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提离婚那天,陈旭正跷着二郎腿,给他妈新买的纯种布偶猫剪指甲。
我提离婚那天,陈旭正跷着二郎腿,给他妈新买的纯种布偶猫剪指甲。
那把德国进口的宠物指甲刀,三百多块,比我用了三年的厨房刀具都贵。
“林蔓,你又发什么疯?”
他眼皮都没抬,语气里满是那种熟悉的不耐烦,像在驱赶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我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攥着一张医院的缴费单。
我妈的。
上面那个“急诊”的红章,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妈住院了,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
他终于抬头,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多少钱?”
“押金要一万,我卡里只有三千。”
“你妈住院,找我要钱?”他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不是有医保吗?再说了,你弟呢?死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
“陈旭,我们是夫妻。”
“夫妻?”他放下猫,站起身,一米八的个子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妈上个月生日,你说手头紧,就送了个两百块的足浴盆?现在你妈住院,一开口就是一万?”
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妈的生日宴,在五星级酒店,光是那瓶红酒就八千八。
我送的足-浴盆,被他妈嫌弃地丢在储物间,说“占地方,还费电”。
而我妈,连来我们家吃顿饭,都得看他妈的脸色。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缴费单拍在茶几上。
“这钱,算我借的。离婚后,我还你。”
陈旭愣住了,随即爆发出大笑。
“离婚?林蔓,你睡醒了没有?”
他指着我,又指了指这间一百八十平的精装大平层。
“你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我给的?你全职主妇当了五年,早跟社会脱节了。你现在出去,能干什么?找得到月薪三千的工作吗?”
“离了我,你撑得过三天吗?”
他眼里的轻蔑和笃定,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是啊,五年了。
我从一个有自己事业的设计师,变成了只会围着灶台和家庭转的女人。
我的才华,我的梦想,都在这日复一日的油烟味里,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陈旭,”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我们离婚。”
“房子、车子、存款,我一分不要。”
“我净身出户。”
他脸上的嘲讽凝固了。
或许是“净身出户”这四个字,终于让他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没再看他,转身回房,拖出那个陪我从大学宿舍搬出来的旧行李箱。
衣服没拿几件,倒是把我那些专业书、画过的手稿、还有那套很久没用过的数位板,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那是我的过去,也是我唯一的未来。
拉上拉链的那一刻,我听见他在门外冷笑。
“行,林蔓,你有种。”
“我等着你三天后,哭着回来求我。”
我拉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我曾以为是“家”的地方。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又在我身后倏然熄灭。
就像我那段死去的婚姻。
第一天。
走出电梯,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
初秋的雨,带着刺骨的凉意,瞬间就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我站在小区门口,看着路上飞驰而过的车溅起水花,脑子里一片空白。
去哪儿?
我没有家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银行的短信。
陈旭把我的副卡停了。
卡里仅剩的312块5毛,是我上个月买菜剩下的。
真狠啊。
他连给我打车去医院的机会都不留。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
我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就那么站着,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木偶。
一辆出租车在我面前停下,司机探出头。
“姑娘,走不走啊?这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
我茫然地看着他。
去哪儿?
是啊,我能去哪儿?
最后,我报出了一个地址。
我大学室友,也是我最好的闺蜜,苏晴的家。
苏晴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片薯片,看见我这副鬼样子,薯片“啪”地掉在了地上。
“我靠!林蔓!你这是……被外星人绑架了刚逃回来?”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离婚了。”
苏-晴愣了三秒,然后一把将我拽进屋里,砰地关上门。
“先进去洗个热水澡,别说话,什么都别说!”
浴室里,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睛肿得像核桃。
陌生成这样。
这还是我吗?
洗完澡出来,苏晴已经给我煮好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还翻出了一套她的睡衣。
“先暖暖身子。”
我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着,辛辣的暖流滑进胃里,终于驱散了一点寒意。
“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苏-晴听完,气得一拍桌子,把碗都震得跳了一下。
“王八蛋!陈旭这个渣男!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还有他那个妈,简直是老巫婆转世!”
她骂得酣畅淋漓,我却只是麻木地听着。
“晴晴,我妈的手术费……”
“钱的事你别担心!”苏晴打断我,“我这儿还有点积蓄,先给你妈垫上。人命关天!”
她说着就去拿手机转账。
我看着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决了堤。
这五年,我活得像个孤岛。
为了陈旭,我疏远了所有的朋友。
我以为拥有了爱情和家庭,就拥有了全世界。
到头来,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拉我一把的,还是被我冷落了五年的朋友。
“哭,哭出来就好了。”
苏晴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林蔓,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那一晚,我在苏晴那张小小的沙发上,蜷缩着睡了一夜。
梦里全是陈旭那张轻蔑的脸。
“离了我,你撑得过三天吗?”
我猛地惊醒,窗外天光微亮。
才第一天。
我还有两天。
第二天。
我用苏晴转给我的一万块,先交了我妈的住院押金。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我松了口气。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我看着我妈苍白的脸,心里又酸又愧。
这些年,我一门心思扑在陈旭和他那个家上,对我妈的关心,少之又少。
甚至连她生病了,我都拿不出钱来。
我这个女儿,当得真失败。
从医院出来,我没回苏晴家。
我得挣钱。
不仅要还苏晴的钱,还要挣我妈的后续治疗费,还有我自己的生活费。
我不能一直依靠别人。
我打开手机,开始在招聘软件上疯狂地投简历。
五年没工作,我的履历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白。
很多公司,看到“五年全职主妇”这一条,就直接把我pass了。
投了上百份简历,只收到两个面试通知。
一个是保险销售,一个是微商代理。
都不是我能做的。
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陈旭说得对。
我好像真的跟社会脱节了。
我那点设计功底,还剩下多少?
还能在这个快速迭代的时代,找到一席之地吗?
手机响了,是陈旭。
我划开接听,没说话。
“怎么样?后悔了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的慵懒,“现在回来,给我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突然觉得很可笑。
“陈旭,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态度,顿了一下。
“林蔓,别给脸不要脸。我知道你没地方去,钱也花光了。别死撑了,没意思。”
“我有没有意思,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
一气呵成。
挂完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倒影,笑了。
虽然狼狈,但至少,我没有摇尾乞怜。
不能坐以待毙。
我打开一个许久不用的设计师接单平台,完善了一下我的个人资料。
把大学时期的获奖作品,和刚工作那两年的商业案例,都放了上去。
然后,我开始在平台上找一些散活儿。
logo设计、海报制作、详情页优化……
价格都低得可怜。
一个logo设计,三百块。
放在五年前,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现在,这三百块,对我来说,就是救命钱。
我接了一个最急的单子。
客户要求三个小时内出初稿。
我没有电脑,只能去网吧。
苏晴下班后找到网吧的时候,我正戴着耳机,眼睛布满红血丝,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空气里弥漫着泡面和香烟混合的怪味,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
她站在我身后,看了很久。
“走,回家。”
她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我把我那台旧笔记本翻出来了,虽然慢了点,但总比在这儿强。”
回到家,我连饭都顾不上吃,继续埋头苦干。
凌晨两点,我终于把初稿发给了客户。
对方很快回复了。
“还行,但感觉不够大气。再改改。”
“好。”
我关掉对话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苏晴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
“蔓蔓,别太拼了。”
我摇摇头,“我不拼,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这是第二天。
我还活着。
第三天。
客户是个极其挑剔的人。
“logo能不能再大一点?”
“颜色换个金色的,要那种高级的土豪金。”
“字体用那个……就是那个,很有设计感的那个。”
我耐着性子,改了十几稿。
最后,对方发来一个截图,是某奢侈品牌的logo。
“就照这个感觉来。”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屏幕上。
三百块,想让我给你设计出三百万的效果?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先生,您这个要求,属于品牌复刻,涉及侵权风险。而且,设计成本也远超我们的预算。”
对方已读不回。
过了半小时,我的订单被取消了。
理由是:设计师能力不足,无法满足要求。
三百块,飞了。
我盯着屏幕,看了足足五分钟。
挫败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真的……不行了吗?
苏晴看我状态不对,硬是把我拖出了门。
“走,陪我去个地方。”
她带我去了我们以前上大学时,最喜欢去的一条小吃街。
街上还是那么热闹,充满了食物的香气和人间的烟火气。
“老板,两碗鸭血粉丝汤,多加辣!”
热气腾腾的粉丝汤端上来,红油汪汪,香气扑鼻。
我喝了一口汤,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晴晴,我是不是很没用?”
“说什么屁话!”苏晴夹了一块鸭血给我,“你这才刚开始。谁创业还没遇到过几个奇葩客户?这叫排毒!把晦气都排出去,剩下的就都是好运气了。”
我被她逗笑了。
“你还记得吗?大三那年,我们俩参加那个设计大赛,为了赶作品,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交稿的时候,电脑死机了。”
苏-晴也想起来了,笑得前仰后合。
“记得!当时你抱着电脑,哭得跟个二百斤的孩子似的。后来还是我灵机一动,把咱们画在草稿纸上的手稿拍了照交上去,没想到还得了个优秀奖。”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时候的我们,虽然穷,但是有冲劲,有梦想。
好像没有什么困难,能把我们打倒。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畏畏缩缩,瞻前顾后。
“林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苏-晴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你是我认识的最有才华,也最有韧性的女孩。别让一段失败的婚姻,把你给毁了。”
“你不是一无所有。”
“你还有你的专业,你的才华,还有我。”
一碗鸭血粉丝汤下肚,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回到家,我收到了陈旭的短信。
“今天第三天了。想通了没?我下午来接你。”
我看着那条短信,平静地回复了四个字。
“好聚好散。”
然后,我打开电脑,重新登录了那个接单平台。
我没有再去看那些三百五百的零活儿。
我点开了一个本地企业的设计招标项目。
一个新消费品牌的整体VI设计,预算五万。
要求很高,需要提交详细的创意提案和初步设计稿。
截稿日期,就在一周后。
苏晴凑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蔓蔓,这个难度太高了。而且,这种招标,十有八九都有内定的。”
“我知道。”
我握着鼠标的手,很稳。
“但是,我想试试。”
与其在泥潭里挣扎,不如奋力一搏。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陈旭说我撑不过三天。
今天,就是第三天。
我不仅撑过来了,我还要让他看看,离开他,我能活成什么样。
三天之后,又过了一周。
这七天,我几乎是住在电脑前。
为了做那个品牌VI的提案,我把大学里学的知识,工作后积累的经验,全都翻了出来。
我研究了市面上所有同类型的竞品,分析了他们的品牌定位、视觉风格、营销策略。
我跑遍了本市好几个大型商超,去做消费者调研,了解目标用户的审美偏好。
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脸,饿了就啃几口面包。
苏晴说我疯了。
我确实是疯了。
我像一株濒死的植物,疯狂地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提案提交的前一晚,我通宵做完了最后的润色。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虚脱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我中标了。
陈旭和他妈,站在台下,看着在台上领奖的我,脸色铁青。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苏晴给我留了早餐和一张纸条。
“我去上班了。锅里有粥。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最棒的。”
我心里一暖。
接下来的两天,是漫长的等待。
我没有再去找新的活儿,而是选择去医院陪我妈。
她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她还不知道我离婚的事,我只说陈旭出差了。
她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蔓蔓啊,陈旭是个好孩子,你别老是耍小性子,夫妻俩要相互体谅。”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好孩子?
那个在我妈手术急需用钱时,还在计较一个足浴盆的男人,是好孩子?
我不想让我妈担心,只能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第三天上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您好,是林蔓女士吗?我们是‘初见’品牌方,关于您投递的VI设计方案,我们非常感兴趣。请问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吗?想邀请您来公司,当面聊一下。”
我当时正在给我妈削苹果,手一抖,苹果掉在了地上。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有……有时间!”
挂了电话,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我妈问我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说:“妈,我找到工作了。”
下午,我特意穿上了我压箱底的一套职业装。
那还是我刚工作时,咬牙买下的一线品牌。
五年了,还好身材没走样。
站在“初见”公司的写字楼下,我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以一个职业设计师的身份,走进一栋写字楼了?
会议室里,坐着三位面试官。
为首的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性,气质干练,应该是品牌负责人。
她开门见山:“林女士,你的方案我们内部讨论过了,非常有创意,尤其是你提出的‘东方禅意与现代极简融合’的理念,很打动我们。”
我心里一喜,但还是保持着镇定。
“谢谢。这是我基于对贵公司品牌理念的理解,以及对目标消费群体的洞察,做出的设计方向。”
我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开始详细阐述我的设计思路。
从品牌故事、logo释义,到色彩系统、辅助图形,再到应用场景的延展……
我讲得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这都是我那七天,不眠不休的成果。
讲完后,我看到为首的那位女负责人,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林女士,恕我直言,你的履历上,有五年的空白期。能告诉我们,这五年你做了什么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
“这五年,我做了全职太太。”
我看到其中一位年轻的面试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但我觉得,这五年,并非空白。”
我继续说道:“全职太太的经历,让我对‘家庭消费’这个场景,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我知道一个普通女性消费者,在选择一个新品牌时,最看重的是什么。是颜值,是品质,更是情感共鸣。”
“我的设计,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呈现,更是基于用户心理的洞察。我相信,这五年的‘生活经验’,恰恰是我作为设计师,无可替代的核心竞争力。”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女负责人看着我,沉默了许久,然后笑了。
“林女士,你很有趣。”
她站起身,向我伸出手。
“欢迎你,成为‘初见’品牌的首席设计师。五万的设计费,我们接受。另外,我们想以月薪两万的薪资,正式聘用你。你愿意吗?”
我愣住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我用力地握住她的手,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我愿意!”
从写字楼里走出来,阳光正好。
我站在街头,看着车水马龙,突然想大哭一场,又想大笑一场。
我做到了。
我真的做到了!
我拿出手机,给苏晴发了条微信。
“晴晴,我中标了。我还找到了一份月薪两万的工作。”
苏晴秒回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包,然后打来了电话。
“卧槽!林蔓!你是我偶像!你现在就是钮祜禄·蔓!”
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把第一笔预付款两万五,全部转给了苏晴。
“先还你一万,剩下的是这个月的房租和伙食费。”
“跟我还客气!不过,既然你现在是富婆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今晚必须宰你一顿大的!”
“没问题!地方你随便挑!”
挂了电话,我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那个已经被我拉黑的号码。
我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然后,发了一张我的劳动合同照片过去。
没有配任何文字。
我想,他应该能看懂。
一个月后。
我正式入职了“初见”。
公司不大,是个初创团队,但氛围很好,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我的直属上司,就是那天面试我的品牌负责人,叫周姐。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对工作要求极高,但私下里,却很照顾我。
知道我刚离婚,住朋友家不方便,还主动帮我联系了公司附近的一间单身公寓。
租金不贵,环境也好。
搬家那天,苏晴来帮忙。
看着那间虽然不大,但干净明亮,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小窝,我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真好。”苏晴感慨道,“蔓蔓,你终于又活过来了。”
是啊,活过来了。
每天忙碌但充实。
白天,在公司跟团队头脑风暴,跟供应商讨价还价。
晚上,回到我的小公寓,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晚餐,或者继续加班,研究最新的设计趋势。
我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自己。
不,比那时候更好。
因为现在的我,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更懂得如何去争取。
这期间,陈旭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第一次,是在我发了合同照片的第二天。
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P的图吧?林蔓,你为了跟我赌气,用得着这样吗?”
我懒得跟他解释。
“信不信由你。”
第二次,大概是一周后。
“我问了,‘初见’是个刚注册的小破公司,你别被人骗了。听话,赶紧辞职回家。”
他的语气,还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我直接挂了。
第三次,是半个月前。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
“蔓蔓,我妈说她那天说话是重了点,她也是为了我们好。你别往心里去。家里的猫,最近都不怎么吃东西,应该是想你了。”
我听着电话那头,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只觉得讽刺。
他还是不明白。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一只猫,或者他妈的一句话。
而是,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尊重过我。
无论是我的事业,我的家人,还是我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尊严。
“陈旭,我们已经离婚了。”
“手续还没办!”他急急地打断我,“蔓蔓,只要你回来,我们……”
“这个周末,民政局见。”
我没等他说完,就下了最后通牒。
他沉默了。
电话那头,传来他沉重的呼吸声。
“林蔓,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绝情的不是我。”
我挂了电话,心里一片平静。
有些事,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回头。
周末,我跟陈旭约在了民政局门口。
他来了,开着那辆我们结婚时买的宝马。
人也收拾得人模狗样,头发梳得锃亮。
他以为我是来跟他谈条件的。
“蔓蔓,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他拉着我的手,被我甩开。
“我知道,你找了工作,是想证明给我看。好,你证明了,你很能干。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我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陈旭,你到现在还觉得,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向你证明什么吗?”
“难道不是吗?”
我笑了。
“我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那个差点被你,被你那个家,彻底毁掉的我自己。”
我不再理他,径直走进了民政局。
办手续的过程很快。
当工作人员把那本红色的离婚证递给我时,我感觉压在心上五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
走出民政局,天很蓝。
陈旭还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
“林蔓,你会后悔的。”
“我最后悔的,是五年前嫁给了你。”
我把离婚证放进包里,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吼声。
但我没有回头。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半年后。
“初见”品牌的第一款产品,在我主导设计的全新包装下,成功上市了。
我们选择了线上渠道作为主战场,结合短视频平台的种草和直播带货,产品一上线就成了爆款。
第一个月的销售额,就突破了三百万。
公司开了庆功宴。
周姐在宴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名表扬了我。
“我们‘初见’能有今天的成绩,林蔓功不可没!她用她的才华和专业,赋予了我们品牌全新的生命力!”
同事们都在鼓掌,欢呼。
我端着酒杯,看着眼前这一切,有些恍惚。
半年前,我还是一个被前夫断言“撑不过三天”的家庭主-妇。
半年后,我已经是这家新锐公司里,不可或缺的核心骨干。
命运,真是奇妙。
庆功宴结束后,周姐单独留下了我。
“蔓蔓,公司决定,给你涨薪,另外,再给你5%的期权。”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周姐,这……这太贵重了。”
“你值得。”周姐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没看错人。你是一块被蒙尘的金子,现在,你终于开始发光了。”
“好好干,我们的未来,不止于此。”
从那以后,我更忙了。
我们开始研发新品,拓展线下渠道,准备参加行业内最重要的展会。
我带着我的设计团队,没日没夜地加班。
虽然累,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快乐。
我用自己的积蓄,给我妈在老家附近,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
虽然不大,但足够她安享晚年。
我弟打电话给我,语气里满是敬佩。
“姐,你现在可真牛!我同学都在用你们公司的产品,说包装特别好看。”
我笑了笑。
“好好读书,以后比姐更有出息。”
生活,似乎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期间,也听说了陈旭的一些事。
是从苏晴那里听来的。
她说,陈旭在我走后,很快就找了个新女朋友。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网红,长得挺漂亮,但花钱如流水。
陈旭的父母本来就不喜欢我,对这个新儿媳,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家里天天鸡飞狗跳。
陈旭的公司,好像也出了点问题,效益不好,裁了不少人。
他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苏晴说这些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我听着,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他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了。
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唯一庆幸的,是我及时止损,从那个泥潭里,挣脱了出来。
年底,公司给我们放了一个长假。
我给自己报了一个去北欧的设计师交流团。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给自己充充电。
出发前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以前的婆婆。
她的声音,不再是以前那种中气十足的刻薄,反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蔓蔓啊……我是,我是陈旭的妈妈。”
“有事吗?”我的语气很平淡。
“那个……我听人说,你现在出息了,在大公司当领导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设计师。”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陈旭都跟我说了。”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艰难,“蔓蔓,你看……你跟陈旭,毕竟夫妻一场。他最近……遇到点难处,你能不能……帮帮他?”
我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了?”
“他……他被公司裁员了。那个新来的狐狸精,一看他没了工作,卷了他的钱就跑了。他现在……连房贷都还不上了。”
我沉默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半年前,他还高高在上地对我说,离了他,我连月薪三千的工作都找不到。
现在,他自己却成了失业大军的一员。
“蔓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对你太苛刻了。”婆婆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你是个好孩子,你心善。你就看在……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拉他一把吧。”
“你们复婚吧,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干涉你们的生活了。”
复婚?
我差点笑出声。
“阿姨,我想您搞错了。我和陈旭,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至于他遇到的困难,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他需要自己去面对。”
“我帮不了他,也不想帮。”
“你!”婆婆大概没想到我拒绝得这么干脆,瞬间又恢复了本性,“林蔓!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求着嫁给我们陈旭的!现在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是,我翅膀硬了。”
我打断她。
“这身硬翅膀,是我自己一根一根,从血肉里长出来的。不是靠任何人施舍的。”
“所以,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折断它。”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窗外,夜色正浓。
我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轮廓清晰,眼神坚定。
我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生存的林蔓了。
第二天,我登上了飞往哥本哈根的航班。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城市,在心里,跟过去的一切,做了最后的告别。
再见了,陈旭。
再见了,我那段卑微的婚姻。
你好,林蔓。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一年后。
北欧的旅行,让我大开眼界。
我看到了世界顶级的设计,也结识了很多优秀的同行。
回国后,我把旅行中的所见所感,融入到了我的工作里。
我为“初见”设计的新系列产品,再次引爆了市场。
这一次,我们不仅在国内站稳了脚跟,还成功地把产品卖到了海外。
公司的规模,扩大了一倍不止。
我也从首席设计师,升任为设计总监,手下带了一个十几人的团队。
我用公司的期权分红和自己的积蓄,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大,九十平,但足够温馨。
我把它装修成了我最喜欢的简约风格,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的心血和热爱。
我终于,在这个城市里,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根。
苏晴成了我家的常客,经常带着她新交的男朋友来蹭饭。
看着他们俩打打闹闹,我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她问我:“蔓蔓,你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我笑了笑。
“不急。我现在很享受单身的状态。”
爱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锦上添花,但不是必需品。
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给自己安稳和幸福。
如果遇不到那个能让我变得更好的人,我宁愿一个人,骄傲地过下去。
这一年,我过得很好。
好到几乎快要忘了陈旭这个人。
直到那天。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晚,外面下着小雪。
我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准备去给自己煮碗面。
门铃突然响了。
我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
我从猫眼里往外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陈旭。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旧外套,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满脸的憔悴和颓唐。
和我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他,判若两人。
他似乎是知道我在里面,就那么固执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就积了薄薄的一层。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打开了门。
“有事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外面的天气。
他抬起头,看到我,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双曾经满是轻蔑和不屑的眼睛,此刻,却写满了悔恨和痛苦。
“蔓蔓……”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我能进去坐坐吗?外面……太冷了。”
我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心里终究还是闪过一丝不忍。
我侧过身,让他进了屋。
他局促地站在玄关,看着我这个温馨明亮的家,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羡慕,有失落,还有一丝……自卑。
我给他倒了杯热水。
“说吧,什么事。”
他捧着水杯,温暖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眼眶。
“蔓蔓,我……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知道你这一年,过得有多不容易。也知道,你现在有多成功。”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那么对你,不该看不起你,不该……不该把你弄丢了。”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忏悔。
说他失业后,才知道生活的艰难。
说他那个网红女友,是怎么骗光他最后的积蓄。
说他父母,现在天天在家埋怨他,说他当初瞎了眼,放走了我这么好的媳-妇。
“蔓蔓,我后悔了。我每天都在后悔。”
“我们复婚吧,好不好?”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我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一年前,还断言我活不过三天的男人,如今,却跪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只觉得,荒唐,又可悲。
“陈旭,你起来。”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我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一句‘我错了’,就可以解决吗?”
他愣住了。
“这一年,我每天都在拼命。我熬过无数个通宵,改过上百遍设计稿,跟客户喝到胃出血,才换来了今天的一切。”
“在我最难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我需要支持和鼓励的时候,你给我的,只有嘲讽和打压。”
“在我被你妈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你永远只会说,‘她是我妈,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陈旭,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你爱的,只是一个温顺听话,能把你和你的家庭照顾得妥妥帖帖,还不用你花什么成本的免费保姆。”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戳得他脸色越来越白。
“现在,我不是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已经不需要,再从任何人身上,去寻找安全感和价值感了。”
“因为,我自己,就能给自己所有。”
他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所以……没有可能了,是吗?”
“没有了。”
我打开门。
“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门口。
在踏出门的那一刻,他回过头,最后看了我一眼。
“林蔓,你……幸福吗?”
我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发自内心的,轻松而坦然的笑。
“我很幸福。”
他终于,彻底绝望了。
他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消失在风雪里。
我关上门,落锁的声音,清脆得像一声宣判。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
雪花覆盖了来时的路,也掩埋了所有的过去。
我知道,从明天起,又将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属于我,林蔓一个人的,光芒万丈的未来。
离开一个消耗你的人,不是失去,而是重生。
来源:大气辰星一点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