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蝉鸣裹挟着八月的热浪，将市三中的走廊蒸得发烫。林小夏把校服袖子挽到手肘，抱着习题集往教室走，帆布鞋底与瓷砖摩擦出细碎的声响。经过二楼洗手间时，隔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突然想起昨夜被单下发烫的指尖，耳尖瞬间烧了起来，脚下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向阳生长的青春
文/河子文艺
蝉鸣裹挟着八月的热浪，将市三中的走廊蒸得发烫。林小夏把校服袖子挽到手肘，抱着习题集往教室走，帆布鞋底与瓷砖摩擦出细碎的声响。经过二楼洗手间时，隔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突然想起昨夜被单下发烫的指尖，耳尖瞬间烧了起来，脚下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周失眠了。每当月光爬上窗台，白天压抑的躁动就会从心底漫出来。她试过数羊、听英语听力，甚至用冷水冲脸，可那些画面总会不合时宜地钻进脑海——体育课上陈默湿透的白衬衫，他弯腰捡球时后颈滚动的汗珠，还有他递给她笔记时指尖相触的温度。
"小夏？"同桌陈默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林小夏猛地抬头，撞进少年澄澈的目光里。他手里攥着半块西瓜，红壤上还沾着几粒黑籽，"老班买的，可甜了，分你一半？"
"不用！"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连自己都被这突兀的语气吓了一跳。陈默举着西瓜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林小夏慌乱地低下头，假装翻找书包，却把铅笔盒碰落在地，彩铅和橡皮滚得到处都是。
放学后的教室空无一人，林小夏蹲在地上捡东西，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砸在瓷砖上。她觉得自己像被关进了玻璃罐，看得见外面的阳光，却始终透不过气。自从发现那个秘密后，她总觉得周围人的目光都带着刺，连最普通的玩笑都能让她面红耳赤。
路过街角的梧桐书店时，橱窗里一本烫金封面的书吸引了她的注意。《拥抱真实的自己——青少年心理健康指南》，副标题的红色字体在夕阳下格外醒目。她鬼使神差地推开玻璃门，油墨香混着空调冷气扑面而来。翻到第178页，"自慰是青春期正常的生理探索"几个字刺得她眼眶发酸。原来这不是堕落，不是肮脏，只是成长必经的阶段？
回到家，林小夏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开着台灯反复研读那一章。书里说，适度的自我抚慰有助于释放压力，但过度沉溺可能影响心理健康；还说许多青少年都曾经历过羞耻与困惑，重要的是学会接纳和疏导。她颤抖着在笔记本上写下："这是正常的，但我需要改变。"
第二天清晨，林小夏主动敲响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李老师正在批改作业，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当林小夏结结巴巴说完那些难以启齿的话，李老师放下红笔，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你能鼓起勇气说出来，已经比很多人都勇敢了。"
办公室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李老师从心理学角度耐心解释，又分享了往届学生类似的经历。"就像学骑自行车会摔跤，青春期的困惑也需要时间去适应。"她指着窗外的操场，"要不要试试参加课外活动？转移注意力的同时，也能认识更多朋友。"
绘画社团的活动室在艺术楼三楼。推开虚掩的门，颜料混合松节油的气息扑面而来。社长周薇正在往画布上泼洒钴蓝色颜料，见她局促地站在门口，立刻放下画笔迎上来："新来的小学妹？快过来坐！"
第一堂写生课在学校后山。林小夏支起画架，看着漫山遍野的雏菊犯愁。周薇蹲在她身边，手把手教她捕捉花瓣的层次感："别盯着细节，先感受整体的光影。"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画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忽然发现，当专注于观察那些绒绒的花瓣时，心底的躁动竟奇迹般地平息了。
那天傍晚，陈默抱着篮球路过时，一眼就看见了山坡上认真作画的林小夏。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发梢被风吹起几缕，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他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直到社团活动结束，才装作偶然相遇的样子凑过去："原来你画画这么厉害！"
林小夏的画笔在纸上顿了顿。这次她没有躲开对方的目光，而是轻轻笑了笑："瞎画的。"她发现，当不再用有色眼镜审视自己，连喜欢一个人的心情都变得轻盈起来。
十月的校园艺术节上，林小夏的水彩画《向阳》获得了二等奖。领奖那天，她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站在舞台上，望着台下挥动的荧光棒，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在洗手间外狼狈逃跑的自己。原来成长就是这样，在跌跌撞撞中学会与自己和解。
颁奖结束后，陈默在后台拦住了她。少年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金黄的花瓣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知道向日葵为什么总朝着太阳吗？"他挠了挠后脑勺，耳尖微微发红，"因为它们相信，追着光跑的人，终会成为光。"
高考倒计时牌翻到最后一页时，林小夏在日记本上写下："真正的纯洁，不是压抑本能，而是学会与自己温柔相处。"深夜的自习室里，她不再被莫名的羞耻感困扰，而是专注地整理错题本。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照亮了笔记本扉页的那句话——"你远比自己想象的更美好"。
毕业典礼那天，林小夏特意穿了向日葵图案的裙子。当学士帽抛向天空的瞬间，她望着湛蓝的天空，突然明白：青春从来不是完美无瑕的童话，而是一场与自己对话的旅程。那些曾经以为过不去的坎，终会化作脚下的路，指引着她，向着更辽阔的天地生长。
2025年5月14日作于江苏
来源：梅子文化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