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熟悉军史的人大都知道,抗日战争时期的新四军四师有“三件宝”。淮北抗日根据地曾流传有一首歌谣:“彭师长有‘三件宝’,拂晓剧团、骑兵团,还有一张《拂晓报》!”然而,很多人虽知这“三件宝”的大名,却并不清楚它们组建和发展的来龙去脉,更不知道它们在彭雪枫牺牲和抗日战争
熟悉军史的人大都知道,抗日战争时期的新四军四师有“三件宝”。淮北抗日根据地曾流传有一首歌谣:“彭师长有‘三件宝’,拂晓剧团、骑兵团,还有一张《拂晓报》!”然而,很多人虽知这“三件宝”的大名,却并不清楚它们组建和发展的来龙去脉,更不知道它们在彭雪枫牺牲和抗日战争胜利后的发展沿革。光阴荏苒,彭师长牺牲已有81年了,他的“三件宝”并未消亡,而是经过岁月的洗刷以新的面貌存在着。
拂晓剧团可以说是二十一军“拂晓品牌”的最初源头,是新四军四师最早使用“拂晓”命名的单位。它是1938年5月4日诞生的,甚至早于新四军游击支队的组建。不过当时的拂晓剧团只是一个由兼职的文艺青年们临时组成的团体,表演时临时抽调人员,表演后又解散回原单位,所以一直处于“有名气而无实体”的状态。此后因为时局需要,拂晓剧团的骨干先后调离,“分散”开来,剧团于是在事实上解散了。新四军游击支队组建后,彭雪枫又从部队抽调一批青年,和拂晓剧团剩下的几名成员合组成隶属于游击支队政治部宣传科的宣传队,取名为青年先锋队(简称为青先队),负责游击支队东征中的宣传鼓动工作。
1938年12月中旬,杞县的十几名青年学生加入了游击支队。他们都是文艺青年,能说、能演、能唱,彭雪枫决定以他们为骨干和基础扩建青年先锋队,将其改编为拂晓剧团。这个复建了的拂晓剧团就是我们日后熟悉的那朵“华中战场上的文艺之花”。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拂晓剧团以其独特的艺术形式,成为鼓舞士气、教育群众、宣传统战的重要力量。他们不仅在部队中演出,还深入到群众中去,用艺术的形式宣传抗日救亡的道理。彭雪枫师长经常亲自指导剧团工作,甚至为剧团修改剧本,足见其对文艺宣传工作的高度重视。
抗日战争结束后,新四军四师暨淮北军区政治部拂晓剧团先后与新四军一师暨苏中军区政治部前线剧团、新四军二师暨淮南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原抗敌剧团)和大众剧团合并,这些在抗日战争中起到重要作用的新四军剧团旋即于1946年10月组建为华中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在“七战七捷”的苏中战场贡献文艺力量。1947年春,华中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又与山东军区政治部文工团(前身为新四军军部战地服务团、新四军政治部文工团)合并,组建华东野战军政治部文工团,后来又随部队整编发展为第三野战军政治部文工一团、二团。至此,原新四军军部及各师的文工队伍汇成了一个整体,拂晓剧团溶于其中。
解放战争胜利后,第三野战军政治部文工一团、二团逐渐发展为前线歌舞团、前线话剧团,后来合并为南京军区政治部前线文工团,是我军一支鼎鼎大名、享有盛誉的文艺力量,几十年间创作了一大批优秀作品、走出了一大批文艺骨干。2016年,前线文工团在“军改”中转隶东部战区陆军政治工作部,不久后与全军大部分文工团一起撤销,成为了历史。
从部队组织沿革的角度讲,拂晓剧团已经彻底不存在了;但从精神传承的角度讲,拂晓剧团赓续至今。二十一军及其所属各师、各团一直重视文艺工作,大大小小的文工队伍无疑都是拂晓剧团的精神传承。笔者曾读王伟功叔叔撰写的《热血》一书,其中讲到他参军入伍之初就是文艺兵,在二十一军业余文艺宣传队工作,这支队伍毕竟业余,不到两年就解散了。我们不妨想想上文所述的拂晓剧团成立之初的情况,何其一致!怎能不令我们为其历史的巧合而轻叹感慰呢?
另外,“拂晓”后代们复建的拂晓剧团也颇令人感动。2011年12月,一批当年红军、八路军、新四军及地下党的后代和们,以“怀念父辈,传承血脉”的心愿在上海重新组建了“拂晓剧团”,团长彭华是1963年入伍的老战士,也是彭雪枫将军的侄女。剧团成员们平均年龄为66岁,精神矍铄,十余年来坚持义务演出一千余场,是老骥伏枥的“文艺轻骑兵”。陈毅元帅之子、对外友协原会长、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名誉会长陈昊苏曾赋诗赞誉这个复建的拂晓剧团:“文艺尖兵树大旗”“革命青春永不老”。今年,这个“新”拂晓剧团被评为上海年度“最美退役军人”,实至名归!令人振奋!
新四军四师骑兵团是整个新四军唯一的骑兵团,在淮北根据地纵横驰骋,被群众誉为“神兵”“铁骑兵”。这支王牌部队的建立源于血的教训。1941年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四师在淮北的津浦路西一带作战,常常受到日、伪、顽军的夹击,特别是国民党顽军的骑兵造成了很大破坏。面对这种局面,彭雪枫等四师领导下定决心,一定要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骑兵。1941年8月1日,在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新四军四师骑兵团正式成立。彭雪枫不仅亲自审定编制、选拔骨干,还捐出了自己心爱的坐骑“火车头”,并动员全师干部把马匹送去供骑兵团使用。
骑兵团在战火中快速成长。1942年,在朱家岗战斗中,骑兵团及时驰援,大破敌军,为战斗的胜利立下奇功。到抗战胜利时,这支最初只有数百人马的部队已发展成为拥有4个大队、千余人马的雄师,在淮北平原上书写了“红色哥萨克”的传奇。不少骑兵团的干部战士日后成为了二十一军的骨干,如曾任新四军四师骑兵团大队政治教导员的徐春阳前辈,后来先后任六十一师师长、二十一军政治委员、济南军区政治部主任、济南军区专职纪委书记等职。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当年也曾在淮北平原纵马驰骋!
抗日战争胜利后,新四军四师骑兵团先后改为华中野战军第九纵队骑兵团、华东野战军特种兵纵队骑兵团、第三野战军直属教导师骑兵团、第三野战军直属教导师骑兵第二十五团、安徽军区骑兵第二十五团,打过无数胜仗,立过无数功勋,始终是华中野战军、华东野战军、第三野战军和华东军区序列内的建制骑兵部队,是一支响当当的王牌劲旅。
1950年9月1日,摩托装甲兵司令部在北京成立,次年改为装甲兵司令部。与之相应,华东军区也组建了装甲兵司令部。1951年,华东军区开会讨论骑兵团的发展方向。陈毅一锤定音,决定要保留这支英雄部队,而且不仅要保留它的荣光,还要着眼它的未来——改编为装甲兵!于是,1952年5月10日,安徽军区骑兵第二十五团奉命与华东军区战车独立第六团合编组建为新的战车独立第六团,并且“反客为主”:新的战车独立第六团的团部由原骑兵第二十五团团部组成,机关领导除团政治处主任外全是原二十五团干部。这样一来,四师骑兵团不仅整建制保留,而且“华丽转身”,迈进了装甲兵的大门。
1953年3月,战车独立第六团改称华东军区装甲兵坦克独立第六团,次年转隶志愿军,赴朝作战,1958年8月撤回,改属北京军区。同为新四军四师继承者的二十一军也是在同时撤回、同样改属北京军区,这也真是一个历史的巧合!此后,坦克独立第六团移驻北京南口,于1968年转隶坦克六师,番号改为坦克第二十一团。这更是一个历史的有趣巧合——同为新四军四师的继承者,一个是二十一军,一个是二十一团。同样的番号,同样的热血。坦克二十一团是坦克六师的绝对“王牌”,是其部历史最悠久者,也是驻京的“重装劲旅”。
1983年,坦克六师转隶三十八军,后来改称装甲六师。2016年,三十八军在“军改”中被改编为中部战区陆军第八十二集团军,装甲六师经过拆分和改编组成集团军某重型合成旅,仍驻北京,仍视新四军四师骑兵团为其主要前身。这就是历史的奇妙,彭雪枫亲手创办的那支英勇奋战在淮北的骑兵部队,如今已成为守卫京畿的装甲雄师。从华中大地到华北平原,从洪泽湖畔到燕山脚下,从江淮铁骑到御林禁旅……一切都变了,一切也都没变……
《拂晓报》是新四军四师的机关报,是抗日战争时期享誉整个华中地区的文化“名牌”,被称为“人民的喉舌”“战斗的武器”“叫破五更的报晓鸡”。1938年9月28日,《拂晓报》在竹沟诞生,至今已87年了。“拂晓”是二十一军的“logo”,我们的这支英雄部队长期以“拂晓劲旅”为名,把“拂晓精神”作为力量源泉。
这个充满革命浪漫主义的称号之所以能发扬、能广播,跟《拂晓报》密不可分。
正如上文所说,《拂晓报》并不是最早使用“拂晓”命名的单位,“三件宝”中的另一者拂晓剧团才是。但是《拂晓报》第一个总结了“拂晓”之义和“拂晓精神”,那就是彭雪枫在发刊词中写的那样:“‘拂晓’代表着朝气、希望、革命、勇敢、进取、迈进、有为,胜利就来的意思。军人们在拂晓要出发,要进攻敌人了。志士们在拂晓要奋起,要闻鸡起舞了。拂晓催我们斗争,拂晓引来了光明。”
《拂晓报》是倾注了彭雪枫无数心血的。即使是在最艰难、最紧急的情况下,他都一直呕心沥血地抓《拂晓报》的工作。因为他明白宣传鼓动的极端重要性。彭雪枫牺牲后,干部们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份完整的《拂晓报》合订本,封面上是他手写的一行字——“心血的结晶”……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拂晓报》犹如一盏明灯,照亮了华中抗日战场。创刊初期,条件极其艰苦,只有一台旧油印机、几筒蜡纸和钢板。但办报人员以惊人的毅力和技艺,使这份油印小报达到了“每期都是艺术品”的水平,被称为“华中油印报之冠”。《拂晓报》的影响力更是远远超出了四师和淮北根据地。它曾传到延安,传到重庆,传到华北。不仅毛泽东等中共中央领导人和抗日民主根据地干部群众们盛赞《拂晓报》办得好,国民党统治区的报界知名人士也交口称赞。《拂晓报》甚至远赴海外,纽约、莫斯科、巴黎……无数国际友人通过这小小的窗口了解到了中国共产党和其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的抗战。
(油印的《拂晓报》,1943年3月14日出版)
为了斗争需要,由陈阵、史纳等同志于1945年秋在津浦路西创办了《拂晓报》路西版,《拂晓报》(也称《拂晓报》部队版)则继续留在部队建制内。1946年,《拂晓报》路西版在出版百期时,更名为《雪枫报》,以纪念牺牲的彭雪枫。《拂晓报》虽“一分为二”,但仍然保持着一样的精神。
《拂晓报》后来继续在军队和地方两个系统继续发展。其中,《拂晓报》的军队部分成为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机关报和二十一军机关报,二十一军不少宣传骨干都在这里留下过印记。1973年至1981年间曾与笔者的爷爷在二十一军政治部搭班子同任副主任的胡奇坤前辈就是其中之一:他是一位优秀的“老报人”,从团一级的报纸起步,一直干到全军机关报《解放军报》。其中在《拂晓报》工作的经历对他的成长锻炼良多。
至于《拂晓报》的地方部分,其历史则更复杂一些。一方面,《拂晓报》与今日河南省委机关报《河南日报》有些渊源:1948年10月24日,河南省会开封第二次解放。中共中央中原局从豫皖苏和豫西两个解放区抽调新闻和宣传干部,到开封筹备出版中共开封特别市委机关报《开封日报》。时任雪枫报社副社长的戴邦(后来担任过新华社国内新闻编辑部副主任)负责了大量工作,任开封日报社副社长。另一方面,《拂晓报》与今日江苏省委机关报《新华日报》更有不浅的关系:1949年2月《雪枫报》终刊,报社人员划归在合肥组建的第二野战军金陵接管支队新闻大队,成为不久后南京恢复出版的《新华日报》的主要力量之一。原雪枫报社社长陈阵任新华日报社副社长,《拂晓报》路西版创办人之一史纳则担任经理部经理。
此外,《拂晓报》地方部分还有一个“最正统”的传承。新中国成立后,《拂晓报》一度停刊,直至1956年元月,新成立的蚌埠地委将其作为机关报复刊;1961年,《拂晓报》迁回宿县,作为宿县地委机关报;1972年,《拂晓报》在“文化大革命”中再次停刊;1981年,它又在改革开放中涅槃重生、再次复刊;1999年,《拂晓报》成为宿州市委机关报。在四师曾经奋战的淮北大地上,这只“报晓的雄鸡”继续高唱拂晓,歌颂太阳。
“三件宝”的故事,实在是一部关于传承的史诗。它告诉我们,真正的传承从来不是形式的固守,而是精神的接续。从战地舞台到现代剧场,从战马嘶鸣到铁甲轰鸣,从油印小报到全媒体平台,变化的只是载体,不变的却是永恒的“拂晓精神”——那是对光明的执着追求,对理想的坚定守望,对人民的赤诚热爱。
去上海吧!在黄浦江畔漫步,参访“新”拂晓剧团,聆听老战士们激情澎湃的演唱;望南口吧!注目那支源自淮北铁骑的重型合成旅的雄姿,凭吊那支威猛的骑兵团的伟绩;读《拂晓报》吧!无论是翻阅散发着墨香的报纸,或是在数字端体会信息时代的脉动——我们都能听见历史的回响,看见那条从1938年的拂晓延伸至今的精神之路。
历史的烽火已然远去,但拂晓的歌声永远嘹亮,铁骑的征程永不停歇,报晓的雄鸡永远高歌。这,或许就是对彭雪枫师长和他的“三件宝”最好的纪念。
来源:拂晓哨位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