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拍摄床戏的现场，男女主角竟然假戏真做，这般荒诞的场景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在拍摄床戏的现场，男女主角竟然假戏真做，这般荒诞的场景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我站在一旁，正有些不知所措，现场导演突然用力推搡着我向前走去，嘴里还大声催促着：“场务，还愣着干什么呢，赶紧上去打光、收声啊！”
此时，男主角陆飞不经意间用余光瞥了我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他就被女主角沈伊柠勾住了脖子，整个人埋进了沈伊柠的胸前。
当晚，陆飞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爬上了我的床。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这一拒绝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满脸不悦地说道：“苏沫，那只是演戏，都是假的，你怎么能因为我演技好就无理取闹呢？”
我听了，忍不住笑了笑，语气中满是嘲讽：“呵，陆飞，你一个靠流量走红的明星，哪来的演技？”
“别以为盖着被子，就没人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
1
今天的重头戏拍摄，进展得极为不顺利。导演连续喊了好几次“咔”之后，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破口大骂起来。
“要是再用这些流量明星，我就是个大傻子！”
“谁家小情侣亲热起来像两根木头似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们俩赶紧去调整调整状态，再拍最后一次，要是还演不好就给我滚蛋！换人！”
这位导演在业内颇有名气，原本就对资方挑选的流量男女主角颇有微词。如今这戏拍不下去，他更是气得恨不得当场就把人换掉。
陆飞低垂着头，整个人透露出满满的挫败感。我瞅准没人注意的时机，悄悄跑过去想要安慰他几句。
还没等我开口，陆飞就不耐烦地一把将我甩开，大声吼道：“能不能让我自己安安静静待一会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夸我很棒、让我相信我自己这些话。”
“你知不知道这些话一点用都没有！你根本帮不了我，求求你就别来烦我了，我已经够烦的了。”
陆飞仿佛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低声嘶吼着。看着他崩溃的模样，我终究还是忍了忍，什么也没说，转身默默离开了。
不一会儿，女主角沈伊柠走了过去，不知道在跟陆飞商量着什么。我只看到陆飞一开始震惊地连连摆手拒绝，接着脸上又露出矛盾纠结的神情，还握紧了拳头。最后，他快速地瞥了一眼我的方向，微微闭了闭眼，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重新开拍后，为了让演员能够更加自然、投入地发挥，现场进行了清场，只留下了执行导演、两个摄影师以及我这个场务。
被子下面，男女主角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开始动情地亲吻起来。掩盖在床单下的身体也逐渐交叠在一起。
蓦地，陆飞难以抑制地“呃”了一声。我猛然抬起头，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陆飞额头上滴落的汗珠是真的，脖颈上暴起的青筋也是真的，就连那起伏的节奏和力度都显得无比逼真。
被子下面真的是在借位演戏吗？还是……他们真的假戏真做了？
我被这个荒唐至极的猜想惊得六神无主，鬼使神差地捏起床尾的被子一角，想要掀开被子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我的身体突然被人从后面重重地推搡了一拳。耳边传来执行导演低声的呵斥声：“场务，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前去打光、收声啊。”
执行导演的语气一转，对男女主角赞赏有加：“演得非常好，情绪特别到位，保持住这个状态，咱们争取一条就过。”
我大脑一片空白，麻木地举着收声筒凑近。女人的娇哼声，男人的粗喘声，清晰地收入其中。
陆飞用余光瞥到我，被子下面的动作顿时停住，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和恐慌，整个人也僵住了一瞬。
沈伊柠察觉到他的变化，立刻拱起腰迎了上去。在被重新包裹住的瞬间，陆飞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伊柠勾起胳膊，将陆飞的头拉低，按向自己的肩颈、胸前。戏，就这样接上了。
沈伊柠侧过头，对着我的方向微微挑了挑眉，勾起嘴唇，得意地笑了。
2
“咔。”对讲机里传出导演在监视器那边的喊声。
“辛苦了各位，所有人退出现场，给两位主演老师出戏的时间和空间。”
现场导演秒懂导演的意思，和摄像对视一眼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着，他又扯了扯呆愣的我，说道：“走走走，别在这杵着了，还没看够啊？”
半个多小时后，陆飞和沈伊柠才从里面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两人面色都有些泛红，神情也不太自然，却又刻意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
他们越想要表现出以往的疏远和陌生，就越难以掩盖彼此之间暗流涌动的暧昧气息。
导演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扭捏什么？剧组里这种‘剧组夫妻’的情况多了去了，不来真的，哪能演好啊？”
沈伊柠羞红了脸，匆匆跑回自己的保姆车。陆飞则生怕被谁听到似的，左顾右盼。
没有看见我的身影后，他松了口气，打起精神继续讨好导演。
我站在角落，远远地看着陆飞，这才惊觉他与少年时期的他一点都不像了。他变得阴鸷、虚伪、功利，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我转身找到场务组长，辞去了工作。收拾行李期间，手机一直有信息进来，是陆飞发来的。
【你在哪？是在道具库房还是设备间？】
【导演夸我了，说我这部剧一定能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怎么不回信息？吃醋了？苏沫，成熟点，戏里戏外还分不清吗？】
【别无理取闹了好吗？我已经……很累了。】
我忙着收东西，根本没时间回复他。直到我趴在床上伸手去收床头玩偶时，背后突然贴上来一具炙热的身体，还带着一股酒气。
我本能地抗拒躲开，腰却被陆飞双手有力地按向自己。
他急切地说道：“好了沫沫，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拒绝我，我心里只有你，从没变过，你都知道的。”
“今天用了什么香水？你好香。”
陆飞急切地埋在我发间嗅吻着。我突然感到无比恶心，生理性反胃干呕起来。
身后的陆飞愣住了，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愤怒地说道：“我就这么让你恶心、嫌弃？”
“解释我也解释了，道歉也道了，苏沫，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
“我再说最后一遍，那是假的，是演技。”
我好不容易止住呕吐，转身擦擦嘴角笑了笑，无情嘲讽道：“呵，演技？陆飞，你一个流量咖，哪来的演技？”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陆飞。一直以来，他都深受转型的困扰，最渴望得到的就是别人对他演技的认可。
如今被我赤裸裸地揭穿，陆飞竖起了全身的刺，大声吼道：“我再差，我的工作也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你呢？没有我你连工作都没有。”
“逢场作戏、剧组夫妻，你以为我愿意？我受的委屈谁理解我了！”
“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我 TM 被导演当孙子骂都得忍着，回到家还要看你的脸色。这种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我将玩偶塞进行李箱，拉起拉链。
“那就不过了。”
3
“你什么意思？”
陆飞双眼猩红，错愕地看看行李箱，又惊慌地环顾四周。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家里关于我的一切，都不见了。
他不可置信地尾音轻颤：“苏沫，你要跟我分手？”
我抬起头，最后一次深深地看眼前这个爱了十年的男孩。如今，他已经成长为在复杂环境中游刃有余的男人。
“对，分手。”
“行啊，分就分，谁后悔谁是孙子。”
“咣当。”
回应他的是我利落又决绝的关门声。
我们相恋8年，其中有5年是地下恋情。我原本是有自己的工作的，只是为了陆飞，既想每天都能见到他，又怕恋情曝光影响他的发展，才一个剧组一个剧组地打杂。
陆飞一直以为让我心甘情愿如此的理由，是他名气越来越大，钱越挣越多。可我知道，真正绑住我的，是过往那些美好的回忆。
是儿时每次被酗酒的家长家暴时，那个小小一只却也要奋不顾身救我于水火的男孩陆飞。
是初中时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我吃饱的少年陆飞。
是毕业季站在梧桐树下，发誓爱我永不变的青年陆飞。
不是现在这个为了名利，连自己都能出卖的明星陆飞。
手机有微信消息进来，置顶的头像右上角挂着红色的1。
我没有点开，长按选择删除联系人时，指尖顿了一秒，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再次看见陆飞这个名字，是在热搜里。片方将亲热戏花絮制作成切片，全平台发布，为开播造势预热。
评论区迅速被CP粉占据。
【喜大普奔，我磕的CP原地洞房了。】
【卧槽，这是我这个未成年能看的吗？慈禧当年都不一定有我吃得好。】
【飞柠夫妇，天配、地配、顶配、绝配、交……】
高中同学将评论区截图发到班群，圈了陆飞。
【大明星，沈伊柠可是我女神，你跟我女神好上了，怎么也要请顿饭安抚安抚我这受伤的心吧。】
有人疑惑。
【假的吧，陆飞不是跟苏沫一对儿吗？】
有人解惑。
【早分了，听说大二就分了，陆飞那时签了公司不让恋爱。】
有人想求证，却不敢问陆飞，圈我。
【苏沫，你俩真分了还是假分了转地下啊？】
【陆飞和沈伊柠真在一起了吗？】
【哈哈，你有没有后悔得像错过了一个亿？】
圈我求证的几个女生，高中时都追过陆飞。陆飞拒绝人的话术十分单一。
“抱歉，我只喜欢苏沫。”
为此我几乎成了全校女生公敌。总算逮到机会一雪前耻，她们怎么舍得放过。
【@S.不说话什么意思？瞧不起老同学？】
【@S.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说啊，呵呵。】
我皱了皱眉，打开九宫格。蓦地，一条信息弹出界面。是自签约后再没在群里发过言的陆飞。
他引用了这样一句话：【早分了，听说大二的时候就分了，陆飞那时候签了公司，公司不允许他谈恋爱。】
回复时，他仅仅打了一个「1」。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回复，却好似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一石激起千层浪。
群里瞬间就像炸开了锅一般，热闹非凡，大家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凑上去，试图跟这位大明星套近乎。
之前那几个质问过我的女生，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赶忙急匆匆地加入到这场热闹之中。
陆飞的态度始终显得十分冷淡，在被众人死缠烂打地追问后，才象征性地回应了一句。
【谢谢大家的关心，改天找个时间请大家吃饭聚一聚。】
这本是一句客套的结束语，可没想到却有人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起来。
【改天到底是哪一天啊？能不能确定一下具体时间呢。】
见陆飞没有回应，有个女生直接在群里圈了我和陆飞。
【@LX.@S.你们俩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放下彼此吧，不然怎么连同学聚会都不敢参加呢？】
陆飞几乎是秒回。
LX：【刚才接了个电话，有些事情要处理，那就下周六吧，地点你们来选，不过……】
这时，有人识趣地接上了话。
【我们懂的，不能拍照，行程要保密。放心吧，大家都是同学，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陆飞回了一个「谢谢理解」的表情包。
陆飞确定了时间之后，群里仿佛默认了我一定会参加这场聚会一样，大家纷纷圈我。
【@S.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哦，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陆飞就会同意和你复合了呢。】
【@S.当年陆飞追你的时候，那可真是堪称追妻火葬场级别啊，现在轮到你追夫火葬场了，还挺公平的嘛。】
【@S.呐~我们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怎么努力争取了。对吧陆飞？】
过了好一会儿。
陆飞回复道：【那就看她到时候的态度再说吧。】
还配了一张【我无所谓】的表情包。
我按灭了手机屏幕，继续埋头跟那让人头疼不已、看一眼就两眼一黑又一黑的PPT奋战。
我入职的这家公司，老板才三十出头，就已经成为了行业里的翘楚，对员工的要求自然是不低的。
不过好在老板还算是个有人情味的人，听我说人手不够之后，便给我安排了一个男大学生实习生来帮忙打辅助。
项目交流会的时间，定在了下周六。
星期六这天，我来到华悦酒店二楼。
我从包间里走了出来，趁着会议间隙出来透透气，顺便补补妆。
在回包间的途中，经过一个包间时，有人突然推开了门。
这个人看到我之后，先是一脸震惊，紧接着又露出惊喜的神情，对着包间里面大声喊道。
「苏沫来了！」
「哎呀，迟到了啊，赶紧的，自罚三杯。」
我惊讶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这场聚会竟然是在这里举行。
主座上的陆飞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看着我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最终会来低头认错的。」
又仿佛在说「求我，只要你求我，我就原谅你。」
我推开同学递到我嘴边的酒杯，解释道。
「抱歉啊，我今天不是来参加同学会的，我就先走了。」
然而，却被几个喝多了酒的男生挡住了去路。
「来都来了，还装什么装啊？」
「今天这酒你不喝也得喝，喝不完就别想走出这个包间。」
我正要翻脸发火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两个人。
是我的老板和那个实习生。
老板说道：「你怎么扔下我就走了？」（原来是他搞不定我的PPT演示。）
实习生则说：「沫沫姐，我可不能没有你。」（他更是完全搞不定。）
包间里的人面面相觑，你看看一身名贵奢侈品的老板，又看看青春无敌、活力满满的实习生，最后视线都定格在我身上，眼神里满是羡慕嫉妒恨。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
「卧槽，钻石王老五和钻石男大，这可都是钻石级别的啊！」
「怪不得苏沫不跟陆飞复合呢。」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回头意味深长地看向陆飞。
主座上的陆飞猛地起身，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苏沫，这么幼稚？为了气我还特意找两个人来演出戏？」
站在我一左一右的老板和实习生，迅速消化了陆飞的话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靠我更近了一步。
老板说道：「演戏？演戏不是你的专业吗？我认识你，你新戏我还投资了一部分呢。」
言下之意就是，我一个资方大佬，有必要跟你演戏吗？你也配？
陆飞的脸色十分精彩，有惊讶、不甘、露怯，还有隐忍。
不待陆飞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实习男大无缝衔接地说道。
「柠姐，他一看就不行。」
说完还傲娇地扬起下巴，就差把「我年轻我能干」这几个字贴在脑门上了。
陆飞无力招架资方大佬与钻石男大的满级杀伤力，将矛头重新对准了我。
「行啊苏沫，你比娱乐圈玩得都花花。」
「亏我之前还把你当成纯白茉莉花一样珍之重之呢，我可真是瞎了眼，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大雁给叼了。」
这话十分难听。
我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端起同学劝我喝的满满一杯酒，扬手泼了过去。
「陆飞，把我诋毁成混蛋，就能让你的混蛋行为显得不那么可耻了吗？」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说完，我转身便要离开。
老板和实习男大落后半步，两人均轻蔑地瞥了一眼像丧家犬般的陆飞，然后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走出三米开外。
我转头诚恳地道谢。
「老板，谢谢你刚才——」
老板说道：「客串费从你这个月奖金里扣，还别说，演戏这活儿真挺爽的。」
我：资本家的嘴脸，我真是多余感恩。
还是男大纯真、仗义。
「小段，还是你——」
「组长，我明天想请一天假陪女朋友过生日，你要是不批，我现在就回去收回刚才的话。」
我：满是算计的白眼狼，下次项目非得折磨死你。
我忿忿地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走吧，再把对方晾下去，咱们带来的助理小妹怕是倒茶倒到手都麻了。」
身后传来男人与男孩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包容又自然。
我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也扯动了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是怕让我感到负担与难堪，才如此这般呢。
合作商议会的下半场进行得极其顺利。
签订意向合约后，我跟后续执行部门完成了交接工作。
新项目还没到来。
一时间，我在公司就像个闲人一样。
老板坐不住了，将我叫进办公室。
「苏沫，公司是个整体，咱们每个人都是公司——」
「说吧，哪部分缺人了？」
老板讪讪地笑了笑，底气明显不足。
「就我投资的那个戏要开拍了，投资比例还不小，算是目前咱们公司最大的投资项目了。」
「咱们这边对项目有财务监管的权利，需要派个驻场代表过去，帮财务负责了解与监督剧组开支、场景搭建等大额支出情况，辅助财务判断监督是否合理，确保资金使用符合合同约定。」
我有些不解。
那也是财务部该做的事啊。
老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财务能跑外的三个人，一个怀孕了，一个正在备孕，还有一个。」
老板顿了顿，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信不着。」
我眨眨眼，「所以？」
「所以你看，你能不能帮公司解了这个燃眉之急。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有过财务出纳和影视基地相关工作经验。」
「何况——」
老板露出扔鱼饵般的笑意。
「何况，你不想当资方代表在现场体验体验被演员巴结讨好的爽感吗？」
我陡然想起那天老板在包间里对陆飞说的话。
竟是真的。
老板看透了我后知后觉的惊悟，翻了个白眼。
「你不会以为我那天是在吹牛波一吧？」
「当然没有。」我下意识否认。
哪怕心里确实这么想的。
不过，不可否认，老板抛出的这个诱惑很诱人。
「我考虑考虑。」
出租屋楼下。
陆飞带着黑色鸭舌帽与口罩，看见我后摘下墨镜，确定附近没人注意后向我走来。
「苏沫，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说的。」
我绕过陆飞，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胳膊被拉住了。
陆飞罕见地放低姿态，语气带着一丝祈求。
「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就一会儿可以吗？」
察觉到我要拒绝，陆飞眼底浮现出受伤的哀色。
「今天我生日，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块生日蛋糕。」
我垂下眼睫，看见他另一只手拎着的甜品袋。
想了想，终是点点头。
也打算在这次两个人都理智清醒的情况下，把事情说清楚，好好跟过往做个了断。
至于老板抛出的那个诱惑。
我不要了。
我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无论是深情的、依赖的、高高在上的、鄙夷的，亦或是后悔、讨好、求和的。
我都不想要了。
「可以去楼上吗？我怕被人……」
陆飞低声请求，说到一半抿紧了嘴唇。
大概是想到了我跟他地下恋的那些年。
为了迎合他的职业特殊性，我们只能藏着掖着，不见天日。
普通情侣的牵手散步、一起游玩。
一次都没有过。
陆飞此刻恍然意识到过去对我的残忍。
后面的话难以说出口。
沉重地、静默地跟在我身后，上了楼。
一进屋，他快速扫视了简单窄小的公寓。
面露心疼之色。
「你宁愿住这种地方，也不回家。」
语气里不经意带出的蔑视令我皱起眉。
他怕是忘了毕业那年我们的出租屋，只是一个8平方的隔断。
厨卫共用。
开关门声大一点都会被隔壁投诉。
而现在，干净独立的小公寓，在陆飞的眼里竟成了人住不了的鬼地方。
「不是要吃蛋糕吗？」
我不想浪费时间跟陆飞争辩谁忘却了来时路。
将餐桌上的东西推到一侧，空出位置。
7
陆飞拿出蛋糕，点燃蜡烛，闭上眼说出三个愿望。
「希望我能长红不衰。」
「愿我顺利挤进电影圈成为百亿票房影帝。」
「希望……苏沫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像……以前那样。」
说完，陆飞吹灭蜡烛，抬眸深深地看我。
「苏沫，我们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日子好了，你反而要离开我。」
「难道我们多年的感情是假的吗？就为了一点小事否定所有，值得吗？」
「家里密码我一直没换，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你明白吗？答应分手是气话，同意聚会是为了见到你。我已经卑微地走了九十九步，你就不能走过来一步吗？」
床戏假戏真做，成了陆飞嘴里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事。
直到此刻，我才彻底承认，我曾深爱过的人已经彻底烂了。
光怪陆离的圈子……
浸泡了那么久。
陆飞已经从里到外烂透了。
我躲开陆飞伸过来想要触摸我脸颊的手。
平静开口。
「陆飞，我不知道分手是不是你的气话，但我确定，不是我的气话。」
「我们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是我一直被回忆困住，不愿承认罢了。」
「八年前你生日那天跟我表白，我答应了你。八年后的今天，我希望我们能放过彼此，让过去过去，此后再无瓜葛。」
陆飞下意识伸手来拽。
却只擦到我后退的衣角。
他脸色惨白，语气惊慌。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变，苏沫你看看我啊，求你好好看看我，我爱你从未改变。」
「什么让过去过去，让以后再无瓜葛。我做不到，你是刻在我生命中的人，我永远过不去。」
「苏沫，我已经知道了那天那两个男人的身份，你的老板和同事罢了。当时我被气急了，事后才反应过来，你和娱乐圈那些人不一样，不会拿感情当调剂玩物。」
陆飞急切地解释，苦苦地哀求，试图挽回我们的关系。
「那你呢？」
我轻轻地问。
陆飞顿时僵在原处。
「我、我自然也不会把感情当游戏。」
「那你为什么要进去呢？」
陆飞瞳孔骤缩，张了张嘴，无力地辩驳。
「我……没有。」
死不承认。
「陆飞，如果你说谎，那么你刚才许的愿望将全部反噬，你会塌房，会被封杀，会无人问津，会……」
「够了！」
8
陆飞狠戾地制止我说下去，双眼因充血而一片猩红。
「对，我跟沈伊柠在你眼皮子底下做了。你满意了吗？非要戳破这层窗户纸，让我们的关系万劫不复吗？」
「你太残忍了苏沫。」
「你要我怎么办？不真做被导演当场换掉吗？那以后谁还敢用我？」
陆飞陷入自己的逻辑怪圈。
理直气壮又无比委屈。
我顿感疲累，像对牛弹琴，又像试图叫醒装睡的傻子。
「蛋糕吃过了，你走吧。」
「以后，别再来了。」
陆飞强压着情绪，感情牌打不通后，拿出了现实利诱。
「我新戏要开拍了，我已经说服工作室同意你做我的助理，清闲钱又多，只要你好好表现，慢慢被粉丝接受，几年后我就可以官宣恋情，你再也不用藏在阴影里。」
「苏沫，你应该知道我能做到这步，拿出了多大诚意，赌进了失去女友粉支持的所有风险，只为了给你谋个名正言顺的路子。」
「苏沫，你不小了，该懂得权衡利弊。现实点，回到我身边，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从没想过，撕下感情牌伪装的嘴脸如此丑陋不堪。
这也令我瞬间改变了主意。
我突然笑了，看向一脸莫名的陆飞，开口：
「怎么办？可我已经是你这部戏的资方代表了。麻烦你注意自己的服化道要求，别让我抓到什么，现场换了你。」
「不信？」
我掏出手机，旁若无人地打起电话。
「喂，老板，我这个资方代表什么时候进场？」
老板几乎秒回，生怕我反悔。
「随时，看你心情。」
挂了电话，我向陆飞挑挑眉。
「还不走？」
「怎么，想临时巴结巴结我这个资方代表吗？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那套，啧……我腻了。」
强烈的屈辱感让陆飞紧绷着下颌。
他能舔导演，能舔制片，能舔编剧……
但让他舔曾仰仗他的女朋友，他宁愿死。
「砰」地一声。
门被狼狈逃走的陆飞狠狠摔上。
我将餐桌上的蛋糕扫进垃圾桶。
任由身体瘫进沙发里，抬手捂住眼睛，叹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后悔。
现在再跟老板说刚才是开玩笑的，会不会被开了？
进场那天。
剧组给我办了个欢迎仪式。
我头一次切身体验到陆飞为之迷恋疯狂的众星捧月是什么感觉。
没有他形容的飘飘然。
只觉得虚伪、不踏实。
我宁愿踩在地上，也不想踩在云上，承担随时会摔下来的高风险。
导演嫌陆飞没眼色，推了他一把。
「愣着干嘛，去资方代表面前表现表现，省着以后人家找咱们开支麻烦。」
罕见地，陆飞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紧抿着唇。
倒是男二见状凑了过来。
大有你不上正好让我露露脸的架势。
「苏小姐，您真年轻，是我见过最漂亮的资方，早知道资方代表这么漂亮，我不要片酬也得来啊。」
「我叫邵明，以后还望苏小姐多多关照，要是资方公司有什么新项目，还请苏小姐想着我点，多给我点跟你一起共事的机会。」
9
眼前说尽漂亮话献媚的嘴脸，渐渐变成了陆飞的模样。
让我作呕。
强撑着职业素养，淡笑着敷衍几句后，跟着工作人员去了为我单独准备的工作间。
门外，是导演数落陆飞的声音。
「什么玩意啊你，没有腕儿的心态，倒先长出了腕儿的姿态。」
又和颜悦色地夸了男二邵明两句。
「小伙子不错，有潜力，以后多合作啊。」
我垂眸。
说不上是痛快，亦或可悲。
公司的担心并不多余。
短短几日，剧组屡屡出现超支预警。
我公事公办，将数据和意见同步给公司财务。
公司开了几次会讨论。
决定遵照合约严格按进度拨款。
这可让剧组犯了难。
进度拖沓，资金要断了。
导演不敢把气撒在我头上。
却看出我对陆飞和对别人不一样，厌烦到退避三舍。
每天骂陆飞骂得风生水起。
「又 NG！TMD 设备租金一天多少钱你知道吗？」
「男主你演得是盲人吗？情绪啊懂不懂。」
「TM 的你自己得罪资方，全剧组跟着你吃锅烙！」
高压下，整个剧组笼罩着阴霾。
我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陆飞走了进来。
「苏沫，你变了。」
「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做以权谋私这种可耻的事。」
我眼皮未抬，头也不回。
「出去。」
漠视的态度刺激到了陆飞。
他疾步走过来，扳过我的椅子，强行与我对视。
「你不就是想报复我？想让我低头舔你，才故意用拨款卡剧组吗？」
「可以，你赢了，不就是舔你吗，又不是没舔过。」
陆飞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撑在我腿两边的扶手上。
低下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十分响亮。
陆飞的动作瞬间凝固。
他面颊现出红红的掌印，偏向一侧。
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自嘲，语气带着自甘堕落。
「呵，你不是第一个扇我耳光的资方。」
「扇爽了吗？不够的话，这边再来。」
陆飞转过脑袋，将另一侧脸献上。
「是不喜欢我在办公室服务你？那换个地方？哪我都能配合，野外？洗手间？商 K——」
「咣！」
我屈膝，一脚踢开陆飞。
他狼狈地仰面倒在地上。
「陆飞，别以为自己是个烂人，别人就都一样烂。」
「是我甩的你，我有什么好报复你的，又怎么可能因为你影响我的Ṱū́⁵工作。」
「拨款的事，我公事公办问心无愧。」
「你与其琢磨旁门左道的路子，不如好好钻研钻研自己的戏，和你的人一样，烂透了。」
陆飞无功而返。
又被导演一通埋怨辱骂。
他麻木地陪着笑脸，像个傀儡，毫无生气。
为了赶进度节约开支。
剧组连夜拍大戏。
有人来探班。
是沈伊柠。
她跑到陆飞身边，亲昵地挽着陆飞胳膊。
「就猜到你在忙，连我微信都没回，哼。」
陆飞麻木的脸上浮现出厌烦，抽回了自己的胳膊，态度冷淡。
「你怎么来了？」
来源：小高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