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浑浊的黄河水在峡谷间奔腾,裹挟着泥沙的急流不断冲刷着两岸的土崖。李老栓站在崖边,眯着眼望向河心那个隐约可见的孤岛,岛上那座由苍白鱼骨垒成的小庙,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浑浊的黄河水在峡谷间奔腾,裹挟着泥沙的急流不断冲刷着两岸的土崖。李老栓站在崖边,眯着眼望向河心那个隐约可见的孤岛,岛上那座由苍白鱼骨垒成的小庙,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
“明天就是祭典了。”他喃喃自语,皱纹深刻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村里的孩子都知道那首传唱百年的童谣:“三月三,河神怒,鱼骨庙里献三牲。牛羊猪,不能少,不然龙王把命索。”这首童谣,对李家村而言,却是血写的教训。
十年前的那个春天,黄河水比往年更加汹涌。连续七天暴雨后,河水已经淹没了低处的农田,朝着村子逼近。
“水位再涨三尺,咱们村就保不住了!”村长敲着锣,在泥泞的村道上声嘶力竭地喊。
李老栓当时还是村里的壮劳力,他和其他村民一起,扛着沙袋加固河堤。雨点打得人睁不开眼,黄河如同一条真正的黄龙,在黑暗中咆哮。
“去鱼骨庙!必须去鱼骨庙献祭!”村里的老人聚在祠堂里,面对着躁动不安的村民宣布。
鱼骨庙——那座建于明朝的诡异小庙,据说是用一条搁浅在河滩上的巨型鱼骨建造的。庙里供奉的不是常见的神佛,而是一尊面目模糊的“河神”。村里记载,每逢大水,只有向鱼骨庙献上三牲供品,洪水才会退去。
“这是迷信!我们应该请求政府派救援队!”当时刚回村的大学生李昊坚决反对。他是村里为数不多考上大学的年轻人,学的是现代水利工程。
“你懂什么!”李老栓记得自己当时怒吼着,“你太爷爷那辈,就是因为没及时献祭,整个村子被冲走了一半!”
最终,传统战胜了理性。村民准备了三牲——一头牛、一只羊、一头猪,用红绸系着,由当时的村长带领几个壮丁,乘船前往河心的鱼骨庙。
李昊偷偷跟了上去。
献祭队伍回来时,个个面色惨白,问及细节,只是摇头不语。神奇的是,第二天,洪水果然开始退去。
但李昊没有回来。
三天后,有人在下游十里的河滩上发现了他的尸体。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咬痕,仿佛被什么巨大的水生生物袭击过。
李老栓失去了他唯一的儿子。
十年过去了,又到了三月三。黄河水再次不安地躁动起来。
“今年水位上涨得比十年前还快!”村民聚集在祠堂前,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必须准备祭品!明天一早就去鱼骨庙!”新任的村长宣布。
李老栓默默离开人群,回到了自家院子。十年前,他失去了儿子;三年前,妻子郁郁而终。如今他孤身一人,守着河边那间破旧的瓦房。
夜深了,李老栓却无法入睡。他点起油灯,翻出儿子留下的书籍和笔记。一本地质学手册中,夹着一页李昊当年偷偷绘制的鱼骨庙结构图,旁边还有几行潦草的字迹:
“庙下有暗道,连通水下洞穴...周期性水位变化...不是神,是...”
字迹在这里中断。
李老栓的心猛地一跳。他点上旱烟,在雾气缭绕中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清晨,当献祭队伍准备出发时,李老栓站了出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村长惊讶地看着他:“老栓,你年纪大了,河上风浪大...”
“我要去。”李老栓的声音不容拒绝。
最终,八个村民带着三牲,乘两条木船,向着河心的孤岛划去。黄河水湍急异常,好几次差点把船掀翻。靠近岛屿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鱼骨庙比记忆中更加诡异,那些鱼骨似乎...更新了。
“快,把供品摆上。”村长命令道。
李老栓却趁众人忙碌时,悄悄绕到庙后。按照儿子图纸上的标记,他果然在杂草丛中找到了一块可以移动的石板。推开后,一条向下的台阶出现在眼前。
“老栓!你去哪?”村长发现了他,惊呼道。
李老栓没有回头,径直走下台阶。村长和两个壮丁赶忙跟上。
台阶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洞穴中央有一个地下湖,与外面的黄河水相连。更令人震惊的是,湖边散落着无数白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的。
“这...这是什么地方?”随后下来的村民吓得腿软。
李老栓举起火把,照亮了洞穴深处。那里堆满了物品——有古代的瓷器和铜钱,也有现代的渔网和工具。最让李老栓心脏骤停的是,他看到了一个半埋在泥沙中的背包——那是李昊的背包。
“它不是神。”李老栓喃喃道,终于明白了儿子未写完的话。
突然,地下湖的水面剧烈波动起来,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中缓缓升起。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他们看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巨型鱼类——它大得不可思议,嘴里密布着匕首般的牙齿,最诡异的是,它的额头有一块骨质的突起,形状酷似鱼骨庙里那尊“河神”像的头冠。
“河神...真的存在...”一个村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巨鱼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种类似婴儿啼哭的尖锐声音。它显然不是神,而是一种未知的史前生物。
李老栓没有退缩,他举起火把,直视着那条被称为“河神”的生物:“是你杀了我儿子?”
巨鱼似乎能听懂人言,它突然向前一冲,露出水面下的身体——那里卡着一把生锈的匕首。李老栓认出,那是他送给儿子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瞬间,他明白了一切。十年前,李昊不是被河神杀害,而是在试图揭开真相时,与这条巨鱼搏斗而牺牲。
“乡亲们!这不是神,只是条大鱼!”李老栓高喊,“它只是利用了我们迷信的心理!”
但为时已晚,巨鱼发动了攻击。混乱中,李老栓抓起儿子背包里残留的炸药——李昊当年用于地质勘探的装备,点燃引线,冲向巨鱼。
“儿子,爹为你报仇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洞穴开始坍塌。当幸存村民逃出鱼骨庙时,整个小岛缓缓沉入了黄河。
第二年春天,黄河水依旧泛滥,但鱼骨庙已不复存在。政府的水利工程也在同期完工,新建的水坝比以往更有效地控制了洪水。
村民们在原村址的高处建起了一座新庙,里面没有神像,只有一块石碑,刻着李老栓父子和所有因迷信丧生者的名字。
清明节,一个老人站在碑前轻声说:“我们害怕了百年的河神,原来只是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怪物。”
黄河水依旧东流,带走了一段被重新书写的记忆。
来源:乡村阿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