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身材苗条，虽然是个女性，但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出一种领导者的气质。
“营长，您姐夫还没走，他说您不来他就不走。”
警卫员的声音从办公室外传来，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宋航的手颤抖着，试图合上日记本，却怎么也合不上。
“咔嚓”一声，门开了。
宋航的手按在刚刚关上的箱子上，心跳加速。
“阿航，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
一个清脆的女声越来越近，脚步也更加坚定。
宋航强忍着情绪，勉强转过身，笑着说：“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眼前的周雪娜，三十三岁，穿着军装，眼神冷静。
她身材苗条，虽然是个女性，但面无表情的脸上透露出一种领导者的气质。
宋航心中泛起波澜……
直到真正看到周雪娜，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娶她的第三年。
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宋航心中一片混乱。
上辈子，他和周雪娜结婚时，她三十岁，他二十岁。
母亲说，她是军人，因为军旅生涯耽误了婚姻，虽然年纪大些，但性格成熟，肯定会对他好。
而且她还是营长，前途无量。
婚后，周雪娜确实如母亲所说，对他很好。
他们一直相敬如宾，恩爱多年。
还生了一个优秀的儿子，大家都说他娶了一个好妻子。
所以当他重生回来时，他也准备好了再次享受幸福。
直到今天，他给她送资料时，意外发现了这个樟木箱，看到了自己上辈子没见过的日记本。
里面写满了她和另一个人的过去，还夹着他早已去世的表哥的照片……
见他沉默，女人习惯性地妥协：“生气了？”
宋航回过神，摇了摇头。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表哥已经去世了，但心中的失落却如鲠在喉。
“下次不会再让你等这么久。”周雪娜的语气更加柔和，“你这么着急，肯定是有事，你说我听。”
……
回家的路上，宋航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再过几天就是春节，街上热闹非凡。
行人提着猪肉和年货匆匆忙忙，脸上洋溢着即将团聚的喜悦。
他来的时候也是满怀期待，但现在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的日记，想到表哥。
周雪娜见状，开口安慰：“你别急，苏柔和姜云晨不会离婚的，他们只是嘴上吵架，说不定等我们赶到，他们已经和好了。”
是的，他就是为好友姜云晨吵架的事着急去找她的。
苏柔是周雪娜的战友，姜云晨是他的好友。
他们也是在他的撮合下相识结婚，到现在也两年了。
两人也很恩爱，但就在一个月前，姜云晨意外收到了苏柔初恋男友的来信。
信上说，初恋男友结婚后被妻子的家人虐待，后悔当初没有反抗家里，应该等苏柔从部队回来。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姜云晨追问苏柔时，苏柔完全不觉得自己和那个男人通信有什么错。
她还讽刺姜云晨：“我只是和他通了个信，连面都没见过，你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
当时姜云晨脸色苍白地和自己说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多严重。
但现在，当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宋航才深刻体会到。
姜云晨受不了的不是苏柔回的那封信，而是苏柔心里还有那个人。
宋航眼神晦暗，看着认真开车的女人，声音平静地在车里响起：“雪娜，如果你的初恋男友也受到伤害找你求助，你会理会吗？”
周雪娜淡定地看着前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会。”
宋航心中一喜，紧握的手指也随之放松。
但紧接着，又听到周雪娜坚定地说：“因为我会嫁给他，不给别人任何伤害他的机会。”
冷风从车窗的缝隙中溜进来，直吹宋航的脖颈，他惊讶地盯着那女人，不由自主地问：“那你当年怎么没和我表兄成婚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周雪娜按喇叭和紧急刹车的声音给淹没了。
车身突然前冲，宋航的额头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在了副驾驶的仪表板上。
他抬头的一刹那，看到周雪娜已经急忙下车，抱起了路边的小孩。
宋航也迅速跟了下去，耳边传来周雪娜柔和的问候：“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提前告诉她？难道他们是老相识？
宋航愣住了，快步走近才认出多年未见的姨妈吴水红一家。
而周雪娜怀里的孩子，正是表兄的宝贝儿子。
“姨妈。”宋航轻声叫道。
周雪娜转头看到宋航额头上的红肿，伸手想要轻抚：“阿航，你没事吧？”
焦急的姨妈却一把拉过周雪娜：“雪娜，我们不知道人民医院怎么走，你快带我们去，孩子烧了两天了！”
周雪娜立刻收回手：“阿航，你先去苏柔家，我送他们到医院后再去接你。”
宋航站在路旁，目送着周雪娜驾车疾驰而去，心中充满了失落。
周雪娜一直和表兄家保持着联系，而他直到今天才知道。
……
宋航来到姜云晨家，只见屋内一片混乱，锅碗瓢盆都被砸碎了。
姜云晨坐在床边，脸色难看，而苏柔却不知去向。
“阿航，这次我真的要离婚了。”姜云晨见到宋航，坚定地说。
宋航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破碎的结婚照，声音微微颤抖：“但你不是很爱她吗？”
姜云晨吸着鼻子，鼻音浓重：“爱是一回事，但她心里有别人，我受不了。”
宋航颤抖着手上的婚纱照，突然被碎玻璃划伤，指尖渗出血来。
姜云晨的哭声再次响起：“阿航，我真的好羡慕你，周营长心里只有你，对你这么好，结婚三年了还是那么恩爱。”
宋航捏着伤口，心里默默回答：但她心里似乎也一直有别人。
姜云晨哭了一会儿才停下来，曾经发光的眼睛只剩下绝望：“阿航，我后悔当初为了娶她放弃了厂里的工作，现在要离婚，一无所有，我以后该怎么办？”
宋航放下婚纱照的动作一顿，如果自己和周雪娜也是这样，他一个村里来的人，能在城市立足吗？
但他嘴上却安慰姜云晨：“苏柔不会同意离婚的。”
心里也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自己不能胡思乱想。
宋航又劝了姜云晨一会儿，看天色已晚，那孩子的烧也不知道退了没有，周雪娜可能在医院忙，所以没来接他。
于是他一个人踏着冷清的夜色回到了军区大院。
快到家时，宋航看到家里亮着灯，时不时传来笑声。
周雪娜回来了？
宋航带着混乱的心情快步走近，轻轻推开门，看到周雪娜抱着表兄的孩子在逗弄，那孩子活泼得不像是烧了两天的样子。
周雪娜听到门响，抱着孩子站了起来：“阿航，你回来了。”
宋航正要回答，却被周雪娜怀里的孩子打断：“妈妈，他是你找的新爸爸吗？”
宋航站在那儿，呼吸都停了一拍：“他称呼你啥？”
“妈妈？”
难道这孩子是周雪娜和表兄的结晶？
话卡在喉咙里。
这时，姨妈吴水红端着菜肴从厨房走了出来，打断了气氛：“宋航回来了？快进来，开饭了。”
宋航却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吴水红见状，赶紧上前，带着歉意说：“阿航，你别误会，小孩子瞎叫的。”
说完，她又轻轻责备了周雪娜怀里的孩子：“念和，以后不许乱叫，听到没？”
念和？
宋航的心猛地一跳。
念和念和，思念雪娜……
这么明显的爱意，自己怎么就没意识到呢？
旁边的周雪娜却开口辩解：“没事，小孩子不懂事，叫啥都行。”
说完，她又转向愣住的宋航，寻求认同：“阿航，对吧？”
宋航机械地点了点头，呼吸都变得困难。
周雪娜却好像没听见，高兴地举起念和转身：“小叔跟你开个玩笑，咱们吃饭去！”
饭桌上。
念和吃东西时很文静，最爱吃血肠，吃的时候还喜欢边吃饭边喝水，这习惯简直和周雪娜一模一样。
以前周雪娜也有这习惯，宋航担心她胃会出问题，费了好大劲才让她改掉。
宋航紧抿着嘴唇，心里乱成一团，连筷子都不知怎么下手。
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两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吃饭习惯却惊人地相似。
“念和，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多吃点念和，你看你瘦的。”周雪娜不停地叫着念和，语气特别亲昵。
宋航如鲠在喉，尤其是看到念和和表兄长得一模一样，更是食之无味。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周雪娜，心里忍不住想：她看到念和时，心里想的是不是表兄？
叫这孩子名字时，想的是不是也是表兄？
睹物思人，爱屋及乌这些词一个个在脑海中浮现。
吴水红皱着眉头，给周雪娜夹菜：“念和她婶婶，你别光顾着孩子，自己也吃。”
周雪娜回过神：“好，吃。”
然后她夹了一块腊肉放到宋航碗里：“你不是就喜欢这个？姨妈带来的，多吃点。”
宋航心里的酸楚被咬碎，说了声谢谢。
……
饭后，宋航洗完碗，习惯性地给周雪娜烧了壶热水泡脚，她冬天总是手脚冰凉。
他拎着热水到门口，正准备推门，却听到屋里姨妈哽咽的声音：“雪娜，你是个好女人，是我儿子没福气，你对念和比她那个没良心的妈还好，但你绝对不能让阿航知道你和念和爹的事。”
宋航一愣，手里的暖水壶差点摔了。
有什么事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屋里又传来姨妈坚定的劝说：“如果阿航真的知道了念和爹和念和的事，你们这家就完了！你一定要答应我！”
什么叫这个家就完了？
难道念和真的是她和表兄的孩子……
宋航忍不住浑身发冷，连推门的手都在颤抖。
他好不容易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周雪娜坚定的声音随即响起。
“如果他知道了会介意，为了念和，我可以离婚。”
能否结束婚姻？
宋航的脚步突然变得不稳，紧紧抓住热水瓶才没有跌倒。
他紧闭双唇，眼神变得暗淡。
本能地想要冲进去质问，但自己又该如何启齿？
表哥已经不在，他的质疑还有意义吗？
夜幕降临，卧室里。
周雪娜洗漱完毕，宋航还在整理衣物。
她走过去问：“苏柔和姜云晨和好了吗？”
宋航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平静的女人，声音低沉：“他们决定要离婚。”
周雪娜点头上床，表情依旧平静：“离婚也好，苏柔心里有别人，人还活着，重新开始也是一段佳话。”
重新开始……
如果表哥还在，她和表哥才是那段佳话吧？
宋航的手突然僵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整理好衣物后才躺下。
周雪娜翻身，手搭在他的腰上：“阿航……”
宋航身体一僵，他明白周雪娜想要亲密的意图。
但一想到她说的“为了念和，我可以离婚”，宋航推开了周雪娜的手：“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女人收回手，嗯了一声，没有多问，以为他真的不舒服，便翻身睡去。
宋航却整夜未眠，凝视着透过窗户的夜色，感到清冷、孤独，心情复杂而忧郁。
第二天，宋航带着黑眼圈起床。
屋内一片寂静，他匆忙走出卧室，却发现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一盘饺子和周雪娜留下的便条：
饺子是姨妈早上包的，我带他们去医院复查。
宋航盯着已经冷掉的饺子，感到浑身不自在。
只是去医院复查，为什么不愿意叫醒自己，难道还是怕自己发现什么吗？
宋航独自坐在餐桌前，用腊肉包的饺子油水很多，但他吃起来却索然无味，仿佛失去了味觉。
洗完碗后，他看到姜云晨红着眼睛来到家里。
“怎么了？”宋航疑惑地看着姜云晨。
姜云晨拉着宋航的手，声音哽咽：“我发现我根本舍不得她，离婚后我没地方去，我不想离婚。”
他完全放下了自尊，恳求道：“阿航，你能不能让雪娜去部队找苏柔，我给她打电话她不接，去部队也不见我。”
姜云晨边说边哭，哭得宋航手足无措，只能安慰：“云晨，会没事的，我等雪娜回来就让她去找苏柔。”
舍不得吗？
如果自己到了这种境地，会舍得和周雪娜离婚吗？
宋航捏紧指尖，感到更加迷茫和痛苦。
姜云晨毫无察觉，抽泣着忠告：“阿航，你要好好珍惜雪娜这样的女人，别像我一样，落得如此下场。”
宋航更加沉默：周雪娜心里也装着别人，真的会真心珍惜自己吗？
那本日记的真相就像一场雪，在心里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还会有雪过天晴的那天吗？
姜云晨又说了许多话后才离开。
宋航在家里等到晚上，直到炉子里的火都熄灭了，周雪娜才回来。
她抱着念和，提着一堆东西，一进院子就对走出屋子的宋航喊：“阿航，帮忙提一下东西，这些都是过年回去要带的。”
宋航恍惚地走过去接过：“回去的东西可以回去再买啊。”
周雪娜一笑：“这些都是给念和的，他一个孩子在乡下，难买城里的东西。”
宋航看着手中的新衣新鞋，至少花了一百多块钱，心里的裂缝正在慢慢扩大，满口的苦涩竟然无法言说。
上一世他的儿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反而是被教育要勤俭节约，有时候买件新衣服都会说小孩子长身体，浪费钱。
但现在，她却毫不犹豫地给念和买……
宋航心里关于念和的疑问正在默默地变成感叹。
收拾好行李，直到上床后，宋航才把姜云晨今天来访的事情告诉周雪娜。
“姜云晨今天来找我，想让你帮忙跟苏柔求求情，这婚也不是非离不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说呢？”
但周雪娜只是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她不会回去的，没有感情的婚姻就是折磨。”
宋航陷入了沉思，难道仅仅是痛苦吗？
她对自己有情感存在吗？
难道嫁给自己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煎熬？
“别忘了帮念和收拾一下，姨妈年纪不小了，让她休息休息。”周雪娜带着一天的疲惫爬上床，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宋航捏着手指，凝视着女人闭上眼睛的平静脸庞，最终没能忍住：“你为何对念和如此关照？”
周雪娜愣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情绪：“她那么小就没了父亲，真是可怜。”
宋航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悲伤。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与她结婚多年，他总能一眼看出她的不寻常，甚至能从她的语气中分辨出具体的情绪。
周雪娜皱了皱眉，似乎悲伤涌上心头，她从床上翻起身：“我资料忘在部队了，得回去拿。”
宋航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他呆呆地看着周雪娜沮丧的背影，满身的凄凉。
表哥去世了，她一定很难过吧？
……
第二天，宋航刚起床，就看到半夜才回来的周雪娜向自己走来：“我打算带念和和姨妈去瀛湖公园。”
瀛湖公园……
宋航放松的眼神微微一怔，思绪飘向远方。
瀛湖公园有海市的第一座旋转木马，非常著名，上辈子他的儿子兴奋地想去，多次请求周雪娜。
周雪娜却以玩物丧志为由拒绝了他。
后来念和来借住时，周雪娜却带他在海市逛了一圈，还带他去了儿子最想去的肯德基，吃了他梦寐以求的汉堡。
念和拿着汉堡回家时，儿子说他也想吃。
周雪娜却冷淡地说：“你在海市吃的都是好东西，念和没吃过，你得让他先吃。”
但明明他的儿子从未去过，每次想吃都被一句“垃圾食品”打发了。
那时，宋航看着眼泪汪汪的儿子问他：“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只喜欢念和哥哥？”
那时他不明白，只是告诉孩子妈妈有她的道理，要他听话。
原来，爱与不爱在那时，在那些小事中早已清晰。
他上辈子也没想到，念和就是思念雪娜，而周雪娜对待心上人的孩子可以倾其所有。
而她不爱自己，也就不太关心他的儿子。
见他沉默，周雪娜又自顾自地说：“念和在农村玩不到这些，正好瀛湖公园有旋转木马可以让他体验一下。”
“阿航，你来吗？”
宋航被女人的声音拉回现实，却忍不住心中的痛苦。
宋航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心中暗自悲伤：“我就不去了。”
周雪娜点了点头：“那我们去了。”
说完，她带着念和和姨妈离开了。
……
下午，医院男科人满为患。
病患们身边都有伴侣细心陪伴，只有姜云晨独自坐在长椅上，显得孤单。
宋航坐在他旁边，伸手握住紧握结扎手术单的姜云晨，轻声安慰：“没事，我在这里。”
姜云晨脸色苍白，与其他兴高采烈的男女相比，显得更加可怜。
宋航的心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当初结婚时，姜云晨他们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不过两年，他以为他们会幸福一生。
姜云晨反手握住他，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你跟你女人说你要做手术的事了吗？她是不是……”
宋航嘴角抽动了一下，周雪娜现在眼里只有念和，他根本没机会说。
他下意识地避开这个话题：“那你真的决定要结扎吗？你之前的弱精症好不容易才治好。”
姜云晨无力地指着手术同意书上的字，声音哽咽：“她都签字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宋航震惊，他见过苏柔对姜云晨有多好。
家里的活几乎都是她做的，姜云晨即使没工作也能睡到中午，醒来锅里的饭都是热的。
晚上苏柔也会早早回来做饭，如果晚了就从部队带饭，那时大家都羡慕他。
宋航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女人一旦绝情，会这么绝情。
姜云晨苦涩地笑，好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自我安慰，她心里有了别人，就装不下其他人了。”
“我们跟人争不过白月光。”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又坚定起来：“我不是放过她，我是放过我自己，她去守她的白月光，我也去追求我的新生活。”
“全世界难道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番话决绝，宋航不禁感到迷茫。
如果周雪娜也这样，他也能看得这么透彻吗？
宋航目送姜云晨独自走进手术室，陷入沉思。
他真的要继续纠结和自我怀疑吗？
他是不是应该去找周雪娜问清楚，如果她和苏柔一样，心里有表哥，永远忘不了。
那他就另做打算？
安顿好术后的姜云晨后，宋航很快回到家。
一进门就看到抱着念和准备出门的周雪娜。
她一看到他，表情放松了一些。
宋航刚想说话。
没想到，周雪娜抢先开口：“阿航，你回来得正好。”
“快去拿你的身份证明，我要收养念和。”
宋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周雪娜，她这辈子竟然提出了收养念和的想法，这在上辈子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念和明明有自己的母亲，你为何要收养他？”宋航紧咬着牙，声音中带着质疑。
周雪娜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妈妈刚刚被关进了监狱。”
宋航身体微微一晃，觉得这个理由荒谬至极，四周的寒风似乎也变得更加刺骨：“即便他妈妈入狱了，他还有祖父母，外祖父母，还有叔叔阿姨，哪里轮得到你来收养？”
周雪娜皱了皱眉，似乎在认真思考，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声音清晰地说：“我这是为你考虑，我们已经三年没有孩子了，如果收养了念和，我们就不需要自己生了。”
这话让宋航感到眼眶一阵酸楚，原来她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她计划好了不和他生孩子，计划好了把念和留在自己身边。
他强忍着泪水：“我不同意收养念和，我不会帮别人养孩子！”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上辈子夺走了他儿子父爱的那个。
话音刚落，吴水红急匆匆地从屋里跑出来：“阿航，别听雪娜的，她只是心软，同情念和，你千万别多想！”
宋航看着姨妈脸上的愧疚，再想想周雪娜坚定的眼神，他的思绪混乱，理不出头绪：即使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会真心喜欢……
“呜呜呜~”
“妈妈，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还会爱我吗？”念和紧紧抱着周雪娜的脖子，哭泣着问道。
吴水红严厉地打断：“念和，别说话！”
念和大哭起来，这让周雪娜的心软了下来：“阿航，我已经决定了收养这件事，就这样吧。”
说完，她抱起念和，轻声哄着走出了门：“念和不哭，妈妈只有你这一个孩子。”
宋航感到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窟，他忍不住摸了摸胸口，心中充满了痛苦。
宝贝，原来你妈妈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你的到来。
她早已有了她最爱的孩子。
对不起，上辈子爸爸没有看出你妈妈是真的不喜欢你。
宋航心情沉重地追了出去，对着周雪娜的背影大喊：“周雪娜，我不同意！”
周雪娜停下脚步，宋航在她惊讶的目光中快步走进屋内。
卧室外，念和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妈妈，小叔是不是很讨厌我？”
“怎么可能，妈妈喜欢你。”周雪娜的声音温柔至极。
宋航紧握双手，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这样温柔的母亲，他的儿子却从未拥有过。
“雪娜，你这样做，宋航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吴水红的劝慰声也随之而来。
宋航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仍抱有最后一丝期待。
然而，周雪娜接下来的话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那就说是我不能生育。”
宋航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竟然可以为了念和做到这种地步，而他直到两世之后才看清。
他真是个傻瓜。
姜云晨的话此刻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耳边回响。
“我不是在放过她，我是在放过我自己，她去守护她的白月光，我也去追求我的新生活。”
“难道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句话直击宋航的心灵，他猛地站起身，红肿着双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三双震惊的眼睛同时看向他，他紧握双手，深吸一口气，看向周雪娜：“周雪娜，既然你非要收养念和。”
“那你就带着她单独生活，我们离婚吧！”
周雪娜听到这话，顿时呆住了。
吴水红急匆匆站起来，抓住他的手劝说：“阿航，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雪娜不过是随口一说，我可不同意！”
“婚姻不是闹着玩的，你们还是军人婚姻，怎么能说分就分呢？”
吴水红语气深重，轻拍他的手：“赶紧收回你的话！”
宋航皱了皱眉，抽回手，看向那个一脸茫然的女人：“周雪娜，我不是在开玩笑。”
“你想要养念和，但我不愿意，离婚就是我的立场。”
周雪娜轻轻皱起了眉头，她显得有些烦躁地说：“阿航，念和已经七岁了，你说的每句话他都能听懂，你这样伤害一个孩子的心，真的合适吗？”
宋航差点因为这番话而落泪，他努力忍住泪水：“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会伤害到我？”
他上辈子的儿子比念和还小，却什么都懂，但作为母亲的周雪娜总是说些伤人的话，从不考虑他的感受。
他那时以为周雪娜因为是军人，性格刚硬。
但现在看来，她只是因人而异。
爱谁就偏爱谁的孩子。
“宋航，你先冷静一下。”周雪娜眉头紧锁。
宋航吸了吸鼻子，眼中满是绝望：“需要冷静的是你。”
宋航绕过周雪娜，擦肩离开了那个曾经温馨，现在却冷冰冰的军属大院。
身后是吴水红的呼唤声。
宋航没有理会，擦着眼泪消失在风中。
离开军属大院后，宋航独自一人前往姜云晨的家。
他发现自己在这里除了认识的好兄弟姜云晨外，竟然无处可去。
如果是上辈子，他离开了周雪娜似乎真的活不下去。
但他是重生了一辈子的人，不能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宋航擦去眼泪，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要改变，就得从现在开始！
八十年代经济还在复苏，他厨艺不错，他打算开一家餐馆来养活自己！
宋航在旅社凑合了一晚，第二天直接去了医院。
他走进男科诊室，紧张地拖出一晚上思考后艰难的决定。
“医生，我想做结扎手术。”
医生抬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拒绝了：“结扎手术需要妻子签字，一个人是做不了的。”
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就这样被打破了。
他不是狠心，而是不想让孩子跟着自己受苦，这个时代没有妈妈的孩子，歧视和偏见能压垮人。
他可以吃苦，但不能让孩子跟着吃苦。
但现在医生不同意，他又该怎么办呢？
宋航疲惫地走出了男科诊室。
他的眼神变得迷茫。
“宋航，是你吗？”
低头的瞬间，耳边传来了温柔的询问。
宋航惊讶地侧过头，面前是一个穿着白色西装，头戴巴拿马草帽的女人。
女人五官精致，笑容温柔，和周雪娜的英气完全不同。
仔细一看，眉眼间还有些熟悉。
他愣了一下：“你是？”
女人轻轻一笑，声音清脆：“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张蕊啊，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泥巴！”
宋航仔细回想了很久，记忆深处那个满身泥巴，咧嘴笑的稚气面孔，和眼前这个女人重叠了！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你啊。”
他记得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村子，现在看来，她过得不错。
老朋友相见，张蕊也非常激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宋航心里一暖，但立刻意识到亲昵的行为有些过分，但走廊尽头的人影让他眉头一紧。
是一脸严肃走来的周雪娜。
周雪娜现身医院，这是为何？
她的面庞上，黑线密布，显露出愤怒的迹象。
宋航对此再熟悉不过，他将所爱之人的点点滴滴铭记于心，难以抹去。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阴沉。
她究竟为何生气？
难道是因为他与其他女性的肢体接触，让她感到丢脸？
周雪娜走近，猛地拉起宋航的手腕。
“你究竟是想和我离婚，还是想和别人生子？”
宋航一愣，正欲反驳，却被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妈妈，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带上念和？”
念和从一旁跑来，紧紧抱住周雪娜的双腿。
宋航的脸色一紧，他挣脱了被拽得生疼的手：“周雪娜，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愿意养别人的孩子吗？”
说完，他不顾还在场的张蕊，绕过周雪娜，头也不回地离去。
周雪娜愣住的目光与同样震惊的张蕊相接。
两人对视，张蕊皱眉，也朝相反方向走去。
周雪娜想要追上宋航，却被念和紧紧缠住：“妈妈，别走。”
“妈妈不走，妈妈就陪着念和。”
身后传来的女人的回答让宋航的嘴唇变得苍白，他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离春节仅剩十天，往日寒风凛冽的天空，罕见地出现了阳光。
宋航却感到异常寒冷。
街上熙熙攘攘，远处一家三口正在选购年货。
“爸爸，我想吃糖葫芦！”孩子依偎在妈妈怀里。
女人笑容满面，抱起孩子哄道：“好，想吃妈妈就给你买！”
宋航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回忆涌上心头。
“妈妈，我想吃糖葫芦！”儿子小心翼翼地指向糖葫芦。
但周雪娜严肃地拒绝了他：“没什么好吃的。”
儿子落寞的小脸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宋航的心随之抽痛。
可怜的孩子，连念和脚趾缝里的泥都不如。
宋航拼命地吸着鼻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
他不想再做菟丝花，只依赖周雪娜而活，为了儿子，他要自立！
他没有回家，而是转身朝姜云晨家走去。
那天陪他做完结扎手术后，他还没去看过他。
姜家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担心姜云晨没吃饭，宋航快步推门而入。
却见姜云晨满脸泪痕，床边坐着的是神色严肃的苏柔。
姜云晨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傲气：“苏柔，我不会和你复婚的。”
复婚？
他们不是刚离婚不久吗？
“云晨，对不起，我一时糊涂，离婚后才意识到你有多好。”苏柔满脸愧疚，低头几乎要跪下。
姜云晨面无表情，向宋航投去求助的目光，示意他帮忙赶走苏柔。
但还没等他进门，苏柔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云晨，我向你保证，我已经和他彻底断绝关系了，你原谅我吧。”
姜云晨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那你的心意呢？也回来了吗？”
屋子里突然陷入沉默，是苏柔低头无言的回应。
宋航的心狠狠一抽，沉默就是变相的答案。
姜云晨疲惫地闭上眼睛：“你让我怎么和你重新开始，看着你躺在我身边，心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
苏柔一愣，紧紧抓住姜云晨的手，急切地说：“云晨，我人在这里，你何必总是纠结心意不心意呢？”
她力气很大，疼得姜云晨皱起眉头：“你放开我！”
宋航急忙上前拉开苏柔：“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刚做完结扎手术你不知道吗？”
苏柔皱眉，看着挤开自己的宋航：“这是我和姜云晨的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
姜云晨强迫自己保持平静，终于崩溃：“你才是外人，你给我滚！”
抱着姜云晨的宋航忍不住发抖。
“你简直不可理喻！”苏柔甩袖而去。
她一走，姜云晨终于哭了出来，宋航紧紧抱着他，也想努力抓住些什么。
他忍不住思考，自己也能闭着眼睛，和周雪娜过安稳的日子吗？
直到走进家门，宋航也没想出答案。
但有人已经摆好了架势，要和他定下一件事。
周雪娜坐在院门外，抽着旱烟。
这烟是她姨妈从老家带来的，城里人已经多年不抽这个了。
“阿航，你不想要念和，是因为嫌弃他妈妈是劳改犯，嫌他出身不好？”
她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圈一个又一个地吐出。
“其实他是个好孩子，是个好的……”
她话还没说完，一直忍耐的宋航打断了她：“因为他是我已故表哥的孩子，你心上人的孩子。”
“啪”地一声。
周雪娜的旱烟杆，掉落在了地上。
目光交汇时，宋航的眼泪止住了，但他的身体依旧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在寒风中，那男子瘦弱的身影颤抖不已，这让周雪娜感到一阵慌乱：“宋航，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她从未想过，他会得知这个秘密。
“你能忘记他吗？”宋航带着苦笑，望向她。
他多么希望她能否认这一点。
然而，她只是沉默不语，和苏柔一样。
宋航摇着头，几近崩溃：“真可笑，我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比不上一个已逝之人……”
他话还没说完，周雪娜突然站起来，厉声喝止：“宋航，注意你的言辞！”
仅仅是一个“死”字，就让她情绪失控。
宋航心中感到一阵寒意，继续说道：“那你嫁给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你表哥？对我好，是因为你无法弥补对表哥的愧疚，所以想让自己心安理得？”
周雪娜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怒目而视：“宋航，够了！跟着姜云晨学坏了，什么伤人的话都说得出口！”
宋航蜷缩着身体，满心的悲伤：“反正你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为了孩子要和我离婚吗？”
周雪娜的愤怒凝固在脸上。
宋航面无表情：“其实念和就是你和表哥的孩子，对吧？”
周雪娜的呼吸一滞。
宋航苦笑：“算了，不用回答了，就这样吧，离婚。”
他说完，转身走进屋内，双腿软弱颤抖，靠在门框上，感到无力和痛苦。
他的真心被辜负了两次。
这一世，他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表哥是独一无二的，宋航也是如此。
第二天。
宋航早早地来到部队，没有找到周雪娜。
他独自去了政委办公室，提交了离婚申请：“曲政委，既然周营长不在，麻烦您将这份离婚申请转交给她。”
他来的时候还在想，如果见到她会不会不舍。
但现在他觉得，不见更好，不见就不会有任何留恋。
曲政委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宋航坚定地摇头：“考虑得很清楚了。”
曲政委看着宋航说完就起身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转过头，拨通了周雪娜办公室的电话，语气中带着怒气：“周雪娜，你男人找我提交了离婚申请，你这个女中豪杰在执行任务时果断，怎么在感情上这么糊涂！”
电话那头的周雪娜声音沉重：“政委，他真的签字了？”
“签了！周雪娜，你不珍惜宋航这么好的人，难道想重蹈十年前的覆辙，再次失去吗？”
周雪娜坐在椅子上，握着政委愤怒挂断的电话，表情复杂而沉重。
政委的话像利刃一样刺入她的胸膛，让她感到剧痛。
在军区大院里，宋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去深圳。
院外，念和的欢笑声和吴水红严肃的嘱咐声传来。
“念和，你记住，小叔不喜欢你没关系，周妈妈才是当家的人。”
“只有周妈妈能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乖孩子，你一定要讨好周妈妈。”
这些嘱咐，像利剑一样刺入宋航的胸膛，让他感到极度的痛苦。
他想冲出去和姨妈对峙，但很快又忍了下来。
刚刚签了离婚协议，现在计较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默默地背上包袱，等院子里安静了才出门，却还是和姨妈不期而遇。
姨妈吓了一跳，脸色苍白。
“阿，阿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航收起视线，整理了一下包袱就要离开。
刚走几步，姨妈急忙拉住他：“你别走啊，我是和孩子说着玩的，阿航，你这样姨妈心里怎么过得去啊？”
宋航的手被姨妈紧紧抓住，生痛，但与心中的痛相比，这不算什么。
他曾以为姨妈是个好人，真心关心自己。
但他没想到，姨妈的心思竟然如此狠毒，他理解，但不接受。
姨妈为孙子打算，他也为自己打算。
人活在世上，不能靠别人的怜悯，只有自己才能站起来。
“挺好的，恭喜你们一家团圆了。”我也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宋航一点一点地抽回自己的手，动作很轻，姨妈却跌倒在地上。
她摔了个结实的屁股墩，发出“咚”的一声，听起来就很痛。
宋航瞳孔一震，连忙伸手去拉她。
突然，他被人猛地推倒在地：“宋航，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是周雪娜。
宋航狠狠地摔在地上，撞到了坚硬的地方，身下的钝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顿时，他背上的冷汗冒了出来，身下也感到一阵汨汨……
周雪娜扶起姨妈，转头厉声说：“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请你离开——”
她话还没说完，地上已是一片鲜红，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宋航瘫坐在一片血泊之中，身体蜷缩得像个虾米一样紧紧抱住自己。
“疼，太疼了……”
宋航忍不住大声呼痛，竭尽全力保护着自己的腹部，试图阻止血液继续流出。
经验丰富的姨妈见状惊慌失措：“这，这看起来像是受了重伤啊！”
受伤？！
周雪娜惊恐万分，甩开姨妈的手，扶起宋航就往外冲。
“别担心，我立刻带你去医院！”
宋航脸色苍白，如同一个无生命的挂饰般蜷缩在周雪娜的怀中。
他下身的伤势仿佛被人硬生生撕开，痛得他全身颤抖，宋航模糊的意识中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东西正在与自己分离……
周雪娜语无伦次，她拼命奔跑，大声呼喊：“医院快到了，宋航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然而痛感愈发强烈，宋航无力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什么……
突然，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弯曲的手臂缓缓落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
医院的缴费窗口前排着长队。
周雪娜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宋航那苍白而绝望的眼神不断浮现在她的眼前，耳边回响着医生的话：“人是救回来了，但以后可能无法生育了。”
现在他受了伤，未来可能无法拥有孩子，又知道了她和他表哥之间的过去。
所以他才会在收养孩子这件事上如此抵触。
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处理好过去的感情，犹豫不决，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还说了那么多让他伤心的话，甚至不小心推了他一把，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他一定是极度委屈和难过，才会那么坚决地想要和她离婚。
他真的要离开她，不再与她共度余生。
想到这里，周雪娜紧握着缴费单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3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幸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等她缴完费，她要向昏迷中的他道歉认错。
她要告诉宋航，她的心里有他！
病房里，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宋航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五岁的儿子正趴在凳子上画画，他站在一旁观看。
“爸爸，好看吗？这是阿瑾画的你。”儿子满脸笑容，高高举起画作，眼中充满了期待。
“阿瑾画什么都好看。”
宋航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脸上洋溢着温柔。
还好，儿子还在。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儿子的小脸突然变得严肃。
他用稚嫩的声音说：“爸爸，如果你再也见不到阿瑾了，不要伤心，不要难过，爸爸要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宋航的脸色一变，立刻打断他：“你胡说些什么？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他急忙去抱儿子，但一碰到，儿子就像烟雾一样消散了。
宋航崩溃了：“阿瑾，不要离开爸爸！”
他伸手去抓，抓啊抓，什么也没抓到，却把自己抓醒了。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病房里，只有医生在场，周雪娜的身影不见了。
听到声音赶来的医生先开口：“醒了就没事了，好好休息吧。”说完就要离开。
宋航却一把拉住了医生：“医生，我没事吧？”
医生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年轻，未来还长着呢。”
未来……
那现在呢？
他意识到了什么……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猩红的眼睛凝视着天花板，泪水充满了眼眶，悲痛淹没了他的全身，他死死地咬着嘴唇。
不会再有了，他那个听话聪明的儿子，不会再有了。
这个结果在他被周雪娜推倒在地上时就已经预料到了。
刚刚那个梦，是儿子来和自己告别的。
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一秒，宋航直接拔掉了自己手上的输液针。
他下了床，一步一步走出了医院。
也好，也好，成全别人，不如成全自己。
南下广州的长途巴士在医院门前停下，售票员大声喊道：“广州，要去广州的快上车，今年最后一趟了！”
宋航捏了捏口袋，他所有的财产——八百四十三块二毛钱——还在。
“宋航，你是特意来送我的吗？”
身后，姜云晨的声音高兴地响起，宋航回头一看，他背着比他还要高的行李包，双手也满满当当。
四目相对，宋航眼中燃起了希望。
他拉过姜云晨的手，坚定地说：“我跟你一起走！”
……
病房外，周雪娜的愧疚感让她的太阳穴紧绷，道歉的话又在心中酝酿了一遍，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抬手推病房门，轻轻一碰却发现门是虚掩的。
她的心猛地一紧，周雪娜用力推开了门。
“宋航！”
门大开，病床上空无一人，宋航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雪娜愣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步伐变得生硬，还没迈出几步，就听到护士急促地说：“401号房间的病人消失了，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
周雪娜屏住呼吸：真的吗？
他们来的时候，401号房只有宋航一个人。
“快去找他，他刚受了伤，身体状况也不好，加上不能生育，心情肯定不好，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都去找他！”
“医院这么大，他一个病人不可能走太远。”
领头的医生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严肃地指挥。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如果实在找不到，就通知他的家人，然后报警。”
周雪娜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她迅速冲进去，却被护士拦住：“你是宋航的妻子吗？他不见了，你看到他去哪里了吗？”
说完，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她无法用“可能有新病人来了”这样的借口来欺骗自己。
宋航消失了。
周雪娜的心跳慢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困难。
他一个人能去哪里？
周雪娜步伐急促，和护士一起在医院四处寻找。
医院里人来人往，周雪娜即使步伐再快，也只能时不时停下来。
“宋航！”
“宋航！”
周雪娜的声音很大，但还是被喧闹的人群淹没了。
宋航的身影就像消失了一样，连一个和他相似的身影都找不到。
“老婆，如果我不能生孩子怎么办？”耳边传来一个悲伤的男声。
周雪娜皱着眉头看去，是一对年轻夫妇。
男人看起来刚刚检查完，脸色很差，苍白得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他的妻子紧紧扶着他，关心地回答：“如果不能生，那就算了，我养你就够了。”
周雪娜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因为男人委屈的表情让她想起了之前质问自己的宋航。
“不行，你必须要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就去领养一个。”男人说这句话时，看得出来是在强忍悲伤。
周雪娜屏住呼吸。
那天，宋航也是这么委屈地看着她的。
但她说了什么？
“不行，我只要自己的孩子，如果不能生，我宁愿不要，养别人的孩子我绝对不愿意。”女人生气了，但男人却因此笑了。
看得出来，他被这句话安慰了。
周雪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场景和那天很像，只是角色互换了。
如果真的是我自己不能生孩子，宋航和别人生孩子，我会怎么样？
周雪娜深吸一口气，看着天色渐渐变暗，她感到极度懊悔。
“宋航！”
“宋航，你在哪里？”
满怀歉意和不安的周雪娜几乎把医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宋航的任何踪迹。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宋航回家了呢？
但当她走到门口，听到屋子里孩子们的欢笑声，周雪娜第一次感到厌恶。
他怎么可能回来，她刚刚才说过：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周雪娜绝望地准备进门，却听到姨妈吴水红狡猾的声音轻轻地传出来：“念和，你现在应该最开心。”
“他不会和你周妈妈有孩子了，又离婚了，就永远不会来抢你周妈妈亲生孩子的位置了。”
“你确实是周妈妈亲生的，奶奶为了你可是倾尽了所有！”
“将来，你有了营长妈妈，过上了像样的生活，可别忘了奶奶。”
吴水红的话语坚定得让周雪娜听得目瞪口呆。
带着疑问和不解的声音响起：“奶奶，那我的亲生妈妈呢？”
吴水红突然怒气冲冲：“别提你那已故的妈妈，要不是我骗周妈妈说她坐牢了，她会这么快答应收养你吗？”
周雪娜呼吸一滞，她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竟然不知道姨妈心里藏着这样的秘密。
“当然，如果不是你妈妈拆散了你爸爸和周妈妈，你也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
“你小叔继承了你爸爸的好日子，照顾你是应该的！”
吴水红的话越来越刺耳，周雪娜听得脑袋越来越空，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和宋航有什么关系？
她和陈云逸在一起时，宋航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抢了陈云逸的位置？
“那你嫁给我，是因为我和表哥长得像？对我好，是因为无法弥补对表哥的亏欠，让自己心安理得？”
周雪娜腿脚一软，踉跄地猛地推开门，与院子里正按着念和肩膀的吴水红四目相对。
吴水红眼睛一瞪：周雪娜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宋航伤得那么重，按理说今天不可能出院。
吴水红眼神一转，看向周雪娜身后，没看到人，急忙起身：“雪娜，你是回来给阿航拿换洗衣服的吗？”
“男人那里受伤可是大事，今天都是姨妈的错，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和他吵。”
说着说着，吴水红的眼里就充满了泪水，和周雪娜以前看到的“柔弱”姨妈一模一样。
今天宋航会受伤，是自己的错。
但自己误会他，是不是也是“姨妈”故意的？
“你今天和阿航说了什么，他会那么激动？”周雪娜考虑到孩子还在场，压低了声音。
但那夹杂着怒气的质问，让吴水红心里一惊。
她刚刚听见了吗？
“我就是说了，他和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我很快就会带着念和回乡下。”
“云逸死的时候希望孩子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才来的。”
“但他突然就生气了，拖着箱子准备离开，我才去拉他的。”吴水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周雪娜感到厌恶。
此刻，她才恍然大悟：她一直在利用自己对陈云逸的愧疚来行方便。
“姨妈，现在快过年了，你带着念和回村吧。”周雪娜紧闭双眼，愧疚和怒气在心里交织。
她紧握的拳头拼命控制，生怕一不小心就挥向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人。
吴水红脸上立刻露出慌乱：“你，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了吗？”
说完，还急忙推了推念和的背。
念和咬着牙上前：“妈妈，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周雪娜紧咬着牙关，她和宋航不会再有孩子了。
现在的她，无法接受任何人叫她妈妈。
周雪娜，终于理解了过去宋航的感受。
周雪娜缓缓睁开眼睛，推开念和的手，声音越来越冷：“收养还没开始，你以后别叫我妈妈。”
吴水红的表情僵硬在原地。
好像这么多天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雪娜，你到底怎么了，和阿航吵架了，又来和姨妈吵。”吴水红不甘心地问。
“姨妈，我这次叫你，是因为你是宋航的姨妈。”
“我对你很尊重，但这不代表我会对你言听计从。”
周雪娜的脸上怒气冲冲，如同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狮子，散发出的压迫感让吴水红感到窒息。
念和也被这气势吓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周雪娜的手臂。
这样的周雪娜，甚至比她自己的母亲还要令人生畏。
吴水红紧抿着嘴唇，退后几步：“雪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雪娜：“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听在耳里。”
吴水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所有的侥幸心理都消失了。
她抽泣着，带着哭腔说：“雪娜，我为了念和可以不顾一切。”
“如果不是你回来晚了，云逸也不会娶那个女人！”
吴水红的语气里充满了抱怨，这让周雪娜忍不住笑出声。
周雪娜的冷笑和严肃的表情让吴水红感到更加不安：“你，你笑什么？”
“陈云逸娶别人，是你们逼的。”
“我对他有愧疚，是因为我忙于保卫国家，没能及时回来保护他，这是我的错。”
“但现在，我已经嫁给了宋航，我应该对他负责。”
“吴水红，我给你最后的面子，是自己离开，还是我让警察送你离开？”周雪娜坚定地说。
是的，她对陈云逸的愧疚是无法弥补的。
但她明明可以好好对待宋航，却搞成了现在这样。
不应该。
她应该早点意识到，真正值得珍惜的人早已在自己身边。
她错了，错得彻底，错得离谱。
她要找回宋航，哪怕要跪地道歉，哪怕他要打她，她都会照做。
吴水红的话卡在喉咙里。
周雪娜平时性格沉稳，但一旦生气，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像她从部队回来，得知陈云逸被迫娶别人后，怒气冲冲地找上门，却因为军人的身份不得不忍气吞声地离开，那一幕至今记忆犹新。
她以为可以依靠已故的云逸，让周雪娜一辈子都沾染上自己。
这样念和才会越来越好。
他们陈家也会越来越好。
但没想到出现了宋航，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看着周雪娜无视自己和念和，快步走进屋内的背影，吴水红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接受。
半小时后。
吴水红带着念和准备前往火车站。
周雪娜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
念和咬着嘴唇，走近周雪娜，七岁的他眼中充满了迷茫，但还是开口说：“婶婶，对不起。”
七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
但仍然是一个需要别人教导才能成长的孩子。
周雪娜严肃地说：“回去后，好好做人。”
“不要学你奶奶那种算计的伎俩，你爸爸不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
来源：武林研究所
