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前一秒,他还在吹嘘自己刚拿下的项目,奖金六位数,准备给我换辆车。
那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我脑子里是空的。
是真的空。
像老式电视机没了信号,只剩下满屏的雪花点和嗡嗡的电流声。
空气里弥漫着火锅底料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又闷又腻。
这是陈浩他二叔的寿宴,包间里坐满了亲戚,吵吵嚷嚷。
前一秒,他还在吹嘘自己刚拿下的项目,奖金六位数,准备给我换辆车。
后一秒,他表弟问了句具体是哪个项目,他含糊其辞,我顺口接了一句:“是城西那个设计案吗?客户还没付尾款吧?”
就是这句话,点燃了炸药。
陈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觉得我当众下了他的面子。
于是,那一巴掌就来了。
清脆,响亮。
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钉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从左边脸颊迅速蔓延到整个头皮。
我看见他妈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化成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他爸则把头埋得更低,假装专心致志地去捞锅里最后一片肥牛。
而陈浩,打完我,他自己也愣住了,手还僵在半空中。
但他没有道歉。
他眼里的惊愕迅速被一种更凶狠的恼怒所取代。
“吃你的饭!话那么多干什么!”他冲我低吼,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我看着他,看着这一桌子所谓的亲人。
忽然就觉得很好笑。
我真的笑出了声。
陈浩大概觉得我在挑衅,扬起手,似乎还想再来一下。
我没躲。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陈浩,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发抖,但眼神是冷的。
他被我看得一哆嗦,那只扬起的手,终究是没再落下来。
我站起身,没理会身后传来的“小晚,别闹脾气”、“夫妻哪有隔夜仇”的劝解声。
我拿起我的包,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包间。
走出饭店大门,晚上的冷风一吹,我才感觉到脸颊上那种撕裂般的疼。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没回家,直接打车去了最近的医院。
挂急诊,拍片子。
医生是个很年轻的男的,戴着金边眼镜,看见我脸上的红肿,眉头就皱了起来。
“家暴?”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也没再多问,低头开单子,声音很温和:“有点轻微脑震荡,左侧软组织挫伤。给你开点药,这几天注意休息,别情绪激动。”
我拿着那张写着“外伤”的诊断报告,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塑料椅子上。
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我眼泪直流。
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陈浩。
我挂断,拉黑。
一了百了。
这五年,我为他放弃了事务所的工作,在家做自由设计师,方便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我为他维系着所有的人情往来,他那些亲戚家的红白喜事,我比他自己都清楚。
我以为这是婚姻,是两个人一起经营一个家。
现在看来,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而他,是那个随时可以掀翻舞台的看客。
我在医院走廊坐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
然后,我用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个离我最近的律师事务所。
电话接通的时候,我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
“你好,我想咨询一下离婚诉讼。”
接电话的人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磁性。
“好的,女士。请问您方便说一下具体情况吗?”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用最简练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包括那一巴掌,和手里这张新鲜出炉的诊断报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您现在在哪里?”
“市一院,急诊大厅。”
“在那里别动,我过去找你。我正好在附近。”
我有点意外,但还是报出了我的穿着。
大概二十分钟后,一个穿着深灰色大衣的男人朝我走来。
他很高,身形挺拔,脸上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深邃而平静。
和我刚刚遇到的那个急诊医生,有几分神似。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落在我红肿的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林晚,女士?”
我点点头。
“我是景深。”他自我介绍,声音和电话里一样,沉稳有力。
他就是我电话里的那个律师。
我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
更没想到,他长得这么……好看。
“景律师,谢谢你。”我站起来,想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坐。”他示意我坐下,自己则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和我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诊断报告带了吗?”
我把那张纸递给他。
他看得非常仔细,连医生龙飞凤舞的签名都没放过。
“证据很好。”他把报告还给我,语气是纯粹的专业,“有这一份报告,加上餐厅的监控录像,家庭暴力事实基本可以认定。你在财产分割上,会拥有主动权。”
我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好像终于落了地。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回家,但不是回你们的家。去朋友或者亲戚家,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然后,整理你们的共同财产证明,比如房产证、车辆信息、银行流水。”
他的话像一台精准的仪器,一步一步,清晰明了。
“他会找我的。”我说,“他和他家里人,会一直给我打电话。”
“那就把手机开免提,录音。”景深看着我,“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和他每一次的接触,最好都能留下证据。”
我看着他冷静的眼睛,忽然觉得,离婚,或许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可怕。
“好。”我用力点头。
从医院出来,我给闺蜜苏晴打了个电话。
苏晴在电话那头一听我的声音,就炸了。
“那个王八蛋又动手了?!”
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过以前,都是些推搡和言语暴力,都被我以“夫妻吵架”的名义,自己消化了。
这次,是当着几十个亲戚的面,一记耳光。
性质完全不同了。
“我到你那儿住几天。”
“来!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你最爱吃的小龙虾!麻辣的!”
苏晴的房子是租的,一室一厅,只有六十平米。
但她把小小的空间收拾得干净又温馨。
我到的时候,她正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一股浓郁的蒜蓉香味扑面而来。
看到我脸上的伤,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林晚,你……疼不疼?”
我摇摇头,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疼,就是觉得有点饿。”
那一晚,我们俩坐在小小的餐桌前,干掉三斤小龙虾,喝了半打啤酒。
苏g晴一边给我剥虾,一边骂陈浩。
从他没品位的衣着,骂到他妈的控制欲,再骂到他整个家族的拎不清。
我一边吃,一边听着,偶尔笑一笑。
积压在心里的那些委屈和愤怒,好像就随着那些虾壳,被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凌晨一点,我接到了婆婆的电话。
苏晴想帮我挂掉,我拦住了她,按下了免提和录音键。
“小晚啊,你在哪儿呢?快回家吧,陈浩知道错了,在家等你呢。”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和蔼”。
“妈,我今晚住朋友家。”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哪能真跑出去呢?你让亲戚们怎么看我们家?陈浩的脸往哪儿搁?”
又是脸面。
我心里冷笑。
“他的脸,是他自己一巴掌打掉的,不是我。”
婆婆被我噎了一下,语气开始变得不善。
“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陈浩打你是不对,但他也是一时冲动,喝了点酒。你一个做老婆的,就不能多担待点?非要闹得人尽皆知才开心吗?”
“担待?我担待了五年,换来的是什么?是当众的耳光吗?”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陈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陈浩挣来的?你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
我不想再跟她废话。
“妈,我很累,想休息了。有什么事,让陈浩跟我的律师谈吧。”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世界清静了。
苏晴对我竖起一个大拇指:“干得漂亮!早就该这样了!”
我躺在苏晴的小沙发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开始整理我的财务状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我们婚后买的那套房子,房产证上只有陈浩一个人的名字。
他当时哄我说,我是自由职业,没有稳定流水,贷款不好办。
我信了。
家里的车,登记在他公司名下,说是可以抵税。
我也信了。
我们联名的储蓄卡里,只剩下三千多块钱。
而我自己的卡,这几年接私活攒下的二十多万,上个月被陈浩以“投资”的名义,转走了。
他说他朋友有个项目,回报率很高,稳赚不赔。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把这些信息一一截图,打包发给了景深。
他的回复很快,只有四个字:“意料之中。”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别担心,婚内财产,他跑不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信息,我慌乱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彻底和陈浩那边断了联系。
他和他家人的电话,我一概不接。
微信消息,看一眼就删。
我需要时间,来舔舐伤口,也需要空间,来思考未来。
我重新打开了我的作品集网站,把这几年零零散散做的设计稿整理上传。
又在几个主流的设计平台上,更新了我的个人状态:接受约稿。
五年没在职场上混,说不心虚是假的。
设计行业更新换代太快,我不知道自己还跟不跟得上。
但这是我唯一的路了。
我总得养活自己。
第五天,陈浩找到了苏晴的公司。
苏晴在电话里气得破口大骂:“林晚你快报警!这疯狗在大堂里撒泼,说我不让他见老婆,要告我非法拘禁!”
我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围了一圈人。
陈浩坐在公司的前台地上,头发凌乱,衬衫也皱巴巴的,哪里还有平时人五人六的样子。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立刻扑了过来。
“老婆!你终于肯见我了!跟我回家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想来拉我的手,被我侧身躲开。
他的表演型人格,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眼泪说来就来,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老婆,你别生我气了。我那天是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回家啊。”
围观的人群里,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哎,小夫妻吵架嘛,男人认个错就算了。”
“是啊,看他这么可怜,就跟他回去吧。”
我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就是舆论。
他们没看到我脸上的伤,没经历过我这几天的绝望,只看到一个男人声泪俱下的忏悔。
“陈浩,起来。”我的声音很平静。
他以为我心软了,挣扎着想站起来。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离婚协议书,我的律师会尽快发给你。”
陈浩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离婚?林晚,你疯了?!就为了一巴掌,你要跟我离婚?”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对,就为了一巴掌。”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或者说,为了我以后,不用再挨巴掌。”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林晚,你别后悔!离了我,你看谁还要你这个二手货!”
恶毒的话,像淬了毒的箭,朝我射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击,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这位先生,你的行为已经涉嫌在公共场合寻衅滋事,并且对我当事人的名誉造成了侵害。”
我回头,看见了景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我身后。
依然是那件深灰色的大衣,衬得他身姿笔挺,气场全开。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他的助理。
陈浩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被这阵仗吓到了。
“你谁啊?我们夫妻间的事,要你管?”
景深没理他,而是转向我,声音放缓了些:“还好吗?”
我点点头。
他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这是法院的申请,禁止他再以任何形式骚扰你。签个字。”
我打开一看,是一份人身安全保护令的申请书。
我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浩彻底傻眼了。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妻子,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林晚!你行!你真行!”他指着我,手指都在发抖,“你要跟我玩法律是吧?好啊!我奉陪到底!我告诉你,房子是我的,车子是我的,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是不是你的,法官说了算。”景深淡淡地接了一句,然后对身后的助理说:“报警吧。”
警察很快就来了。
陈浩因为在大堂闹事,被带回派出所进行批评教育。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景深的车里。
车里放着很轻的纯音乐,气氛有些安静。
“谢谢你。”我打破了沉默。
“分内之事。”他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不过,你比我想象中更坚强。”
我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被打醒了吧。”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施暴者。”
他的车开得很稳,就像他的人一样。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的朋友苏女士给我打了电话。”
原来是苏晴。我这个傻闺蜜。
“律师费……我现在可能付不起。”我有些窘迫,我卡里那点钱,还不够他一小时的咨询费。
“不急。”他说,“等你拿到你应得的财产,再支付也不迟。”
我心里一阵感激。
“景律师,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嗯。”
“你为什么会选择做离婚律师?看多了这些……不会对婚姻失望吗?”
他沉默了一下。
“因为我母亲,就是一名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后来,她在一个好律师的帮助下,成功摆脱了那段婚姻,也拿到了我的抚养权。所以我从小就觉得,律师是个能给人带来希望的职业。”
车厢里再次陷入安静。
但我却觉得,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些。
有了人身安全保护令,陈浩果然消停了不少。
他开始走“怀柔路线”。
每天给我发几十条微信,回忆我们过去的甜蜜时光。
从我们大学时第一次见面,到他向我求婚时的场景。
字里行行,情真意切。
如果不是经历过那屈辱的一巴掌,我可能真的会心软。
但我没有回复。
一条都没有。
与此同时,我的事业,也迎来了转机。
我在设计平台上接到了一个小单子,给一家新开的咖啡馆设计LOGO。
报酬不高,只有三千块。
但我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热情。
我把自己关在苏晴家,没日没夜地画了三天。
交稿的时候,对方非常满意,当场就付了尾款。
拿着手机里收到的转账提醒,我第一次觉得,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钱,是这么踏实。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景深。
他在微信里回我:“恭喜。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看着那行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和陈浩的第一次庭前调解,定在一个月后。
这期间,景深带着他的团队,做了大量的取证工作。
他们查出了陈浩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我的身份信息贷了一笔二十万的款,说是用于“公司周转”,实际上,钱都花在了给他那个女主播刷礼物上。
他们还找到了陈浩婚内转移财产的证据。
他把他父母的名字,加在了我们那套婚房的房产证上,时间就在他打我之后的三天。
这操作,简直骚得没边了。
景深把一沓厚厚的证据摔在桌上时,我只有一个感觉:
嫁给陈浩这五年,我真是眼瞎心盲。
调解室里,陈浩和他爸妈,还有他请的律师,都到了。
看到我,陈浩的眼神很复杂。
有怨恨,有不甘,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他瘦了,也憔悴了,看起来没那么神气活现了。
调解员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试图打圆场。
“陈先生,林女士,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法庭上呢?”
陈浩的律师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当事人对于他一时冲动的行为,深表歉意。但他对林女士的感情是真的。我们希望,林女士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景深靠在椅背上,神情淡然,一言不发。
我看着陈浩,平静地开口:“我不同意调解,我要求离婚。”
陈浩的脸,瞬间就垮了。
“林晚,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我绝情?”我笑了,“陈浩,你背着我网贷,给女主播刷火箭的时候,想过我们的感情吗?你偷偷把我们的房子加上你爸妈名字的时候,想过我们的夫妻情分吗?”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大概没想到,这些事,我都知道了。
他和他爸妈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他妈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景深终于开口了。
他没看对方,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面前的文件。
“陈先生婚内出轨、转移共同财产、并对林女士实施家庭暴力。桩桩件件,证据确凿。根据婚姻法,林女士作为无过错方,有权要求多分财产,并要求陈先生进行精神损害赔偿。”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对方的心上。
陈浩的律师,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第一次调解,不欢而散。
但我和景深都清楚,我们已经赢了一半。
从法院出来,天色有些阴沉。
“要下雨了。”景深抬头看了看天。
“我请你吃饭吧。”我说,“不管结果如何,都谢谢你。”
他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们去了一家很安静的西餐厅。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
聊他的工作,我的设计,甚至聊起了我们都喜欢的一位独立音乐人。
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和陈浩在一起时,我们聊的永远是他的工作,他的朋友,他家里的鸡毛蒜皮。
我的世界,仿佛是依附于他而存在的。
而和景深聊天,我感觉自己是一个独立的,被尊重的个体。
“你设计的那个咖啡馆LOGO,我看到了。”他忽然说。
“啊?你怎么会……”
“那家店的老板,是我朋友。”
我愣住了。
“所以,那个单子是你……”
“我只是做了个推荐。”他切着牛排,动作优雅,“最终决定权,在你自己作品的质量。”
原来是这样。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吃完饭,外面果然下起了雨。
景深开车送我回苏晴家。
车停在楼下,雨刮器在玻璃上规律地摆动。
“林晚。”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嗯?”
“你值得更好的人。”
他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仓促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推开车门跑进了雨里。
回到家,苏晴看我脸颊绯红,一脸八卦地凑过来。
“有情况啊?跟你的帅哥律师?”
“别胡说。”我嘴上否认,心里却乱成一团。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里。
那个咖啡馆的LOGO,为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好几个品牌通过平台联系到我,邀请我参与他们的项目比稿。
我每天忙得像个陀螺,画图,改稿,和客户开视频会议。
虽然累,但无比充实。
我的银行卡余额,也在一点点地增加。
从最初的三千块,变成了一万,五万,十万……
我用自己挣的钱,在苏晴家附近,租了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
搬家那天,苏晴和景深都来帮忙了。
是的,景深。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搬家,但他就那么自然地出现了,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
苏晴冲我挤眉弄眼,我假装没看见。
房子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忽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我和陈浩的官司,还在拉扯。
他那边拒不承认转移财产,一口咬定房子是他父母出资,加上名字是理所应当。
景深不慌不忙,又甩出了新的证据。
陈浩父母的银行流水,证明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支付那么大一笔购房款。
以及,陈浩和他妈的一段电话录音。
录音里,他妈得意洋洋地教他如何“合理合法”地把房子变成婚前财产。
我不知道景深是怎么弄到这段录音的。
我只知道,在法庭上放出这段录音时,陈浩和他妈的脸色,比调色盘还精彩。
最终判决下来了。
我赢了。
房子归我,车子折价补偿给我,陈浩婚内欠下的网贷,属于他个人债务。
另外,他还需支付我十万元的精神损害赔偿。
拿到判决书的那天,我一个人在我的新家里,哭得稀里哗啦。
不是伤心,是释放。
是跟那个眼瞎心盲的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我给景深发了条信息。
“景律师,谢谢你。律师费我明天转给你。”
他回得很快。
“不客气。另外,别叫我景律师了,叫我景深。”
我的心,又开始不规律地跳动。
我以为,我和陈浩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想到,还有续集。
他大概是输了官司,气急败坏,开始在网上黑我。
他在我们大学的校友群里,在小区的业主群里,把我塑造成一个拜金、出轨、为了钱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
还贴出了几张我和景深在餐厅吃饭的照片,说景深是我的“奸夫”。
一时间,流言四起。
连我爸妈都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
苏晴更是直接在群里跟人对骂了起来。
我正准备找景深商量怎么发律师函,他却先一步找到了我。
他直接在我家楼下等我。
“网上的事,我来处理。”他的表情很严肃,“你不用管,也别去看那些脏东西。”
“可是……”
“相信我。”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第二天,网上所有关于我的负面言论,都消失了。
陈浩在校友群里,发了一封声泪俱下的道歉信,承认所有内容都是他恶意捏造。
后来我才知道,景深直接找到了陈浩的公司。
他公司的老板,正好是景深律所的常年法律顾问。
景深什么都没多说,只是把判决书和陈浩捏造的那些聊天记录,放在了老板的桌上。
结果可想而知。
陈浩被公司开除了。
在这个行业里,名声也彻底臭了。
苏晴知道后,大呼痛快。
“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景律师不是恶人,他是正道的光!”
我却有些过意不去。
“景深,这样……会不会太过了?”我给他打电话。
“对于没有底线的人,任何手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在电话那头说,“他伤害你的时候,可曾想过‘过不过’?”
我无言以对。
是啊,我为什么要同情一个曾经那样伤害我的人呢?
“晚上有空吗?”他忽然问。
“有。”
“一起吃饭。”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我们约在了一家私房菜馆。
环境很雅致。
席间,他忽然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我有些疑惑。
“看看。”
我打开,发现是一份合作协议。
甲方,是一家国内顶尖的文创公司。
乙方,是我的名字。
他们邀请我,成为他们公司新项目的特约视觉设计师。
协议上的报酬,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这……”我惊得说不出话。
“这家公司的CEO,是我大学学长。我把你的作品集给他看了,他非常欣赏。”景深云淡风清地说,“当然,我也顺便提了一下,你是我正在追求的人。”
我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你……你什么时候……”
“从在医院走廊,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他看着我,目光灼灼,“你明明那么狼狈,眼睛里却有不服输的光。我就在想,什么样的女人,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自己冷静地找律师。”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林晚,我不想再做你的律师了。”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
窗外,华灯初上。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点了点头。
和陈浩正式签离婚协议书那天,景深陪我一起去的。
民政局里,陈浩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他看到我和景深站在一起,眼神黯淡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整个过程,很顺利。
工作人员盖下钢印,把两本红色的离婚证递给我们。
那一刻,我感觉身上所有的枷锁,都消失了。
走出民政局大门,阳光正好。
陈浩叫住了我。
“林晚。”
我回头。
“对不起。”他低着头,声音沙哑。
我看着他,心里已经没有了恨。
只剩下,陌生。
“都过去了。”我说,“祝你以后,能学会怎么尊重人。”
说完,我转身,走向景深。
景深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他的手掌宽大又温暖。
“景太太,”他侧过头,在我耳边轻声说,“恭喜你,恢复单身。”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景律师,你这是在求婚吗?”
他笑了,眉眼弯弯,像盛满了星光。
“算是预告吧。”
他牵着我,走在阳光下。
我回头看了一眼民政局的牌子,又看了看身边这个男人。
忽然觉得,那二十个耳光,或许是我这辈子挨得最值的一顿打。
它打碎了我五年荒唐的梦,也把我推向了一个更好的人。
有些人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是为了告诉你,你本来可以活得更好。
来源:乘风破浪的河流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