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妈一直在催我,说我该有个孩子了,又念叨我没用,说这样下去拴不住秦轩,让他跑了怎么办。

秦轩出轨了,一夜情。

女孩儿怀孕,闹到我面前,要秦轩负责。

秦轩抽了一根烟,把选择的权力给了我。

「就一次。」

「如果你能原谅,我们就好好过。」

「如果不行,就离婚。」

我脸色苍白,颤声问:「是你的错,对吗?」

「如果我们离婚,你会承认是你的错,对吧?」

1、

我和秦轩的婚姻是捡我妹不要的。

宋茜活泼开朗又刁蛮任性。

不愿意被所谓的家族联姻困住一辈子。

于是她拿着一张两千万的卡跑了。

我妈心疼小女儿,又舍不得秦轩这样的好女婿。

就把我推了出去。

一副好像只要是她宋家的女儿,秦轩就会娶一样。

秦轩是谁?

皇城脚下掉一块牌匾就能砸一排祖宗。

他是里面最大的。

宋茜逃婚已经落了他的面子。

还让我娶我?

白日做梦呢吧?

但我还是去见了他一次,毛遂自荐,他就真的答应了下来。

今年,是我们结婚的第四年。

外人面前我们是模范夫妻。

但私底下我们相敬如宾,即使上床都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

我妈一直在催我,说我该有个孩子了,又念叨我没用,说这样下去拴不住秦轩,让他跑了怎么办。

我想说,秦轩又不是狗。

我倒是想拴,他能给?

但我不会说。

我只会唯唯诺诺一个劲地点头。

我妈最看不得我这个样子,翻了个白眼,扭着腰扬长而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真的怀孕了。

2、

例假推迟了一二三,好像四周。

昨晚我买了根验孕棒,显示两道杠。

今天我去了医院,验了血。

医生拿着报告单。

「孕 9 周,这个宝宝你是要还是不要?」

「要的吧!」

我有些迟疑。

秦轩还不知道。

这个孩子也在我们的计划之外。

我得去问问他。

于是拿着报告单,我直接去了他公司。

我到的时候,秦轩正在开会,助理把我引到办公室,倒了咖啡端了甜点,让我等一会儿。

我端起杯子刚想喝。

怀孕了能喝咖啡吗?

不知道。

查一下。

可以喝。

那没问题。

我浅抿了一口,满足地喟叹。

这口气刚叹了一半,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争论声,还伴随着女人的尖叫。

我推开门,和被人拦着的女人四目相对。

她涨红着眼大吼:「让秦轩出来,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不用负责的吗?」

好大的声音。

好大的阵仗。

好多人。

好丢脸!!!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想说,这件事与我无关啊!

还好秦轩及时出现。

他冷着脸穿过人群,看到了扒在门缝的我。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

他手一动,合上了门。

我眨了眨眼。

不是。

我丈夫出轨了,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现在正主找上门,完全不用我参与的吗?

3、

秦轩表示,也不是完全不用。

他斥退了众人,和那个女人耳语了两句,推开门,把人带到了我面前。

看着他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样子,我可真想鼓掌。

出轨能出到像他这样理直气壮,大概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女人很酷。

穿着简单的运动装,扎着高马尾,戴着棒球帽。

往那儿一坐,二郎腿一翘,满身都写着「我不好惹」。

但她又着实漂亮。

精致的五官,冷艳的眉眼。

光这长相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只可惜长了张嘴。

「这就是你老婆?」

「离婚吧。」

「我怀孕了,你要对我负责。」

我撇撇嘴。

那我也怀孕了,谁对我负责?

按理说,我一个原配肯定要比她一个小三更有优势。

可当婚姻成为战场,越不道德的反而越理直气壮。

「哎!」

我叹了口气,抓起块小饼干就吃。

奶香奶香的,还不甜腻。

不错。

「你吃吗?」

女人一脸嫌弃,指着我。

「她疯了吗?」

秦轩难得地终于皱起了眉。

拉着我的手,把我拽进了休息室。

他闷声抽完一根烟。

「就一次。」

「我误喝了助兴的酒,意外和她发生了关系。」

「宋妍。」

他抬起眼看我,目光格外认真。

说:「错在我,你来做决定。」

「如果你能原谅,我们就好好过。」

「如果不行,就离婚。」

离婚两个字突然出现,让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接着迅猛加速。

我不受控制地掐着自己的虎口。

「是你的错,对吗?」

4、

秦轩认真地看着我。

他长得好看,比我见过的其他人都要好看。

我很ṱŭ⁾喜欢看他。

尤其在床上,自下而上,看着他迷离的眼眸,听着他性感的喘息。

这一切总能让我忘乎所以,体会极致的快乐。

离婚,挺可惜的。

但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你的选择是离婚?」

我点点头,指了指外面。

「都这样了,不离也不成啊!」

「只是我妈那儿,你会承认是你的错,对吧?」

我再次确认。

秦轩的表情却淡了下来。

那样陌生疏离的眼眸挺让人难受的。

但我最擅长处理心里的难受。

深吸一口气,吐出去就好了。

秦轩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脏东西,平静地说:「放心,我会处理好。」

吁!

那我就放心了。

「离婚的话,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辰光制药。」

「可以。」

「但如果你方便的话,给我一栋别墅也行。」

「好。」

「那我能再要三个亿吗?」

秦轩回眸,盯着我。

「什么都想要,还离婚?」

「不离婚,都是你的。」

我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左脚踩右脚。

这话说的。

那你别出轨呀!

不出轨就不用离婚。

不离婚,老婆孩子都是你的。

............

不对。

出了轨、离了婚,他照样有老婆孩子。

靠!

果然商人逐利,算得明明白白。

5、

女人被秦轩打发走了。

他们说了什么,他又许诺了她什么,我全都不知道。

等我从休息室出来,女人已经离开了。

好吃的甜点一块没剩。

我看了又看。

离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抓住了助理。

「刚才的小饼干,能帮我打包点吗?」

谢助理欲言又止,一言难尽。

身后秦轩一声冷笑。

「给她打!」

这次的事闹得太大了。

傍晚的时候我妈就打来了电话。

第一个,我没接。

第二个,我依旧没接。

第三个,我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把它扔进了水池里。

终于,我松了口气。

同时我也思考明白了一个问题,我要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这个孩子,我会提供给他一半的染色体,他会靠我的血肉滋养,从我身体里出来,成长ṱū́ₒ为一个新的生命体。

他和我血脉相连。

那是我的挚爱亲朋啊。

我有什么理由不生下他?

对,我要生下他!

这个决定让我兴奋了起来。

我开了酒柜里那瓶 40 万的红酒。

怀孕能喝酒吗?

不能?

不,适量。

所以,cheers!

6、

八点,我妈杀了过来。

砰砰的砸门声,那是要被举报的程度。

可是没办法,我住独栋别墅。

我戴上耳机,把音响声开到最大。

却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到她的叫骂。

听不真切。

但大概也能猜到,无非就是「宋妍无用论」以及「宋妍存活的意义论」。

毫无创新,毫无特色,却依旧是我不想听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好像没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房门好像开了。

秦轩摘下我的耳机。

一手拿着我报废的手机,一手拿着新手机。

面无表情,冷声冷语。

「自己插卡。」

「实验室联系不上你,打到了我这儿,赶紧给他们回电话。」

我仰起头看他。

「秦轩,你没认错。」

「什么?」

「明明是你出轨才导致我们离婚,我妈还是来找我麻烦了。」

秦轩看着我。

深吸一口气。

「知道了,我会处理。」

秦轩处理得很不好。

我要给他差评了。

我妈冲到了公司,被保安拦了下来。

当时我刚从实验室出来,熬了一宿,样本的反应并不乐观。

几个研究人员都有些泄气、沮丧。

秦轩说在这个时候应该给他们鼓励,给他们希望,动员他们。

「可他们也是人,泄气、沮丧很正常。」

「选择了这一行,他们就拥有失败千百次依旧从头再来的勇气。」

这是最让我着迷的。

可是秘书说,我的母上大人来了,指名道姓要见我。

见不着她誓不罢休。

可事实是,我如果不愿意,她还真就见不着我。

我从专用电梯下去,上了车,狗狗祟祟准备离开。

我妈突然闪现,就站在我车前,目光狠戾地瞪着我。

没办法,我不得不请她喝了杯咖啡。

同时我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着。

我们母女已经有 372 天没有见面了,本来可以创造一个新纪录,现在功亏一篑,真是可惜。

「你要跟秦轩离婚?」

「嗯。」

「你是不是有病?」我妈零帧起手,快得人毫无防备。

接着连续输出。

「你是没有脑子吗?」

「这世上就你宋妍比别人高贵?哪个男人不出轨,哪个男人清清白白?就你与众不同,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就嚷嚷着要离婚,你不丢人我还嫌丢人。」

「男人出轨怪谁?是你自己守不住、管不住。」

「Ŧṻ⁼我早就说了,光脑子好使有什么用!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不识时务,没有眼力见儿,死脑筋。」

「外人还总说我偏疼茜茜,你但凡有茜茜一半懂事一半贴心............」

「你还是会偏心!」我打断她,并将她的话补充完整。

我妈噎住,瞪着我失声尖叫。

「宋妍,你非要跟我唱反调,是不是?」

没有。

我只是困了,我想睡觉。

我怀孕了,我肚子里的受精卵还要发育。

站起身,我想要离开。

我妈却仿佛被人触碰了逆鳞,一把拉住我,目光凶狠,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扬起了巴掌。

那一瞬间我是惶恐的。

我可以躲开她,我可以拦住她,我甚至可以反击她。

可我的神经却仿佛被阻断,做不出任何反应。

只能僵立。

呆呆地,像一具木偶,连呼吸都停滞了。

7、

「妈!」

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唤。

我妈猛地顿住,惊喜地转过头。

只见门口站着个茜俏的女孩儿,即使呼吸带着喘,嘴角扬起的笑意依旧是完美的。

「茜茜?」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没告诉妈妈?」

宋茜小跑着过来,挤进我和她妈中间。

她挽着她妈的胳膊,摇晃着撒茜。

「我想给您一个惊喜嘛!」

「妈妈,我好想你呀。」

她妈被哄得眼角都起了褶子。

我微微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给足了她们母慈子孝的发挥空间。

直到我撞上了一堵墙,一堵温热的墙。

「茜茜,你怎么过来的?谁去接的你?」

「秦轩哥呀!」

母女俩同时看向我......身后的秦轩。

他撑住我的背,低声问:「没事吧?」

我深吸一口气。

「你是什么时候跟你的前未婚妻重新勾搭上的?」

秦轩目光一沉。

「目前,她依旧是我的小姨子。」

「哦,那你是怎么跟你的小姨子勾搭上的?」

这话他不爱听,因为我看见了他的咬肌。

当然还有人不爱看。

宋茜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挤进了我和她姐夫之间。

「秦轩哥,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叫你你都不理我。」

她挽着她姐夫,就像她挽着她妈一样自然。

她妈目光狐疑,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

「茜茜,你们......」

宋茜未语脸先红,她茜蛮地跺脚。

「妈,你别瞎说。Ţúₚ」

「我和秦轩哥,我们就是......就是......」

「哎呀,我不跟你们说了,烦死了!」

欲语还休、欲拒还迎,这表现,就很宋茜。

她妈恍然大悟,嘴角上扬,眼尾的褶子更深了。

「好好好!」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秦轩啊,你陪着茜茜,我们一起回家吃饭。」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忙,只有秦轩还能抽空多看我一眼。

但最终他还是顺从地被宋茜拉走了。

而我这个妹妹,从出现到离开,没看我一眼。

8、

宋茜回来了。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顺利了起来。

傍晚,我妈抽空给我发了个消息。

【这婚你要是非离不可就赶紧离。】

【不过,既然是你要离的,那你净身出户。别贪心不足,什么都想要。我们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十点,秦轩来了公司。

带了宵夜,大家一起开了个短会。

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他。

「离婚协议书在起草了吗?辰光制药,这个保底,能给到我吧?」

「你就没有其他想问的?」

还真有!

「你要降级成我的妹夫了吗?一夜情的孩子妈怎么办?」

秦轩笑了,冷笑出声。

「怎么,离婚了还关心谁接你的位?」

我撇撇嘴,他还火了。

「只是提醒你。」

「如果宋茜动了和你在一起的心思,保护好那个孩子妈。宋茜她妈丧心病狂起来,连宋茜本人都怕。」

见他不说话,我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

「宋妍。」

「嗯?」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她有名字,叫江熙,长江的江。」

............

「哦!」

9、

我没想到,前脚知道了江熙的名字,后脚就能碰上她。

确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后,我去医院建了档,进一步做了更详细的检查。

从医院出来就接到了师姐的电话。

「你妈绑架了个人过来流产,你知道吗?」

「她是要堵上我的职业生涯啊!」

一个人能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这个程度。

罔顾他人的意愿,罔顾他人的人权。

宋家投资了那家私立医院,她便觉得自己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权力。

我没犹豫,报了警。

同时给秦轩打过去电话。

无人接听。

思索了两秒,我调转方向驶了过去。

我到的时候场面非常混乱。

两拨人,一波拦着宋茜她妈,一波拦着江熙。

「不要脸的玩意儿,当小三,破坏我女儿的家庭,还怀了私生子。你妈没教过你当个人,今天我来教教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对我大呼小叫?我告诉你,我还真害怕,我小时候被狗咬过。」

「你骂谁是狗?」

「骂你啊,老太婆。有本事你到我面前来,我还能打你!」

「哈,你勾引男人你还有理了?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脱光了去大街上给所有人看?」

「怎么,你是做过,这么有经验?」

............

宋茜σσψ她妈气势汹汹。

江熙也毫不逊色,要不是有人拦着,她能飞出去。

直到警察来了。

宋家掌门人,宋茜那日理万机的爸也来了。

警察在调解。

宋茜她妈和江熙还在呛声。

宋茜她爸雷厉风行,一巴掌甩在了宋茜她妈脸上。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

一瞬间,宋茜她妈噤声了,安静得像个小鸡崽子。

他看向江熙:「江小姐,我为这次的事向你道歉。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只希望你能息事宁人。我相信,我们都不希望把这件事情闹大。」

江熙发丝凌乱,有些狼狈。

她冷笑一声。

「息事宁人,不可能。我要报警,我要告她,我要......」

「啪!」

又是一个巴掌,落在了宋茜她妈的另一边脸上。

「这样呢?可以了吗?如果不够......」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江熙,嘴唇紧抿,脸色难看得厉害。

而人群外的我,原本抬起的脚步颤抖着落了下去,垂在身侧的手也猛地握紧。

一巴掌。

「够吗?」

又一巴掌。

「这样够不够?」

我妈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推到那个小孩儿和她家长面前。

「如果你们觉得不解气,这样呢?」

又是一巴掌。

是那个小孩儿,她扯烂了我的试卷,我推了她一把,她摔倒了,哭着说我打她。

我妈来了,抬手就打了我一巴掌。

问别人,够不够。

疼吗?

不记得了。

只感觉一阵眩晕,一股温热的潮湿。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失禁了。

第2章

10、

小时候总是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不喜欢我?

我考第一名,我学什么都快,老师表扬我,认识的大人都夸赞我。

只有我父母。

爸爸好像永远看不见我。

妈妈目光冷冷。

「考第一名又怎么了?你是来跟我炫耀的吗?」

「滚滚滚,看见你就烦。」

我的好,得不到任何表扬。

但我的不好,却会被无限放大。

她就像一个拿着放大镜的质检员,但凡我有任何疏漏,那就是一场她针对我的狂欢。

我躺在地毯上,漫无目的地想着。

宋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出现在我上方,低着头看我。

「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我还给你打了电话,你都没理我!」

「宋妍,你很过分!」

我闭上眼,翻了个身。

她却自顾自在我身边躺下。

「爸回家后,严肃地警告了妈,说如果失去秦轩这个女婿,就把宋恒接回家。」

宋恒。

宋茜她爸的私生子,比我大两岁。

「妈发了疯,砸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让我一定要嫁给秦轩。」

她有些不耐烦:「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不想理她。

爬起来准备上楼,她却拉住我。

「陪我下棋。」

这下我实在忍不住了。

「你?下什么?五指棋?臭棋篓子。」

宋茜却眉眼弯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们一共下了两局,每局时长 40 分钟往上走,每一步她都要琢磨一到两分钟。

终于,第二局还未过半,我成功地睡着了。

宋茜很快就发现了。

拿着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蹑手蹑脚找来一床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了我身上。

又猫着腰,提着鞋子,缓缓离开,合上门,留下一室静谧。

11、

宋茜问了个好问题。

我和秦轩到底什么时候离婚。

他出差了几天Ṭŭ̀ₑ。

今天刚回来,下了飞机就去了公司。

得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却还是晚了一步。

谢助理尴尬地拦住我:「宋博士,总裁办公室里有人。」

「谁?」

「江熙,江小姐。」

哦!

大概是受了委屈来找秦轩秋后算账的。

那能怎么办,等着呗!

我等了十三分钟。

没有等到秦轩。

等到了宋茜和她妈。

那一瞬间,谢助理的脊背都绷紧了。

我不禁有些可怜他。

三波人,三波女人,全是来催他们家总裁离婚的。

宋茜她妈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就皱起了眉。

「你来干什么?」

她的脸还有些微肿,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

我移开目光。

「离婚啊!」

她轻哼了一声,拉着宋茜在我面前坐下。

宋茜玩着手机,不问世事。

她低声说:「婚是你自己要离的。」

「再说了,秦轩本来一开始就是茜茜的未婚夫,你不过是帮茜茜占着位置。」

「而且都怪你,要是你能管好秦轩,怎么会出现小三、私生子这档子事?」

「宋妍,你是不是故意的?」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算了,我宁愿面对小三。

就这样,我起身,迎着谢助理错愕的目光,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身后,他拦住宋茜她妈。

「宋夫人,您真的不能进。」

门外是修罗场,门内也不遑多让。

江熙揪着秦轩的衣领,整个人几乎压在他身上。

秦轩靠着墙,眼中压着火,眼尾却泛着红。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燥的。

我猛地停住脚步。

他们一个回头一个抬眼,同时看向我。

目光非常之凶狠。

果然,这世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江熙冷着脸,松开了秦轩,捡起地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一群疯子。」

她咬牙切齿。

我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外面还有更疯的。

刚想提醒,她已经拉开了门。

然后就是一声怒吼:「滚,别惹我!」

嘶!

我冲秦轩竖了竖大拇指。

「不错,很有气场。」

秦轩也是冷着脸。

松了松领带,问:「你来干什么?」

我看着秦轩,他明显在生气。

收敛了轻快的表情,我问:「离婚协议书起草好了吗?」

秦轩手上的动作放缓。

「宋妍,如果我没有出轨,你还会跟我离婚吗?」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我却沉默了。

秦轩短促一笑。

「我就知道。」

他点点头。

「你放心,明天之前,离婚协议书会发到你邮箱。」

「反正,我也没有很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我听得并不真切。

但看他不愿意多言的样子,我也没有追问。

秦轩说到做到。

当天下午 5 点,我收到了离婚协议书。

财产分割上,他给的比我想象的要多。

逐条看完,我在最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也是在这一天,我接到了宋恒的电话。

他说他要收尾了,问我做好准备没有。

八岁那年,宋恒的母亲去世。

他像一只小兽,冲出来,咬住宋远山的胳膊。

自此,他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也是他的出现,导致宋远山和林纾更加讨厌我。

因为我没有哭。

爸爸受伤了,我很冷漠。

但是宋茜不一样,那年她 5 岁,抱着宋远山的胳膊,呜呜直哭,给爸爸呼呼,问爸爸疼不疼。

他出轨啊,还有了私生子,我为什么要哭?

他摇摇头:「白眼狼,养不熟。」

林纾提着我的耳朵,把我扔进雨里。

「白养了你,哭都不会吗?狼心狗肺的东西!」

宋恒也在雨里。

我们同淋了一场雨,但我讨厌他就像他讨厌我。

宋远山没有接他回来,但会每个月给他抚养费,他接了。

他在宋远山那儿唯一的优势,是他的性别。

但他没有进宋远山的公司。

他也喂不熟,所以宋远山没有向外公开他。

后来我跟秦轩结婚,进了辰光制药。

第一年,我给宋恒砸了第一笔钱。

他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释权。」

那对夫妻创造了三个人,却没有把其中任何一个当人。

只是物件,是东西。

他们可以随意揉捏、处置。

是什么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的?

是他们的权力、财富和地位?

我想做个实验。

如果剥夺了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是否就剥夺了他们对三个孩子的处置权。

「做吧,我什么都不用准备,我只是个看客。」

12、

九月八日,周一。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我和秦轩相约去了民政局。

因为没有任何异议,整个过程进展得很快。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拿到了离婚证。

从民政局出来,我突兀地开口。

「我怀孕了。」

秦轩有片刻的茫然。

他的头仿佛卡壳了一般,僵硬地转过来。

「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

秦轩这下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汹涌的是我辨不清楚的情绪。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不告诉你,是不想增添无谓的纠缠。现在告诉你,是你迟早会知道。」

这件事上我私心满满,没有为任何人考虑。

从小林纾就告诉我,要做好的事情。

对谁好?

对她好,对宋远山好,对宋茜好,对其他任何人好。

至于我自己,不需要考虑。

曾经无数次,我想突破这个桎梏,却又被困在这个桎梏里。

发现自己怀孕,发现江熙也怀了孕。

我应该打掉孩子。

秦轩终究会结婚,ţū₈我的孩子和他有割不断的血脉链接,这会招致数不清的麻烦。

可我就是想把他生下来。

我的孩子。

我一个人的孩子。

「秦轩,你可以来看他,但你不可以从我身边抢走他。」

13、

宋茜又跑了。

在确定我已经离婚,她就给自己订好了机票。

「钱带够了吗?」

「够够的。」

「多带一点,以后就没有了。」

宋茜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沉默了下来。

对于那对夫妻,她的感情是最复杂的。

她接受了来自他们最多的爱。

一开始你会以为那是爱,是宠爱。

后来你发现是溺爱。

再后来,舔舐掉了外面的糖衣,却发现里面包裹的是毒药。

「我不知道,我也不懂,我没有你们聪明,我什么都学不好。钢琴学不好,绘画学不好,舞蹈学不好,下棋也学不好。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吧。其实,我确实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抱了我,说:「姐,再见。」

我微怔,垂着的手动了动。

其实我知道,这是个过于善良、柔软的孩子。

小时候学钢琴,她学我就得陪着。

她还没入门,我已经全部会弹。

她沮丧得落泪。

林纾就拿着藤条打了我的手板心。

「是让你陪着妹妹,不是让你跟妹妹炫耀。」

「争强好胜,你的嫉妒心怎么这么强?」

我的手被打得肿了起来,连筷子也拿不起。

林纾见状,拿起筷子就甩在我脸上。

「不吃就滚,还学会给我摆脸色了?」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嘴里满是铁锈味,张口就吐出一口血水。

当晚,宋茜摸进我房间,塞给我一块糖,说:「姐姐,你吃。」

我冷冷地看着她。

扔了糖,推开她。

她就又哭了。

但她捂着嘴,脸憋得通红,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我讨厌她,讨厌她哭,讨厌她手脚不协调,讨厌她什么都学不会。

因为她哭我要挨罚。

她摔倒我要挨罚。

她学不会我也要挨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她好像也不是那么讨人厌的呢?

大概是从她要求学棋,学围棋。

在宋家,他们给的你要欣然接受,但你不能要。

宋茜说:「妈妈,我想学围棋。」

林纾皱着眉看她,目光格外冷漠。

「茜茜,这妈妈可要批评你了,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学下棋?给你报的英语课有进步吗?你这孩子,怎么总在浪费爸爸妈妈的钱?」

那一刻,宋茜是退缩了的。

可她却咬了咬唇将祈求对象转向了宋远山。

「爸爸,我可以学围棋吗?」

林纾彻底冷下脸。

「茜茜......」

「好了,孩子想学就学,多大点儿事儿。」

宋远山的一句话拍了板。

但真正落实还是要看林纾。

林纾冷了宋茜一周。

宋茜就像只小狗,凑到林纾面前,软软地叫妈妈,说「妈妈喝水」、「妈妈我给你捶背」。

到最后林纾叹了口气:「哎,你这孩子,就是嘴甜、贴心,妈妈哪忍心真对你生气?」

「学围棋是吧?没问题,茜茜想学我们就学。」

我没问过宋茜为什么一定要学这样。

但我很喜欢,我陪她下棋、陪她打棋谱。

那是从小到大,每当我紧张、崩溃、喘不上气的时候,能迅速让我稳定下来的方式。

14、

宋恒做得很绝。

他不仅用雷霆手段搞垮了宋家的公司,还把宋远山送了进去。

那一天宋远山目眦欲裂,几个人都差点拉不住。

他嘶吼着:「我就应该杀了你。」

「你一出生我就应该杀了你。」

宋恒灌下去一口酒。

「我很恨他。」

「现在依旧恨他。」

「没有减少半分。」

「你的实验,无用。」

怎么能不恨呢?

他妈供着宋远山读大学,当服务生、当洗碗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做。

可宋远山遇到林纾后却很快地移情别恋了。

他怕宋恒的母亲纠缠,也怕宋恒的母亲影响他的形象。

他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受害者。

说宋恒的母亲勾引他的朋友。

一个女人的清白,如果有心人非要诋毁,她百口莫辩。

她差点跳河,可她怀孕了。

她撑着活下来,把她的孩子抚养到八岁。

可她身体积弊已久,沉疴难返。

她只能把宋恒托付给宋远山。

而宋恒,即使母亲不说,在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里,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他也早就明白了一切。

如何不恨呢?

至于我?

对我有用吗?

好像也用处不大。

因为我依旧害怕林纾。

当她站在我面前,面目狰狞地质问我到底做了什么的时候,我还是会心里发颤、发堵、喘不上气。

那似乎已经成了烙印在骨子里的畏惧。

但我还是走了上去,紧握着拳头淡淡地对她说:「我会赡养你,前提是你不招惹我,否则你将一无所有。」

她嘴唇颤抖、瞳孔都在震动。

第一次,她的眼中出现了恐惧。

一下子,我的心绪就平复了。

于是我对宋恒说:「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至少,我开心了。

宋恒冷哼了一声,把酒推到我面前。

「敬合作。」

「我......」

「她不喝。」

秦轩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自从领完离婚证,我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过他了。

辰光制药,他依旧占有股份,但他一次也没再去过。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此时,他沉着脸,胳膊撑在我和宋恒之间,端起酒,一口灌了下去。

再次重复:「她不喝。」

宋恒哼笑一声,舌头抵了抵腮帮子,身体后仰,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离她远点儿。」

「否则你这身高定西装恐怕就要报废了。」

这话激得秦轩气场大开,直接握紧了拳头。

我有些头疼,抬手按住他。

「别闹,他是宋恒。」

秦轩顿住,盯着宋恒,脸色黑沉得吓人。

宋恒挑挑眉,站起身,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

「看来你是不需要我。」

「行了,走了!」

他走得潇洒,独留我和秦轩面面相觑。

「你......带司机了吗?」

「没有。」

「叫代驾?」

............

「让江熙来接你?」

「叫她干什么?」

我恍然:「对,她怀孕了,不合适。那......」

「不用你管!」

最后四个字,秦轩说得咬牙切齿。

抬脚往外走,头σσψ也不回。

又生气了?

15、

怀孕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我从未如此具体地感受过生命力这个词。

它不再是一个书本上的概念,而是我身体里一个实实在在、正在努力长大的小人儿。

他寄居在我的体内,遵循着古老的基因蓝图自顾自地建设。

他的存在,一次次地提醒我:在我的心跳之外,正同步孕育着另一个全新的节拍。

这种奇妙的联结,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和强大。

我好好地工作,也好好地照顾着自己。

他大概是个很乖的孩子。

没有让我孕吐,没有让我厌食,我甚至还长胖了两斤。

孕十六周,我预约了时间去医院做产检。

出门的时候却发现秦轩的车已经停在了院子里。

这段时间我们的联系很少,多数都是因为工作。

他有些消沉,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见我出来,他揉了揉眉心,哑着声音说:「我送你去。」

「不用急着拒绝,我总归是孩子的爸爸,我也不会跟你争夺抚养权。只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没动,淡淡地看着秦轩。

「他只是我的孩子。」

「你只是我公司的大股东,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你越界了。」

秦轩呼吸一窒。

「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秦轩,你应该明白,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是从属于两个不同家庭的人了。」

「不是!」秦轩低吼,「我没有出轨,江熙没有怀孕,我们可以继续是一家人,我们还有孩子,我们......」

秦轩的话戛然而止。

他荒唐一笑。

「你不在乎,对吧!」

「那么明显,到处都是漏洞,你那么聪明,你早就知道了。」

「只是,你根本不在乎,对吧!」

秦轩的话让我有些懵。

我知道什么?

江熙没有怀孕?

我知道?

不过我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虽然我不知晓秦轩欺骗我的初衷。

但我明白,我们可以是默契的合作伙伴,但绝对不是合适的伴侣。

我和秦轩曾经吵过一次非常大的架。

那一天他喝醉了酒,给我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

手机锁在柜子里,我没有听到。

等我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

他关着灯坐在客厅里。

我问他:「怎么还没睡?」

就这一句话,他砸了客厅里所有的东西,同时停了我的职。

他需要一个太太。

一个相夫教子、操持家里,让他无论多晚回家都能在家等他的太太。

可我们说好了的。

四年前我拿着自己的简历找到他。

我告诉他,我可以给他创造的价值。

但我需要他妻子的身份从宋家脱离。

他答应了。

我们是夫妻,但更是合作伙伴。

「我们迟早是要离婚的。」

「如果你有需求,现在也行。」

16、

秦轩看着我。

「你喜欢过我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我喜欢他的样貌,喜欢他的身材,喜欢和他上床,喜欢他提供给我的工作环境。

但我并不想跟他长相厮守,太费时间了。

秦轩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点点头,按压住酸胀的眼皮,轻声说:「挺好,反正我也没有多喜欢你。」

车窗缓缓升起,秦轩扬长而去。

孕十九周,孩子一切正常,他现在已经有一个苹果那么大了。

宋茜从国外赶了回来,说要陪我一段时间。

但她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还非要让我拿着个苹果放在肚子旁给她拍照。

「我曾路过一个酒庄,见到了一瓶 08 年的红酒。」

「08 年,我八岁,如果那时候我存了一瓶酒,到现在就成了陈酿。」

「但我没有存,所以现在就没有。」

「过去,回不去。」

「如果当下不做,未来就做不了了。」

她一边修图一边说着。

我狐疑地看着她。

「你有多久没做体检了?」

「什么意思?」

「你是得了绝症?」

「你是在咒我?」

行,很好,我想多了。

后来我还见过江熙。

起因是宋茜半夜 citywalk,偶遇了一个超酷超美的女 DJ,就拍了下来,还分享给我。

我一看,是江熙。

后来宋茜再一次过去凑热闹,喝醉了。

我冷着脸过去接她,却发现陪着她的人是江熙。

难怪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莫名的熟悉。

「好久不见。」

江熙点了点头。

「管着点儿,一个女孩儿在这个地方喝醉酒,多的是捡尸的。」

「谢谢!」

「走了。」

「那个...江熙!」我叫住她,指了指宋茜。

「能帮我一把吗?扶不动。」

江熙皱了皱眉,看看宋茜又看看我,目光又转移到我的肚子上。

下一秒她走过来,单手操起宋茜。

「车在哪儿?」

17、

宋茜是个讨债的。

不仅吐在了车上,还吐了江熙一身。

那一刻,江熙大概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到了家,也不用我邀请,她直接冲了进去,一个澡洗了半个小时。

等到她出来,我已经醒好了酒。

「要不要喝一杯?」

「你......」

「给你准备的,我喝奶。」

江熙不是扭捏的人,盘腿坐在了地毯上。

我醒好的酒她喝了一半,微醺。

开口便说:「你们全家都是疯子。」

关于这一点我从来不否认。

江熙却哼笑一声,喃喃道:「可谁又不是呢?这世上,有几个正常人!」

「你醉了!」

她摇摇头:「我醉了很多年,但现在是清醒的。」

她问我:「你为什么要离婚?」

我想了想。

「因为我不需要婚姻。」

「那你为什么结婚?」

「因为我需要婚姻。」

江熙皱着眉,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我笑了笑。

「曾经的我需要婚姻做媒介,但我不会永远待在婚姻里。」

「所以,婚姻于我而言只是一个策略性条件,不是必需品。」

江熙一下子沉默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掉。

「我应该已经知道我没有怀孕。」

「但你不知道,我和秦轩差一点就上了床。」

「我们拥抱、接吻、扯掉了彼此的衣服,临门一脚,他后悔了。」

「那时候他才告诉我,他结婚了。」

江熙听完,气急败坏就要走。

却被秦轩叫住。

「给你十万,陪我演场戏,做吗?」

江熙微微后靠,看着窗外。

「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他想离婚了,但他想知道,他的妻子想不想离婚。」

江熙哼笑。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大概是因为,我很欣赏你的选择,请坚持。」

这一夜江熙睡在了客房。

等我起床,客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包括昨晚产生的垃圾,都被她一并带走了。

她大概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后来我的孩子已经可以满地跑了,江熙来我家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那时候她才告诉我,当秦轩提出让她假怀孕的时候,她差点儿暴起揍秦轩一顿。

因为她这一辈子大概是怀不了孕了。

她曾被一个渣男祸害了三年。

那男人游手好闲,靠江熙养着,却嫌弃江熙出入夜店。

有一次,他们吵了半个月的架,江熙发现自己怀孕了。

男人嗤之以鼻:「怎么证明是我的?」

那时候太年轻,年轻气盛、肆无忌惮,到什么程度呢?

江熙当着男人的面割腕,证明自己的清白。

又打掉孩子,让男人后悔。

但其实这些对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影响。

后来,没过多久,江熙再次怀孕。

她跟男人说:「我们结婚吧。」

男人不耐烦:「结婚?拿什么结?又生不起,留着干嘛?打了!」

江熙第二次流产。

她躺在冰冷的床上,一口热饭都没有,男人却拿着最后的钱出去潇洒了。

后来是第三次,江熙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可男人推了她一把,孩子没了。

即使到了这个程度,江熙也没有离开男人,是男人抛弃了她。

为什么呢?

「十八岁,我出来打工,被传销骗了,我销声匿迹一年,我爸妈没有发现。是他把我救了出去,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以为离开他我是活不了的。可其实,我不过踉跄了两步,很快就站稳了。」

江熙变了很多。

时常会笑,不再那样暮气沉沉、生无可恋。

她还学会了编手绳,上面串了个小金马,送给了皎皎。

祝她:平安喜乐,岁岁年年!

18、

我生产的那天是十五,月圆。

从发作到顺利产下孩子,不过小半天的时间。

7 点 40,月儿高挂,皎皎发出了她的第一声啼哭。

皎皎这个乳名是宋茜取的,说皎皎，特别配。

她笨拙地抱着孩子,眼睛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

「我们皎皎可真漂亮,我出生的时候有她这么好看吗?」

这话问的。

「我也就比你大三岁。」

宋茜撇嘴。

「大三十岁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你那时候可讨厌我了。」

这句话她随口一说,可说完我们都沉默了。

小时候我对于宋茜的感情,不能完全概括为讨厌。

我确实讨厌过她。

也害怕、恐惧过她。

可在她一次次试图靠近我,用她笨拙的方式对我好的时候,我又不受控制地对她心软。

到现在,纵观林纾亏待我的一生,她唯一做过的好事大概就是把宋茜留给了我。

我知道,宋茜有去看过她。

她问过我,每个月给林纾多少。

我说八百。

宋茜瞪大了眼睛。

她可能接受不了,也不知道林纾拿着 800 该怎么活。

不过宋恒却是明白的。

他说我很缺德,用 800 侮辱林纾。

「不过,她养你,保证你活着,你养她,保证她不死,挺公平。」

至于宋茜,她是接济林纾,还是不管林纾,那是她的课题。

她也需要解决这么多年林纾对她的影响。

她问我,希望皎皎将来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了想:「健康、平顺。」

「就这?不要求她金榜题名、功成名就。」

我抱着皎皎,刮着她软软的小脸。

「如果她有这个能力,可以光芒万丈。如果不行,当个小废物,快快乐乐的,也不是不可以。」

19、

这句话,宋妍说得很平淡。

宋茜却怔在原地。

莫名地鼻酸,莫名地嘴角下瘪,眼泪莫名地要往下流。

她慌忙背过身去。

她叫宋茜,家里千娇百宠的宝贝。

她有一个姐姐, 叫宋妍。

一个本应该光芒万丈,却莫名蒙了尘的美玉。

有人问过林纾:「明明妍妍更优秀, 怎么你反而偏疼茜茜?」

那时候宋茜 8 岁,宋妍 11 岁。

林纾还能偶尔意识到自己的过分。

但她控制不住。

「我也没办法,大概天生不合眼缘, 看见她就烦。而且她也确实跟我不亲,养不熟啊,怪不得我。不像茜茜, 又粘我、嘴又甜,还听话, 虽然傻乎乎的,但可让人心疼了。」

8 岁的宋茜不明白话里的意思。

只当自己讨喜。

后来她长大了,听到过一个分析。

「有些大人,希望他们生的孩子像人一样聪明, 像狗一样听话。」

那一刻, 宋茜痛哭流涕。

是啊, 狗!

从小到大,她多像一只摇尾乞怜后被茜养的宠物狗啊。

宋茜很喜欢宋妍。

但她知道宋妍不喜欢她。

宋妍不喜欢她太正常了。

记得小时候他们一起去乡下玩儿。

四体不勤的宋茜沿着田埂走,却一个不小心摔到了田里。

满身的泥污,她害怕极了。

怕父母的冷脸和嫌弃。

而她更怕的是, 跟着她的宋妍会挨打。

空洞的房间,敞开的大门, 宋妍跪在那儿,她身前是微微的光亮,她身后是要吃人的黑暗。

这是宋茜对那一天的全部记忆。

后来宋妍是否挨了打、又跪了多久,她在哪儿、又在干什么,宋茜毫无印象, 就像失忆了一样。

她喜欢宋妍。

宋妍聪明, 成绩好、画画好, 会跳舞还会弹钢琴。

说出宋妍是她姐姐,是一件让她特别骄傲的事情。

但这一切她都不敢让林纾知道。

她会在林纾罚宋妍饿肚子的时候,偷偷往她房间里塞零食。

也会在林纾忘记给宋妍生活费的时候,把自己的钱分出一大半塞进宋妍的书包。

宋妍喜欢下棋,书本下塞着一本棋谱, 她经常看。

宋茜开心极了,她一定要让宋妍去学下棋。

宋茜很笨, 也很胆小。

因为没有给宋茜辅导作业, 林纾撕了宋妍的试卷。

宋茜没办法替宋妍说一句好话。

只会抽噎着把试卷粘贴好。

她只希望, 宋妍对她的讨厌能不能少一点, 少一点就行。

她们跌跌撞撞地⻓大。

宋妍想学医。

宋茜挽着林纾的胳膊。

「妈妈, 你说我们家要是有个医生该多好。」

宋妍要脱离宋家。

宋茜觉得自己的未婚夫就不错。

那么好的家世,她逃了, 宋妍肯定能顶上去。

被圈养的小狗拼命咬断拴着她的绳子,逃了出去。

可直到逃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才猛然醒悟,她的脖子上并没有绳子。

四年的流浪,宋茜去了很多地方。

当她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她才发现,曾经困住她的东西, 不过如此。

于是,当宋妍要离婚,她才返回得那样果断、轻松。

她没有特别恨林纾和宋远山。

至少不像宋妍和宋恒那样。

至少她已经是这些孩子里面得到的最多的了。

她还是会照顾林纾。

更会照顾宋妍和皎皎。

她要把所有的爱都给皎皎。

让那个小女孩儿成长为真正的明月!

(完)

来源：快乐的阳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