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沥青路面被夏末的暴雨冲刷得油黑发亮,反射着这座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青芷集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响。
沥青路面被夏末的暴雨冲刷得油黑发亮,反射着这座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青芷集团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响。
苏清芷高跟鞋踩在水渍上的声音,成了这片空旷空间里唯一的节拍。她刚结束一场异常艰难的谈判,身心俱疲,只想尽快回家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上。
【又失败了……董事会那帮老家伙,明天又该发难了。】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手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苏总,魏少又在公司门口堵您,您千万小心。”
苏清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魏哲,那个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像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正想着,几道刺眼的车灯从拐角处猛地打来,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堵住了她的去路。车门打开,魏哲穿着一身花哨的潮牌,嘴里叼着烟,一脸志在必得的笑容走了下来。他身后,还跟着四个流里流气的壮汉。
“清芷,这么晚才下班,辛苦了。”魏哲的笑容里满是油腻,“我说了,只要你点头,签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以后就不用这么累了。你还是青芷集团的总裁,我呢,就做个疼你的董事长,怎么样?”
苏清芷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声音冰冷如霜:“魏哲,我再说最后一遍,青芷集团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我不可能卖掉它。请你让开。”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魏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得的是一丝狰狞,“今天,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他使了个眼色,那四个壮汉立刻呈扇形围了上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苏清芷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今天怕是躲不过去了。她下意识地后退,高跟鞋却不小心踩进一滩积水里,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臂。那只手掌宽厚,带着一层薄薄的茧,传递过来的温度却让她瞬间安心。
她惊愕地回头,看到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是公司新来的保安,叫……陆沉。一个沉默寡言,每天都像标枪一样站在大门口的男人。除了挺拔的身姿和那双偶尔扫过人群时锐利得不像话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你是谁?滚开!别他妈多管闲事!”魏哲见状,破口大骂。
陆沉没有看他,只是扶稳了苏清芷,用一种毫无波澜的声音对她说:“苏总,您先上车。”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清芷怔住了,看着这个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宽阔的背影。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保安制服,却依然掩盖不住那身形中蕴含的爆发力。
“上车。”陆沉又重复了一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前方。
“小子,你找死!”一个壮汉怒吼一声,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就朝陆沉的后脑勺砸去。
苏清芷吓得惊呼出声:“小心!”
陆沉头也没回。
**就在那拳头即将触及他后脑的瞬间,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体以一个微小的幅度侧开,右手闪电般向后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格外刺耳。
“啊——!”壮汉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陆沉看都没看他一眼,手腕一抖,那一百八十多斤的壮汉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法拉利的车头上,发出一声闷响,车前盖都凹陷了一大块。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剩下的三个人和魏哲都看傻了。
【这家伙……不是个普通保安!】魏哲心中警铃大作。
“一起上!给我废了他!”魏哲色厉内荏地吼道。
另外三人相视一眼,从腰间抽出了甩棍,恶狠狠地扑了上来。停车场里顿时响起阵阵破空之声。
陆沉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却招招致命。
**简单,直接,高效。**
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落在对方最脆弱的关节上。侧踢、肘击、擒拿……他的身体仿佛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砰!砰!砰!
不到三十秒,另外三名壮汉也全都躺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停车场,只剩下魏哲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嘴里的香烟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看着满地的手下,又看了看毫发无伤、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的陆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陆沉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却都像踩在魏哲的心脏上。
“你……你别过来!”魏哲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车门,“我爸是魏天雄!动了我,你承担不起后果!”
陆沉走到他面前,那双深邃的眸子第一次正眼看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不屑,只有一片漠然。就像一头雄狮在看一只聒噪的苍蝇。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魏哲的脸。
“滚。”
一个字,轻描淡写,却比任何威胁都更有分量。
魏哲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钻进车里,甚至顾不上去管地上呻吟的手下,一脚油门,法拉利发出一声咆哮,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直到那刺耳的引擎声消失在出口,苏清芷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沉,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保安,此刻的形象却在她心中无限拔高。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没事吧?”
陆沉转过身,脸上的冷漠瞬间消融,又恢复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一丝拘谨:“我没事,苏总。您受惊了。”
苏清芷看着他,忽然注意到他刚才拍魏哲脸颊的那只手,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旧伤疤,像一条蜈蚣盘踞在那里。这样的伤疤,绝不是一个普通保安会有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今天……谢谢你。”苏清芷由衷地说道,“如果不是你……”
“这是我的工作。”陆沉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
他拉开苏清芷那辆宾利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清芷坐进车里,内心依旧波澜起伏。她透过车窗,看着陆沉走到驾驶座,发动了汽车。车辆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汇入城市的车流。
车内一片沉默。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苏清芷终于忍不住问道。
陆沉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当过几年兵。”
“只是当兵?”苏清芷显然不信。普通士兵,不可能有那么恐怖的身手和气场。
陆沉没有再回答。
苏清芷识趣地没有再追问。她知道,这个男人身上藏着秘密。但今天,他确确实实地救了自己。
“从明天起,你不用去站岗了。”苏清芷开口道,“做我的司机兼保镖,薪水……翻十倍。”
陆沉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犹豫。
“怎么?不愿意?”
“……好。”陆沉言简意赅地答应了。
【薪水高一点,就能给队长多寄一些过去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将苏清芷安全送到她居住的别墅门口,陆沉看着她下车,才调转车头离开。
苏清芷站在门口,看着那辆车消失在夜色中,久久没有动弹。她忽然觉得,自己灰暗的生活里,似乎闯进了一道无法预料的光。虽然这道光,此刻还被层层迷雾包裹着。
第二天一早,陆沉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准时出现在别墅门口。人靠衣装,换下保安制服的他,身材挺拔,气质沉稳,那股军人特有的铁血味道愈发明显。
苏清芷看到他时,微微有些失神。
“苏总,早。”陆沉为她拉开车门。
“早。”
去公司的路上,苏清芷一直在处理文件,陆沉则专心开车,两人一路无话。
然而,青芷集团的麻烦,远比一个魏哲要复杂得多。
刚到公司,苏清芷就被紧急召集到了会议室。董事会的几位元老,以她的二叔苏建成首,全都脸色不善地坐在那里。
“清芷,南郊那块地的项目,又被驳回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苏建成一拍桌子,声色俱厉,“银行的贷款马上到期,项目再启动不了,公司的资金链就要断了!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二叔,项目方案我反复修改过,完全符合规定,是城建局那边一直卡着不批。”苏清治据理力争。
“卡着不批?我看是你没把关系打点到位!”另一个董事阴阳怪气地说,“你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谈生意,终究是不方便。我看,还是让你二叔来主持大局比较好。”
苏清芷气得浑身发抖。这些人,都是父亲在世时的左膀右臂,如今却个个想着篡权夺位。
【他们巴不得我倒台,好趁机瓜分公司。】
“这件事我会解决,不劳各位费心。”苏清芷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她知道,城建局那边卡着项目不批,背后肯定有魏哲的影子。魏家在本地势力盘根错节,想给她下绊子,易如反掌。
陆沉作为保镖,就守在办公室门口。他能听到里面压抑的争吵声,也能感受到苏清芷出来时那股沉重的低气压。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出去,片刻后,端着一杯热牛奶走了进来,轻轻放在苏清芷的办公桌上。
“苏总,先喝点东西吧。”
苏清芷抬起头,看到陆沉那张平静的脸,心中的烦躁莫名地消散了一些。她端起牛奶,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入胃中,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们……都想看我笑话。”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陆沉倾诉。
陆沉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卡项目的人,是城建局的副局长,叫李卫东?”
苏清芷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这个信息,只有公司最高层的几个人才知道。
“昨天听您在车里打电话时提过。”陆沉平静地回答,“这个人,我或许……可以试试。”
“你?”苏清芷有些难以置信。李卫东是块出了名的滚刀肉,油盐不进,背景又硬,连她父亲在世时都得礼让三分。陆沉一个保镖,能有什么办法?
【他不会是想用暴力解决吧?不行,那样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你别乱来。”苏清芷立刻警告道,“这是商业上的事,不是打架。”
陆沉点点头:“我明白。苏总,请您给我一天时间。”
看着他笃定的眼神,苏清芷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他,或许是昨晚他带来的安全感,让她愿意赌一次。
陆沉走出办公室后,并没有去找什么李卫东。他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喂?幽灵?我没看错吧,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退役生活过得不舒坦,想回来了?”
陆沉的声音瞬间变得冷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蝎子,帮我查个人。江城市城建局副局长,李卫东。把他所有的底细,半小时内发给我。所有。”
“哟,口气不小。你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
“别废话。”陆沉直接打断了他,“这个人,动了我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行,我明白了。‘你的人’?看来退役生活挺滋润啊。等着。”
电话挂断。不到二十分钟,陆沉的手机收到了一份加密文件。他点开一看,里面是李卫东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资料,详细到他每天几点上厕所。其中,最显眼的是几张照片和一段视频。
照片上,李卫东和一个妖娆的女人举止亲密,出入高档酒店。视频内容,则是在一个豪华会所的包间里,李卫东一边收受巨额贿赂,一边口出狂言。
【果然是个蛀虫。】
陆沉删掉了文件,面无表情地走进了电梯。
下午,城建局副局长办公室。
李卫东正靠在老板椅上,悠闲地品着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慢悠悠地接起来。
“哪位?”
“李局长,我是青芷集团的。”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
李卫东冷笑一声:“青芷集团?那个项目,我说了,方案有问题,让他们重新做。没事别来烦我。”说完就要挂电话。
“李局长,先别急。”陆沉的声音不疾不徐,“您夫人在家相夫教子,一定很辛苦吧?特别是还要照顾您那个在国外念书,每年学费生活费就要上百万的儿子,更是操碎了心。”
李卫东的动作一顿,眉头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您真是个爱家的好男人。对了,城南那家‘夜色’会所的茶不错,尤其是888包厢的‘特供’大红袍,味道肯定更好。您说对吗,李局长?”
哐当!
李卫东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夜色”会所、888包厢……那是他最隐秘的据点!对方怎么会知道?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不想干什么。只想提醒李局长,青芷集团南郊的项目,方案没问题,手续也齐全。您看,是不是该走下流程了?”陆沉的语气依然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抵在李卫东的喉咙上。
“我……我……”李卫东结结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是碰上硬茬了。对方能把他查得这么清楚,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明天上午十点前,我希望苏总能拿到审批文件。”陆沉说完,不等对方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李卫东瘫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他不敢有丝毫侥幸,立刻拿起电话,用颤抖的声音吼道:“把青芷集团那个项目的所有文件都给我拿过来!马上!”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苏清芷的办公桌上,就放着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审批文件。
她拿着那份文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感觉像在做梦一样。困扰了公司几个月的最大难题,就这么……解决了?
她看向站在一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陆沉,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和震撼。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跟李局长讲了讲道理。”陆沉淡淡地说。
讲道理?苏清芷一个字都不信。能让李卫东那种人乖乖就范,这“道理”的分量,恐怕重得吓人。
这个男人,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项目顺利启动的消息,像一颗炸弹在公司炸开。董事会上,昨天还咄咄逼人的苏建成等人,此刻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苏清芷扬眉吐气,第一次在董事会上感受到了掌控全局的快感。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站在她身后,如山一般沉默的男人。
下班后,苏清芷破天荒地主动开口:“今天……我请你吃饭吧。算是感谢你。”
陆沉没有拒绝:“好。”
苏清芷选了一家格调很高的西餐厅。悠扬的钢琴曲,昏黄的灯光,很适合谈心。
然而,陆沉似乎并不适应这种环境。他坐得笔直,切割牛排的动作一丝不苟,像是在执行什么军事任务。
苏清芷看着他,忽然笑了:“你放松点,这里没有敌人。”
陆沉也愣了一下,随即放缓了动作。
“陆沉,”苏清芷放下刀叉,认真地看着他,“我们能……聊聊吗?关于你的过去。”
陆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苏总,都过去了。”
“你救了我,还帮了公司这么大的忙,我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这不公平。”苏清芷坚持道,“我只是想了解你,没有别的意思。”
看着她清澈而执着的眼睛,陆沉沉默了。
那些枪林弹雨、血与火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翻涌。他想起了倒在血泊中的战友,想起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任务,想起了他用整个职业生涯换回来的那个人……
他的队长,林啸。
“我以前……在一个很特殊的地方服役。”陆沉的声音有些低沉,“后来,因为一次任务,我……”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苏清芷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痛苦,没有再追问。她知道,那一定是一段不愿意被提起的往事。
这顿饭,最终还是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但苏清芷对陆沉的好奇心,却达到了顶点。她动用自己的人脉,试图去调查陆沉的背景。然而,得到的结果却让她大吃一惊。
陆沉的档案,在地方武装部的记录里,只显示“某部服役五年,正常退役”。再往上查,权限就不够了。他的资料,仿佛被人刻意抹去,只留下最表面的一层。
**越是神秘,越是证明他的不凡。**
接下来的日子,陆-沉的存在,成了苏清芷最大的底气。
公司内部,二叔苏建成贼心不死,勾结财务部经理,试图做假账,掏空公司资产。陆沉仅凭着自己惊人的观察力,就从几份文件的微小出入中发现了端倪,不动声色地搜集了证据,在苏建成发难之前,直接将证据拍在了他的脸上。
苏建成当场面如死灰,被苏清芷果断地踢出了董事会,彻底清除了这个内部毒瘤。
外部,魏哲不甘心失败,雇佣了一批亡命徒,企图制造一场“意外”车祸,绑架苏清芷。
那一天,陆沉开着车,在盘山公路上被两辆大货车前后夹击。
**在时速超过一百公里的情况下,陆沉上演了一场堪比好莱坞大片的极限飙车。**
他单手操控方向盘,车辆在悬崖边上做出一个个匪夷所思的漂移动作,硬生生地从几乎不可能的缝隙中冲出了包围圈。
整个过程,苏清芷吓得脸色惨白,但陆沉的表情却自始至终没有变过,冷静得可怕。
事后,苏清芷问他:“你……不害怕吗?”
陆沉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比这危险的情况,经历过。习惯了。”
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危机,苏清芷对陆沉的感情,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从最初的感激和好奇,慢慢变成了依赖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发现自己开始在意他。在意他沉默时在想什么,在意他手背上那道伤疤的来历,在意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孤独。
她会不自觉地观察他。他开车时专注的侧脸,他站岗时挺拔的背影,他吃饭时安静的样子。
而陆沉,也并非木头。他能感受到苏清芷投来的目光,能感受到她不经意间的关心。只是,他心中那道沉重的枷锁,让他不敢有任何回应。
【我是个罪人,我毁了队长的一生。我不配拥有幸福。】
每个月的五号,是陆沉雷打不动的休息日。
这一天,他会脱下西装,换上最普通的便服,去一个老旧的居民区。
苏清芷因为一份紧急文件需要他签字,打他电话不接,只好通过车辆定位找到了他的位置。当她看到陆沉走进那栋破旧的居民楼时,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没有上前,只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她看到陆沉熟练地爬上五楼,敲开了一扇门。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脸上布满了沧桑,但在看到陆沉时,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小陆,你来了。”
“嫂子。”陆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和尊敬。
他走进屋子,苏清芷躲在楼梯拐角,能看到屋内的情景。
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正在看电视。他的身形很魁梧,即便是坐着,也能看出曾经是个军人。只是,他的双腿盖着毛毯,一动不动。
陆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轻声喊道:“队长。”
那个被称为“队长”的男人,缓缓转过轮椅。
苏清芷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刚毅的脸,只是眼神黯淡,充满了落寞和不甘。
“你又来了。”林啸的声音有些沙哑,“说了多少次,别来了。也别再寄钱了。你那点工资,自己留着娶媳妇。”
“队长,这是我该做的。”陆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嫂子,这是这个月的。您拿着,给队长买点有营养的。”
“小陆,你这……”女人眼圈红了。
“嫂子,别说了。要不是为了救我,队长他……”陆-沉的声音哽咽了,这个在面对几十个亡命徒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林啸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说什么呢?战场上,哪有那么多‘要不是’。我这条命是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我还没谢你呢。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不够!远远不够!”陆沉的情绪有些激动,“医生说,国外有最新的技术,或许能让您的腿恢复知觉。我已经联系了,钱……钱我正在想办法。”
“别傻了,那得多少钱?天文数字!”林啸摇摇头,“我这样就挺好。你啊,该为自己想想了。找个好姑娘,忘了过去,好好生活。”
“我忘不了!”陆沉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那天,如果我再快零点一秒,那颗子弹就不会打中你的脊椎!是我害了你!是我!”
林啸沉默了,只是用力地拍着他的背。
门外的苏清芷,已经泪流满面。
她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那么沉默,明白了那份超越生死的战友情,也明白了压在他心头那座山的重量。
他不是冷漠,他是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了心里。
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回到车里,她擦干眼泪,拿起手机,拨通了自己在美国一个朋友的电话。
“喂,艾米丽,帮我个忙。帮我联系一下全美最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对,不计任何代价。”
放下电话,苏清芷看着那栋旧居民楼,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陆沉,你守护我,那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的信仰和救赎。】
从那天起,苏清芷变了。
她不再试图去探究陆沉的过去,而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对他好。她会给他准备早餐,会提醒他天气变化加衣服,会在他开车时放一些舒缓的音乐。
陆沉感受到了这些变化,但他选择了沉默。他越是感受到这份温暖,心中的愧疚就越是沉重。
与此同时,被逼到绝路的魏哲,准备做最后一搏。他通过海外的关系,花重金雇佣了一支小型雇佣兵团。这些人,都是在非洲和中东战场上摸爬滚滚打过的真正悍匪,手上沾满了鲜血。
魏哲的目标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陆沉,得到苏清芷。
一个周末,苏清芷要去邻市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峰会。陆沉照例开车送她。
当车辆行驶到一段偏僻的高速公路时,陆沉的眉头突然紧紧皱起。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三辆黑色的越野车,正以品字形,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后面。
【不对劲。这些车的行驶轨迹,是典型的战术包抄队形。】
“苏总,坐稳了,系好安全带。”陆沉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
苏清芷心中一紧:“怎么了?”
“有麻烦了。”
话音刚落,后面的三辆越野车突然加速,其中一辆猛地撞向宾利的侧后方。
剧烈的撞击让车身猛地一晃,苏清芷发出一声惊呼。
陆沉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眼神锐利如鹰。他猛打方向盘,同时一脚油门踩到底,宾利车发出一声咆哮,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第二次撞击。
“他们有枪!”苏清芷惊恐地看到,旁边越野车的车窗摇下,一个戴着头套的男人,举起了一把自动步枪。
哒哒哒哒!
一连串的子弹扫射过来,打在防弹车窗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虽然子弹没能穿透,但这阵势已经足够吓人。
“趴下!”陆沉大吼一声。
他一边极限操控着车辆,躲避着子弹和撞击,一边从座位下摸出了一部卫星电话,按下一个快捷键。
电话瞬间接通。
“幽灵?”还是那个蝎子的声音,但这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凝重。
“我被攻击了。G7高速,K135路段。对方是专业的,重火力。”陆沉言简意赅地汇报情况。
“坐标已锁定!撑住!离你最近的‘龙牙’小队,五分钟内赶到!”
“来不及了。”陆沉看着前方,另一辆越野车已经超车,挡住了去路。他们被彻底包夹了。
“对方想逼停我们。”陆-沉冷静地分析,“苏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下车。”
说完,他猛地一脚刹车。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宾利车在高速上一个甩尾,横在了路中间。
三辆越野车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车门打开,七八个全副武装、戴着头套的雇佣兵跳了下来,手中的武器黑洞洞地指着宾利车。
为首的一个壮汉,用蹩脚的中文喊道:“车里的人,滚出来!否则,我们就把这车打成筛子!”
苏清芷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陆沉却异常冷静。他看了一眼苏清芷,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苏总,抱歉,可能要弄脏您的车了。”
说完,他按下一个隐藏的按钮。
**驾驶座的座椅下方,一个暗格弹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黝黑的手枪,和几个备用弹匣。**
这是他退役时,唯一被特许保留的东西。一把曾跟随他饮尽敌人鲜血的战友。
他熟练地检查弹匣,上膛,动作行云流水。
然后,他对苏清芷说:“捂住耳朵。”
下一秒,他猛地一脚踹开车门。
砰!
车门像炮弹一样飞了出去,将离得最近的一个雇佣兵直接撞飞。
就在对方愣神的瞬间,陆沉一个翻滚下了车,手中的枪响了。
砰!砰!
两声枪响,几乎连成了一声。两个正准备开火的雇佣兵,眉心瞬间多了一个血洞,应声倒地。
**枪声,就是命令!**
剩下的雇佣兵反应过来,立刻开始疯狂扫射。子弹像雨点一样泼向陆沉。
陆沉的身影却像鬼魅一样,利用车辆作为掩护,不断地移动、闪避、还击。
他的每一次开火,都精准无比。每一次射击,都必然会有一个敌人倒下。
他不是在战斗,他是在进行一场血腥的艺术表演。
苏清芷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那道浴血奋战的身影。恐惧已经被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所取代。
她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保镖,而是一尊真正的战神。
十分钟后,当远处传来警笛和直升机的轰鸣声时,战斗已经结束。
八名雇佣兵,全部被击毙。
陆沉靠在车身上,身上沾满了血迹和硝烟,他的手臂和大腿各中了一枪,鲜血染红了西装,但他依然站得笔直。
他看着远处赶来的武装直升机和特警车辆,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老了,居然用了这么久。】
车门打开,特警小队的队长冲了过来,当他看到陆沉时,猛地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龙牙小队队长,向‘昆仑’幽灵,报到!”**
声音洪亮,充满了崇敬。
陆沉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处理现场。然后,他拉开车门,看到苏清芷正满眼泪水地看着他。
“没事了。”他想对她笑一笑,却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陆沉!”苏清芷的惊叫声,响彻了整条高速公路。
陆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窗外阳光明媚,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传来阵阵刺痛。
苏清芷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她眼角还挂着泪痕,眉头紧锁,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陆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想去抚平她紧皱的眉头,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这时,苏清芷的睫毛动了动,醒了过来。
看到陆沉醒了,她先是一喜,随即眼圈又红了。
“你醒了!你吓死我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没事。”陆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军装,肩上扛着将星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那个“龙牙”小队的队长。
“幽灵,你小子,总算舍得醒了。”中年男人笑着说道,但眼神里满是关切。
陆沉挣扎着想坐起来,被中年男人按住了。
“行了,别搞那些虚的了。”中年男人拉了张椅子坐下,看了一眼苏清芷,又看向陆沉,“这次的事,我都清楚了。魏家,我们会处理干净。至于你……”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幽灵,你为国家做的贡献,我们都记着。你为林啸做的事,我们也都知道。当年,你为了保住他,硬是扛下了所有处分,放弃了晋升的机会,选择了提前退役。这份情义,我们佩服。”
“但是,”中年男人话锋一转,“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不能背着这个包袱过一辈子。林啸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陆沉沉默不语。
“上面已经决定了,”中年男人继续说,“恢复你的一切荣誉和待遇。只要你点头,随时可以归队。”
归队。
这是陆沉曾经梦寐以求的两个字。
他看向窗外,又看了看身边满脸担忧的苏清澈。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似乎已经有了新的牵挂。
他摇了摇头,轻声但坚定地说:“首长,谢谢。但我想……过点普通人的生活了。”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了:“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昆仑,永远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
说完,他带着人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苏清芷看着陆沉,轻声问:“昆仑……幽灵……这才是你,对吗?”
陆沉点了点头。
**昆仑,华夏最神秘、最顶尖的特种部队,国家之利刃。而幽灵,则是利刃的刀锋,是昆仑部队的传奇。**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苏清澈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遇到这么多危险。”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陆沉没有受伤的手。
“陆沉,我……我联系了美国最好的医生,他们看了林队长的病例,说……有三成的希望可以让他重新站起来。”
陆沉的身体猛地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手术费和治疗费,很贵。但是你放心,我已经把公司的一些非核心资产处理掉了,钱……够了。”苏清澈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变卖了我的公司,只为换你的心安。”
陆沉看着她,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冰山女总裁,此刻却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
他心中那道冰封已久的堤坝,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苏清澈打断了他的话,勇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从你第一次在停车场救我开始,或许更早,从我注意到那个每天像标枪一样站岗的保安开始。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兵王,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幽灵。我只知道,你叫陆沉。是一个会为我挡子弹,会默默为战友付出一切的男人。”
“陆沉,过去的包袱,我们一起扛。你的队长,就是我的队长。他的未来,我们一起负责。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陆沉看着她,眼眶湿润了。
他想起队长对他说的话:“找个好姑娘,忘了过去,好好生活。”
眼前的这个姑娘,不正是最好的吗?
他反手,用力握住了苏清澈的手。
“好。”
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苏清芷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半个月后,陆沉出院。
魏家,因为涉嫌勾结境外雇佣兵、谋杀、商业贿赂等多项罪名,被连根拔起。魏天雄和魏哲锒铛入狱,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
青芷集团,在经历了风雨之后,反而更加稳固。苏清澈的领导能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陆沉和苏清澈一起,将林啸和他的家人,送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在机场,林啸坐在轮椅上,用力地拍着陆沉的肩膀:“好小子,找了个好媳妇。以后,别再苦着自己了。我的事,你也别操心了。能恢复,是老天爷给面子。不能恢复,我也认了。你啊,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陆沉重重地点了点头:“队长,等你好消息。”
送走林啸,陆沉和苏清澈走在夕阳下。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苏清澈问。
“继续给你当司机兼保镖。”陆沉笑着说。
“薪水可没那么高了哦,我现在可是个‘负翁’了。”苏清澈调皮地眨了眨眼。
“没关系,”陆沉握紧了她的手,眼神温柔,“这次,我不要薪水。”
“那你要什么?”
**“要你。”**
苏清澈的脸红了,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份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幸福。
一年后。
美国传来消息,林啸的手术非常成功。经过艰难的康复训练,他已经可以借助支架,站起来,并进行短距离的行走。
消息传来的那天,陆沉喝了很多酒。他没有醉,只是抱着苏清澈,哭得像个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在苏清澈面前,释放出所有的压力和情感。
又过了一年。
青芷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苏清澈正在处理文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陆沉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他现在是公司的安全总监,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喜欢待在苏清澈的身边。
“累了吧,休息一下。”
苏清澈抬起头,接过咖啡,笑着说:“不累。对了,下个月,林啸队长他们一家就要回国了。我们去机场接他们吧。”
“好。”陆沉点点头。
“还有,”苏清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化验单,递给他,“给你看个东西。”
陆沉疑惑地接过来,当他看清单子上的内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张孕检报告。
他抬起头,看着苏清澈,嘴唇动了动,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苏清澈笑着走到他面前,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幽灵先生,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以后,你不仅要保护我,还要保护我们的宝宝了。”
陆沉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份生命的悸动。
他一把将苏清澈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谢谢你……”他哽咽着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窗外,阳光正好。
曾经的兵王,褪去了一身杀伐,将所有的铁血柔情,都给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他找到了自己新的战场,和一生都要守护的使命。
而这份使命,名为幸福。
来源:楸林寻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