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把半辈子积蓄,一套婚房,一辆车,全都给了她,换来一句“净身出户,两不相欠”,这叫耍小孩子脾气?
手机“嗡”地一声,在寂静的出租屋里,像一只临终的飞虫。
我划开屏幕。
是林薇。
“冷静完了就赶紧回来,别耍小孩子脾气。妈给你炖了汤。”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一分钟。
每一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像外星语。
冷静?
我把半辈子积蓄,一套婚房,一辆车,全都给了她,换来一句“净身出户,两不相欠”,这叫耍小孩子脾气?
我笑了。
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冰,笑声从缝隙里挤出来,又冷又哑。
回来?
回到那个一开口就是“别人家老公”,一吵架就拿离婚要挟,岳母能指着我鼻子骂半小时我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家”?
我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后敲下几个字。
发送。
“已经结婚了。”
手机立刻疯了似的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薇”两个字,像催命的符。
我挂断。
又响。
再挂。
第三遍,我接了,开了免提,扔在桌上。
“陈阳!你什么意思!”林薇的声音尖利得像能划破玻璃。
我慢条斯理地撕开泡面调料包,粉末簌簌地落进碗里。
“字面意思。”
“你骗谁呢?离婚才一个月,你上哪儿结婚去?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她的语气,那种理所当然的笃定,好像我的人生除了围绕她转,就不可能再有别的轨迹。
我把热水浇进面碗,香气廉价地弥漫开来。
“我没那么闲。”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阳,你长本事了是吧?学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逼我了?”
听听。
还是那套逻辑。
我做的一切,都必须和她有关。我离开是错,我反驳是错,我开始新生活,更是错上加错。
“林薇,”我拿起叉子,搅了搅开始变软的面饼,“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怎么了?离婚就不能复婚吗?我给你台阶下,让你回来,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台阶?”我嗤笑一声,“你那个家是金銮殿吗?我净身出户,滚得远远的,还不够给你面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难以置信,嘴唇紧紧抿着,眉头皱成了川字。
结婚五年,我一直是那个先低头的人。
她摔东西,我收拾。
她妈骂我,我听着。
她说钱不够花,我默默接私活,熬到凌晨三点。
所有人都说,陈阳,你真是个好男人,脾气太好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不是脾气好,是把所有尖锐的棱角,都自己生吞下去了。
吞得久了,胃里全是血。
“陈阳,你别后悔。”林薇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最后悔的,是五年前跟你结了婚。”
我挂了电话,把手机调成静音。
世界清净了。
泡面已经坨了,但我吃得很香。
这是我一个月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
第二天一早,门被敲得震天响。
我以为是房东。
打开门,岳母那张涂着厚厚粉底的脸,像一张移动的白墙,堵在门口。
哦,前岳母。
“陈阳!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家薇薇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然在外面找人!”
她嗓门极大,楼道里立刻有了回声,隔壁防盗门上的猫眼,暗了一下。
我皱眉,“阿姨,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什么叫没关系?我女儿跟你睡了五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你把她当什么了?”
她一边骂,一边往里挤。
我这间十平米的小单间,瞬间被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和更浓烈的怨气填满了。
她环顾四周,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哟,就住这种狗窝啊?出息了你。”
她一屁股坐在我那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拍了拍床单,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我告诉你陈阳,薇薇已经知道了,是那个街道办新来的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叫什么……苏晴?”
我心里一沉。
“你怎么知道的?”
“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天天往人家那儿跑,当别人都是瞎子?”她冷笑,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一个破社工,一个月能挣几个钱?你看上她什么了?图她年轻?图她会伺候人?”
话越说越难听。
我攥紧了拳头。
“阿姨,请你出去。”
“出去?我今天非得把话说清楚!你跟薇薇马上给我去复婚!至于外面那个,赶紧断了!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就去她单位闹,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这就是她的逻辑,也是林薇的逻辑。
得不到,就毁掉。
我看着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很平静。
过去五年,我为什么会怕这样的人?
“阿姨,”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再说一遍,我和林薇,已经结束了。我和苏晴,是合法夫妻,我们领了证。”
“领证了又怎么样?还能离!”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你以为找个小丫头就能过安生日子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好过!”
“是吗?”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苏晴站在那儿,手里提着豆浆和油条。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素面朝天,眼睛像清澈的泉水。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前岳母,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丝困惑和礼貌的疏离。
“这位阿姨,您是在威胁我的丈夫吗?”
前岳母显然没料到苏晴会突然出现。
她愣了一下,随即战斗力飙升。
“你就是那个?”她上下打量着苏晴,眼神像X光,要把人从里到外扫一遍,“长得也不怎么样嘛,一脸寡淡相,我们家薇薇比你强一百倍!”
苏晴把早点放在桌上,然后走到我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手很暖。
“阿姨,首先,我和陈阳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是单身。其次,我们是自由恋爱,合法结婚,受法律保护。最后,‘’这个词,带有侮辱性,我可以告你诽谤。”
她说话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像在社区调解邻里纠纷。
前岳母被她噎得一口气没上来。
“你……你还敢跟我讲法律?你勾引别人老公,你还有理了?”
“他不是您女儿的老公了。”苏晴平静地纠正她,“离婚协议上写得很清楚,双方自愿离婚,财产分割完毕。从签下字那一刻起,陈阳就是个独立的、自由的男人。”
“你……”前岳母大概一辈子没见过这么跟她说话的年轻女孩,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我能感觉到,挽着我胳膊的手,微微用了用力。
苏晴在给我力量。
我深吸一口气,挡在她身前。
“妈,”我刻意改了口,看着前岳母的眼睛,“以前我叫您一声妈,是尊重您是长辈。但现在,我们没关系了。请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你叫我什么?”前岳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陈阳,你这个白眼狼!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那个破县城里弄到市里来的?要不是我们家,你能有今天?”
又来了。
这套说辞,我听了五年。
当初我大学毕业,靠自己的专业能力进了这家设计院。林薇的父亲,确实是院里的一个小组长,但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在我入职时,跟人事打了个招呼。
可这件事,在她们母女嘴里,就变成了天大的恩情。
仿佛我的一切,都是她们家赏赐的。
“我能有今天,是我自己一张图一张图画出来的,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熬出来的。”我看着她,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感谢叔叔当年的举荐,但这不能成为你们一家人拿捏我一辈子的理由。”
“好!好!好!”前岳母连说三个好字,气得直笑,“翅膀硬了!陈阳,你真是翅膀硬了!你给我等着!”
她恶狠狠地瞪了苏晴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我看着苏晴,她也在看我。
“吓到你了吧?”我有些抱歉。
她摇摇头,拿起桌上的豆浆递给我,“没吓到,就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不可思议什么?”
“怎么会有人觉得,全世界都该绕着她转呢?”她咬了一口油条,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我笑了。
是啊,怎么会呢?
可我竟然在那种环境下,生活了五年。
“对不起,把你也卷进来了。”
“说什么呢,”她白了我一眼,“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我可是社区金牌调解员,这点场面,小意思。”
她故作轻松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暖。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这个十平米的小屋,因为有了她,忽然变得像个家了。
我和苏晴的相遇,很平淡。
离婚后那段日子,我整个人都是空的。
白天在公司画图,麻木地完成工作。晚上下了班,就去江边坐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看着江水滔滔东去,觉得人生也没什么意思。
有一天,江边有个老太太不小心摔倒了。
我过去扶她,发现她胳膊好像骨折了。
我把她送到了附近的医院,垫了医药费,等她子女过来。
来的人就是苏晴。
她是老太太所在社区的社工,老太太是独居老人,无儿无女,社区一直在帮扶。
苏晴赶到的时候,额头上全是汗,一个劲儿地跟我道谢。
她说,医药费她会想办法从社区的爱心基金里申请,一定会还给我。
我说不用了。
就那么认识了。
后来,她为了感谢我,请我吃饭。
一来二去,就熟了。
她知道了我的过去,没有同情,也没有鄙夷,只是很平静地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和她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像个正常人。
我们聊工作,聊电影,聊哪家的小笼包好吃。
她会因为一部喜剧电影笑得前仰后合,也会因为看到流浪猫而难过半天。
她很真实,很鲜活。
不像林薇。
林薇的世界里,只有名牌包,高级餐厅,和朋友圈里P了两个小时的精修图。
她永远在和别人比较。
比谁的老公挣得多,比谁的钻戒大,比谁家的房子地段好。
我像一台赚钱的机器,一台满足她虚荣心的工具。
机器累了,想歇歇,就是不求上进。
工具旧了,想换个活法,就是背信弃义。
和苏晴在一起的第三个月,她带我去她负责的社区活动中心。
中心里有个图书角,书架是几十年前的老木头,又旧又丑。
她说,孩子们都不爱来这儿看书。
我看着那个角落,职业病犯了。
我说,我帮你改造一下吧。
我花了一个周末,没要一分钱。
我用最便宜的复合板,设计了几个造型别致的小书架,刷上明亮的颜色。又从网上淘了几个懒人沙发和卡通地垫。
整个角落焕然一新。
孩子们来了,都赖着不肯走。
苏晴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星星。
她说:“陈阳,你真厉害。”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尘封已久的地方,忽然就亮了。
原来,我的价值,不只是用钱来衡量的。
原来,被人需要,被人认可,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
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家。
在楼下,我问她:“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她看着我,笑了。
“你早该问了。”
我们没有盛大的求婚,没有昂贵的戒指。
一个星期后,我们去民政局,领了证。
工作人员问:“都想好了吗?”
我们相视一笑,异口同声:“想好了。”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重生了。
前岳母的骚扰,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林薇的电话又来了。
这次,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甚至带了一丝……恳求?
“陈阳,我们谈谈吧。”
“没什么好谈的。”
“就一次,行吗?在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我本想拒绝。
但我想起苏晴。
我不希望她们再去找苏晴的麻烦。
有些事,必须一次性解决。
“好。”
我到的时候,林薇已经在了。
她瘦了些,化着精致的妆,但掩不住眼底的憔悴。
她面前放着一杯蓝山,没动。
我坐下,点了杯美式。
“说吧。”
她搅动着咖啡勺,叮叮当当地响,像在扰乱一池死水。
“那个女人……你真的跟她结婚了?”
“她叫苏晴。”我纠正她。
“好,苏晴。”她深吸一口气,“陈阳,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妈说话难听,怪我花钱大手大脚。我承认,我以前是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我们毕竟有五年的感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陌生。
是啊,五年。
这五年里,我们有过快乐吗?
好像有过。
刚结婚那会儿,我们也会牵着手逛超市,会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从她第一次因为我没给她买最新款的包,而跟我冷战一个星期开始?
还是从她妈第一次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出息”开始?
又或者,是从我加班到半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看到的永远是冷锅冷灶和她不耐烦的脸开始?
那些微小的失望,像沙子一样,一点点堆积。
直到有一天,堆成了沙漠。
把我们之间所有的绿洲,都掩埋了。
“林薇,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她急了,“我可以改!我以后不乱花钱了,我也会对我妈好言相劝,不让她再找你麻烦。陈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说着,眼圈红了。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一定会心软。
我会觉得,她还是爱我的。
我会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是我不够努力,是我不够体贴。
但现在,我不会了。
“你不是想改,”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是需要我。”
她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弟弟的公司,出问题了吧?”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她的心脏。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林薇有个弟弟,林涛。
从小被惯坏了的少爷,眼高手低,三十好几了,一事无成。
前年,他嚷嚷着要创业,开了家文化传媒公司。
岳父岳母把养老的钱都拿了出来,又逼着我从积蓄里掏了二十万,给他当启动资金。
公司开了两年,没见挣钱,排场倒是越搞越大。
租着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出门必须豪车接送。
我提醒过林薇,让她劝劝林涛,踏实点。
林薇当时怎么说来着?
“我弟那是做大事的人,你懂什么?你就是嫉妒他有魄力!”
现在看来,这“魄力”,终于把他自己送进了坑里。
林薇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我替她说了。
“资金链断了,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都追到家里去了,是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全是震惊。
“你怎么……”
“你妈前天来我这儿,身上那件香奈儿外套,是三年前的旧款。你手腕上,也没戴那块我去年送你的卡地亚手表。”
我顿了顿,继续说:“你们家,除非是天塌下来了,否则绝对不会在这些‘面子’问题上,有丝毫的马虎。”
林薇的脸,白得像纸。
我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种无尽的疲惫。
看,这就是我们五年的婚姻。
我了解她,甚至比她自己还了解。
我知道她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是在演戏。
我知道她那些看似无理取闹的行为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和虚荣。
而她呢?
她从来没想过要了解我。
她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知道我最喜欢的电影是哪部,更不知道,我那些通宵不眠的夜晚,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你让我回去,不是因为你冷静完了,也不是因为你妈炖了汤。”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让我的头脑无比清醒。
“是因为,你需要我回去,帮你填上林涛那个无底洞。”
林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的委屈,而是计谋被戳穿后的崩溃和羞愤。
“陈阳!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难听?”我笑了,“比这更难听的话,你妈对我说过多少次?你怎么不觉得难听?”
“那是我妈!她是我妈!”
“对,她是你妈。所以她可以随意践踏我的尊严,我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能说。”
我放下咖啡杯,站起身。
“林薇,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我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后来我才发现,我退一步,你们就会逼我退一百步。直到我退到悬崖边上,无路可退。”
“现在,我不退了。”
“你和你家里的事,都和我无关了。你好自为之。”
我转身就走。
她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喊:“陈阳!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没有回头。
阳光很好,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
我忽然觉得,天很蓝,风很轻。
我自由了。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
是我太天真。
林薇的家庭,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公司画图,接到了苏晴的电话。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
“陈阳,你快来一下社区中心。”
我心里咯G噔一下,立刻冲了出去。
等我赶到社区中心,看到的是一片狼藉。
活动室的桌椅被推翻在地,墙上孩子们的画被撕得粉碎。
几个社区的工作人员和居民围在那儿,议论纷纷。
苏晴站在人群中间,眼圈通红,正在跟一个警察解释着什么。
而罪魁祸首——林涛,正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他旁边,还站着我那个前岳母,正叉着腰,跟围观的人对骂。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我儿子找他姐夫要钱,天经地义!”
我冲过去,一把将苏晴拉到身后。
“你怎么样?他没对你动手吧?”
苏晴摇摇头,声音哽咽:“我没事。他来找你要钱,找不到你,就……就在这里闹。”
我看向林涛。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
“姐夫!你可算来了!快,给我五十万!我急用!”
他语气那么自然,仿佛不是在要钱,而是在要一杯水。
我气得发笑。
“林涛,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姐夫。”
“哎呀,早晚的事嘛!”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我姐都说了,你们就是闹点小别扭,过两天就复婚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谁跟你是一家人?”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的钱,跟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林涛的脸沉了下来。
“陈阳,你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可告诉你,我姐为了你,把房子车子都给你留着呢。你现在发达了,想甩了我们家?没门!”
房子车子都给我留着?
我简直要被这无耻的谎言气笑了。
离婚协议上白纸黑字写着,所有财产归女方所有。
到了他们嘴里,竟然变成了对我的恩赐。
“林涛,我再说一遍,我没钱。”
“没钱?”他冷笑一声,指着苏晴,“没钱养这个小白脸?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天天来这儿闹!我让你这个小情人也别想安生!”
“你敢!”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看我敢不敢!”他脖子一梗,耍起了无赖。
就在这时,前岳母也冲了过来,对着我又抓又挠。
“你敢动我儿子一下试试!反了你了!白眼狼!”
场面瞬间失控。
苏晴急得在一旁拉架,却被前岳母一把推开,撞到了桌角上。
我听到她“啊”的一声痛呼。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我甩开林涛,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派出所里,灯光惨白。
我和林涛,还有前岳母,一人一张椅子,坐着。
苏晴在我身边,用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给我嘴角的伤口消毒。
凉飕飕的,有点疼。
“嘶……”我咧了咧嘴。
“别动。”她轻声说,眼里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对面,林涛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
他半边脸肿得像猪头,嘴角也破了,正龇牙咧嘴地跟警察控诉我的“暴行”。
“警察同志,你们都看到了!他打人!这是故意伤害!我要告他!让他坐牢!”
前岳母在一旁添油加醋:“对!我们都要验伤!他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没个十万二十万,这事儿没完!”
负责做笔录的年轻警察,头都大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涛,叹了口气。
“家庭纠纷,能调解就调解吧。”
“谁跟他家庭纠纷!”前岳母嗓门又高了八度,“他就是个骗子!骗了我女儿的感情,现在还想不负责任!”
我懒得跟她争辩。
苏晴替我开口了。
她把事情的经过,有条不紊地,客观公正地复述了一遍。
从林涛如何冲进社区中心,如何打砸物品,如何威胁恐吓,到最后如何推搡她,导致我情绪失控。
她还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是她在我来之前,悄悄录下的。
录音里,林涛嚣张的声音,前岳母的谩骂,清清楚楚。
“……今天不给钱,我就天天来闹!我让你这个小情人也别想安生!”
“……我儿子找他姐夫要钱,天经地义!”
年轻警察的脸色,越来越严肃。
他看向林涛和前岳母的眼神,也变了。
“寻衅滋事,威胁他人人身安全,还涉嫌敲诈勒索。”他敲了敲桌子,“两位,你们想清楚了?还要告他故意伤害吗?”
林涛傻眼了。
前岳母也懵了。
她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竟然还有这一手。
“我……我们……”她结巴了。
“陈先生,”警察转向我,“对方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违法。您可以选择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
我看着对面那两张又惊又怕的脸,心里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这样的人纠缠,只会拉低自己的人生。
我摇了摇头。
“我不想追究。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看向林涛和他妈。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和我太太的生活里。否则,下一次,我们就法庭上见。”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月亮挂在天上,又冷又清。
我和苏晴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谁都没有说话。
走到一个路口,她忽然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抱住了膝盖。
我看到她的肩膀,在轻轻地颤抖。
我心里一揪,在她身边蹲下。
“怎么了?是不是碰到哪儿了?我看看。”
她摇摇头,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闷的。
“陈阳,我是不是很没用?”
“胡说什么呢?”
“我只会讲道理,录音,报警……可是,我保护不了你。”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我看到你被打,我心里……好难受。”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揉了一下。
又酸,又软。
我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
她的身体很瘦,微微发抖。
“傻瓜。”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聪明的姑娘。”
“你才是傻瓜。”她在我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干嘛要跟那种人动手?把自己弄伤了,多不值得。”
“值得。”
我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以前,我以为婚姻就是忍耐和付出。
我一个人,扛起一个家。
直到遇见苏晴,我才知道。
好的婚姻,是两个人,一起扛。
是我被人欺负了,她会站出来,用她的方式保护我。
是她受了委屈,我会不顾一切,挡在她身前。
是我们互相成为对方的底气和铠甲。
我们在路边蹲了很久。
直到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拉着她站起来,“走,回家。”
“嗯。”
她牵着我的手,十指紧扣。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看着前方,那间十平米的出租屋,好像也没那么小了。
因为我知道,那里有一盏灯,在等我。
生活,似乎终于恢复了平静。
林涛和他妈,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听以前的同事说,林薇把那套我留给她的房子卖了,替她弟弟还了债。
一家人,搬回了以前的老房子。
她也从那家外企辞了职,找了个清闲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
听说,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她都拒绝了。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生活,被苏晴填得满满的。
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为了一毛钱的差价,跟菜贩子磨半天嘴皮。
一起在周末的下午,窝在小小的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一起规划着未来。
我说,等我攒够了钱,我们就买个小房子,不用太大,有个小小的阳台就好。
阳台上,种满你喜欢的花。
她说,好。
她还说,社区里有个孩子,父母离异,性格很孤僻,但很有画画天赋。她想帮他找个老师。
我说,我来教他吧。
于是,每个周末,我们的小出租屋里,就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教他画画,苏晴就在一旁,给我们准备好吃的。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画板上,也洒在我们身上。
温暖,而安宁。
我渐渐明白,幸福,其实和房子大小,车子品牌,存款多少,没有必然的关系。
幸福,是身边这个人,她懂你的辛苦,心疼你的付出。
是你们在一起,能把最平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林薇的父亲,我以前的岳父。
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很多。
“陈阳,能……出来坐坐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约在一家茶馆。
他比我记忆中,憔悴了不少,两鬓都白了。
我们沉默地喝了很久的茶。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我对不起你。”
我愣住了。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四个字。
“薇薇她妈和林涛,被我们惯坏了。这些年,委屈你了。”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没管好她们,我也有责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怨恨吗?
好像也谈不上了。
“都过去了,叔叔。”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我听说……你又结婚了。对方,是个好姑娘吧?”
我点点头,想起苏晴,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嗯,她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地说,像是松了口气。
临走时,他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这个,你拿着。”
我打开一看,是一张银行卡。
“当初你给林涛的那二十万,我替他还给你。密码是薇薇的生日。”
我把卡推了回去。
“叔叔,不用了。那笔钱,就当我……为那段婚姻,画上一个句号吧。”
他愣愣地看着我,许久,点了点头,眼眶有些红。
“陈阳,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家,没有福气。”
走出茶馆,外面下起了小雨。
我没有打伞,就那么走在雨里。
雨水打在脸上,凉凉的。
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洗过一样,一片清明。
那个曾经困住我的牢笼,那段让我窒息的关系,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地,烟消ovir散了。
我掏出手机,给苏晴发了条信息。
“老婆,今晚想吃什么?我买菜回去。”
很快,她回了过来。
是一个笑脸,和一句话。
“想吃你做的红烧肉。”
我笑了。
加快了脚步。
前方,有个人,在等我回家。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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