝郁南又问道,声音中带着几分醉意。

“还好,只是与几位夫人聊了聊天。”我淡淡答道,心中却是一片漠然。

故而他从未怀疑过我会有所隐瞒,也未曾察觉,其实早在他第一次将我送出之时,我的心便已对他死去了。

我坐在镜前,凝视着自己的倒影,恍惚间,仿佛又见到了往昔祝郁南在此镜前,为我细细描绘眉形的缱绻模样。

“夫人,你这眉画得真好。”那时,祝郁南曾笑着赞道。

我轻笑一声,道:“是夫君画得好。”

然而,一阵清风自未关紧的窗棂间吹入,轻轻掀开了我虚掩的衣领,露出了锁骨上那一抹淡淡的红痕。

那画眉的温馨画面,瞬间又化作了许靖安幼时,昂着头,眼巴巴望着我的模样。

那时的他,灰头土脸,瘦得如同竹竿一般,却得了我从御膳房偷偷带出的一个烤红薯,便如同得了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怀中,那双狐狸眼几乎瞪得圆圆的,望着我。

“阿姐,这……这是给我的吗?”他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笑着点头,道:“自然是给你的,快吃吧。”

他闻言,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磕磕巴巴地想要道谢,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我,憋得满脸通红,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谢谢阿姐。”

那几年,在家中为了利益将我送入宫中,却又不受重视的日子里,我与同样被人无视的许靖安相互依偎,取暖度日。

“阿姐,你冷吗?”许靖安曾这样问我,小手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摇摇头,道:“不冷,有阿弟在,阿姐就不冷。”

那一声声的“阿姐”,我听许靖安喊了许多年,却未曾察觉到,他眼中的情感何时已经悄然变质。

其实,我也说不清,许久之前,我对许靖安是否曾有过别样的情感。

“阿姐,你……你喜欢我吗?”许靖安曾这样问我,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我愣了愣,随即笑道:“阿弟,你说什么呢?阿姐当然喜欢你啊。”

只是,那时的我,并未能明白他话中的深意。

待我迟钝地察觉到他的心意时,家中已经替我拒绝了许靖安好不容易求动太妃开口询问的婚事。

“为何拒绝?”我曾这样问过家人,心中满是疑惑。

家人只是摇头,道:“他虽有些本事,却不能为我家带来更多的助力,故而,还是拒绝了吧。”

彼时,他虽已凭着自己的本事,不再默默无闻,却也确实不能为我家带来更多的利益。

家中左右思量,虽心动于他的身份,却还是拒绝了他。

“阿姐,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许靖安曾这样对我承诺,眼中满是坚定。

我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却只是默默点头。

但家中还未来得及再替我做什么别的安排,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便带走了我的双亲,也带走了姜家所有的支柱。

“阿姐,你……你要节哀。”许靖安曾这样安慰我,眼中满是痛惜。

我点点头,泪水却忍不住滑落。

而后,我便再未进过宫,许靖安也因成年有了自己的封地,远离了京城。

再见面时,却未曾想,他再唤起我“阿姐”的时候,已是这般的模样了。

“阿姐,你……你还好吗?”他再次这样问我,眼中满是关切。

我伸手去摸镜中自己的面庞,容色依旧,却已看不出丝毫成婚已久的痕迹。

7

中秋宫宴方罢,祝郁南竟难得得了几分清闲。

“此次宫宴,倒是让我松快不少。”祝郁南倚在榻上,微微眯眼,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与我倾诉。

他应是才办妥了一件大事,往日那紧绷的弦,此刻全然松了下来,整个人慵懒至极。

“大人,瞧您这模样,怕是累坏了。”我轻声说道,嘴角含着一抹浅笑。

我在内宅之中,自是瞧不见外面的风云变幻,可单从家中近日来往的宾客,便能猜得出来,祝郁南如今网罗的人马,早已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

“夫人所言极是,这一路走来,倒也顺利。”祝郁南坐直身子,目光中透着一丝得意。

自他决定踏上这争权之路后,一切竟顺遂得不可思议。故而,即便他整日忙忙碌碌,面上却总是藏不住那股喜色。

“大人这般顺遂,可莫要被这好运冲昏了头脑。”我微微皱眉,提醒道。

许是这路走得太顺了,顺到让他实在无聊,酒后竟难得忆起了我们之间那点几近消磨殆尽的夫妻情意。

“砰”的一声,房门被祝郁南猛地推开,他踉跄着走进我的卧房,一屁股坐在桌前,撑着脑袋,醉眼朦胧地望向我。

“阿至——”他扬起嗓子,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声音带着几分醉意。

“大人这是喝多了。”我站在一旁,神色淡淡。

在酒精的蒙蔽下,他伸手想要够我的手腕,却因头晕目眩,没能如愿,手徒劳地垂落在桌上。

“大人,您还是早些歇息吧。”我站在他够不到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他。

祝郁南絮絮叨叨起来,一会儿说要我原谅他,一会儿又说不会嫌弃我。

“大人,您这话说得奇怪,我为何要原谅您?您又凭什么嫌弃我?”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依旧作乖巧模样。

“阿至,我……我知晓往日是我不好。”祝郁南打着酒嗝,含含糊糊地说道。

我只是静静听着他发酒疯,并未赶他出房间。

若是很久之前,祝郁南这般模样,我定会又是打热水,又是做醒酒汤,好让他不要太难受。

“大人,如今我可没那心思伺候您了。”我心中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但此刻,我就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摇晃的烛光照在祝郁南的脸上,倒真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了。

“阿至,你怎的不说话?”祝郁南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我走过来。

“大人,您还是先站稳吧。”我微微后退一步,说道。

就在祝郁南快要碰到我的前一刻,房门被敲响。

“何事?”祝郁南不耐烦地问道。

屋外的侍卫出声:“大人,书房那边发现有贼人出没,还请您去看一下。”

“什么?贼人?”听到书房两个字,祝郁南的酒立马就被惊醒了大半。

“大人,小心有诈。”我轻声提醒道。

可祝郁南此刻哪还听得进去,他很快将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开,连衣裳都来不及整理,急匆匆往书房走了过去。

“这书房,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我若有所思地盯着刚刚出声的侍卫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罢了,熄灯睡觉。”我吩咐道,随后转身向床榻走去。

8

第二日,天尚蒙蒙未亮,宫里便传来消息,道是太妃欲召我入宫相伴。

祝郁南听闻,眉头微蹙,问道:“无缘无故,太妃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我亦心中疑惑,却见祝郁南虽觉此事蹊跷,又恐贸然拒绝会生变故,便点头应允,让我前往。

他行事向来隐秘,未曾与我多言。然同住一屋檐下,我亦非全然无知,故出门前,再三叮嘱:“夫君,宫中险恶,我定当谨慎言行。”

祝郁南扶我坐上软轿,目光深邃,言道:“夫人,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你此去,切记小心。”

他语调平和,我心中却莫名一颤,隐约觉出几分异样。

软轿缓缓驶入宫门,早有太监等候,为我引路。我细观其神色,却见他领我前往的,竟是许靖安的寝宫,而非太妃居所。

一进门,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太监宫女皆识趣地垂眸退下,门窗紧闭。许靖安笑意盈盈,将我揽入怀中,坐于椅上。

“阿姐昨日留祝侍郎过夜了?”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真是夫妻情深啊。”

我闻言,心中一凛,却见他笑容未减,继续道:“在我面前,阿姐从未称我为朕,亦不曾自称臣妾。如此,倒像是忘了自己身份。”

我暗自思量,身为后宅妇人,母家势微,手无缚鸡之力。许靖安,便成了我唯一能握在手中的“刀刃”,尽管这把刀,并不稳定。

我深知,他在祝府中埋下了诸多眼线,我身边侍女,祝郁南身边守卫小厮,皆有可能。

昨夜,我故意未赶祝郁南出去,便是要让许靖安知晓。我深知,越是得不到的,他才会越惦记。

“他过没过夜,你岂会不知?”我淡淡回应。

许靖安轻笑:“阿姐果然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那么,聪明的阿姐,何时能与你的夫君和离呢?”

他倚靠在我肩头,将脖颈露于我手,近乎臣服之态。

我忆起初次误与他纠缠之时,他便问过我何时能到他身边。

“阿姐,做我的皇后吧。”登基数年,他空置三宫六院,身边一直无人,前朝老臣骂声不断,他却置若罔闻。

我摇头拒绝,他亦不勉强,身为帝王,竟甘愿做我婚事之外的第三人,乐在其中。

“阿姐不愿,我便不勉强。”他轻吻我眉心,柔声道,“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言罢,他未再进一步亲近,只是抱着我,坐了很久很久。

9

在一片沉寂如死的氛围里,我缓缓启唇,声音带着几分决绝:“此次回去,我便与他提和离之事。”

许靖安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如星辰,惊喜地唤道:“阿姐!”

我轻叹一声,解释道:“近日府中时常有将士往来,那祝郁南行事有差,我怕受其牵连。”

“阿姐,你可知我在这府中,每日都盼着你能脱离那苦海。”许靖安急切地说道。

我苦笑着摇头:“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再待在他身边,我只觉自己都要窒息。”

“阿姐,他这般对你,实在可恶!”许靖安愤愤不平。

我接着道:“被他送出去四次,可我与你这见面次数,却远不止四面。”

许靖安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满是柔情:“阿姐,如今你我之间,已不止是少年时那单纯的依靠之情,多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情愫。”

我轻轻点头:“我想,应是够了,若还不够,和离之后我定会再努力。”

许靖安眉头微蹙,问道:“阿姐,不论我对祝郁南那‘嫡皇子’身份作何看法,也不管我为何养他这么久,可如今他势力渐大,若再不对他出手,怕是会反噬自身。”

我目光坚定:“正是如此,我怎会拿那无法衡量的情意,去赌你在这权力斗争中能否护我周全。”

许靖安听了,轻哦一声,手轻轻顺着我的脊背,动作轻柔而舒缓:“阿姐,他到底是不是我兄长呢?”

我低头,与他四目相对,他亦笑着望我。

“是。”我缓缓说道。

许靖安微微挑眉:“阿姐此言当真?”

我认真道:“的确有流落在外的皇后之子,他的一切身份信息也都是真的。”

“可为何我觉得他并非那真正的皇子?”许靖安疑惑道。

我缓缓道出往事:“姜家虽已没落,但昔日也曾荣耀过,手上怎会毫无依仗。幼时我进宫,乃是皇后那一支为以我做挟持,警告我家莫要胡言乱语。”

“原来如此,那这流落在外的孩子,原是能做许多文章的。”许靖安恍然大悟。

我接着说道:“只是那乍然冒出来的你,打碎了他们所有的算盘,这才被我钻了空子。”

许靖安轻笑一声:“阿姐倒是机灵。”

我微微红了脸,继续说道:“我曾心疼祝郁南因不得权而郁郁寡欢,才动了让他顶替这位‘皇子’的念头。”

“阿姐倒是心善,只是那祝郁南可曾领情?”许靖安问道。

我冷哼一声:“他的野心太大,大到超乎我的想象,权力之下,本性暴露无遗,竟要将我也赔进去。”

“阿姐,他如此对你,你后悔吗?”许靖安关切地问道。

我目光坚定:“做出这事我并不后悔。曾经与祝郁南的恩爱不假,但如今想报复他也是真。”

“阿姐,即便没有这‘皇子’之事,你们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吗?”许靖安问道。

我点头:“即便没有此事,还会有诸多诱惑,我和他迟早会如此,只是没有如今这般干脆,也不会有你掺和其中。”

许靖安微微一笑:“阿姐说的是,那我便安心了。”

我心中一动,主动凑上前,吻上了他的唇。

寂静的宫殿之中,铃铛的响声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亲昵之余,许靖安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阿姐,我能护着你的。”

我微微睁开眼,看着他:“我信你。”

许靖安又道:“阿姐,你爱我好不好?”

10

我在那深宫之中待了一整日,直至日暮西沉,方得回府。

待我踏入府门,却见祝郁南此次并未如往昔那般,或是酒醉不醒,或是外出未归。

他竟端坐在正堂之中,静静等候着我的归来。

我甫一进门,他便疾步上前,欲伸手扶住我的手腕。

“宫内之人究竟问了你什么?你可有说错什么话?”他一脸紧张,急声问道。

我轻轻一侧身,避开了他的手,神色淡然道:“祝郁南,我们和离吧。”

祝郁南闻言,眉头紧锁,沉声道:“阿至,你向来知晓轻重,我亦有难处,你亦是明白的。我们夫妻本为一体,我若得荣耀,你面上方有光彩。”

话既已出口,往昔那些需忍耐之语,如今竟轻易脱口而出。

我冷笑一声,道:“我倒是不知,何等荣耀,竟需将自家女人送至他人床榻之上换取。说白了,祝郁南,你不过心比天高,却又无真才实学罢了。”

“阿至,你爱我,不过是为我做些牺牲罢了——”他试图辩解。

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确是爱过你,但我亦是个人,非物件。我亦爱我自身。”

见他皱眉,我复又嗤笑道:“怎不见你为我去他人床榻上躺一躺?”

祝郁南道:“你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你若爱我,便为我做些牺牲便是。”我将他方才之语,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他闻言,终是咋舌,不知该如何回应。

良久,祝郁南轻声问道:“阿至,如今姜家全族皆依我照拂,你确定要与我和离?”

我坚定道:“是。”

他迟早会出事,如今断了这关系,方是对姜家最好的选择。

见我执意如此,祝郁南亦是无话可说。

“也罢,夫妻一场,缘分至此,我不再劝你。”他道,“阿至,愿你得偿所愿。”

他深深望着我,那双曾满是情意的眼眸,如今却冰冷一片,又令我心跳漏了一拍。

心中那股不祥之感,愈发浓烈。

从依附一个男人到依附另一个男人,皆非良策,但我别无选择,只能择一可能对自己稍好的。

和离书到手,祝郁南倒也未为难我,甚至颇为大方地让我分走了诸多财物,言道怕我在外住着不便。

我亦未推拒,一一收下,搬入了府外的马车之上。

许靖安着便装,在外等候着我。

他得知我动了和离之念后,便欢喜不已,非要出宫陪我一同前来。

祝郁南随着搬我物件的仆人一同出了府,站在马车外,与许靖安仅一马车壁之隔。

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竟在他的眼中瞧见了一丝不舍。

然而,送我出去的是他,嫌弃我的亦是他,将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的更是他。

他又在不舍些什么呢?

我未理会他的疯言疯语,掀了马车帘,踏入了车厢之中。

几乎才踏进去,腰便被人圈住,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许靖安在我耳后轻笑,道:“恭喜姐姐摆脱苦海。”

我生怕他在此被人发现,影响名声,忙捂住了他的嘴,出声让车夫启程。

但马车的轱辘还未转两圈,外面的祝郁南却又扬声拦住了车。

透过窗帘的缝隙,我见他皮笑肉不笑地道:“阿至,如今你还能后悔。”

这一次,是许靖安捂住了我的嘴。

他未出声,却踹了一下车厢壁,示意马车继续前行。

车夫自然知晓车里坐的是何人,这大动静一响,哪管祝郁南还想说什么,直接甩了他一嘴的灰尘,驾车而去。

11

离了那外面的府邸,踏入这深邃皇宫,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了处居所,换了位相对的男子罢了,实则并无太大差别。

“阿姐,这皇宫虽大,可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许靖安牵着我的手,眉眼含笑,轻声说道。

我微微抽回手,淡淡道:“皇上说笑了,于臣妇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

许靖安却似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就连处理那堆积如山的公事时,都不许我离得太远。

“阿姐,就在这儿陪着朕,莫要走远。”他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抬眼望我,目光中满是依赖。

若不是我极力抗议,他只怕真要在朝堂之上给我设个垂帘听政的位置,好让我一刻都不离开他身边。

“皇上,此举不妥,朝堂乃议政之地,臣妇岂能随意涉足。”我蹙眉,郑重说道。

许靖安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阿姐莫要推辞,有你在,朕心才安。”

他在我进宫当日,便匆匆拟好了封后的诏书。

“阿姐,这封后诏书已拟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皇后。”许靖安拿着诏书,满脸期待地望着我。

我原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玩,并未太当真,只盼着能借他的手,好好报复祝郁南一番。

“皇上莫要拿臣妇打趣了。”我垂眸,轻声说道。

心中暗想,不都说君王爱江山不爱美人吗?许靖安的母家无法给他带来更多助力,他难道不得借后宫来稳固这万里江山吗?

有臣子在私下觐见时,向他提及立后之事太过轻率,个个声嘶力竭,只恨不能以头抢地表忠心。

“皇上,立后乃国家大事,岂可如此儿戏,还望皇上三思啊!”一臣子跪地,痛心疾首地说道。

那时,我就坐在不远处的帘幕之中,静静听着这些,内心平静如水,想着为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他肯定会让步。

但许靖安却没有。

他猛地掀了砚台,墨汁溅了一地,厉声道:“孤要立皇后,那一定就是孤爱的人,哪轮得到你们置喙?都给孤闭嘴!”

没惊到外面的大臣,倒是给我惊到了。

“这……这许靖安怎会如此?”我心中暗自惊讶,这乃是祝郁南从前没有能给予我的情感。

不需要我退步,就有人会替我挡去那不必要的口舌。

立后大典需要时间筹备,有了名分后,许靖安便总爱与我有肢体接触,哪怕看奏折都要带我一起看。

“阿姐,来,陪朕一同看这奏折。”许靖安拉着我的手,坐在他身旁。

看了两本,他还会甩甩手,撒娇道:“手累,阿姐,你来批。”

我有些惊疑不定,问道:“皇上,这……这如何使得?”

许靖安却满不在乎地笑道:“阿姐莫要推辞,你且试试。”

他给到我面前的,都是我实实在在能学习的,能握住的“权”的影子。

所以我还是默默接受了他给的一切,和他依靠在一起,像是少时吃不饱穿不暖的两个人凑在火堆之前,一起取暖一般。

“阿姐,有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怕。”许靖安将我搂得更紧,轻声说道。

宫外关于我的流言,几乎是一瞬间便传了开来。

“听说了吗?那女子竟被君王夺了去,真是世风日下啊!”一百姓摇头叹息道。

许靖安上位靠的是刀刃,继位之后为了整顿前朝乱局,又杀了不少人肃清朝廷。

许多人对他是敢怨不敢言,但碍于他一直没有做什么错事,不好发作。

君夺臣妻,这样的丑事,天下学者都要对许靖安口诛笔伐。

“此等行径,有违伦理道德,实乃天下之大不韪!”一学者义愤填膺地说道。

他得位不正的事情也被人翻出来说,翻来覆去,民间朝堂,都在评价许靖安的德行。

“这许靖安,得位不正,如今又做出这等丑事,实非明君之举啊!”一大臣摇头说道。

与此同时,祝郁南以前皇后遗腹子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瞧,那便是祝郁南,听闻他清廉爱民,不卑不亢,实乃栋梁之才啊!”一百姓赞叹道。

他对外的形象一向很好,清廉爱民,不卑不亢。

再加上曾经我与他的感情也很好,如今我被“夺”,他虽被笑,却也实实在在多了同情,更加深了许靖安的罪名。

“这祝郁南也是可怜,妻子被夺,实乃无奈之举啊!”一文人同情地说道。

我这些日子被许靖安带着,朝堂上的事情扩充了眼界,也不仅限于后宅之中了。

几乎是一瞬,我就意识到当初祝郁南为何会那么爽快地签下和离书。

“祝郁南,你竟如此算计!”我心中暗恨,咬牙切齿道。

他知道。

第一次将我送出去的时候,他的确是抱着用我换取公务的想法。

但往后,不知道在哪一次,他知道了我会被送进皇宫的事情,也看出了我一直隐忍不发,是想借着别人的手报复他。

“祝郁南,你好狠的心!”我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怒。

于是将计就计,他设下了一个局。

不论如何,只要我在许靖安的身边,就一定会损许靖安的名声,给祝郁南那一党能动手的,正大光明的借口。

“祝郁南,你竟想借此扳倒许靖安,好狠的算计!”我心中暗道。

只要许靖安踏进来,只要我去拿了那份和离书,就是中了计谋。

哪怕从第一次被送出去的时候我已经对祝郁南寒心,如今再看这些,我也还是忍不住后背发凉。

12

唉,这人心啊,当真是变得令人胆寒。

眼前这一局,设得着实算不得高明。

若要破此局,亦是简单至极,只需将祝郁南曾经那见不得人的心思与行径公之于众,告知天下学者,他从来都不是众人心中所想的那般好君子。

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要损了我的名声。

然许靖安却并未如此行事。

他甚至都未曾多与我提及外界那如山倒般的骂声。

那一日,他抱着我,瞧我看奏折,竟还颇有兴致地与我讲解起奏折中所书政务为何要那般处置。

美人在侧,红袖添香,这外界的纷纷扰扰,好似皆与我们无关。

若非我深知他于政事之上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君王,亦清楚自己并未做出什么祸国殃民之事,只怕都要被外界那些话语所蒙蔽,以为那皆是真事了。

瞧那书案之上,御史台骂许靖安的折子愈发多了起来,可他却仿若未闻,依旧一心为我主办婚礼。

想当初,我嫁给祝郁南之时,两家皆落魄不堪,一切从简,毫无排场可言。

而许靖安呢,却似要将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塞与我一般,只求那婚礼越繁华越好。

那一日,我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许靖安:“如今祝郁南那边愈发得人心,你当真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事情已然走到这般地步,即便他此刻为了破局,将我的事情说出去,我亦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许靖安闻言,从那一大堆奏折之中缓缓抬起头来,托着下巴,笑着思索了片刻。

“是得做些什么了。”

言罢,他轻轻拍了拍龙椅的扶手,只见那扶手处弹出一个小小暗盒。

他伸手从暗盒之中取了什么东西,而后走下案台,来到我的面前。

直至他走近,我才看清,他从龙椅暗格之中取出的,竟是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玉玺。

他第一次强硬地张开我的手掌,将那玉玺轻轻放在我的手心,而后又轻轻收拢我的手指。

“许靖安。”我愣愣地念着他的名字,“你如此行事,当真值得吗?我只是一介后宅妇人,既不能上战场打仗,亦没有强大的娘家能给你带来助力。”

“姜至阿姐。”许靖安目光温柔地看着我,缓缓说道,“少时你进宫做伴读,过目不忘,七步便能作诗,我的启蒙,皆是由你而来。我后来能拥有那望远的眼界,亦是你替我凿开的。

“你并非是一介后宅妇人,你只是未曾看到足够多的东西,从而限制住了自己的脚步。而我现在,不过是把你少时给予我的,一一还给你罢了。

“倘若阿姐不愿意,我亦会尊重你的选择。假若阿姐愿意,我便会把我所看见过的一切,都一一教给阿姐。”

他指着书案上的奏折,说道:“阿姐近来处理政事,不是也颇有章法吗?”

我昂头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从第一次见面后,我皆是在利用你……”

许靖安轻轻打断我:“我知道。”

他笑盈盈地看着我:“阿姐,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也知道,我是在利用自己的可怜之态,向你投靠,不是吗?”

这一刻,我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跳如擂鼓般剧烈。

少年时候未曾弄分明的心意,在这一刻,于胸膛之中重新炸开。

啊,原来爱人是这般滋味,原来被爱是这样的感受。

自古以来,帝王皆会被人询问,如何在权力与情爱之中做出抉择。

而许靖安,却给出了那第三种选择。

他将情爱与权融为一体,让情爱成为了权,与他平起平坐。

一道圣旨传下,许靖安领兵出征,而我则坐镇朝堂,替他守着这后方。

底下朝臣们乱七八糟地骂我是妖后,说我狐媚惑主,还变着法儿地给我出各种难题。

凭着这段时间跟着许靖安一同操持政务所积累的经验,虽开始时有些为难,但也很快便上了手。

而祝郁南那边,聚拢了前朝皇后的大半势力,抓着许靖安的名声大做文章,哄闹着要出兵,说是要匡扶正统。

但他终究才能有限,比不得那真正从泥地里爬起来的许靖安手段高明,亦没有他那般多的见识。

曾经看似像是犯蠢送到祝郁南手上的差事,皆被许靖安以各种巧妙手段变成了可以钻的漏洞,一步步蚕食着祝郁南手中的势力。

仗打了三个月,祝郁南那边便已溃不成军。

众人从心底里都看不起许靖安那卑贱的出身,却又一次次被他的刀刃打得无话可说。

如同开始不同意我代掌朝堂的臣子,也渐渐对我批阅的奏折、颁布下去的政令开始认可了。

13

许靖安押着祝郁南,大胜而归那日,我特意着了一身素雅的宫装,前往城门迎接。

城门之下,旌旗猎猎,马蹄声声,扬起一路尘土。

曾经的夫婿祝郁南,此刻却如丧家之犬,被五花大绑,囚于阴暗的牢笼之中。

他抬眼见了我如今的华贵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与不甘,随即发癫发狂起来。

“姜至!你以为许靖安是真的爱你?他不过是为了铲除朝中异心者,利用了你而已!一个被我睡过的女人,你以为他真稀罕?”

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仿佛要将心中的怨恨都倾泻而出。

我闻言,神色未动,正欲开口,许靖安却已大步走来,他轻轻握住我的手,那掌心温暖而坚定。

“我知道。”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道,“我信你。”

要清除朝中异心之人,这确是许靖安的宏图大志,我也从未觉得他做错了什么。只是从前,我确实有点昏了头,自己栽进了这些混乱之中。

我淡淡地扫了祝郁南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们回家吧?”

而背后,祝郁南见我这般决绝,发疯般的叫嚷渐渐低了下去,转为低低的啜泣。

“阿至,是我错了,是我糊涂。”

他哭着,声音里满是悔恨与哀求。

“你原谅我,原谅我……”

我脚步未停,只当是风过耳畔。

许靖安一直没把那象征权力的玉玺要回去,我偶尔提起,他便只笑着说:“这玉玺,本就该由你拿着,你是我的皇后,也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待他从战场上受的伤养好后,那推迟了许久的封后大典,终于风风光光地操办开了。

仪式一完,许靖安便迫不及待地将我搂进了椒房殿中。

他醉酒醉得满面通红,眼神却明亮如星,不停喊着:“阿姐,阿姐……”

这一次,不是机缘巧合,不是谁怀有别的什么心思,而是我们真心相待,情深意切。

红烛帐暖,春宵难得,殿内一片旖旎。

他大概是开心得有些糊涂了,像只小狗一般不停嗅着我的发,缠着我,不肯放手。

“我爱你。”他忽然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许靖安眼睛一亮,仿佛得到了什么珍宝一般,诱哄道:“阿姐,你再说几遍。”

我笑着,依了他,于是那夜,我也不记得,我到底说了多少遍“我爱你”。

只记得,最后累极睡过去时,许靖安还没够似的,又在我的梦中纠缠不休。

我仿佛看见少年的许靖安坐在篝火前,火光映照着他年轻而坚定的脸庞。

他望着我,目光里满是深情与承诺:“若是我能活着长大,以后我有什么,阿姐便会有什么,阿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我最喜欢阿姐了。”他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要刻进我的心里。

来源:霜霜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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