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爸表面点头如捣蒜,但等我奶闭上眼睛后,依然将他们合葬至一起。
我奶在闭眼之前,苦苦恳求我爸将她与我爷分开安葬:
“这是你们之前承诺我的,绝不能违背啊。”
我爸表面点头如捣蒜,但等我奶闭上眼睛后,依然将他们合葬至一起。
我试图劝阻,却遭到了我爸的一巴掌,几乎踉跄倒下。
“两口子几十年如一日,她说分开就分开?我爹等着她下去照顾呢。”
合葬后的第二天,家里的牲畜竟然一夜之间全都死光了。
请来的陈瞎子面色大变,嘴唇发白:“鬼魁出世,先杀牲畜,再杀亲人,你们家这位是在筹划掀棺材板了啊。”
我奶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她已经躺了两天,未曾吃喝一口。
然而,她依旧不肯闭眼,不愿咽下最后一丝气息。
屋里进进出出的人都是赶来送葬的亲戚,
他们在门口抽烟,声音高亢地讨论着我奶的死期,
从最初的兴奋渐渐变成了嫌恶:
“真是无语,家里明明说是喜丧,非要让我沾沾福气。
我特意请了三天假,这都已经两天了。”
“谁说不是呢。”
“既然来了,那就等等吧,万一她走了,我那边又死了,过程就麻烦了。”
“你说老太太为何不闭眼,是不是有什么遗愿没了结啊。”
“这谁知道呢。
要是真是这样,那这家子可真是不孝……”
讨论的声音丝毫没有压制,分明是在故意惹怒我爸。
我爸脸色阴沉,蹲在门口,闷头一根接一根抽烟。
等到一整盒烟抽完,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走到我奶身边:
“妈,我答应你,行吗?
“你就放心去吧,别让亲戚们看热闹了,行不行?”
我爸这一番话说出时,我奶那死气沉沉的双眼闪烁了一下:
“幺……幺儿。”
她在呼唤我爸:
“不……不骗妈。”
太久没说话的她,声音变得沙哑,隔几个字就喘着气。
“不骗你。”
我爸咬着牙,似乎想说些安抚的话,又忍住了:
“都这么多年了,临了再闹什么。”
说完这话,他仿佛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起身离去。
我奶还躺在床上,依然费力地喘着气。
我抱紧她的寿衣,轻轻抚摸着她瘦如骷髅的手臂,眼泪再也流淌而出:
“奶……奶我不想你离开。”
这个家里,除了奶,没有一个人会爱我。
奶走了,我就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奶没有再说话,那刚才两句,她已耗尽全力。
她只能看着我,长长地吐出最后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奶走了。
“你奶走了,发什么呆。”
我妈从外面走进来,确认奶已去世后,声音中竟带着几分欢喜:
“外面亲戚都等了两天了,再拖下去可就要结仇了。
“快给你奶换上衣服。
“棺材等了好几天呢。”
我擦干眼泪,在我妈的碎碎念中,给我奶换衣服。
她的身子很瘦,但身上布满伤疤,
那是年轻时被爷打留下的。
可在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人能看见,
没有一个人心疼我奶。
“换衣服磨蹭什么,快点。”
我妈不耐烦地推开我:“去外面告诉你爸,赶紧放鞭炮,再问问今晚几点埋葬。”
我们这边的规矩,喜丧要放鞭炮。
可是。
“今晚就埋?”
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就算灵堂不停,殡仪馆那边也该下班了吧?
“当然!你爷的棺材都挖出来两天了,就等你奶这个闭眼呢!”
我妈瞅了我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声斥责我:
“你可别学你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给子女省点事。”我喉咙干涩,情绪像被撕扯着,难以忍受:“奶,她不想合葬。”
“合葬现在是多么麻烦,她知道吗?”
“典型的得了福却不享受。”
我心里急得像火烧:“可是奶她不想,她说了,火化后撒了就成——爸也答应的!”
“你爸那是为了让你奶安心离开。”
就在这时,我妈已经为我奶换好了衣服。
我见她忙碌,却依然像根木头一样没有动静,忍不住拉低了脸:“怎么?你翅膀硬了?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以往她说这话时我几乎会挨揍。
但如今我似乎不再畏惧,我只想完成奶的最后愿望:“求你了!妈!你知道的,奶就这一个心愿。”
我轻轻扯着她的袖子,低声说道:“妈,奶在生病之前,把所有的首饰都交给你了。
你也应承过她。”
“可小点声!”
我妈突然捂住我的嘴,四下查看无人注意,才松了口气:“这话要是让你婶子听见,家里得翻天!你难道见不得家好?”
“再说了,谁能劝得了你爸。
“那些首饰是你奶给你的上学钱,你要是闹,别想上学了。”
“我宁愿不上学!”
我声音不由自地提高:“我不上了,去捡垃圾也能活! ”
“那你弟弟呢?你姐姐呢?”
我妈的声音变得冷漠:“我们家可比不上你婶子家,供不起三个。
你要是想好了,去和你爸说。”
“想就想!”
我咬紧牙关,第一次反抗:“我爸答应过奶的,承诺就得兑现。”
怀着一腔怒火,我找到正在外面抽烟的爸。
见到我,他罕见地展露出笑容:“怎么,你出来了?是不是你奶……”
“我奶走了。”
我说出的这一句,心里一阵哽咽:“妈说,今天要把奶和爷合葬。”
“但是在奶闭眼前,爸,你答应过的。
“你说过,奶不……”
话未说完,我爸的手如疾风暴雨般抡来,重重扇了我一巴掌。
“狗屎!你跟你奶一样,学了点知识就瞧不起人了。”
我爸这一巴掌威力十足,耳鸣如雷轰。
但很快,他的咒骂声似乎隔着一层罩,传入我耳中:“她和你爷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她不想和谁合葬?”
“我看你就是坏了她的规矩!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害群之马,当初就不该听信你奶的把你抚养大。”
“否……不是这样。”
我拼命想反驳。
然而刚一张嘴,脑子就晕乎乎的:“你答应过我奶的,我妈也答应了,她把所有……”
另一巴掌又给了我,这次是我妈。
她把我扇倒在地,骑在我身上疯狂地打:“生了个讨债的!从小性子就古怪,现在你奶去世了,你还想闹腾?”
“你让她的最后一程不安静啊!”
我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周围的声音时而大,时而小。
等我再次意识到自己已经跪倒在奶的床前。
屋外,是我妈没有停下来的咆哮声。
她说我是个白眼狼,还指责我是个不孝的讨债鬼。
旁边亲戚们插话附和:“让她跪在她奶面前好好反思!”
“孩子还小,慢慢教就行了。”
反思?
我能反思什么呢?
哭泣声撕扯着我的心,我紧紧抓住奶的手,痛哭得声嘶力竭。
这不是因为挨了打,也没有人在身边庇护。
而是我心里明白,我无法阻止那些大人们的行为:
“奶,奶啊!”
你为何如此轻信这满屋子的豺狼与虎豹?
你怎么会相信那歹竹也能长出美好的笋呢?
由于这件事,在奶下葬时,我被锁在屋里。
夜色如墨,我只能通过窗户看着那些人将奶抬出来。
在灯光闪烁的映衬下,我注意到奶的眼睛睁得异常巨大。
她的眼睛,不是早已闭上了吗?
我本该感到恐惧。
但不知为何,心底却冒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我跪下,朝着奶的方向小声祷告:
“奶,要是世上真有鬼,你就来为自己报仇吧。”
月亮高悬于空,宛如明珠,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遮掩。
我在祈祷中,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该死的!哪个遭了瘟的狗祸害了我们家的鸡!”
当天刚蒙蒙亮,我便被我妈的叫骂声惊醒。
跪了一整晚的腿肿得厉害。
我撑着地面起身,走到窗前。
我妈正提着几只鸡,站在门口气急败坏地叫嚷:
“谁家的狗不管好,竟然把我的鸡全给祸害了!
“真是该天诛地灭的!也不看看这是个什么时刻!”
今天是白事的最后一天,许多本家的亲戚早已来帮忙。
见我妈气急败坏,大家纷纷凑上前询问情况:
“这鸡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被祸害了?”
“我看,是买了病鸡吧!”
“我不是说,你家的老太是喜丧,怎么也不能这个时候弄个病鸡来啊。”
“病鸡你个腿!”
我妈火了,手里抖得厉害,脸色也憋得通红:
“你们瞧瞧这鸡腿,绝对是顶级的家禽!
“你们再看看鸡脖子上的两个眼!肯定是哪个家的狗啃的!”
我妈一边说,一边展示手里的鸡。
周边人围观了一阵,讨论依旧没有结束,我爸的骂声从后屋传来:
“操——他——妈的!谁把我的大黑给药了!”
大黑是我爸从小养大的狗。
说句实话,我爸对狗的感情,甚至比对我还深。
我的屋子只有一扇朝着前院的窗户,无法看到后屋的情景。
只能听着我爸越来越愤怒的骂声。
周围的邻居们也朝后院走去。
不久后,我爸的怒骂声骤然停息。
整个后屋,静得吓人。
这种沉寂,让我心里不安。
很快,我又看到了我爸的身影。
他手握一把刀,脸色苍白,匆忙朝我妈奔来。
身后,紧张的亲戚们跟随其后。
“这是发生了什么?”
我妈愣了一下。
我爸没有理会她,夺过她手中的鸡砍了几刀。
再一次陷入死寂。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疑惑在心中渐渐升起,不久后我才听到有人颤抖着开口。
“这……这鸡也没有血。”
也?
没有血?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事情似乎很棘手。
不久后,老村长和几个人走了进来。
他们商讨了一会儿后,便请来了一个人。
是隔壁村的陈瞎子。
陈瞎子来得很急,花白的头发都凌乱地扭成了一团。
他一进院便用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打。
我爸妈紧随其后,脸上满是冷汗。
拐杖一路敲打,在我门前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往里,最后停在奶咽气的那间屋子:
“你们是否做了对不起老人的事?”
无人回应。
我妈躲在我爸身后,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也……也不算吧。”
“你们还敢否认!”
我通过窗户喊道:“你答应奶不把她和爷葬在一起的!你骗了奶!”
“死丫头!你可是长了嘴!”
我妈听到我的声音,瞬间气得冒火:“大人的事,你知道什么!”
“你们就是骗子!”
“你!”
“够了!”
陈瞎子冷声打断我妈的话:“是不是,到老人坟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妈干笑着打量着周围的人,试图寻找可以让她安心的共鸣。
然而,她的目光在每一张脸上逡巡,结果却换来了死寂的沉默。
“那么……谁去看看?”她小心翼翼地问。
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连一声轻微的回应都没有。
人群的视线悄然聚焦到了我爸和我叔的脸上。
若事情真的与我奶有关,这两位亲儿子必定是最有责任去查看的。
我叔拉着我婶,微微退后一步,冷冷地说道:“大哥,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妈的后事你来操办,礼钱也由你负责。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更是责无旁贷。”
“可那不是你……妈……”我妈想要反驳,却被我爸轻轻一拉,默默地又将嘴闭上了。
这次的礼钱可不小,谁敢在这种时候惹麻烦呢?
我妈犹豫不决,她不敢自己去,更舍不得让我弟和我姐去,最终目光移到了我身上:“让花儿去吧!她和奶奶的关系最好,万一有什么事……”
万一有什么事,我奶也绝不会对我不利。
所有人几乎默契地选择了我,未曾征得我的同意。
门被推开,我被带到了陈瞎子面前。
陈瞎子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铃铛和一根红绳,郑重地对我交代:“你去你奶的坟头,如果没看到什么,那就没事……如果真的见到奶,就把铃铛系在她的手腕上,用红绳把她的双脚捆住。”
人群中,众人闻言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中隐隐寒意乍现。
这话,分明是在说我奶回来找我的意思。
死人复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僵尸?
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恐惧,但在我妈那犀利的目光注视下,我还是无可奈何地动身了。
脚下的土路在清晨的水汽中透着一丝湿润,我手握铃铛,似乎它已经哑了,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顺着昨夜的足迹,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我爷的坟前。
眼前这隆起的墓堆巍然屹立,仿佛沉默承载了无尽的往事。
站在坟前,我的心情复杂,既想要放松又想要哭泣。
面前的坟包依旧安静,正如我奶生前所追求的宁静。
“奶,花儿无能,让您在世时未能给予您应有的尊重。”我在那儿跪下,磕了四个头,语气中满带着无奈和渴望。
“等将来若有机会,花儿定会实现您的心愿。”
磕完头的瞬间,我正准备起身,却发现手中的铃铛忽然发出了一声声响亮的叮当声,犹如急促的警示。
我茫然地站起,眼前的坟包后方,出现了一抹苍翠,那是奶昨夜穿的寿衣所显露的颜色。
铃铛的声音更为急促,仿佛在催促我去做些什么。
我无知无觉地绕过坟包,眼前的景象让我心中一寒。
坟堆后有一个大洞,更显著的是洞边静静躺着的奶。
明明只是一夜过去,她的指甲却长得如此诡异。
我心中升起无尽的痛苦与怜惜,不敢想象奶是怎样从坟墓中爬出来的。
走近一看,我的心如同被重锤击打,昨日的混沌不再,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眸让我心痛不已。
“奶……”我心疼地叫了她一声,泪水不自觉地落下,滴在她的眼睛上。
我想帮她合上那双撕扯着我的眼睛,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那双眼始终瞪得大大的,恨意满满。
铃铛的声响愈加刺耳,像是在催促着我尽快完成陈瞎子的指令,然而我又怎能如此做?这是我的奶啊!
“奶,您曾是我的庇护者,如今轮到我来保护您。”我抬起头,神情坚定起来,“您的心愿,我一定会让它成为现实!”
说罢,我松开了她的手,将脸颊贴上一吻,并决意为她遮住被风吹得寒冷的身子。
我在周围寻找草木,用它们轻轻地盖住奶的身体,内心感到一丝安慰。
我找到一块坚硬的石头,咬咬牙,用力地将那吵闹的铃铛砸得粉碎,直到它发不出一丝声响。
至于那红绳,陈瞎子所说的绑住奶的命令,我显然不能遵从。
那些人都是恶徒,而我的奶,她是无辜的。
我扯了几次,还是无法将红绳扯断,牙齿咬上去也丝毫没有效果。
经过一番犹豫,我终于决定顺着坟头的那个大洞爬了进去。
这个洞竟然直接通向了棺材,里面一片漆黑。
幸运的是,里面并没有虫蛇之类的生物。
在黑暗中,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索着,将红绳绑在那些散乱的骨头上。
完成这一切后,我急急忙忙沿着原路返回。
家中的小院已经聚满了人,见我满身泥泞地回到家,周围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陈瞎子看着周围人的反应,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问我:“按照我的要求做完了吗?”我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做好了!”不论是不是严格遵循了他的吩咐,反正这两件事情都已经处理妥当。
陈瞎子淡淡说道:“那就等着吧。”
“等什么?”人群中有人好奇发问。
陈瞎子回应:“傻呀,当然是等……那位今晚过来呀!”人们议论纷纷,慢慢散开。
一些胆小的人,带着家人匆匆离去。
二叔和二婶也没多逗留,借着假期的缘故,开车离开了。
只剩下几个胆子稍大的,静静蹲在一旁,准备多请几天假,开个直播。
“万一火了呢?”我妈原本慌张的脸色,听到这句话后,变得若有所思。
而陈瞎子却显得非常镇定,他用拐杖时不时在院中挖个坑,埋些东西。
我内心暗自记下那些坑,准备日后有机会时一一挖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天色渐黑,陈瞎子似乎有意无意地让我一直待在他身边,让我对此有所急迫。
我的家人则在窗前站着,举着手机对准院子,准备记录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时,我爸不在身边。
陈瞎子给出的警告依然在耳边回响:“那东西嗜血,家禽吃完了,就会袭击人。”因此,我爸抽空去买了几只鸡鸭。
可他去得晚了,活物几乎销售一空,经过一番周折,才勉强买回了几十只。
陈瞎子对我爸吩咐:“都放在院子里。”此时,我爸也没有一句抱怨疲累,连水都顾不上喝,就狼狈地将车上的家禽统统扔进院子里。
我赶紧上前帮忙,借着给鸡鸭松绑的时候,顺势挖出了中午陈瞎子埋的东西,发现几小包如红色砂石的物体,应该是朱砂。
我没有多想,直接将这些东西扔进马桶,一键冲水。
经过几个小时的忙碌,终于将一切整理妥当。
此时,陈瞎子让我和他坐在堂屋门口,其余人则回了我屋里。
陈瞎子低声说:“老太生前爱花,肯定不舍得伤害她。”虽然陈瞎子什么也看不见,却让我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他接着吩咐:“把灯都关了,安心等着。”屋里立刻响起几声不满,不过很快,除了莹莹的手机光,周围的光线便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明亮的月光,今夜的月亮格外皎洁。
把整个院子都照得透亮。
时间在慢慢推移,周围的声音逐渐消退。
我蹲在陈瞎子的凳子旁,头微微低垂着,渐渐感到困倦。
不知过了多久,陈瞎子用拐杖轻轻敲了我一下。
我猛地惊醒,才意识到今夜的静谧是如此可怕。
虫鸣和蛙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顺着陈瞎子的目光望去。
这时,我才意识到,墙头上竟然站着一个人形的东西。
那东西的面容模糊不清,唯一显眼的是脚上缠着的红绳。
这怎么可能!
我愣住了,心中一惊,这东西不是捆在我爷爷的骨头上吗?
不待我再思考,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朝我逼近。
我下意识地躲避开那目光,紧紧抱住陈瞎子的凳子腿。
屋里响起了细微的窸窣声。
似乎那些东西也注意到了那个人形物。
杂音成功吸引了人形物的注意力。
他站在墙头,久久未动,似乎在思索是去找屋子里的我们,还是院子里的鸡鸭。
我的心跳得如同狂雷,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陈瞎子突然站起身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刀,又走到院子里抓了一只鸡。
割开鸡的喉咙后,他用力把鸡扔向那个人形物。
这位盲人竟能做出如此举动,让我大为吃惊。
鸡血流淌,但对于那个人形物而言,仿佛是一道美味佳肴。
他毫不犹豫地跃下墙头,迅速接住鸡,张嘴咬了下去。
鲜血让他显得格外兴奋。
一只鸡、两只鸡、三只鸡……
一只鸭、两只鸭、三只鸭……
在黑暗中,骨头折断与吮吸鲜血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但这一切中,最令人恐惧的并不是他不断进食。
而是,纵使他不停地啃食,目光依然死死锁定着我屋子的窗户,
那目光夹杂着无尽的贪婪与渴望。
这种单方面的屠杀,直到黎明才终于结束。
阳光升得高高,屋内的人才陆续走出。
每个人的眼底都浮现出明显的黑眼圈。
那些自以为胆大的,连招呼都没打,纷纷径直离去。
我妈的双腿发抖,嘴中喃喃自语:“怎么拍不出来呢?”
“非常物,自然难以拍出。”
陈瞎子随口一答,旋即转换了话題:“这东西的道行深不可测,认准了你们家。”
“认准我家是什么意思?”
我妈下意识地尖叫,立即捂住了嘴巴。
等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却带上了哭腔:“真是遭了灾,我就说直接火烧了算了。
你偏要省钱,现在可好了,家里人的性命都要搭上了。”
我爸的脸上写满了窘迫:“我说省钱,你不是也没反对吗?再说了,你还拿着我妈的那一堆首饰呢。
那些原本是妈想留给二妮读书用的,你全拿去融了送给你弟弟了。
如果我妈知道,恐怕不会放过你。”
我妈的脸涨得通红。
要不是现在只有家里人,想必她早就羞得想跳河了。
两个人都理屈,目光交汇后,他们齐齐转向陈瞎子寻求帮助。
陈瞎子稳如泰山,回答得当:“你们,听说过鬼魁吗?”
鬼魁是乡土的方言,
与需要长期培养的僵尸不同,鬼魁是由死者的强烈怨念瞬间形成的。
这种存在几乎没有克星,既怕火,也怕光,常见的手段基本上对付不了它。
见到我爸妈脸色骤然改变,陈瞎子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鬼魁出世,先杀牲畜,然后才是血亲,你们家这位难道是想掀棺材板吗?”
“陈瞎子,不,陈大师,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父母满脸焦急。
“救我当然想救。” 陈瞎子叹了口气,“我与您家也有些血缘关系,要是鬼魁真的来了,我也躲不过一死。”
闻言,我妈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紧接着,陈瞎子的一句话,却让家中的气氛再次紧绷。
“花儿,我问你一个问题,别欺骗我这个老瞎子。
昨天的铃铛,你究竟是否给你奶奶绑上了?那红绳,也有没有绑在她的
脚上?”
我心中一阵狂跳,忍不住对上爸妈那严厉的目光,舔了舔唇,支支吾吾地回答:“我……都做好了。”
“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明白,是回答有,还是没有。”
我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说:“……有。”
“你在撒谎!”
我妈气急败坏地扑了过来,给了我一巴掌:“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子,老娘好歹把你养活这么多年,你拉屎放屁我都清楚,你就是在说谎!你到底把那些东西藏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心里暗自希望我们全家遭殃!”
“我没有!” 我拼命否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护奶奶。
除了我,家里所有人都想害奶奶,无论是家人,还是这个冒出来的陈瞎子,都对奶奶心怀敌意。
陈瞎子冷眼旁观着我被我妈打得半死,终于用拐杖制止了她:“行了,等她再去绑一遍。”
我妈这才松了手,发泄完情绪后,她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等会儿再去,拿着你爸的手机,我得亲眼看着你干。”
“不行,如果她真报警或者逃了怎么办?” 我爸反对。
“那能怎么办?这丫头肚子里的弯弯肠子实在太多了,不亲眼看着,我一点都不放心。”
“家里有流量监控嘛,等会儿让她拿着监控设备,我们就用手机监视。”
两人开始在我面前商量,这让我倍感无力。
那一刻,陈瞎子终于从背包里拿出了与昨天一模一样的铃铛和红绳。
我痛快地接了过来,这并不是因为我害怕,而是因为我想知道,昨日那个身形怪异的东西腿上的红绳,究竟是什么。
我明白,如果不接下这任务,这个家绝对不会让我轻易出门。
来源:荒唐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