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要说做人的成功,一种叫做浑然天成,当然民间版管这叫傻小子有福,但仔细想一想,傻小子享福,那也是有前提,有条件的。
要说做人的成功,一种叫做浑然天成,当然民间版管这叫傻小子有福,但仔细想一想,傻小子享福,那也是有前提,有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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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比如说这赫老五嘛。脑瓜子,呵呵,有些欠奉,但是老五这孩子忠厚,这在聪明人里非常罕见的品德。
小的时候有一回,老五和小树一起去老太太的正屋里玩,结果呢,小树养的一只大花猫,一下子扑上了供桌,把一只挺大的郎窑天球瓶给弄倒了。里屋里大丫头听见咣当一声,赶紧跑过来,这会儿连猫带小树,早就窜的没影了,只有傻呆呆的老五还站在那儿帮着捡瓷片呢。
于是呢,这大丫头张嘴就说:老五,你怎么回事?好好的花瓶都给打碎了。没事儿你上去抓它干嘛呀?小小的从之呢?张着大嘴啊啊的像个哑巴大熊似的,只是低着头跟那儿挨呲儿。末了,还来了一句:姐姐 对不起!
没想到,这事儿从头到尾,被在屋里另外一边看报纸的姑奶奶敏之,打玻璃屏风的倒影里,给瞧了个真真灼灼。
姑奶奶后来走过来,把老五拉过去,问他:
小五子,为什么不告诉姐姐,花瓶不是你打的,是小树的猫干的?
老五站在那吭哧了半天,只是说了一句:小树小树和猫,他们不都走了吗?
哎,这傻孩子,他那脑子里想的是,人家已经不在现场了,那这锅我来背吧,反正背锅这事儿他也经常干!
可即便是挨了刺怼,到了下午,小树喊他去后花园里看八个,他又立刻跑跑颠颠的跟着去了,弄得二老爷和老姑奶奶在背后感叹道:
这孩子倒真是厚道,能撑得住委屈,以后长大了啊,也是个好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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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转眼,身为好材料的老五已经长大了,厚道和撑委屈,这两条在他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以至于很多人都说他简直不会驭下,好在二老爷总给他配个副手,在厂里李经理。帮着他找吧。而在家里呢,是管家小何。
有一回老五的朋友来了,不是连城,是他在天津的同学。进门一瞧,有个穿着漂亮的小大姐,正跟大沙发那懒散的靠着,涂红脚指甲油呢,那同学本以为这是老五的家里姐妹呢,因为他知道老五媳妇跑了,所以赶紧招呼道: 呵呵,密斯好。
但后来呢,那丫头一见来客人了,便赶紧站起来,笑嘻嘻的说: 少爷好,我给您沏茶去。
客人赶紧的,一个劲儿的摆手,不用不用,倒不是怕劳动这位姑娘,而是嫌她刚抠完脚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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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位客人在见到老五一脸坏笑,然后悄悄的问他,哎,我说你怎么跟你老婆离婚离的那么痛快呢?是不是这个啊?怎么着? 啊!得请我们喝顿小喜酒吧。
老五一听这话,把脸一虎,他张嘴就来了一句:
你别跟我这满嘴喷粪,这就是在我们家做工的人!
你们家做工的人怎么这样?穿的这么艳丽,谁家使唤丫头穿大裙子的大袄的。
老五听了却满不在乎,他一屁股把自己扔在沙发上,说道: 尊驾是新生活管理委员会的呀。我们家做工的人穿什么样还得经你批准。人家是来上工,又不是来上戏,穿什么衣服随自己便!
嘿,你瞧,这一下给对方噎回去了。
其实不止一个人,跟老五说过,他治家治的实在是太松,下人川流不息。居然刚留自己亲戚在后门那吃饭。这在“五奶奶时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老五不是这么想,他说:有饭大家吃。我 就是要在我的这个家里搞个小乌托邦,搞个青年的乐园,每个人都能够开开心心的做工,高高兴兴的干活,当然我希望有一天我自己也是这样。
所以好多人都说老五有赤色观点。
其实也不见得。因为,老五压根儿不觉得这幢红房子是他的家,这就是个集体宿舍。他才懒得管室友们在干什么呢。他对这儿也没有什么感情。直到那个急急火火,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要赶火车的隆冬。那个有雾的清晨,他才回过头仔细的看了看这幢他曾经生活过的大房子。心想,以后这里不知会变成什么地方。但愿真能成为一个青年俱乐部吧。
大步走过去,自己动手。老五熄灭了壁炉里的篝火,门口,他的爱人在等他…
告别了乌托邦,踏上了新历程。而此时,一边的小莲子哭的死去活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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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对这幢宅子没啥感情,但 却拦不住莲子却爱死这儿了,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出来做一趟工,掉金银窝里了。听人说小宣统后来去了满洲国,当了汉奸也没得好,竟受日本人的气,日本人让他干啥就得干啥。满洲国那个从北平过去的小娘娘就住在一幢洋房子里。最后还让人给害死了。
对此,有的时候泡在大浴缸里的链子,做了这样的遐想,她琢磨着自己这就相当于伪满洲国的小娘娘水平了吧?而且还不受气,而且还有情郎可会。哪儿找去?莲子也知道这种生活可能没法坚持一辈子,但是能过一天是一天!
如今,晴天霹雳,就像是老天爷收了九尾狐一般,尚未修炼好的她,在一场大灾面前,只能选择逃跑。可是呢,在苏珊娜家,稍微定定神,这小姑娘就开始琢磨怎么反击了,她抬起脑袋来向天问: 我得赶紧通知二老爷呀。得想法子就出大勇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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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时分, 老五被包子大侠给也搭救出来了。小莲子一见老五回来了,给激动坏了,她赶紧跟老五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呀?但是老五的情况却令她非常失望,这家伙整个一个傻熊,躺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就是哎呦,脸也搓破了,胳膊肘也扭了,疼的他咧着大嘴冒冷汗。
至于主意嘛。哎,一个木有呀!苏珊娜好歹给他找了点什么药水,把伤口大概清理了一下,然后望着老五那曲了拐弯的胳膊,嘟囔道:还是得找大夫。
而此时小莲子一边给他扇着扇子,一边低声问道:
咱是不是得跟二老爷联系联系,告诉他你出来了。
大熊听了这话,也赶紧点头,不过紧接着又布愣脑袋了,他小声说:我不敢给家打电话呀,怕有窃听。他们不让我打,说万一打了再把关家三小姐给现出来。
哎呀,你怕什么呀,我出去打。莲子一闪眼睛,小声说:不往你家打, 往我家打。我家隔壁是开小药铺的,铺子里有一门电话,白天黑夜都有人。我让他们叫我哥哥,让他去给你家送个信儿,不就得了。
老五一听赶紧转过脸,望着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丫头,他嘟囔厚嘴唇问:行吗?这么着行吗?
怎么不行? 我们家住白塔寺,离你们家不远,让他跟你们那个管家老何说一声不就得了,你给传句话。
你哥,他,他认识管家老何吗?
哎呀,莲子一听真费劲,比我大勇哥差哪去了。提上一个不耐烦,她解释道:
让他一进门去找老何不就得了,老何不就住在一进院东屋吗?
啊,你怎么知道的?老五脱口而出,小姑娘说,上回我跟我们姑娘去过。
行了行了,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老五憋着脑袋跟那想该传一句什么暗语,既不能明说,也不能让人听了,满脑袋糊涂。
你有没有什么小名?别人不知道的。就跟老何说你的小名,然后说你踏踏实实回家了,有事儿问三小姐。
对老五听了使劲的点头:你就告诉他,让他去找老何, 跟老何说,小虎出来了,有什么事到天津来找三小姐。
嗯,成!小姑娘说我记下了。我这就去打电话。不过把大眼睛一亮,她又拿出了关家寨的机灵作派。无利不起早,聪明之中又带着点狡猾的莲子歪着脑袋来了一句:
不能空手去空手回吧。哎,我同他讲,让他找你们何管家要袋洋面怎么样?就算是亲戚之间走动了。
撅着嘴的小莲子,这会儿把长睫毛飞的忽闪忽闪的。
哎哟,老五在这个丫头的脸上,仿佛又看到了他那久违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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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天光刚刚放亮,5点多的时候,坐在北平赫府深宅大院里的赫老二就得着消息了,老五已然胜利脱险了!
一宿未睡的赫老二,上去一把抓住了呼哧带喘的老何,厉声,问道:
你问准了。来人问准了。
问准了。五爷托人的话,小虎这名,外人是不知道的。五爷现在已经安全脱险了,还说有事让咱去问三小姐,肯定是三小姐把他给救出来了。
哎呀呀,雀儿喜呀!福将,福将!
啪啪的这老财把瘦大腿给拍的扇响,紧接着他把老腰一挺,俩脚一撑,腾的一下踩在地上,然后急匆匆的往前走,指着老何说道:给我播天津马五爷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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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卫自开埠以来,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规格,在这里有一批不可小觑的土地爷,那就是帮会。
青红两帮漕运脚夫。这自古以来都是有人组织,有人牵头的。而和赫老二长期合作的人,姓马,叫马五。至于这人和警备副司令的马大妞是什么关系,呵呵,不好说。好像是一个马家堡出来的。
平日里,赫老二养着他们。年年有赏,岁岁送钱。横在厂子门口,那号称八大金刚的闲汉,就是马五爷派去的弟子。
当然,他的弟子可远不只这几位。什么吃干股的,抽死签的,玩横的,玩愣的,玩儿耍拐骨的,玩卖惨相的。马五爷手里一应俱全,老头拿起电话张嘴就是一句:马爷,有一桩大活,给您送钱来了!
如果不是四平八稳的下帖子有请,提前招呼过府议事,那必是急茬子。分秒必争的事。乱世年月里马爷什么买卖都做。大早晨起来不梳不洗没吃早点,突然的就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每每到此时,马爷都一点意见没有。反倒格外精神,因为他知道来买卖了。
他们的电话密谋了大概小半个钟点,老头这才把电话撂下,随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来直接奔老姑奶奶这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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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姑娘此时已经摆早点了,今天的早餐开的特殊,连梅珍都惊动起来了,老头一进门。梅珍一脸土色问道:怎么着?厂子里出事了,你现在就要走?
拍了拍老妻的后背,老头微微一笑,说:没事没事,我就是过天津那边看看。 不过,这回。可能去的时间,长了点。
老头把一句话分成了好几段,这让梅珍听的一激灵。无声之处响惊雷,一种出大事的感觉油然而生!
站在桌子边,直接拿着碗,老头草草喝了两口粥,随后张嘴来了一句,把霍小玉给我叫来,让她跟我一块走。
再一转眼,没十分钟。老头已经穿戴整齐了,英式的猎装,下面是呢子马裤,高腰的皮靴,手里拎着一根斯蒂克手杖,上带着一顶灰格尼的鸭舌帽,俨然一个杀气腾腾的五虎上将老黄忠。
他这不像是出门办事,完全是一副策马狩猎的装扮,但实际上这一趟龙虎滩,他是猎物还是猎手,可就两说着了。
时局瞬息万变,老头片刻都不敢耽搁,大踏步腾腾腾的往前走,后面跟着的小丫头玉儿一脸蒙圈。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细棉布袍子,脖子上围着白围巾,手里抱着个大包袱,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都是老姑奶奶帮她收拾出来的。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只能一溜小跑后边跟着。以至于梅珍太太在后面嘱咐的那一大堆,好好照顾老头,提醒他吃药,之类的话,霍小玉同学都只能哎哎的勉强答应了。一句多的话都说不出。
梅珍和敏芝把他们送到了大门口,两个女人不方便迈出门槛了,要知道有个老令,女眷送人迈出门槛不吉利,于是只好站在一进院子里一个劲儿的挥手,姑奶奶跟那喊着:玉儿,多上点心,多照顾照顾老头!
哎。我记下了。小兔子回过头来,赶紧追上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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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们一块走的,还有司机小曹和管家老何,这四个人急急的上了汽车,然后风驰电掣,直奔前门火车站。上午8点的时候,这一行人就已经到了天津界面上,管家老何早雇好了出租车行的汽车。可能到了车边上,老何才想起来问了一句:二老爷,咱们奔哪儿啊?
老头站在汽车前叹息了一声,哎,虎落平阳被犬欺,走,上小树那去吧!
小曹在副驾驶那。车后座上,左边是管家老何,右边是小丫头玉儿,老头杵着手杖坐在中间,司机是个天津人,张嘴来了一句: 让您了老几位久等了。嗨,介不是出了点事吗,堵撤了。
出什么事了?
老头没生气,缓缓的问道。
司机扬着头高声回答: 您了不知道,我们借地方有个纱厂叫庆和。好嘛?刚才嘿!着大火了!火苗子腾腾的!
这话听得玉儿心里咯噔一下子。小姑娘脱口而出:啊,庆合着火了。二老爷咱要不要去看看呀?
她不禁慌的把脸转向老头,想讨个主意。可这时,她才发现赫牧之先生面无表情,稳坐泰山!
来源:宁宁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