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了三个女儿,为什么非要生个儿子,听听背后的原因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28 13:42 1

摘要:她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像根绣花针,精准地扎在我刚被剖开七层的肚皮上。

我婆婆坐在床尾,盯着襁褓里那个粉红色的小脸,叹了第十七口气。

“又是个丫头。”

她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像根绣花针,精准地扎在我刚被剖开七层的肚皮上。

我老公李伟站在旁边,给我掖了掖被角,动作有点僵硬。

“妈,小点声,陈舒刚做完手术。”

“我声音大吗?”婆婆把眉毛一挑,“我说的是事实。老大丫头,老二丫头,现在老三……还是个丫头。老李家三代单传,到你这儿,是要断了根啊!”

我闭上眼睛,不想看她那张写满“失望”和“晦气”的脸。

麻药劲儿正在过去,刀口火烧火燎地疼。

但我身上最疼的地方,不是肚子,是心。

这是我第三个女儿了。

大女儿乐乐,今年六岁,聪明伶俐,是幼儿园里画画最好的小孩。

二女儿欢欢,四岁,调皮捣蛋,是小区里跑得最快的小孩。

现在,这个刚出生的小不点,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就已经被贴上了“又一个丫头”的标签。

李伟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

“妈,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吗?都是咱家的孩子。”

“一样?怎么能一样?”婆婆站了起来,在病房里踱步,“丫头片子,以后都是要嫁出去的,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儿子才能在咱们老了以后,给咱们摔盆打幡!”

我听着这套陈词滥调,胃里一阵翻涌。

我嫁给李伟八年,从一个文艺女青年,被生活和婆婆磋磨成了一个只会算计水电费和菜市场价格的家庭主妇女。

我不是没想过反抗。

但每次,李伟都夹在中间,一脸为难。

“老婆,我妈她就是那个思想,一辈子改不了了。你忍忍,啊?”

我能忍。

但她们不知道,在这个家里,最想生个儿子的,不是我婆婆,也不是李伟。

是我。

是我陈舒。

我做梦都想生个儿子。

我想得快要疯了。

出了月子,生活像一架失控的马车,被三个孩子和一地鸡毛拉着,疯狂地往前冲。

每天早上五点,我就得起床。

给老大乐乐准备早餐,检查她的作业。

给老二欢欢穿衣服,跟她为“今天穿裙子还是穿裤子”的问题大战三百回合。

然后是老三,喝奶,换尿布,哄睡。

等我把这一切都忙完,李伟已经西装革履地准备出门上班了。

他会在玄关亲我一下,说:“老婆辛苦了。”

然后,门“咔哒”一声关上,把我和这个战场隔绝成两个世界。

婆婆没跟我们住在一起,但每天会掐着饭点过来“视察”。

她会用手指划一下电视柜,看看有没有灰。

会掀开锅盖,评判今天的菜色是咸了还是淡了。

更多的时候,她会抱着老三,唉声叹气。

“你看这眉眼,多俊俏,要是个带把的,该多好。”

“三丫头啊三丫头,你啥时候能给妈招来个弟弟啊?”

我听着,就当没听见。

我把乐乐和欢欢叫过来,给她们洗苹果。

乐乐一边啃苹果,一边问我:“妈妈,为什么奶奶总说我们是丫头片子?”

四岁的欢欢抢着回答:“因为我们没有小鸡鸡!”

我差点被苹果噎住。

我蹲下来,看着她们清澈的眼睛。

“因为你们是女孩,是妈妈最爱的小公主。别听奶奶的。”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欢欢把苹果核往垃圾桶一扔,又跑去追她那只掉毛的玩具狗了。

生活费开始变得紧张。

李伟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销售经理,工资不算低,但也禁不住家里三张吃饭的嘴,和三份学费、奶粉钱、尿不湿钱。

我辞职前,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收入尚可。

现在,我成了彻头彻尾的“手心向上”的女人。

每个月,李伟把工资卡给我的时候,都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省着点花。”

我当然省。

我自己的衣服,几年没买过一件新的。

护肤品,从商场专柜,换成了超市开架。

我把家里所有的开销,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精确到每一毛钱。

但钱,还是像流水一样。

那天,乐乐的幼儿园要交一千块的兴趣班费用,学画画。

我翻遍了钱包,又查了手机余额,还差两百块。

我给李伟打电话。

他在外面应酬,背景音很嘈杂。

“什么?又交钱?前几天不是刚交了伙食费吗?”

“这是兴趣班,乐乐喜欢画画。”

“画画能当饭吃吗?”他的声音里带着酒气和不耐烦,“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还学这些有的没的!”

电话那头传来别人劝酒的声音。

“李经理,来来来,喝!”

“来了来了,”李伟对着电话匆匆说了一句,“我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吧。”

然后,他挂了。

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愣了很久。

晚上,他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一进门就抱着我哭。

“老婆,对不起,我今天……我压力太大了。”

“客户是孙子,老板是傻瓜。我他妈为了签个单,喝得胃出血,他们还嫌我没诚意。”

“我不是不想给乐乐交钱,我是真的……真的没钱了。”

我拍着他的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他苦。

可我呢?

我一天的生活,难道就不苦吗?

我开始想办法挣钱。

我利用孩子睡着的时间,在网上接一些给人写稿子、做PPT的零活。

一单几十块,一百块。

我熬了两个通宵,终于凑够了乐乐的学费。

把钱交到老师手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打赢了一场仗。

可这场仗,没有尽头。

邻居们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变了。

电梯里遇到,她们会笑着逗我的孩子。

“哎哟,陈舒,你这三个闺女,一个比一个漂亮。”

“是啊,以后招女婿,可得把眼睛擦亮了,招三个上门女婿,就等着享福吧!”

话里话外,都是同情和可怜。

好像生了三个女儿,是多大的罪过,多大的不幸。

我婆婆更是变本加厉。

她开始到处搜罗生儿子的“偏方”。

一会儿是乌漆嘛黑的中药,让我顿顿喝。

一会儿是不知道从哪个神婆那里求来的符水,让我兑在水里喝。

我不喝,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我们老李家!”

“陈舒啊,你就算不为我想,也得为李伟想想。他在外面,别人都笑话他生不出儿子,他多没面子啊!”

李伟被她闹得没办法,也来劝我。

“老婆,不就是一碗药吗?你就当喝水,喝了让她安心,行不行?”

行。

我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苦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但比药更苦的,是我的心。

他们都以为,我是在为了他们,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才遭这份罪。

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

我喝下那碗药,是为了我自己。

是为了我的女儿们。

是为了一个埋藏在我心里二十多年的秘密。

那天,我带乐乐去医院做每年一次的常规体检。

项目很多,抽血的时候,乐乐怕疼,哭了。

我抱着她,轻声哄着。

“乐乐乖,不哭,抽完血妈妈给你买草莓蛋糕。”

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姓张。

她看了我一眼,说:“又是你啊。每年都来,比谁都准时。”

我笑了笑:“孩子身体最重要。”

“我看你对大女儿,好像格外上心啊。”张医生一边给乐乐贴棉签,一边状似无意地说。

我的心,咯噔一下。

“都是我的孩子,都一样上心。”

“是吗?”张医生推了推眼镜,看着我,“我记得,你前两次怀孕,都来我这里做过咨询吧?”

“问的,都是关于一种……很罕见的遗传病。”

我的手,瞬间冰凉。

我抱着乐乐,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家,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我从床头柜最深处的那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陈旧的铁皮盒子。

盒子里,是一沓泛黄的病历,和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姐姐,陈晴。

姐姐比我大两岁。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她是一个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存在。

她会把最好吃的糖留给我。

会在我被别的孩子欺负时,像个小母鸡一样护着我。

她画画特别好,跟乐乐一样。

她说,她长大了,要当一个画家。

可是,她没有长大。

她在我十岁那年,永远地离开了。

从我记事起,姐姐的身体就不好。

她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跑跑跳跳。

她经常会莫名其妙地发烧,身上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淤青。

轻轻一碰,就会流血不止。

爸妈带着她,跑遍了全国所有的大医院。

最后,得到的诊断,是一种我们全家都闻所未闻的病。

一种只在女性身上显现的,伴X染色体隐性遗传病。

医生说,这种病,传女不传男。

携带致病基因的母亲,生下的女儿,有50%的几率会患病。

而生下的儿子,则是健康的。

儿子虽然也会携带致病基因,但他不会发病,只是会把这个基因,再传给他的女儿。

我妈,就是那个携带者。

她把这个可怕的“礼物”,传给了我姐姐。

也传给了我。

只不过,姐姐是那个不幸的50%。

而我,是那个幸运的50%。

姐姐走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

我妈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没有哭,只是反复地说着一句话。

“晴晴,不怕,妈妈在这儿。”

从那以后,我妈就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笑了,话也变得很少。

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种……我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有疼爱,有庆幸,还有一丝……深深的恐惧。

她害怕,那个潜伏在我身体里的魔鬼,有一天也会苏醒。

我拿着那些病历,手抖得厉害。

婚前,我去做过基因检测。

结果,和我想的一样。

我也是携带者。

我和李伟谈恋爱的时候,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他。

“如果我们以后生的孩子,身体不健康,怎么办?”

他当时正给我削苹果,头也没抬。

“那我们就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他。”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不敢告诉他。

我怕他会离开我。

我更怕,他会用那种同情又恐惧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我妈看我一样。

于是,我抱着侥幸心理,嫁给了他。

我想,我总不会像我妈那么倒霉吧?

50%的几率,也许我生的女儿,是健康的呢?

结果,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乐乐出生后不久,我就发现她不对劲。

她的症状,和姐姐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偷偷带着她去做了基因检测。

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

她也是患者。

那个魔鬼,终究还是找上门了。

幸运的是,医生告诉我,随着医学的进步,这种病已经不再是绝症。

只要定期输注一种特殊的凝血因子,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是,那种药,非常非常贵。

而且,需要终身用药。

这是一个无底洞。

我不敢告诉李伟,也不敢告诉婆婆。

我怕他们会把乐乐当成一个怪物,一个累赘。

我只能自己偷偷地,想尽一切办法挣钱。

我写的那些稿子,做的那些PPT,换来的钱,都变成了乐乐身体里流淌的救命药。

我每年带她去做体检,不是为了“常规”,而是为了监测她体内的凝血因子水平。

我之所以对她“格外上心”,是因为我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惧里。

我怕她会像姐姐一样,突然就离开我。

生下欢欢的时候,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我梦见我又拿到了一张宣判死刑的报告单。

还好,欢欢是健康的。

她是那个幸运的50%。

我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

李伟以为我是产后抑郁,还特地请了几天假陪我。

他不知道,我是在为我女儿的命运,而后怕。

从那以后,我就疯了一样地想生个儿子。

这不是重男轻女。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可以打破这个家族诅咒的办法。

只要我能生一个健康的儿子,我们陈家的这条血脉,就不会再被这个魔鬼纠缠。

我的后代,就可以摆脱这种担惊受怕的命运。

这是一个母亲,最自私,也最无私的愿望。

我看着铁皮盒子里,姐姐那张灿烂的笑脸,泪如雨下。

“姐,”我喃喃自语,“你放心,我不会让乐乐走你的老路的。”

“我一定,会生个弟弟,来保护你们。”

家里的气氛,因为我的“不争气”,越来越压抑。

婆婆对我的态度,从冷嘲热讽,变成了视而不见。

李伟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他身上的酒气,也越来越重。

有一次,他半夜回来,我给他煮解酒汤。

他坐在沙发上,突然说:“陈舒,我们……是不是错了?”

我端着汤的手,顿了一下。

“什么错了?”

“我们就不该生这么多孩子,”他抱着头,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养不活,我真的养不活她们。”

“我今天去给客户送礼,在商场看到一个洋娃娃,乐乐肯定喜欢。我看了一眼价签,八百八。”

“我一个月的烟钱,都买不起一个娃娃。”

“你说我这个当爹的,是不是特没用?”

我把汤放在他面前,坐在他身边。

“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有什么用?”他抬起头,眼睛通红,“努力也换不来钱!我今天,又被老板骂了。他说我这个月业绩再不达标,就让我滚蛋。”

“陈舒,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只能去工地搬砖了?”

我抱着他,感觉像抱着一个快要碎掉的瓷器。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这么安慰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乐乐的药,又快没了。

下个月的费用,还不知道在哪里。

我开始更加疯狂地接活。

我甚至开始尝试做微商,在朋友圈里卖面膜,卖保健品。

以前的同事,在下面评论:“舒姐,怎么沦落到做这个了?”

我假装没看见。

为了钱,为了女儿的命,我不在乎什么脸面。

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婆婆突然找到了我。

她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房间,从怀里掏出一个存折。

“这里面,有十万块钱。”

我愣住了。

“妈,您这是……”

“这是我这辈子的养老钱,”她把存折塞到我手里,“你拿着。”

“我打听过了,现在有种技术,叫什么……试管婴儿,可以选择性别的。”

“你拿着这钱,去做。一定要给我生个孙子出来!”

我捏着那个有些陈旧的存折,感觉它有千斤重。

我知道,这十万块钱,是她和我公公,一辈子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她现在,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我身上。

压在了一个她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孙子身上。

“妈……”我的喉咙有些哽咽。

“你别说话,”她摆了摆手,“我只有一个要求。生了孙子,这三个丫头,你得送走一个。”

我猛地抬起头:“您说什么?”

“我说,送走一个,”她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冰,“家里养不起这么多孩子。欢欢和老三还小,就把乐-乐送走吧。送到你乡下舅舅家去,他们家没孩子,肯定愿意养。”

“不行!”我尖叫起来,“绝对不行!”

乐乐是我的命!

把她送走,就是要我的命!

“这事由不得你!”婆婆也火了,“你要是不答应,这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你就等着老李家绝后吧!”

我们吵得不可开交。

李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剑拔弩张的场面。

他听完前因后果,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对我说:“老婆,要不……就听妈的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乐乐去舅舅家,也不是不回来了。等我们条件好了,再把她接回来。”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我们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我唯一的盟友,我的丈夫,也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那天晚上,我抱着乐乐,一夜没睡。

我看着她熟睡的、天使一样的脸庞,心如刀割。

不行。

我不能把她送走。

她有病,她离不开我。

第二天一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把婆婆的存折,还给了她。

然后,我平静地对他们说:“我们离婚吧。”

李伟和婆婆都惊呆了。

“你说什么胡话!”

“我没有说胡话,”我看着李伟,异常冷静,“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三个女儿,都归我。家里的存款,我一分不要。我只要女儿。”

说完,我开始收拾东西。

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除了孩子的衣物,就是我那个装满秘密的铁皮盒子。

李伟冲过来,拉住我的手。

“陈舒,你别闹了!你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你怎么活?”

“这不用你管。”我甩开他的手。

“你是不是疯了!”

“是,我就是疯了!”我终于爆发了,“我被你们这家人,被这狗屁的传宗接代,都快逼疯了!”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的女儿,一个都不能少!谁也别想把她们从我身边带走!”

我拉着乐乐和欢欢,抱着还在襁褓里的老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家。

外面阳光很好,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站在马路边,看着车来车往,突然感到一阵茫然。

我能去哪里?

我带着三个孩子,能去哪里?

我最终,还是回了娘家。

我妈开门看到我的时候,愣了很久。

她看着我身后的三个孩子,和我脚边的行李,什么也没问,只是侧过身,让我进去。

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这些年,一直是我妈一个人。

她靠在纺织厂做工,把我拉扯大。

自从姐姐去世后,她就很少对我笑。

我知道,她不是不爱我,她只是……害怕。

我把离婚的事,和盘托出。

当然,我隐瞒了乐乐的病,也隐瞒了那个家族遗传的秘密。

我只说,是因为婆婆重男轻女,我实在忍受不了了。

我妈听完,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那就住下吧。”

我带着三个孩子,在我出嫁前的那个小房间里,安顿了下来。

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我妈一个人的退休工资,要养活我们母女五个,捉襟见肘。

我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可是,一个脱离职场八年,还带着三个孩子的女人,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我投了无数简历,都石沉大海。

偶尔有面试机会,对方一听说我的情况,都委婉地拒绝了。

“我们这个岗位,需要经常加班,您可能……不太方便。”

我最后,在一家超市,找到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

每天站八个小时,一个月三千块钱。

我把老三,托付给我妈照顾。

把欢欢,送到了一个便宜的私立幼儿园。

每天早上,我天不亮就起床,送乐乐和欢uan上学,然后再赶去超市上班。

晚上,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回到家,还要辅导乐乐的功课,给她们洗澡,讲故事。

等把她们都哄睡了,我才能有片刻的喘息。

我经常在深夜里,坐在小小的客厅里,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默默地流泪。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李伟来找过我几次。

他站在楼下,不敢上来。

他给我打电话,求我回去。

“老婆,我错了。我那天是喝多了,才说胡话的。”

“我妈那边,你放心,我再去做她的工作。”

“我们不送走乐乐,一个都不送走。”

我听着他在电话那头卑微的祈求,心里不是没有动摇。

但我一想到婆婆那张冷酷的脸,一想到他曾经的妥协,我就硬起心肠。

“李伟,我们回不去了。”

最让我发愁的,还是乐乐的药。

那笔每个月都必须支出的,昂贵的费用。

我收银员的工资,加上我妈的退休金,也只是杯水车薪。

我开始节衣缩食到变态的地步。

我每天只吃一顿饭。

买菜,只买最便宜的,打折的。

孩子的衣服,都是邻居给的旧衣服。

即使这样,钱还是不够。

眼看着,下个月输液的日子就要到了,药费还差一大截。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三个女儿,感到一阵绝望。

我是不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我妈推门进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她坐在我床边,把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存折,和一沓厚厚的钱。

“这里有十五万,”她说,“十万是我的积蓄,五万是……你姐的。”

我愣住了。

“我姐的?”

“你姐生病那些年,国家和厂里,给了一些补助。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偷偷把钱攒了下来。”

“她说,这钱,以后要留给你,当嫁妆。”

我妈看着我,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我能读懂的悲伤。

“舒舒,妈知道,你这些年,过得苦。”

“妈也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结。”

“你是不是……还在为晴晴的事,怪我?”

我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

“我没有。”

“你有,”我妈摸了摸我的脸,她的手很粗糙,像砂纸一样,“你怕,你怕你的孩子,会跟你姐一样。”

我的心,被狠狠地戳中了。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我把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委靡,都哭了出-来。

我告诉她,乐乐生病了,和姐姐一样的病。

我告诉她,我为什么那么想生一个儿子。

我以为,她会崩溃,会像我一样,被这个残酷的现实击垮。

但是没有。

她只是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就像我小时候一样。

“傻孩子,”她哽咽着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妈?”

“妈害怕,妈不敢问。”

“这些年,我看着你,就像看着当年的我自己。我怕你走我的老路,怕你再经历一次我经历过的痛苦。”

“可是舒舒,时代不一样了。”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乐乐的病,一定有办法治的。”

“至于儿子……”她顿了顿,捧起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

“生个儿子,就能解决问题吗?”

“你生了儿子,他健康了。那乐乐呢?乐乐怎么办?”

“我们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就放弃眼前的孩子啊!”

“舒舒,听妈的。我们不想什么儿子了。我们现在,就一心一意,给乐乐治病。”

“钱的事,你别担心。妈就算是砸锅卖铁,也给你凑!”

那一晚,我和我妈,聊了很久很久。

聊我姐姐,聊我的童年,聊我们母女俩这些年,藏在心底,不敢触碰的伤疤。

天快亮的时候,我感觉心里那个压了我二十多年的石头,好像被搬开了一点。

是啊。

我为什么要执着于生一个儿子呢?

就算我生了儿子,他健康了,那也只是解决了“遗传”的问题。

但乐乐的病,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

我不能为了一个“可能”,而放弃我的女儿。

第二天,我拿着我妈给我的钱,加上我自己的积蓄,去给乐乐交了半年的药费。

从医院出来,我感觉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去找李伟,把一切都告诉他。

不管结果如何,他作为乐乐的父亲,有权利知道真相。

我们也要一起,承担这个责任。

我约他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咖啡馆。

他来的时候,人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

看到我,他有些手足无措。

“陈舒,你……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

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我姐姐的事,乐乐的病,那个家族遗传的秘密,都告诉了他。

我看到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白。

他的手,在桌子下面,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等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站起来,骂我一句“骗子”,然后转身就走。

但他没有。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我怕。”

“你怕什么?”他突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你怕我不要你,不要孩子吗?”

“陈舒,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担当的男人吗?”

他抱着我,越抱越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让你一个人,扛了这么多事。”

“对不起,老婆。”

我们俩在咖啡馆里,哭得像两个傻子。

那天,李伟没有回家。

他跟着我,回了娘家。

他一进门,就给我妈跪下了。

“妈,我对不起您,对不起陈舒。”

我妈把他扶了起来。

“只要你以后,好好对舒舒,好好对孩子,就行了。”

李伟当着我妈的面,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

“我混蛋!我不是人!”

“我以后,要是再让我老婆,让我的女儿,受一点委靡,我就天打雷劈!”

他把他卡里所有的钱,都转给了我。

一共,只有三万多块。

他说,他要辞职。

那个破工作,他早就不想干了。

他要去跑外卖,送快递。

“虽然辛苦,但挣得多,时间也自由。我可以有更多时间,陪你们。”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我爱了八年的男人,好像又回来了。

婆婆是在第二天找上门的。

她大概是知道了李伟辞职的事,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陈舒!你这个扫把星!是不是你撺掇我儿子辞职的?”

李伟把我护在身后。

“妈,这事跟陈舒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

“你……”婆婆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李伟深吸一口气,把乐乐的病,和我们家的秘密,都告诉了她。

婆婆听完,整个人都傻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她把目光,落在了正在客厅里画画的乐乐身上。

她走过去,蹲下来,想摸摸乐乐的头,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她的眼圈,一点一点地红了。

“我的……我的大孙女……”

她哭了。

哭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那天,她没有再说一句关于“生儿子”的话。

临走前,她把一个红包,塞到乐乐手里。

“乐乐,这是奶奶给你的。拿着,买好吃的。”

从那以后,我们家的天,好像晴了。

李伟真的去送外卖了。

他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很辛苦,但从来没有一句抱怨。

他挣的每一分钱,都交给我。

婆婆也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提生儿子的事了,反而开始到处打听,哪里有治疗这种病的专家。

她会经常过来,给我们送她自己做的包子,炖的鸡汤。

她看乐乐的眼神,也从以前的嫌弃,变成了心疼和愧疚。

我们一家人,空前地团结在了一起。

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给乐乐治病。

生活虽然还是很清苦,但我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

我不再失眠,不再焦虑。

我开始相信,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半年后,张医生给我打来电话。

她说,国外研发出了一种新的基因疗法,可以根治我们这种遗传病。

只是,费用非常高昂。

大概,需要两百万。

两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在我们全家人的心头。

我们把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卖了。

车,首饰,还有李伟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房子。

所有的亲戚朋友,也都借遍了。

最后,还差五十万。

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我以前杂志社的主编,找到了我。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的事。

“陈舒,我认识一个基金会的负责人,他们专门资助罕见病儿童。”

“你把你的故事,写出来。我帮你发表。”

“我相信,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我和我姐姐,我和我女儿的故事,写成了一篇长长的文章。

文章发表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我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

有无数的陌生人,给我打电话,发信息,鼓励我。

我的微信和支付宝,不断地有转账进来。

一百,五百,一千,一万……

短短一个星期,我们就凑够了手术费。

我看着手机里那一长串的捐款名单,和那些温暖的留言,哭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这个世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冷漠。

原来,有那么多人,在关心着我们。

乐乐的手术,安排在春天。

去北京的前一天,我们全家一起,吃了一顿饭。

饭桌上,婆婆端起酒杯。

“这杯酒,我敬舒舒。”

“过去,是妈不对,是妈思想封建,让你受委靡了。”

“以后,咱们家,再也不提什么生儿子的事了。”

“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健健康康,比什么都强。”

她一口气,把杯子里的白酒干了。

我看着她,笑了,眼泪也流了下来。

乐乐的手术,非常成功。

医生说,她以后,就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健康地长大了。

我们全家,都成了她的供体。

我们把健康的基因,移植给了她。

从医院出来那天,北京的天,蓝得像水洗过一样。

乐乐拉着我的手,仰着头问我:“妈妈,我是不是好了?”

我点点头:“是的,宝贝,你好了。”

“那我是不是,以后就不用打针吃药了?”

“是的。”

“那我可不可以,像欢欢一样,去学跑步?”

“当然可以,”我蹲下来,抱着她,“你不仅可以学跑步,还可以学跳舞,学游泳。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开心地欢呼起来。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我妈打来的。

“舒舒,告诉你个事,你……别激动啊。”

“你又怀上了。”

我愣住了。

这个孩子,是在去北京前,那段最混乱的日子里,意外到来的。

我甚至,都把他给忘了。

挂了电话,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伟。

他也很惊讶,随即,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这是……双喜临门啊!”

他握住我的手:“老婆,辛苦你了。”

“这一次,不管男孩女孩,我们都坦然接受。”

“只要他健康,就好。”

我点点头。

是啊。

只要健康,就好。

十个月后,我在医院,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孩子。

护士把他抱到我面前。

“恭-喜你,是个大胖小子。”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心里很平静。

我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没有如释重负。

我只是觉得,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像是一个美好的句点。

他终结了我们家族延续了几代的噩-梦。

也开启了我们全家,充满希望的新生活。

李伟抱着儿子,乐得合不拢嘴。

婆婆更是高兴得见牙不见眼,抱着孙子,怎么也看不够。

“我们老李家,有后了!有后了!”

我看着他们,笑了。

我知道,她说的“有后”,和我心里想的“有后”,已经不是一个意思了。

她的“有后”,是传宗接代,是家族延续。

而我的“有后”,是告别过去,是未来可期。

出院那天,阳光灿-烂。

李伟开着一辆新买的二手五菱宏光来接我们。

他说,他要改行了,不去送外卖了。

他要和朋友合伙,开个小小的装修队。

“虽然还是辛苦,但这是给我自己干,有盼头。”

车里,三个女儿围着小小的弟弟,叽叽喳喳,好奇地看着他。

乐乐伸出小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弟弟的脸。

“妈妈,弟弟好软啊。”

欢欢说:“他怎么一直在睡觉啊?”

老三也咿咿呀呀地,想去摸他。

我看着这四个孩子,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我之所以非要生个儿子,不是为了任何人,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传宗接代。

我只是,想给我的女儿们,一个确定的、健康的未来。

我是在用一个母亲的本能,去对抗那该死的、不公的命运。

现在,我做到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老歌。

“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

我转头,看向窗外。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

我知道,我们家的风雨,过去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将是晴空万里。

来源:小马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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